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尔避让了一下,扯动到脖子上的伤口,疑惑地问:"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会在这?"

李言触碰她的手一顿,接着很自然地将挂在她眼睫上的泪珠拭去,半真半假地说:"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只要在心中默念三声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他抬起眼眸凝视她的眼睛,笑着问:"刚刚是不是默念我名字了?"

她急忙摇头否认,"我没有!"

李言止住她,皱眉轻敲着她的额:"还是这么笨,被人欺负都不知道还手。"

叶尔瞅了瞅他嘴角的淤青,撇嘴,"某人还不是一样。"

"跟我倒是知道还嘴了!"李言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瞪她一眼,不顾她反抗挣扎牵起她的手,"先涂点药水,别发炎了。"

她脑子里闪过管晓宇吃醋的表情,坚持着离李言远一点,不是因为信不过李言,而是因为更在乎管晓宇,他既然不喜欢,她就和李言保持距离。

李言侧过脸静默无声地看着她,不知怎么让她无端地感觉到危险,本能地停止挣扎。

却听李言淡笑道:"小猫长大了。"

李言的话让她感受到轻视和侮辱,辩驳道:"我不是猫!"

"嗯,你不是猫。"李言也不跟她辩,顺着她说:"你是虎,小老虎,还是一直母老虎。"

叶尔眼睛一瞪,很不高兴地反驳,"你才是母老虎!你是公老虎!"

李言笑着点头,"嗯,我是公老虎。"

46.四零六.再欠人情

虽然李言一路上都笑着在和她说话,可不知怎么,她总觉得他在生气,很生气,尤其是看到她脖子上的伤口时,眸色晦暗不明。

想到脖子上的伤口,她眸光不由黯然。一个真正爱你珍惜你的人,怎么会舍得做出伤害你的事,都说大学里的爱情不会长久,她以为她和管晓宇会是例外,却没想到才面临毕业,两人就开始吵架。

是太熟了的缘故吗?还是两人已经腻了?

不,都不是。她摇摇头。

"摇头晃脑的在想什么?"李言倒了杯水给她,温和地问。

"没什么。"叶尔抬头,接过水,"没有冰的吗?"

李言笑而不答,长睫垂下,弯腰到与她持平的高度,望进她眼底深处,轻声说,"你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傻姑娘,说谎可以,但至少别让我看出来。"

叶尔一愣,别扭地别过脸,有些不安,喝了口水,将杯子放在茶几上,站起身,"我该回去了。"

"椅子还没坐热就要走了,我这里洪水猛兽吗?"李言突然犀利地看着她,不复之前的温和,只瞬间,又恢复成如沐春风的笑,一派儒雅。

"不,不是…"她有些慌乱,解释不好干脆不解释,"不是。"

"那好,坐下,你脖子上的伤需要消毒。"他轻车熟路的从书房拿出一个深色药箱放在茶几上,打开药箱从中拿出两瓶药水和几根棉签,"再不消毒会发炎。"

"一点小伤不要紧的。"她抱着包,退后一步。

"别动。"李言动作很轻实质上却不容反驳地将她按在椅子上,"消完毒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淡淡摇头拒绝,扯动到颈脖上的伤口,疼的她赶紧不再摇动脖子。

"今晚不去李驰先生的酒会了?"

她黯然地垂下纤长的眼睫,"这样子怎么去?"说罢她抬起头,取笑地看向李言淤青的嘴角,轻笑出声:"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去,难兄难妹!"

"我可不记得我还有个妹妹。"李言深深地望着她。

她被他看得有些慌,赶紧转过头去,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爸爸说的,该叫你哥哥,对了,你弟弟比我还小一岁,我爸说要叫弟弟!"

李言眸中闪过嗤笑,"你倒是可以叫他弟弟。"

"对了,你怎么在这里?"叶尔被他看的很不自在,转移话题。

"这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在这?"李言好笑地问。

"不是,我是说,你家…你家的事业应该都在A市吧?你怎么留在B市?"叶尔常听李爸爸说,李言的爸爸事业做的很大,在A市排名不知道第几,总之家里很有钱。

"我留在B市不好么?"他很快给她脖子上的伤口消好毒,拿起不知什么膏药的东西,用棉签给她仔细涂药,"我工作在B市。"

"你怎么没回去?你家里…"冰绿色透明膏药涂在脖子上凉凉的,有点刺痛,她稍微向后瑟缩了下。

"别看我比你大,我爸和你爸同年,才四十几岁,正是事业巅峰。"李言说的不经意,忽而挑眉笑问:"怎么?就这么希望我回去?"

"那倒没有,我就随口问问。"叶尔有些尴尬,转头看李言住的这栋房子。

这栋房子坐落在B市一个比较安静绿化非常好的郊区,百来个平方,装修的很精致,不像一个男人住的,倒像一个温馨的家。

"这房子装修很贵吧?你买的?"叶尔说完就后悔了,在B市买这么大的房子肯定是家里掏钱,他才二十五岁,自己怎么可能买的起。

李言像是看出她的想法,脸上有些忍俊不禁的笑,点头道:"我买的。房子是精装修的。"

叶尔立马两眼放光崇拜的看着他:"你买的?好厉害!"

这句话她完全出自真诚,她一直梦想有一栋自己的房子,但那不过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而已,尤其是在B市这样的城市,靠自己买一栋房子无疑像登天那样困难。

他们俩都同时想到近十年前,他问她的理想是什么,她说她要赚钱买个家。

"傻姑娘,只付了首付,后面慢慢按揭。"

"那也好厉害,这么大的房子!"

"房奴有什么好厉害的?"

"我也想当房奴!"叶尔眼中满含憧憬,认真地说:"只要有自己的房子就是当一辈子房奴也心甘情愿!"

李言摸摸她的头,"女孩子,不用那么辛苦。"

"那可不行。"叶尔眼睛晶亮亮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李言刚喝进一口水差点喷出来,笑问:"你不是吧?"

"哈哈哈,开个玩笑,呵呵。"叶尔挠挠头,心中悄悄吁了口气,那种奇怪的气氛终于消散了。

"要不要参观参观?"

"嗯,好。"叶尔拎着包起身。

"你可以将包放下来,放心,在我这没人会偷去。"李言戏谑地说。

叶尔尴尬地呵呵两声,将包放在沙发上,东张西望地参观。"哎,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会不会很孤单?"

"你叫我什么?"李言眉尖微皱,侧过脸来看着她。

她本能地感到危险,赶紧改口,"李言,李哥哥。"

李言满意地微笑,仿佛刚刚还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人不是他,笑着问她:"很孤单,要不要你过来跟我一起住?不收你房租。"

"管晓宇会吃了我!"叶尔夸张地失笑,敬谢不敏地直摇头。"你女朋友呢?你怎么不叫她来住?"

"要不你来做我女朋友?你看我们俩也算青梅竹马挺熟的,两家也是世交,将来我也不会欺负你,怎么样?"李言似真似假地说。

叶尔只当他在开玩笑,摇头笑着说:"管晓宇会杀了我的!"说罢,有些羞涩地又补充了一句,"他是我男朋友。"

"你就这么在乎他?"李言定住身体脸上笑容尽失。

"嗯!"她用力点头,没看李言,目光一直流连在落地窗前的纯白色纱窗帘上。

"那我不是一点机会都没了?"

"嗯!没有!"她这才转头,很肯定地说。

她脸上的笑容在阳光下飘渺的恍若虚幻,李言就这样看着有些怔住,只觉得某地方有些涩涩的疼,呼吸有点困难。

他上前来,握住她的肩,很宠溺地看着她,"去换衣服,晚上参加晚会。"

"嗯,好。"叶尔呐呐点头,纠结地说:"李言,你能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么?感觉好像我是被你养大的小狗,即将要成为别人的了。"想了想又说,"你嘴巴还青着呢,能去吗?"

"冰敷一下就没事了。"李言若无其事地说着,叶尔却觉得他的情绪不知怎么突然低落下去,眸子里荒芜一片,但她没办法去想那么多,那不是她该想的。

"要不我还是不去了,你看我这脖子。"叶尔只要一想到管晓宇,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闷闷的不得纾解。"现在也涂了药,没事儿了,谢谢你,我该回去了。"

"不请问我吃饭?"

"啊?"叶尔傻眼,"哦,是要请你吃饭,不过我没那么多钱,你别挑太贵的。"

"晚上真不去了?"

"不去了。"叶尔摸摸脖子上的伤痕,摇头,"像李驰先生那样的大人物,我就是去了也不一定能跟他说上话。"她仰起脸满是阳光,"我先打好基础,离李先生更近一些之后再去!"

"没事。"他仔细瞧瞧伤口,抱臂思索一下,"用丝巾挡一下就可以了,这样的机会可不常出现,不要错过。"他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机会都是自己争取的。"

"大夏天的,系丝巾?人家会把我当外星人的好不好?"叶尔惊呼。

李言失笑,正色道:"我们本来就是外星人啊,参加完晚宴我们就回火星。"

"我跟你说认真的!"

"好了,欠我一顿饭先记着。"他拨了拨她的刘海,"去换衣服。"他本想指着他自己卧室,手顿了顿指向旁边的一扇门:"洗手间在那边。"

叶尔思绪被之前管晓宇的事情弄的有些乱,想找点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然心思会一直在管晓宇身上打转,越想越难受,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将精力放到学习上去。

她抱着今天买的衣服走进洗手间,打开衣服一看才想起,这衣服也是管晓宇买的。

李言不在,她独处时,那种心脏仿佛被撕扯的疼痛再次袭来,镜中倒映出她脖子上的伤痕,在嫩白的肌肤上越发的触目惊心,就如同心上的一道伤口。

礼服是月牙白色有些繁复的银色花纹的无肩紧身短礼服,将她发育的有些夸张的身材修的凹凸有致,露出纤细的肩和修长的腿,整个人的气质都仿佛变了,清纯中无端生出些冷艳来,出来时李言眼里似乎划过一道光,快的让她以为是错觉。

李言也换了身与她衣服相配的白色西服,帅是没得说的,像杂志上的模特一般,只是没什么浪漫细胞的叶尔首先想到的是,大热天的穿着西服出去会不会热死?晚宴确实在晚上,有空调也没错?可李言跟她说要出去给头发做造型。

事实上她想多了,李言即使穿了这么多,从楼上做电梯到楼下车库,再到车中打开空调,他头上一点汗珠都没有,倒是叶尔,手一直不停地扇着。

李言的生活与她想象中相差甚远,她以为会是像韩剧中放的那样,参加一个晚宴,有专门的造型师来给你设计服装等等东西,其实就设计了一个发型,然后他带着她去商场买了条丝巾系在脖子上,又挑了双高跟鞋。

当然,李言尽显商人本色,为此她又多欠了李言两次。

叶尔想法比较简单,欠的是买丝巾和鞋子的钱,丝巾的钱她不知道,鞋子的钱很贵。

她却不知李言所说的欠,是欠了两次人情,而这世上最难还的便是人情。

47.四零七.财经晚宴

在路上时,她才知道这并不是李驰先生举办的晚宴,而是一个非常着名的财经节目的主持人设的宴,而她因为李言的关系有幸赴宴。

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晚宴,相较于李言的自若,叶尔显得有些局促。对于晚宴,她只有两个词来评价:华丽,格格不入。

前者是对晚宴的第一印象,后者是内心的感受,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不小心闯进了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即使她也与那些手拿香槟衣着衣香鬓影的女子一样穿着昂贵的礼服,也依然改不了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事实,那些人的脸上有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好在李言一刻不曾离开她,一直站在她身边陪同,才不至于那么无措,至少表面上,十八岁的她看上去还是很镇定的。

客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在众人面前。

李言给她拿了杯果汁,放在她手心安慰与她聊天,"参加过迎新晚会吗?"

"嗯,有。"想到四年前的迎新晚会,她被张栎打扮的宛若公主一般,被衣着花哨的管晓宇牵着手走进舞池时,众人脸上的表情,不由轻轻一叹。

"别紧张,就当是参加迎新晚会。"李言眸光流转,不时地与过来同他打招呼的美丽女子客气地点头微笑。

"这么豪华的迎新晚会?"叶尔咋舌,却不由地笑了,一直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李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在恰好走过来的侍者托盘上,微笑对叶尔说:"想吃点什么?"

看着琳琅满目色彩鲜艳的实物,叶尔咽了咽口水,抬起乌黑晶亮的眸子看他,"哪个好吃?"眼底写满了对食物的渴望。

李言给她拿了个瓷盘:"想吃什么自己来,李先生现在肯定没时间招呼我们,我们先去一边吃饱再说。"

叶尔非常赞同地点头,"嗯,先吃饱再说。"

倒不是她饿死鬼投胎,只是下午逛街又被发型师折腾了那么久的时间,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现在看到如此多的美食在眼前,相信是谁都会馋虫大动的。

晚宴的食物都是自助的,非常精致漂亮,就连蛋糕也都是小块小块的。

叶尔夹了几块口味不同的蛋糕,两人找了个靠窗户边的沙发上坐下,看着舞池中来来回回暧昧舞蹈的人,她觉得她们的舞姿很美,像穿梭在花丛中的蝴蝶。

这里不光是食物,房子,连人都是精致的,让她也不由自主的放慢吃东西的动作,小口吞咽起来。

"走。"李言观察着她,将手伸过来,"我们一起去跳舞。"

"不了,我不会跳。"她摇头,用精细的小餐叉指着盘中的蛋糕,咽下口中的食物,说:"我吃东西。"

李言手伸在那里也没觉得尴尬,而是很自然地再度伸过去拂去她唇角的一点奶油,目光始终含笑始终不曾离开过她。

叶尔觉得气氛有点诡异,想到管晓宇对她说的话,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李言可是比她大七岁,像她的长辈一样。

她睁大了双眼,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撇着他,"李言,你怎么还不交女朋友啊?我爸说,你弟弟都订婚了。"

A市那边人普遍的结婚早,一般二十五岁左右的男子都已经结婚或有了女朋友。这样的八卦放在平常的叶尔是绝对不会问的,她向来对别人的事没有什么好奇心,即使好奇,她也藏在心里不会问。

李言凝视着她,慢条斯理地将指上的奶油抿进嘴里,然后用纸巾缓缓地擦拭手指,淡淡地说:"我等的人还未成年。"

叶尔心脏猛地跳漏了一拍,暗叹妖孽,嘴上却说:"你不是看上人家中学生了吧?"

李言意味深长地睨了她一眼,没说话,叶尔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我们去跳舞吧。"说完之后就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说话完全不经大脑思考。

他倒是很开心,脸上的笑容拉开了些,不再是像平常那样的温文尔雅,而是稍微露出些真实的情绪,有些好笑的味道。

叶尔才想反悔,他就已经牵着她手站起身,丝毫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她只得说:"我,我只跳过男步。"那时社团有活动,男生不够,因她个子高挑,张栎就让她反串了一次男生。

"没关系,我会带着你。"

跳舞时,叶尔手遥遥地搭在他肩上,两人中间隔着一尺宽的距离,大的可以再塞进一个人来。

李言眉微皱,"你怕我?"

"不,没有!"她飞快摇头,只是脑中想到了管晓宇而已,虽然她跟李言并没有什么。

李言揽着她的腰将她往怀中轻轻带去,动作虽然轻柔,腰上的那只手却十分有利,叫她半点挣扎不得。叶尔这才觉得,李言外表虽然看上去温和优雅,实际上却是个霸道刚硬的男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害。

"既然没有那就好好跳!"李言淡淡地说,腰间的手也没有做其它的动作,跟所有在跳舞的人一样,只是跳舞。

叶尔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也就不再挣扎,这样的场合她若是挣扎或许才真是外星人,慢慢地也就放松下来,在李言的引导下慢慢跳舞,或许她还真有那么点天赋,没一会儿就不再踩到李言的脚,虽然穿着高跟鞋,也没有踩高跷或像电视剧中的第一次穿高跟鞋的女主角一样东倒西歪站不稳,甚至觉得跳舞挺有意思的,有机会的话可以去学学。

两支舞跳完她已经有些迷上这个华丽的运动,脸上也都是愉悦的笑。

之所以还有第二支舞,是因为李驰先生也进了舞池,叶尔李言对视一眼,很默契地一笑,慢慢跳到李驰先生旁边;李言会李驰先生的舞伴眨了眨眼,很绅士地将那个漂亮的女人接了过来,叶尔一个踉跄成了李驰先生的舞伴。

李先生大约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圆圆的脑袋,短短的头发向后梳的很整齐,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脸上的笑容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对于叶尔与李言的冒失他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像年轻人一样爽朗地笑出声来。

叶尔有些不好意思,垂下了头很快又抬起来大方道:"李先生你好,我叫叶尔。"

李驰先生依旧笑的像外交官那样亲切,"你好。"

叶尔知道时间不多,她有些急切,一时间忘了自己想向李先生请教什么,并不熟练的舞步也开始混乱起来,居然连踩李先生好几次,让她尴尬的脸红到耳后根。

好在李先生并没有生气,笑容依旧是很宽和的。

在自己偶像面前,叶尔像个初进学校的小学生一样局促,她小声地问:"李先生,你觉得在中国可不可能既学巴菲特又学索罗斯呢?"

问完这句话,她就觉得有些冒失,没想到李先生并不觉得她这句话很失礼或幼稚,而是敛起笑容沉思片刻,之后很郑重地点头说:"可能!"(此处参考书:《中国式价值投资》)

叶尔不禁欣喜,居然得中国股市神话李先生肯定答复,这无疑也是对她的一种肯定与尊重。

李先生答完后又思考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长长地看了她一眼,问:"你刚刚说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