傅寒驹却没在意抚养费的问题,而是抓住了另一句话:“你妈妈说我们不会住在一起?”

纪念警惕地看着傅寒驹。她刚才已经看出来了,傅寒驹不太在意她和纪禹喊不喊他爸爸,反而比较在意纪安宁。那种妈妈会被抢走的危机感又让纪念紧张起来:“难道不是吗?”

傅寒驹说:“结了婚自然会住在一起。”虽然傅家基业在北边,但这些年他比较看好飞速发展的沿岸地区,也在这边开拓了不少新领域,把重心转到这边是顺理成章的事。至于北边的事务,平时通过远程会议就可以解决大半。

纪念:“…”

纪安宁盯着纪禹吃完早饭,发现纪念不见了,不由找了过来。见纪念黑着小脸坐在一边,纪安宁抬头看向傅寒驹,想知道他是不是又欺负纪念了。

接收到纪安宁责备的目光,傅寒驹挑了挑眉,觉得纪安宁现在胆子有点大。他掏出钱包,取出其中一张卡递给纪安宁,淡淡地说:“她在向我讨抚养费。”

纪安宁:“………”

夹在傅寒驹和纪念之间,纪安宁总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傅寒驹是纪念和纪禹的父亲,按理说确实有抚养纪念和纪禹的义务,可是纪念她们是她一个人生下的…

纪安宁有点纠结。

傅寒驹把卡放到纪安宁手上,看了看表,说:“我记得幼儿园的校车差不多要到了。”

纪安宁一愣,马上拉过纪念和纪禹,替她们理了理小小的校服,背上轻巧的小书包,领着他们往外跑。来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校车刚巧到了,领队老师笑着和纪念、纪禹打招呼,把他们接上车。

纪念跟着领队老师走了几步,又跑了回来,对纪安宁说:“妈妈你一定不能太心软,”她抓住纪安宁的手,“太心软会被欺负的!”

纪安宁有些心酸,弯身亲了亲纪念的脸颊。纪念才四岁多,脑袋里却装了这么多事——都是因为她这个妈妈太软弱。

纪安宁把纪念送上车,又亲了亲跑过来回抱自己的纪禹,目送校车从葱郁的林荫道里驶远。她回了屋,发现傅寒驹已经不在楼下,上楼一看,傅寒驹正在那整理袖口。

见纪安宁上来了,傅寒驹说:“帮我把领带拿过来。”

纪安宁下意识地打开衣柜,按照傅寒驹的指示取了领带。在傅寒驹的注视之下,纪安宁仔细地帮他把领带系好。她愣了愣神,有些想不起傅寒驹更早以前的模样。

自从成年后,那个穿着校服、带着几分与世隔绝气质的傅寒驹就成为了一个出色的商人。他再也没有弹琴,过去的一切好像已经与他没有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突然变得越来越遥远?

纪安宁手微微一颤,想起了很多并不愉快的记忆。

她总是那么没用,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关系突然缓和起来,也许是因为他和她突然有了几分亲近,母亲对她渐渐看重了许多,母亲让她去学琴,让她去向傅寒驹请教,让她想方设法接近傅寒驹。

那时候母亲说她想让家里变得温暖一些,让他们这古怪的重组家庭变得更像家,她深信不疑,一直以此为目标努力着,拉着傅寒驹和继父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出游、一起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她怎么都想不到,斯文又温和的继父想要侵吞傅家的基业,而傅寒驹把什么都看在眼里。

傅寒驹成年后直接入主傅氏,很快就把傅氏大权从继父手里夺回。他不再弹琴,也不再沉默,他反击得又准又狠,不仅拿回了齐齐整整的傅氏,还差点把继父和母亲送进监狱。

继父带着母亲逃了。

她留在傅家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继父和母亲外逃后她的存在更显得尴尬又突兀。更何况傅寒驹马上就要——

一些模糊的记忆在脑海闪现,令纪安宁有一瞬的茫然。傅寒驹马上就要什么?

纪安宁想不起来,只能看着傅寒驹认真地开口商量:“念念她们还小,你能不能、能不能别对她们太凶。”

傅寒驹扫了纪安宁一眼:“我对她们很凶?”他不认为自己与两个小孩的对话和“凶”字有关联,正相反,两个小孩的态度才令他感到不满意。不过他本来就不太喜欢小孩,也不会因此而动怒,小孩子没教好,找人来教就好,他没打算把太多时间耗在这上面。

纪安宁看出了傅寒驹的态度,把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她还是不明白傅寒驹和她结婚的原因,但她很清楚纪念和纪禹并不是在傅寒驹期待中降生的,要傅寒驹和颜悦色地哄小孩根本就不可能。

傅寒驹见纪安宁沉默,不由多说了一句:“小孩子不能光靠宠。”他看了看时间,淡淡地提醒,“你今天不需要上班?”

纪安宁:“…”

纪安宁收拾好材料,飞奔去地铁站。

目送纪安宁手忙脚乱地出门之后,傅寒驹才打了个电话让人在公司集合,等着自己过去开会。他让司机开车绕向地铁站那边,正巧看见纪安宁飞似也地跑向入口,脚底那不算太高的细高跟一点都没减缓她的速度,可见她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

匆忙忙碌却又充实无比的生活。

傅寒驹收回视线,翻开摆在一旁的资料,了解着纪安宁这几年的生活。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自然很辛苦,不过她父亲以前的学生很照顾她,帮了她不少忙,才让她不至于困顿到三餐难继。后来孩子大了一些,她就开始边照顾孩子边兼职工作,直到被介绍到《梦之家》节目组收入才稳定一些。

可比起她花钱的能耐,工作那点收入还是有些入不敷出。

傅寒驹的目光停在最后一页上。那里夹着一份病历,写着纪安宁车祸后的情况。

原来是失去了这几年的记忆。

如果她记得的话,肯定不会接受萧穆阳安排的新职位,更不会陪萧穆阳去参加那个慈善拍卖会。

她不会让自己暴-露在镜头之下。

因为她是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他。

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的就是,她并不眷恋傅家给她的优渥生活、并不是真心想当那对夫妇的帮凶——并不是欲擒故纵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她只想就那样离开他。

从此不再相见,彼此两不相干。

第22章

纪安宁赶到电视台,没有迟到。虽然路线有些不熟,但到电视台的速度竟比平时要快些。她松了一口气,对现在的生活挺没真实感,突然结了婚,还突然和傅寒驹住在一起,两个五年多没见的人突然同床共寝——

虽然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几年之前,可感觉也太古怪了。傅寒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纪安宁把脑中的想法驱开,把各小组新送上来的材料进行分类整理,仔细核对起萧穆阳这一天的日程。

向凯英为了更好地了解那一户住户,决定在那间房子住上几天,这两天已经陆陆续续发回一些构思,摄影师也往工作邮箱发回一些片段,纪安宁点开浏览了一遍,对向凯英有些佩服。

这户住户家里的猫猫狗狗很多,向凯英平时构思时总有猫在旁边来来往往,前天向凯英还协助老人家给那十几只猫洗澡。猫这种动物很不喜欢洗澡这事儿,扑腾得厉害,有些人洗猫甚至会用上洗猫笼,就是把猫放进一个狭窄的笼子里让它无法动弹。

向凯英这人看起来大男人主义,对待猫狗却很细心,给它们洗澡前提前和它们交流了很久,从镜头上来看猫狗都对他非常信赖,洗澡时也挣扎得不怎么厉害。这样的向凯英看起来非常温柔。

打造一流设计师形象也是《梦之家》的目的之一。目前国内的设计市场还有很大一片空白,华国拥有世上最大的人口,而国人有最喜欢购置房产,每个家庭几乎都会有那么一两套房子。

可是民众对设计的追求和认知还在非常浅显的表面。

《梦之家》就是一个展示平台,通过平台展示出设计的美与设计师的专业,占领潜在的市场。

看完邻市发回来资料,纪安宁有些佩服向凯英。萧穆阳这天过来得有点晚,到了以后对纪安宁说:“计划有变,我们得去邻市一趟。”

纪安宁愣了一下,边跟上萧穆阳边问:“出了什么事?”

萧穆阳说:“本来只是拍个实地考察花絮,结果还拍上了家庭伦理剧。两位老人家不是没儿没女了吗?一些亲戚上门来了,想借钱的想借钱,想借住的想借住,个个都把算盘打得响亮。向凯英那人最烦这些,直接和对方打了起来,自己和对方都进了医院,还被那边的记者拍到了,我得过去处理一下。”

纪安宁还记得这次挑中的是什么住户。

那户人家的一双儿女一个因为医疗事故没了,一个又因公牺牲,只剩两个老人家孤零零地生活。

按照大部分人想法,这两位老人家相当于无后了。两个没有儿女的老人手里拿着两笔抚恤金,还住着独门独栋的房子,怎么可能不被惦记?

纪安宁觉得这些人实在过分。她问道:“我也一起跟去吗?”

萧穆阳考虑了一下,才问起纪安宁现在的情况。得知纪安宁家里有人照顾孩子,萧穆阳说:“一起去吧。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多接触一下这些事,以后遇上了也能应对。”虽然他给了纪安宁高薪,但他知道纪安宁有心往设计方向发展。他对纪安宁的工作能力很满意,不管以后纪安宁会不会继续干下去,他都乐意结个善缘。

纪安宁感激地点头。

邻市不远,开车就可以到。萧穆阳已经让人去处理,也不慌,到那边以后去给向凯英买了水果和午餐。一到病房,萧穆阳就坐下说:“我就知道肯定会这样。”

纪安宁好奇地竖起耳朵旁听。

萧穆阳说起向凯英以前的前科来,向凯英每次都会惹出点事,好像不闹出点动静就不舒坦似的。而正是因为向凯英这种脾气,他的设计风格才会给人带来强烈的冲击。

纪安宁有点羡慕向凯英的肆意和放纵。

萧穆阳却有些头疼。算起来向凯英算是“见义勇为”,巧妙地剪辑一部分到节目里可以增强节目效果,可他和人打架打进医院这事不能放大来看,还是得先压下去才行。

好在萧家这点面子还是有的,他打过招呼之后已经压下了各方媒体,不让他们把打架的事放出去。萧穆阳瞅了眼向凯英:“伤了腿,还继续拍摄吗?”

向凯英说:“当然。”他摸了摸下巴,瞧向旁边的纪安宁,“你这助理借我两天,帮我去那家人那边住着,看看有没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

纪安宁一愣,有点意外事情能落到自己头上。

萧穆阳询问纪安宁的意见:“两天的话你走得开吗?”

纪安宁想了想,还是先认真地追问向凯英:“为什么要我过来呢?”

向凯英说:“萧穆阳给我看了一些你写的分析和补充的细节,我觉得还不错。大方向我已经定好了,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细化一下细节,让整份设计更加完美。”

纪安宁没立刻答应,而是出去打电话跟宋姨商量。宋姨自然保证会好好照顾纪念和纪禹,不过忍不住提醒纪安宁记得和傅寒驹说一声。

病房里萧穆阳正在给向凯英削苹果,有些意外地说:“没想到你愿意让安宁参与设计。”

向凯英看了眼半掩着的病房门,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纪安宁正在和人打电话。他评价:“所以说女人就是麻烦。”说完他又瞧向萧穆阳,“不是你觉得我应该这样做吗?你一开始就说我的设计缺乏细节,设计感太强烈,反而没办法给人家的感觉。我去这家人家里住了两天,也觉得需要增加一点细节——这东西女人最擅长。”

萧穆阳说:“录制的时候记得管管你的嘴巴。”

有个性是好事,但把性别歧视这种“个性”挂在嘴边就不太好了。

向凯英耸肩:“我这不是夸吗?夸也不行?”

纪安宁很快进来了。有了宋姨的保证,她可以去那两位老人家家里体验两天,不过晚上要再跟纪念、纪禹好好商量。

至于傅寒驹,纪安宁决定让宋姨转告他好了。

萧穆阳也考虑了一下,对纪安宁说:“这部分也算是节目的一个环节,如果你愿意出镜的话节目组会给你相应的出场费。”

纪安宁两眼一亮,答应下来:“好。”哪怕和傅寒驹结婚了,她也希望经济能尽量独立。那张纪念向傅寒驹讨来的卡她不想用,如果那是傅寒驹给纪念和纪禹的,那她就当帮纪念和纪禹存起来好了!

由于要出镜,纪安宁先去化了妆,才跟着摄影师一行人去那两位老人家家里。出了打人的事,两位老人情绪有些低落,见拍摄组回来了,没见到向凯英的人,他们都愧疚得很,关切地问起向凯英的情况。

纪安宁耐心地回答完两位老人的问话,才说明自己的来意。这两天她除了晚上睡酒店之外,剩下的时间都要呆在这对老夫妇家里,陪老夫妇吃饭、喂猫和感知屋里需要改进的地方。

懒洋洋的午后结束了,猫咪们都开始活跃起来。这些猫咪都是被两老捡回来的流浪猫,打疫苗和绝育花了挺大一笔钱,现在都养熟了,每天即使回去出玩,到了点也会回来,挺省心。

前天猫咪们刚洗过澡,纪安宁不用碰这件棘手事,比向凯英要轻松很多。她和两位老人在院子里陪猫咪玩耍,听老人如数家珍地说出每只猫的喜好,都暗暗记在心里。对于喜好猫狗的人来说,有时看到猫狗欢快地玩耍,心里可能会比什么都开心。

向凯英打算在院子里弄一个大型的猫爬架,类似于喵咪的游乐场,纪安宁在原来的基础上做了一点小修改。两位老人显然是很好的甲方,他们的需求很容易摸清,没有太多模棱两可的地方,纪安宁和他们交流起来非常愉快。

老人睡得早,纪安宁九点多就到了附近的酒店。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已经给纪念、纪禹打过电话,回到酒店后她又有些不放心,不由把电话打到宋姨那边问她们有没有睡、有没有什么突发情况。

宋姨说:“他们很乖,已经上-床睡了。”说完她又反过来叮嘱纪安宁在外面要小心,住酒店太乱,不要随便给别人开门。

宋姨正说着,纪安宁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第23章

纪安宁结束了和宋姨的通话,胃感觉有点疼。她走到门口,没开门,隔着门问:“谁?”

“我。”门外是简洁明了的回应。不必报名字,纪安宁也听得出门外的人到底是谁。

纪安宁很想装鸵鸟,抵死不开门,可一想到傅寒驹的能耐,她瞬间又怂了,默默把门打开。节目组给她安排的是单人房,不大,但东西很齐全,只是床只有一张,怎么都睡不下两个人。

纪安宁心稍稍安定了一些,让傅寒驹进了门,才问:“你、你怎么来了?”

傅寒驹注视着纪安宁,像是想从纪安宁脸上看出心虚的痕迹。

纪安宁马上反应过来:“我让宋姨转告你了的。”意思是她不是不告而别。这是正正经经的工作,她没什么好心虚的。

傅寒驹说:“我正好在这边处理一些公事。”他站在入口的地方,抬腕看了看表,“收拾一下,和我去楼上的房间。”

纪安宁:“…”

傅寒驹一挑眉:“怎么?不愿意?”

纪安宁努力想说服傅寒驹:“房间已经定了,我不住岂不是很浪费。”

傅寒驹说:“我的房间也已经定了,价钱还更贵点。”他语气淡淡,“你可以打电话让人把房间退了。”

纪安宁不吭声了。比起去退掉房间,她宁愿房间空着不睡,要不然明天萧穆阳他们问起来她很难解释。

在纪安宁心里她和傅寒驹这段莫名其妙的婚姻肯定不会长久,迟早会结束的。要是让太多人知道她和傅寒驹结了婚,以后可能会有些尴尬。现在的话,大概是突然的重逢让傅寒驹对她重燃兴趣…

纪安宁没带多少东西,很快收拾好了。她默不作声地跟在傅寒驹身后离开房间、进了电梯,没想到这边的电梯门还没关上,旁边的电梯门正巧开了,而萧穆阳和另外两个人边说话边从电梯里走出来。

纪安宁心里一阵紧张,忙按着关门键,希望电梯门能快一点关上。

关上了!

还好还好!

萧穆阳并没有回头!

纪安宁松了口气,看着电梯上不断跳动的楼号。

傅寒驹薄唇紧抿,目光紧锁着纪安宁的后脑勺,眸底有着隐忍的怒气。他钳住纪安宁的手,把纪安宁带出电梯。

纪安宁愣了一下,不明白自己又怎么惹着了傅寒驹。傅寒驹总是这样喜怒无常,她永远都摸不清他的脾气。

纪安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跟上傅寒驹的脚步。房门一关上,纪安宁就被带到了宽大的双人床上,傅寒驹俯身把她压在身下,眸光幽深,愠怒地问:“纪安宁,你很害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纪安宁被傅寒驹的怒意弄得有点懵。等她理清傅寒驹话里的意思,犹豫着开口说:“我、我只是不是很明白,”她顿了顿,尽量清晰地表述自己的意思,“你并不是特别喜欢念念她们,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傅寒驹不语。

婚姻和家庭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孩子对他来说也毫无意义。

这些东西一点都不重要。

只有一样——

她必须是他的。

明明那么软弱,明明那么胆小,明明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她凭什么想离开他?她应该乖乖待在他身边,完完整整地属于他。可就是这么怯弱的家伙敢和他闹,敢从他身边逃开,敢一躲就是几年、带着两个孩子过自己的小日子。

所以他要用他从不在意的家庭和婚姻把她拴住——

这样的话傅寒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出口。

傅寒驹亲上了纪安宁的唇。

两个人挨得很近,胸口贴着胸口,心脏挨着心脏,仿佛能感受到彼此身上奔流着的血液和跳动着的脉搏。

纪安宁看着傅寒驹近在咫尺的脸,心脏突然有些发疼。傅寒驹的眼睫长长的,在他的脸上投下了淡淡的阴影。眼睫掩映下的眸光幽深如海,很容易就能让人迷失其中。

纪安宁伸手推开傅寒驹。

傅寒驹沉着脸看着她。

纪安宁坐了起来,伸手指向傅寒驹的脖子:“你过敏了!”

傅寒驹:“…”

傅寒驹脖子上长了点红疹,不太明显,不容易发现。可纪安宁想起来了,傅寒驹对猫过敏。以前她捡过一只流浪猫,偷偷养在家里,结果还傅寒驹身上长了红疹,还一直打喷嚏。傅寒驹没生她的气,可她自己很自责,最后只能把流浪猫转送给家里可以养猫的同学。

纪安宁跳下床,满脸歉意地对傅寒驹说:“我今天一直和猫咪呆在一起,足足十几只呢!”她抱起睡衣跑进浴室,“我先洗个澡!”

傅寒驹面如寒霜。

纪安宁关起浴室门后迟疑了一下,又重新把浴室门拧开,探出颗脑袋来,向傅寒驹提出建议:“傅寒驹,你让人给你送点过敏药吧,免得变得更严重。还有被子最好也叫人来换一下,不知道上面有没有沾上猫毛。”

傅寒驹扫了她一眼。

纪安宁重新把门关上。

傅寒驹盯着紧闭的浴室门一会儿,阴沉着脸给助理打电话,让他去买点药过来。刚才还不觉得,经纪安宁一提,他觉得身上有些发痒,手背上好像也开始红了起来。

她白天到底和猫呆了多久?

傅寒驹心情正阴郁着,浴室门突然又从里面打开了。

纪安宁的脑袋再次从里面探出来。

傅寒驹抬眼看去,发现纪安宁脸有点红,红得滴血。她怯怯地开口:“你、你叫人带药上来的话,能不能帮忙带一包卫生巾…我…我没有带来…”

傅寒驹:“……”

纪安宁重新把浴室门关上,感觉尴尬极了。即使已经和傅寒驹“同床共枕”,她和傅寒驹之间还是远远没有到这么亲密的程度,可是她因为失去了这几年的记忆,一点都不记得自己现在的生理期,什么准备都没有——现在她根本没办法自己出门去买卫生巾!

傅寒驹重新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很快地,助理把过敏药和卫生巾都带了上来,眼底还带着几分同情。他知道自家boss容易过敏,要他拿药显然是又出问题了,再加上同时让他带上来的卫生巾——

这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啊!

第24章

纪安宁鸵鸟了半天, 打开浴室门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外面还亮着灯,被褥已经换过了, 看上去纹丝不乱。窗开着,外面有花香飘进来, 让室内的空气不至于过于闷人。

傅寒驹坐在一旁,拿着份资料在看。灯光集中在他手上,修长的指节令纪安宁心头一跳, 突然想到第一次从半开着的房门里看到傅寒驹弹琴的一幕。

那时候的傅寒驹还是个半大少年,性格也很冷。他一个人坐在钢琴前,黑白的琴键在他指尖起落,渺远的琴声远远飘来,像是和她相隔了一整个世界。

傅寒驹还弹琴吗?这个念头一浮上心头,纪安宁心里就有些酸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忘记了父亲教的画技,他也放弃了从他母亲那学来的钢琴。

他要拿下完整的傅氏,要让他的父亲一无所有, 要让所有觊觎过他的东西的人都付出代价。现在他已经做到了, 为什么好像还是不快乐呢?

快乐这种东西难道真的这么难得,连傅寒驹这么聪明、这么厉害的人都得不到?

纪安宁茫然地想着。生理期造访得太突然,她肚子有点疼,想要问傅寒驹还有没有事, 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只能继续轻手轻脚地摸上床, 捂着肚子蜷在被窝里。

脚步声由远而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