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他们这些青云别院中的青云试弟子怀着各种复杂的心态等待这异境之行的到来,便是在青云门内部,这消息一公布,也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因为青云门过往历史中,从未有过这样开启异境的举动,似乎也未听说过有这等奇特的神通法门。而众人私底下议论时,便有消息传了出来,此事乃是掌教真人萧逸才一力主持,五大长老中曾书书与宋大仁亲手布置的。
既然是门中长老布置主持,自然就不会是坏事了,毕竟谁都相信这几位是身怀惊天动地大神通的,最多在感叹之余,也庆幸青云门真的是再度中兴了。要知道如此开辟异境的大神通,天下间虽然偶有所闻,却多是缥缈的传闻而已。如今青云门能做到这一点,这其中所蕴含的实力,只怕已是不弱于昔日几个兴盛时代了。
青云山大竹峰上,温暖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在山头,气势雄浑的竹涛依然在天地之间永不止歇地回响着,风过竹林,沙沙而鸣。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落下,在狭窄的后山小道上轻轻跳跃着,一身白衣飘然若仙的陆雪琪拾阶而上,山风徐来,吹动她肩头柔软乌黑的秀发,拂动白衣如舞,悄然而上,走到了那山道之中田不易夫妇的坟茔处。
一个男子的身影正站在坟茔旁边,弯着腰耐心地拔去坟茔周围土壤中冒出的青青野草,随后拿起扫把簸箕,细心地打扫着这一片安静幽深的土地。陆雪琪缓缓走了过去,目光在墓碑上的田不易、苏茹字迹上停顿了一下,低下了头,闭上双眼,面上露出几分恭谨之色,低声说了几句后,这才转身看向已站起身体回头看来的男子,只见他微微一笑,道:“你来了。”
陆雪琪展颜微笑,静待张小凡收拾好一切,然后走过来与她并肩而立,看着面前那两座平凡安宁的坟茔,张小凡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刚才对师父师娘他们说什么了?”
陆雪琪微微一笑,道:“我请田师叔在天有灵,保佑我们一家子平平安安,再无苦楚,就这般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
张小凡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去轻轻握了握她雪白柔软的手掌。
“咱们在这大竹峰上,自然是清静的,不过倒是听说青云门里最近不怎么安静了。”
陆雪琪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道:“你也听说了?”
张小凡微笑道:“别忘了这山上可不止我们两个人,从大师兄到六师兄,吃饭的时候一堆人抢着说的。”
陆雪琪哼了一声,露出几分只有在张小凡面前才会偶尔显露的姿态,低声道:“这些男人,怎的嘴巴比妇人还要啰唆多话!”
张小凡哈哈一笑,拉着她的手转过身子,向着山下走去。
山道上青石横亘,青苔随处可见,也不知经历过多少岁月的风霜雨雪,两人并肩而下,竹影婆娑,在这空灵山间,便犹如神仙中人一般…呃,女的比较像神仙,男的更多了几分烟火平凡。
陆雪琪走了一会儿,开口道:“据我所知,青云门祖上并未有此等开辟异境的神通道法,我也问过宋师兄,此次异境之事,乃是萧师兄主持布置的,他们也不晓得萧师兄何时掌握了这门道术。但据他们几人看来,这道法布置淳和大气,与我们青云门祖传道术一脉相承,倒的确像是系出一脉的神通。”
张小凡点了点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陆雪琪面上露出几分思索之色后,轻声道:“若果然是青云门祖传道术,那我们没理由不晓得的,可是除了萧师兄一人之外,偏偏就无一人见过这种神通,真是奇怪至极。”
张小凡忽然停住了脚步,陆雪琪几乎是在同时感觉到了什么,也收住脚步,抬眼看去,只见前方远处云层中,出现了一个黑点,很快变大,却是杜必书驾驭着骰子法宝带着大黄小灰回到大竹峰上了。一旦落下,大黄与小灰都是同时兴奋起来,似乎这里才是它们最熟悉的家,忙不迭地就向厨房的方向冲去。
只是除了它们之外,向来与它们在一起的小鼎却没有跟回来,想必是为了异境之行的缘由,才将大黄小灰先带回了大竹峰上。
张小凡远远望着那兴奋玩耍奔跑的一狗一猴,沉默了片刻,忽然道:“这种异境神通,我是见过的。”
陆雪琪登时一惊,转头向他看来,奇道:“什么?”
张小凡淡淡一笑,目光扫过远方天际那一座高耸入天的雄伟巨峰,道:“我以前是见过的,就在‘幻月洞府’之中…”
“不用多想了,肯定就是幻月洞府中的秘术。”青云山风回峰上,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咳嗽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洞府中响了起来。
曾书书吓了一跳,赶忙走上前去,扶着老父曾叔常在床边坐下,一边取过水杯递给老父,一边抚着曾叔常的背部,摇头苦笑道:“秘术就秘术吧,您老人家何必激动,莫要急坏了身子。”
曾叔常喝了两口水,看去平静了许多,随后把杯子往曾书书手中一塞,淡淡道:“几声咳嗽,哪里就会咳死人了。”
“是是,您说得对。”曾书书一副孝子贤孙低声下气的模样,与他在外头众多后辈弟子面前颇有威严的模样大不相同,接过水杯随手放在一旁,他又拖过来一张椅子在曾叔常边上坐了,然后略带几分疑惑地道:“爹,可是我从来没听说咱们青云门祖传下来的道术中有这么一门奇妙神通啊?”
曾叔常摆了摆手,沉吟片刻,道:“你自己不也说了么,这些日子你从旁协助布置异境妙法时,也觉得这门秘术大气纯正,与青云门诸多道法都有相同相似之处。”
曾书书点了点头,道:“这倒是真的,确是如此。我只是想不通,若果然有这等神通妙法,为何这么多年来历代祖师都没用过?”
曾叔常沉默了片刻,道:“不是历代祖师,而是历代掌教真人。”顿了一下,他抬头看了一眼略显诧异的曾书书,叹了口气,道:“你别忘了,幻月洞府从来都是只容许本门掌教真人进入的禁地。”
“至于为什么历代掌教真人都不愿意带出这门秘术,这缘由我就不晓得了,不过既然萧逸才能做到眼下这样,至少说明他在幻月洞府之中已然大有收获。”曾叔常微微低头,却是压低了几分声音,道,“这些日子里,你也算是掌教真人的心腹臂膀,以你看来,他如今的道行如何?”
曾书书眉头皱起,仔细思索了片刻,却是摇了摇头,道:“萧师兄多年前道行便远胜于我,这十余年来更是少有出手机会,令人难测深浅。”
曾叔常默然点头,许久之后才缓缓道:“只怕他已得了幻月洞府之秘,道行大进了。”
曾书书没有言语,片刻后才低声道:“萧师兄道行大进,对青云一门乃是好事。”
曾叔常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告别老父,曾书书从洞府中走了出来,阳光落下,让一直身处暗室的他情不自禁微微眯上了眼睛,片刻之后,只听他却是低声自语道:“只有掌教真人才进过幻月洞府么…”
随着低声自语,他的目光也随之飘荡开去,望向远方不知名的云海深处,怔怔出神。
而在目光视线之外,巨大山脉的下方,山麓森林极幽深处的某个即使在白天也十分阴暗的角落里,一个少女的身影穿过荆棘草木,悄然而来,借着几不可见的微光,可以看出她正是苏小怜。
周围全是高大茂密之极的巨树,这一片森林里阴晦的角落比起其他地方,显得特别的寂静,非但没有鸟鸣兽吼,便是原本无处不在的虫鸣声,在这个地方也消失了。
除了黑暗,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苏小怜脸色看去略有几分苍白,看着周围的眼神中也带着几分隐隐的畏惧,但不知为何她还是坚持走了过来,在这片森林的阴影里走到深处,然后睁大了眼睛,有些吃力地看向周围那片黑暗阴影,张望着。
一个幽灵般的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身后,苏小怜却毫无察觉,依然是看着前方黑暗深处,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在她身后的那道黑影停留了好一会儿,见苏小怜仍是那一副略带畏惧地等待着模样,这才缓缓飘开,没过多久,不知怎么又从苏小怜前方一棵大树背后缓缓现出身形,那是一个被一团黑气所笼罩的高大身影,一个略带沙哑的低沉男子声音在黑气阴影里开口道:
“你突然来找我,所为何事?”
苏小怜目睹那黑色人影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面上掠过一丝恐惧之色,脸色看上去越发苍白了。
对面的黑色身影除了开始的一句问话后,便隐身在树影之中,看上去也并没有因为苏小怜没有立刻答话而恼怒,而是沉默并耐心地等待着。苏小怜深深呼吸了几次后,渐渐镇定了下来,定了定神之后迟疑了一下,道:“三日之后,青云门要让我们所有人参加一场异境考较。”
“异境?”那阴影中的黑色人影显而易见地震动了一下,随后便开口向苏小怜仔细询问这异境之事,只是苏小怜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青云试弟子而已,青云门宣布消息时又语焉不详,并没有透露太多消息,不过饶是如此,那黑影中的男子看起来也是十分惊愕,不时凝神思索。
相比之下,苏小怜所说的关于众多弟子争夺青木令,数量总共只有四十面等规矩,那神秘的黑影人似乎根本就没怎么放在心上,他所关心的好像全部就在这异境奇术的本身。
末了,当他反复再三地向苏小怜追问也听不到其他的消息后,便不再多言,在一片阴影黑气中沉声道:“此事我知道了,你且去吧,青云门既然敢让所有的青云试弟子都进入异境,必定是有把握让你等没有性命之忧,至于进去之后该怎样就怎样,你自己把握吧。反正该说的话我也早就跟你说过了,你未来如何,只能靠你自己的。”
苏小怜默默点头,面上没有什么多余表情,才要转过身子,忽然脸上又掠过一丝罕见的坚狠表情,猛地抬起头,却是大声道:“还有一件事,我发现最近一段时日,有人暗中跟踪我。”
“嗯?”此言一出,饶是黑影中人道行高深,也是吃了一惊。
“那人是青云门弟子,听说在青云门中地位不低,道行在同辈中也是翘楚,名叫欧阳剑秋,是风回峰曾书书长老的门下弟子。”苏小怜说着这些话,不知怎么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处有些发干,望着那片幽明不定的黑气,她的心跳有些不由自主地加快,但是她仍是咬着牙,把这些如刀子一般的话语一字字清晰地说了出去,
“我发现他跟踪我纯属偶然,但是之后连续几日,在我留心之后,都会发现此人在我附近出现,我不晓得他对我有什么企图,但是他道行比我高得太多,有些事我可能根本就没法发觉…”
“好了。”忽然,那黑影中的男人低声喝了一句,苏小怜立刻闭上了嘴巴,又等候了片刻,苏小怜偷偷抬头向前看去,只见那片阴影之中,黑气涌动,缓缓翻滚升腾,丝毫也看不见黑气之后那人的表情。正在她心底迷惑紧张的时候,听到那男人的声音从黑气后传了过来,缓缓道:“此事我知晓了,你回去吧,平日不必再在乎这个人,就当作不晓得此事,我自有主意。”
苏小怜没想到那黑衣人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答复,不由得怔了一下,但随后还是低声答应了一声,转过身子准备离开此处,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那黑衣人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略带了几分不解,身形微动,似乎想要开口留下苏小怜,不过随即又强忍住了,任凭苏小怜就此离开。当那个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这片黑暗的森林里后,他才略带了几分疑惑之意,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语道:“奇怪,她脸色怎么看上去好了这么多,倒像是修罗之力被压抑下来渐渐削弱,这又是怎么回事…”
凝神思索半晌,黑衣人也没得出什么答案,便暂时不再多想,徐徐转过身子,却是目光如冷电,透过黑气与茂密枝条,冷冷地看向青云山脉的某个方向,片刻之后,只听他低低地说道:“欧阳剑秋,风回峰…曾书书…嘿嘿嘿嘿…”
一串冰冷刺骨的冷笑声,在这片密林的最深处,幽幽回荡了起来。
第六十三章开门
转眼之间,已是过了两日,眼看着这第三日也是在无数人或焦虑或期盼的心情中匆匆而过,到了晚上,再过几个时辰,太阳再度升上天际的时候,异境之行便将开始了。
只是此刻,天幕仍是一片漆黑,星光淡淡,照不见看不清人间黑暗。幽静林下,两个人影安静地伫立着,并肩而立,远远眺望着连绵起伏的青云山脉,似乎都有些出神,只不知他们心中又各自在想着些什么?
两人之中,其中一人鹅黄衣裳,容貌娇媚,这一次没戴蒙面纱巾,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烟视媚行的奇异美丽之色,正是昔年出身于魔教合欢派,近日却身居某个神秘门派副门主之位的金瓶儿。而站在金瓶儿身旁的,乃是一位看似三十岁出头的男子,容貌俊朗,身材修长,望之气度不凡,整个人就那么随随便便地站在那儿,却是一点儿也未受身边金瓶儿的影响,容色淡淡,神色间若有所思,看着青云雄峰,目光微动。
良久之后,这男子忽然开口道:“他果然是在这青云山上吗?”
金瓶儿瞄了他一眼,淡然道:“是。”
男子冷哼了一声,神态间流露出几分冷意,随即目光转冷,道:“此人果然心怀二志,窃据圣教名门高位多年,居然还是回到了青云门内,说不定昔日鬼王宗主意外战败身死之役里,也有此人的手段。”
金瓶儿既未出声附和,也未反对,只是看她脸色,却隐隐有一丝嘲讽之意掠过。
那男子心细如发,居然也看到金瓶儿这一丝表情,眉头一皱,冷然道:“怎么,你对我的话不以为然?”
金瓶儿面上并未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是轻笑一声,直视男子双眼,微笑道:“我哪里敢质疑门主大人的话,只不过心里想着,以门主你神通广大,不如直接杀入青云门中,一来可以寻那人晦气,二来在青云山上大杀一通,也能报昔日万毒门倾覆之血海深仇,岂非是一举两得!”
男子身子一震,瞬间面上怒意大盛,一股冰冷杀意径直便飘了过来,直逼金瓶儿。金瓶儿冷笑一声,略退半步,但垂在腰侧的玉手指尖之上,淡淡紫芒也是缓缓渗了出来。
两人之间,一时竟是剑拔弩张,对峙起来。
片刻之后,还是那男子忽地眉头一皱,杀意收起,轻叹一声道:“事已至此,我二人也算是同病相怜,何必作此无谓争斗,算了吧。”
男子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知道你是为了‘火凰炎玉’,心中对我仍有愤恨怨意。但不管怎样,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助我一臂之力,入主圣殿,重开‘冥渊’,再兴万毒一门,我自然便会将火凰炎玉的下落告诉你。”
金瓶儿冷冷地道:“哦,却不知这一日何时能来,我只怕你死了也做不到。”
那男子眉头一皱,但此番却并未生气,似乎多少也知晓金瓶儿话里意思虽然难听,却果然有几分道理的,圣殿冥渊,那几乎和古老传承供奉神魔一样古老的传说,自古以来便是圣教之中缥缈至极的神话,若非他偶然间得到的那个秘密,也不会重燃原本已经枯死沮丧的复仇之火。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金瓶儿,却是微微一笑,道:“希望虽是渺茫,但当日我与你这般说过盘算之后,你又何尝不是心动?更何况这些年来你苦修合欢派至高秘术‘姹女媚’,奇则奇矣,却忘了纯阴之体欲罢不能,于你的道法虽有极大助益,但孤阴之害只有更深,若无天地至阳之物相辅,后果如何,你心中自知,纵然你天赋异禀,超越合欢派历代祖师,将姹女媚奇功修炼至前无古人的地步,但也总逃不过道行越深,下场越惨这句话。”
金瓶儿脸色瞬间白了一下,男子看在眼中,淡淡道:“事到如今,唯一能解你困境的,便是得一天地至阳神物,相辅相成,阴阳交会,如此非但玄阴之害尽去,阴阳相融之后,姹女媚奇功更无桎梏,必然浴火重生,道法大进,到那时放眼天下,够资格与你为敌之人,只怕也没剩几人了,甚至还有可能一窥长生之秘,亦未可知。”
金瓶儿闭上双眼,过了一会儿后,脸色渐渐恢复,呼吸也平静了下来,片刻之后她一双妙目重新睁开,看向那男子,忽地发出一声悦耳笑声,犹如清脆风铃一般,仿佛刚才的敌意瞬间不见,微笑道:“这么说来,我还是应该多谢你了,门主大人?”
那男子目视金瓶儿,身子微微一震,以他道行之高,面对那无形却极诡异的姹女媚奇功时,仍是心境为之一颤,不由得对这门诡异的道法产生了深深戒惧。
不过他毕竟道行不同凡响,只在片刻之间便压下了这一缕悸动,同时脸色淡然,浑似不觉,也没有去理会金瓶儿话语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之意,道:“天下间造化玄奇,奇物无数,但能称得上‘至阳神玄这四个字的,不外乎只有两件东西罢了。其一,是消失多年早已不知所终的‘玄火鉴’;其二,便是传说中太古时代神兽凤凰涅磐之后,残留人间遗骨所化的‘火凰炎玉’。”
金瓶儿嘴角微翘,目光略现迷离,轻轻自语了一声,又似轻叹,低声道:“玄火鉴…火凰炎玉…”
那男子摇了摇头,道:“玄火鉴早已湮没世间,无人知晓下落,但正如我之前与你所说,因缘巧合中,我碰巧知道了火凰炎玉的下落。只要你助我达成心愿,我便告诉你火凰炎玉的下落。”
清冷夜风吹过,轻薄的鹅黄衣裳飘拂,金瓶儿站在树林之前,沉默伫立,艳色娇媚,仿佛是深夜里光芒四射的一轮美丽日光,将周围的黑暗都生生逼退了。
她抬起头,眺望远方,那一片耸立在黑暗阴影里的庞大山脉,巍峨屹立在她幽暗难测的目光中,过了片刻,她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是了,我助你便是,只是万一将来发现你是骗我…”她笑了笑,看了那男子一眼,没有把话再说下去。
那男子眉毛一挑,但随即还是忍了下来,目光也随之飘动,再度望向远处山巅,半晌之后,忽然开口道:“说起来,当年我等三人并列,如今际遇差别之大,却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呢。”
金瓶儿淡淡一笑,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你可有意多年之后,与那位血公子再决雌雄吗?”
男子负手而立,没有回答她,一双眼眸只是凝视着远方山脉,不知不觉在那渐渐大起来的夜风之中,他的衣衫也开始猎猎飞舞。
良久之后,他忽然笑了一下,淡淡道:“用不着我出手的。”
金瓶儿眉头一皱,有些不解,但随即若有所感,忽然身子一顿,却是转过身子,一双妙目向二人身后那片幽深的树林望去。原本深沉的树木阴影中,此刻那一片黑暗突然就像是凝固成为实体一般,一缕奇异的声音从树林深处飘了出来,似鬼哭,似风啸,恍惚中让人有种错觉,那片树林深处有一个可怕的生物蛰伏其中,窥探人间,那缓缓的吐息声中,就像是一颗强壮的心脏在不停的跳动着。
金瓶儿凝视那片黑暗好一会儿,脸色并不好看,然后徐徐转过头来,看了那男子一眼,冷然道:“原来你去过圣殿之后,居然还不是空手而归的。”
男子傲然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中冷笑,心想着圣殿里那些老朽顽固,直如铁石朽木一般,没有半点人味。若非“冥渊”之事太过重要,干系太大,自己也无法打动圣殿。不过既然圣殿动心,那么不好好利用一下这些老家伙,岂非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