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哥摸了摸下巴,想了片刻,道:“先是陈笑云出现在上海,与第一投资有多次的接触,想收购第一投资控制的新城区的资产,在遭到夏远的拒绝后,没过几天,姚琴失踪了。又没过多久,夏远也失踪了。夏远失踪两天后,杜小园开始在媒体上推荐股票,红岭集团突然花大力气提高杜小园的知名度。紧接着,杜小园和红岭的另几个高层人物都陆陆续续来到了上海。这表明,红岭集团和整件事有着巨大的关联。现在破解这些问题的突破口,是弄清楚红岭集团为什么花这么大力气捧红杜小园。”
顾余笑笑着道:“再复杂的事,小徐哥的逻辑还是一下子就能把思路全部理顺。难怪你虽然是个花花公子,看起来不像其他资本玩家那么低调,但也从没人会怀疑你的能力。”
被人称赞总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尤其是被顾余笑称赞。小徐哥向来把骂他的人全当做不认识,但只要有人称赞他,他会立即毫不犹豫地引为知音。
小徐哥得意地大笑起来,但他突然又不笑了,苦着脸道:“看来,我还要去‘包打听’那酒吧消费几次了。”
顾余笑笑着道:“你叫洛大老板‘包打听’?”
小徐哥道:“洛闻自称是什么消息中间人,其实说白了,他就是个‘包打听’而已。”
顾余笑大笑起来,道:“不知道他听到你叫他‘包打听’,会有什么反应。不过我建议你,洛大老板的脾气并不好。”
小徐哥笑着道:“我小徐哥的脾气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第八章“拖拉机”
上海凯悦大酒店门前,停下一辆黑色的豪华奔驰,车上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都长满了肥肉,可他偏偏不是个胖子。因为准确地说,他是个胖墩。
不管是胖子还是胖墩,许多人都喜欢在前面加上个“死”字。但基本上不大会有人在他面前这么叫,因为如果有人当着他的面叫他“死胖子”,那这人一定是嫌地球不够美好,想要换一种生活方式了。
说这话也许你会觉得奇怪,但如果你知道他是谁,你就再也不会觉得奇怪了。在深圳的资本大亨里,一定有许多人听说过林大同的名字。林大同是个实实在在的资本运作高手。要成为一个资本运作高手,光有钱是没用的,更重要的是拥有深厚的人脉资源。林大同不但自己手里拥有几家实业公司,到处做资本投资,他与许多城市的地方政府都还有厚实的“友谊”。同时,他手里还握着许多家上市公司的股份。他的另外一个身份,就是红岭集团的股东之一。这次连他都从深圳赶到了上海,显然,红岭集团这次准备在上海玩的游戏,一定很大。
许多有钱人,是在变成有钱人后,每天吃得好、喝得好,才渐渐变胖的。林大同不是,他似乎天生就是个胖子。一个很胖的人,也许思维不会比其他人慢,但行动和语言都会显得比别人慢很多。所以,在他年轻还不怎么有钱时,他的朋友给他取了个外号一直留到了现在,叫“拖拉机”。
有趣的是,他开的是奔驰,他的外号,却偏偏叫“拖拉机”。
林大同下了车,缓缓向凯悦大酒店走去。在酒店大厅处,他见到了已经等在那儿的聂露,两人一起上了楼,向一间豪华的商务包厢走去。
一走进包厢,他们就大吃了一惊。桌子上满满一桌各式各样的菜肴,几乎每个都被人吃了一两口,一眼望去,一片狼藉。桌子对面坐着一个男人,大概三十来岁,长着一副老实人的面孔,但他现在做的事情一点也不老实。左右各有一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美少女靠着他,一个正剥着一只大龙虾,另一个则正笑着喂他一口酒一口龙虾肉。
那个男人看见门口站着的林大同和聂露,醉意朦胧地笑着招呼道:“来来来,别客气,你这个胖子,还有你这个大美女,坐下来一起吃。”
林大同冷冷地看着这个男人,没有说话。聂露看这男人一眼,就觉得想吐。
这世上能让人看着想吐的事情有很多种,一个长相老实的人却在做一件很不老实的事,无疑也是其中的一种。
聂露看了看林大同,道:“喂,拖拉机,你认不认识这人?”
林大同摇了摇头,道:“没见过。”
对面那个男人醉醺醺地笑着道:“好,原来你就是‘拖拉机’,‘拖拉机’这个名字和你这大胖子的体形也真够配的。”
聂露笑着对那男人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那男人摇晃地摆摆手,道:“没,我……我没醉,我一点也没醉。”
聂露“呵呵”地笑了起来,道:“既然你没醉,那你就好好吃你的龙虾吧,告诉你,这个‘大胖子’不是你叫的,也不是你惹得起的。”
那男人笑着道:“好,那我就不惹那个大胖子。对了,你好像叫聂……聂露吧?来,聂小姐陪我喝几杯。”
聂露怒哼一声,对林大同道:“老林,这畜生的嘴太贱了,你准备怎么办?”
林大同点了点头,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聂露道:“让他变成龙虾!”
林大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那个男人用纸巾胡乱地擦了擦嘴,笑着道:“看来两位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林大同坐了下来,点起一支烟,没有理他。聂露笑着道:“现在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五分钟后你会变成一只龙虾。”
那男人愣了一下,似乎酒醒了一些,推推手让他身旁的两个少女出去。两个少女出去后,那男人站了起来,点起一支烟,道:“你们难道没有在电视上见过我?”
聂露微笑道:“抱歉,我一向不会留意电视剧里的群众演员,老林他平时忙,就更没时间看电视了。”
那男人深深吸了一口烟,笑了起来,道:“即使没有时间看电视,杜小园这个名字你们总该知道吧?”他似乎突然神色振作起来,朗声道:“不错,我就是杜小园!”
林大同懒懒地看了他一眼,道:“陈笑云怎么养出这么个死东西!”
杜小园道:“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现在我的知名度已经到达顶峰了,我每次接受采访,会有无数的人关注。我影响着红岭集团的未来发展和新城区资产的收购,现在即使陈总也对我客气得很!”
聂露冷笑一声,道:“狗一旦养大了,就会咬人。老林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林大同道:“把狗打成龙虾,他就不会再咬人了。”
这时,包厢门开了,进来四个穿西装的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恭敬地站在林大同边上。
林大同站了起来,对杜小园道:“陈笑云在哪儿?”
杜小园一看到林大同旁边的那四个男人,酒意瞬间没了,堆出满脸的笑容,道:“你,你这是想干什么?”
林大同道:“我只问你,陈笑云在哪儿?”
杜小园尴尬地笑着道:“林总,有话好好说,刚才我喝醉了,说错了话,大家都是红岭的人,不必这么紧张吧?呵呵。”
林大同还是那句话:“陈笑云在哪儿?”
杜小园笑着道:“陈总有事正忙着,让我来接待二位。二位不要生气,刚才我真的喝多了。”
林大同似乎只听到了他的上半句,道:“既然陈笑云没来,那就不用碍着老陈的面子了。你们四个给他上一堂课吧。”说完,他和聂露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你们敢打……”杜小园话没说完,拳头已经飞了过来……
林大同和聂露再次走进包厢时,杜小园已经蜷曲在地上,成了一只“龙虾”。
聂露看着躺在地上的杜小园,假装心疼地道:“老林,你下手也太重了吧,小孩子不乖,打两下屁股也就算了,怎么能打成这样啊!”
林大同示意那四个男人把杜小园扶到椅子上,然后让他们先出去,对杜小园道:“刚才我在外面给陈笑云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了他这里的事。给老陈面子,今天的课到此为止。不过我希望你知道,对别人客气点总没有坏处。”
聂露笑着道:“有一点你该记着,你对陈笑云客不客气都无所谓。你对陈笑云不客气,他大概还是会对你笑笑,背后再捅你一刀。可你对其他人不客气,其他人也许就会直接揍你了。还有一点你该明白,你即使现在被媒体捧成了‘股神’,也该低调点,再这样,你这个‘股神’迟早会被人揭穿,到时你就一文不值了。如果有一天你一文不值了,你该想得到会有什么后果吧?”
杜小园躺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大同打开门,叫门外的几个人进来,把杜小园扶了出去。
杜小园离开后,聂露对林大同道:“奇怪,刚才你给陈笑云打电话时,老陈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林大同漫不经心地道:“他当然不会着急了,教训一下杜小园,本来就是老陈的主意。”
聂露愣了一下,惊讶地道:“是这老鬼一开始就要你揍杜小园的?”
林大同点点头,道:“所以即使刚才你没让我教训他,今晚的这一顿,他还是逃不了。”
聂露道:“老陈花了这么多时间和金钱,才捧红了杜小园,为什么安排你揍杜小园呢?”
林大同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不知道为何花这么多成本培养出这种人,也不知道老陈为什么安排杜小园也来上海。不过像杜小园这种人,只是老陈手里的一颗棋子,现在嚣张成这样了,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
聂露道:“这老鬼做的一切事,准是都冲着新城区规划的。”
林大同道:“老陈在上海都待了几个月了,想必新城区的资产收购已经没多大问题了吧?”
聂露不屑地冷笑道:“如果真的没什么问题,老陈早就回深圳了,而不是把我们都叫到了上海来。”
林大同道:“怎么,本来的计划不是好好的吗?”
聂露道:“我只知道老陈最近很忙,我来上海都快一个星期了,还没见过他。只是听他在电话里说,新城区资产收购的整个计划已经完全变动了。”
林大同道:“怎么回事?”
聂露道:“本来计划是从各家公司手里收购新城区的资产,但似乎进度很慢,远低于我们的设想,所以老陈想全部从第一投资手里收购新城区资产。自从第一投资总裁夏远在半个月前失踪后,老陈就说整个计划要彻底变更了。”
林大同道:“夏远失踪和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聂露道:“这个就要问老陈自己了,反正我们过几天就能见到他当面问清楚了,我现在只知道他非要找出夏远不可。我前天刚从晨影公司回来,从洛闻手里花高价买了封夏远写给我们的信,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正等着见到老陈后拆开看呢。”
第九章有趣的消息
这世上有很多女人都带点鬼灵精怪、让人琢磨不透的小可爱。
年纪稍成熟一点的女人最在乎的是她们的年纪,她们喜欢把自己打扮成小女孩,也喜欢别人把她们看成小女孩;而许多小女孩则刚刚相反,她们喜欢把自己打扮成成熟女人,还喜欢自称“老娘”。
洛小老板一看就是个女孩子的年纪,女孩子的皮肤,女孩子的韶华,可她却总是浓妆艳抹,把自己打扮得很成熟。但她与很多打扮成熟的女孩不同,不会因此显得做作,让人感觉不舒服,甚至恶心。洛小老板的打扮反让她增添了几分神秘感和说不出来的吸引力。
小徐哥一走进晨影酒吧,就向洛小老板走来了。
洛小老板正准备把一颗葡萄放进嘴巴,抬头看见了小徐哥,就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怎么又是你?”
小徐哥笑着坐了下来,伸过手从洛小老板手里拿过了这颗葡萄,丢进了自己嘴里。然后微笑地看着洛小老板,道:“看来洛小老板对我念念不忘啊,你身边每天来往这么多人,可你却偏偏牢牢记住了我。”
洛小老板冷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小徐哥看着她,微笑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又来了?”
洛小老板道:“我又不是你妈,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又来了?况且你来不来,都不关我的事。”
小徐哥看着她,沉默了半晌,突然面露柔情地道:“我来,是因为我想你。”
洛小老板冷淡地道:“你还有更毒的话吗?”
小徐哥脱口而出:“我爱你。”
洛小老板头顶似乎冒出了冷汗,这话确实够毒!
这句谎话实在太假了,假得都恶心了,但小徐哥并不会这么认为。
女人都讨厌说谎的男人,但女人也都喜欢男人对她们说谎话,哄哄她们。十个女人里,至少有九个半会说自己最讨厌说谎的男人;但十个女人里,也至少有九个半离不开男人甜蜜的谎言。就像男人经常会对某个女孩说“你是世上最好的女孩”,即使这个女孩明知道自己绝不是世上最好的女孩,比自己好的女孩牵起手来都能绕地球三圈半,但她不会拒绝这样的谎言,她会欣然地接受。
(当然,不光女人喜欢听谎话,男人也同样喜欢听谎话。就像如果你说紫金陈长得像刘德华,即使他长得再怎么不像刘德华,他也会欣然接受,并发自内心地认为你是他这二十几年来最知心的朋友。)
小徐哥说完这句“我爱你”,就静静地坐着,微笑地看着洛小老板,期待她应有的表情。小徐哥认为她应有的表情,应该是微微一笑,然后红着脸,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洛小老板确实笑了,可她并不是微微一笑,而是大笑,仿佛看见了一只猴子在说人话。小徐哥看着她,自己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洛小老板一边笑着,一边道:“既然你爱我,那么现在我口渴了,你是否愿意请我喝几杯呢?”
小徐哥立即一拍脑袋,道:“差点忘了,办正事要紧。对了,你哥在里面吗?”
洛小老板冷笑道:“小气鬼,你不在这消费点东西,我哥是不会见你的,这是这里的规矩。”
小徐哥无奈道:“那要消费多少才能见他?”
洛小老板笑着道:“当然消费得越多,见到我哥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不过你倒不用考虑这么多,你只管消费好了,反正会有人替你把所有账单都结了的。”
小徐哥笑着道:“顾余笑可真是个大好人,只是让顾余笑替我付钱,我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洛小老板道:“顾余笑从来没提过会替你付钱。”
小徐哥惊讶道:“那还能有谁?”
洛小老板道:“一个应该是你现在最恨的人。”
小徐哥道:“难道是夏远那个畜生?”
洛小老板道:“就是夏远。”
小徐哥又惊又喜道:“夏远你这畜生,终于还是回来了。”
洛小老板道:“夏远失踪到现在,从来没有回来过。”
小徐哥惊讶道:“那他会替我付钱又是怎么回事?”
洛小老板笑着道:“这个就要问我哥了,不过见我哥前,你需要先在这里消费。所以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请我喝几杯。”
小徐哥笑了起来。
洛大老板依旧坐在他的办公椅里,桌上有一杯葡萄酒,他的手里捏着一支顶级的雪茄。他微笑地看着小徐哥走进办公室,道:“我知道,你还是要来找我的。只不过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找我了。”
小徐哥略带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我还会来找你?”
洛闻笑着道:“每一个来过晨影的人,都会再来的。每一个来过晨影的人,都忘不了晨影。因为人永远都有许多想知道,而不知道的事情。一旦发现原来这里可以用钱买到想知道的事情,就会爱上晨影,对晨影上瘾。目前整个中国也只有我这一家消息交易公司,所以许多人除了晨影以外,别无选择。”
小徐哥道:“看来你对顾客的心理把握得非常好。”
洛闻笑道:“做生意的自然是要摸透顾客心理,才能吃透顾客。”
小徐哥道:“那我问你,我以后在晨影酒吧的消费,是不是都用不着我自己掏钱了?”
洛闻道:“是的,夏远已经把你未来所有的账单都打包了,他会替你付的。”
小徐哥道:“这么说来,夏远找过你了?”
洛闻摇摇头,道:“我也希望夏远来找我,很多大公司都出了很高的价钱买他的消息,我非常乐意做这笔生意,可惜他偏偏没有来。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以后小徐哥在晨影酒吧的所有消费他都包了。不过夏远在电话里特别强调了,他只替你个人的酒水消费买单,不包括你向我买消息的费用,当然了,也不包括你请别人喝咖啡的钱。所以刚才你请我妹妹喝的咖啡,还是得你自己付。”
小徐哥又惊又怒,如果谁三番两次被洛闻宰了,都会又惊又怒的。小徐哥骂道:“包打听,你们兄妹两个真是整条街上最毒的人!”
洛闻一愣,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徐哥笑了起来,道:“当然是七姑长,八姑短,一天到晚爱打听别人消息的‘包打听’了。”
洛闻皱了皱眉头,眼光复杂地打量着小徐哥,缓缓道:“这名字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小徐哥道:“当然了,说得好听点,你是个消息中间人,其实说白了,你不就一个‘包打听’嘛。”
洛闻道:“以后你绝对不能喊我‘包打听’。”
小徐哥道:“看来你很怕别人骂你,不过我不在乎,我会一直叫你‘包打听’。”
洛闻道:“我知道很多人会在背后骂我,我也从不怕别人骂我,你可以当面骂我,但你不能叫我‘包打听’,明白了吗?”
小徐哥道:“凭什么我不能叫你‘包打听’?”
洛闻道:“除了一个人以外,没有人可以叫我‘包打听’。”
小徐哥道:“这个人是谁?”
洛闻道:“不关你的事,反正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如果你再叫我‘包打听’,你一定会后悔。”
小徐哥不屑地道:“千万不要威胁我,我在金融街也待了几年了,从没人威胁过我。你越这么说,我就越想试试叫你‘包打听’会怎么样了。”
洛闻笑着道:“你可以试试。”
小徐哥道:“包打听。”
洛闻立即走出了办公室。
一分钟后,在小徐哥的拼命挣扎中,他还是被四个保安轻松地绑了起来,嘴里被人塞进了一大块毛巾,领带也被人摘掉了,最后还被头下脚上地倒了过来,斜靠在墙上,像一根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