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杀气腾腾的森林像是突然被冰冻了一样,那一刻所以的声音都沉寂了下来,一股可怕的寂静突然从四面八方淹没了这里。

淡淡的血腥气飘散在空气中,三只妖兽仍然没有找到那个猎物的身影,然而凭借着妖兽敏锐的感觉,它们知道那个敌人仍在附近。

低沉的嘶吼声从妖兽的口中香气,三只妖兽慢慢分开,从不同的方向往灌木丛的后方搜索过去。

树枝还在摇摆,荆棘仍在晃动。

森林中的气息仿佛慢慢就要凝固一般,隐约之中,仿佛有某个呼吸在竭力压抑,兽爪踩踏在林间空地的枯枝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点点碎阳落下,茂密的森林下方,此刻显得特别幽暗。

就在这时,仿佛是在这片森林里的最静谧处,那仿佛凝固一般的幽影之地忽然如惊雷炸响一般,瞬间一个人影陡然飞起,原本安静的森林也在瞬间从极安静转为轰然喧嚣。随着那人影飞起,无数落叶枯枝陡然飞上半空,遮蔽了一大片空地,只有那坚狠凶厉的眼神从漫天飞舞的枯叶中直扑而来,转眼跃到一直猝不及防的巨狮妖兽身边,以破釜沉舟之势一把拧住妖兽的头颅,右手一翻,锋利的獠牙便刺进了妖兽的脖颈处。

鲜血迸发而出,如狂怒的喷泉挥洒着血色的水花,那妖兽剧痛之中狂吼一声,张嘴向王宗景咬来。王宗景抽身急退,但仍是没完全躲过这近在咫尺的凶狠一咬,顿时左手上被撕扯出了一条尺许长得巨大伤口。

以他的身体心性,此刻也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妖兽在这垂死一咬后,身子已然开始摇晃。显然獠牙之上残留的毒性仍然足以毒杀它,只是这一只妖兽显然又比之前的那只妖兽坚持了更久的时间,看了獠牙之上的剧毒已是越来越弱了。

这充满血腥的偷袭搏杀不过是发生在片刻之间的事情,另一边的两只巨狮妖兽几乎是在同时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双双怒吼着扑来,然而当它们穿过遮蔽目光徐徐落下的落叶之后,王景宗的身影又再度消失在这片密林之中,空留下在地上抽囘搐挣扎的妖兽,还有染红了周围一大片地方的鲜红血液。

刺鼻的血腥气息在这片森林里似乎瞬间浓烈了无数倍,树干、树叶、空地上,到处都是惨红的血痕。剩下两只妖兽也像是受到了刺囘激一般,非但没有畏惧之意,反而更加暴躁凶戾,不停对着这片森林吼叫着,瞪大了眼睛,满是杀意,搜索着那负创逃匿的狡猾敌人。

只是,这片诡异的寂静又再度降临,空留下一片血红之色,妖兽缓缓离开,向前走去,尖利的獠牙缓缓张囘合囘着。走着,走着,走着…忽然,其中一只走到一棵大树下的妖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只觉头顶微热,一滴水珠滴在它的头顶,慢慢流淌而下,却是鲜红的颜色。

一滴,又是一滴,鲜红从树梢之上缓缓地滴落下来。

妖兽猛然抬头,发出一声怒吼,但转眼之间,一个人影已从它头顶的树枝上扑了下来。早狂热的血花之中,那一只尖锐的獠牙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嘶…”近乎无声无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死不休的决绝狠戾。金花古蟒的獠牙以令人头皮发麻的气势,硬生生地插入了这只巨狮妖兽的左眼之中。

刹那之间,那只妖兽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巨大的利爪挥起来狠狠地打了过去,重重地打在王宗景的胸口,只听刺耳的布帛撕破之声传来,伴随着一声低沉的破碎之声。那插在妖兽眼眶中的獠牙身上,原本就有的细缝瞬间扩大,被妖兽这垂死一击带到,“啪嗒”一声,碎裂成三四片掉落下来,只有尖端残留的那一截兀自插在妖兽的眼眶中。

王宗景只觉得胸口一痛,那一刻全身大震气血翻涌,只怕是胸口的肋骨已断了几根。同时妖兽的利爪何等锋利!一抓之下,整个上身衣服立刻破裂,连带着胸膛处也是血肉模糊,隐约可见白骨。

剧痛之中,他险些便昏厥了过去,然而脑海中残留的一丝清醒冷冷地告诉他自己,还有一只妖兽正在身旁。他踉跄着后退,想要奔跑而去,再度躲藏在这片密林之中。然而没跑两步,胸口一阵撕心裂肺般得疼痛差点让他摔倒在地,仓皇间只来得及伸手抓囘住了身旁的一刻大树,这才勉强站住了身子。

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王宗景向自己身上瞄了一眼,只见大半个身子已经完全变成了鲜红的血色,这其中有妖兽的,更多的还是自己的血。身体血肉中残留的力量,仿佛也正随着这些鲜血飞快地流淌而出,让他眼前不住地发黑。

“吼!”低沉的吼声从树叶后传了过来,最后一只凶狠嗜杀的妖兽,缓缓地走了过来,逼住了背靠大树精疲力尽身负重伤的王宗景。直到此刻它终于对这个敌人有所敬畏,没有立刻扑上来,但一双血红色的眼眸,仍是充满了杀意,死死地盯住了他。

王景宗有些疲倦地看了那只妖兽一眼,心中泛起了一丝绝望。这种巨狮妖兽他以往从未见过,在那片原始森林中并不存在,然而这一场战斗下来,他可以断定即使是放到那片森林中,这种妖兽也是相当强悍的。只是为何在青云山这样的仙家境地,会有这种妖兽出现呢?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一点,不过这一刻,也由不得他全有想了。

潺潺流出的鲜血像是不停地刺激着那只妖兽,它终于人耐不住,同时任谁也能看出这个敌人已经到了走投无路伤种难起的地步。随着一声吼叫,这只妖兽猛地跃起,张开血盆大口向王景宗的咽喉咬去。

王景宗身子一动,勉力向树旁跑开,直到此刻在他心中仍然没有束手待毙的念头。只是獠牙已断,身负重伤,无论怎么看,包括他自己也不能不觉得是凶多吉少了。

那一个闪避看起来显得很勉强,只不过因为他注意着妖兽的动作,凭借着无数次搏杀中磨练出来的判断,在妖兽身躯微动时便开始躲避,这才堪堪躲过了这致命一击。然而就算是这样,他终于还是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慌乱中,他咬紧了牙关,一把抓住地上掉落的一根还算结实的枯枝,紧握手中,就要回头与妖兽垂死搏斗。

逃,是逃不掉了,但就算看不到太多活下去的希望,也要拼死一搏。这便是他三年来在此刻心间唯一残留的念头。

妖兽扑了一个空,便如火上浇油一般,凶性大发,吼叫一声又转头咬来,同时利爪挥起,径直向王宗景的头颅打了下来。

王宗景脸色惨白,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那爪子击中,忽然只见那妖兽的身子猛然地向后一扯,那爪子竟是在王宗景身前寸许处,险险地挥空了。一个人影出现在妖兽身后,是一个身着长衫气度不凡的男子。他面色淡然,伸出了一只手臂抓住妖兽的尾巴,只靠这看似不经意的举动,竟然就将这庞大的妖兽身躯硬生生地向后拉扯开来,然后手臂挥动,淡淡的清光从他手掌中泛起,在王宗景愕然的目光注视下,轻飘飘地拍在妖兽的脑袋上。

“啪!”细细而带了一丝轻佻般戏弄的滋味,那声音传了过来,这只身躯庞大的妖兽忽然就像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了一样,连痉挛抽搐的动作都没有,便直接倒在地上,七窍流血,眼见是活不了了。

脚步声响起,那男子缓缓地走到王宗景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慢慢蹲下身子,眼中似乎闪烁着饶有兴趣的光芒,打量着几乎已是半个血人一般的王宗景。王宗景勉强动了动身子,喘息中带了警惕之色,冷冷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男人,并没有马上开口去谢这个人的救命之恩。

“王宗景?”那男人看了他片刻,随后微笑着这么问了一句。

王宗景顿时一怔,忍不住把自己脑海中的记忆迅速过了一遍,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见过这张面孔,当下只得点了点头,同时隐隐地感到这男子似乎的确没有对自己不利的意思,便撑着对他点了点头,道:“多谢!”随后顿了一下,又忍不住问道,“你是谁,怎么会认得我?”

那男子微微一笑,到:“我姓萧,萧逸才”

王宗景皱着眉头,迟疑了片刻,想着自己好像果然不认得有这么一个人,但是这名字听起来居然有几分熟悉,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他盯着这个男子的脸,华人间身子一震,像是记起了什么,一双眼睛猛地睁大,因为太过震惊而有些难以抑制的结巴,愕然道:“你--你难道是--是青云门的…”

萧逸才眉头一挑,道:“是,你猜得没错,我现在坐的是青云门的掌教位置”

王宗景长大了嘴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甚至因为太过惊愕而暂时忘记了身上的伤痛。萧逸才对他的表情并不在意也无生气之意,目光向周围几具妖兽的尸骸看了一眼,随后转眼看着王宗景,脸色的笑容缓缓收起,整个人的气质忽然从最初的温和变得肃穆锋利起来,就连目光也似乎带给了王宗景不少压力,让王宗景心头猛然一跳。

“你,杀过不少妖兽吧?”

王宗景怔了一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道:“是。”

萧逸才目光深沉地凝视着他,虽是蹲在他的身前,但不知为何,那身影仿佛突然长大起来,像是要遮盖住王宗景的视线。过了片刻,它才开口又问了第二句话:“杀过人吗”

王宗景身子一震,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然而在萧逸才那深邃的目光之中,却又一种无所遁形的窘迫感,迟疑了一下,摇头低声道:“没有。”

萧逸才缓缓地点头,但目光却在瞬间变得锋锐起来,盯着王宗景的眼睛,淡淡地道:“敢杀人吗?”

这一次,王宗景霍然抬头,却只见萧逸才的脸色肃然冷静,却哪里有半分玩笑之意?

“杀过人吗?”

“没有。”

“敢杀人吗?”

“…”

短短几个字的简短问话,却有着一种令人惊心动魄的战栗之意,知道许久之后,王宗景的脑海中仍然回荡着这简简单单却令他心神大乱无法冷静的几句话。这一刻,他已经不再置身于那一处青云别院的后山森林中,而是被萧逸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将他带起奴剑而飞,转眼飞过起伏的山脉,到了青云山的另一侧,在距离青云山门百余里的一个偏僻小村外,这才落了下来。

王宗景身上的伤势已经被萧逸才出手救治,服食了一枚不知其名的丹药,止了血,他自己包扎了伤处,虽然此刻看上去仍然满身血迹有些吓人,但那枚丹药的药效惊人,外伤还需要时日才能恢复,此刻仍然不是有痛楚传来,但那一场搏斗下来的内伤隐患几乎都好了。

站在萧逸才的身后,远远地眺望着哪个偏僻的村子,王宗景的心中此刻充满了疑惑之意,同时也嫉妒忐忑不安,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原本应该高高在上的青云门掌教真人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有突然行径古怪地将自己带到这里。还有那青云山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强悍的妖兽出没?而之前无论是谁包括姐姐王细雨都没有提到过这一点,显然是谁都不知道;除了这些,之前萧逸才对他那几句简单的文化,同样令王宗景心神不宁。直到此刻,他在最初的惊愕过后,也没用给萧逸才一个肯定的回答,到底自己敢不敢杀人,而萧逸才似乎也没有逼他的意思。

只是萧逸才带他来到这村子边上后,便沉默不语地站在那儿,凝望着哪个村子微微皱眉,似乎陷入了沉思,许久没有开口说话。王宗景站在他的身后,登录很久,剑萧逸才似乎仍然没有开口的一样,还是忍不住张口问道:“萧真人,你带我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王宗景的眼角猛地抽搐了一下。

萧逸才脸色淡然,像是在诉说一件平淡无奇的事一样,道:“我要你去这个村子中替我杀一个人。”

王宗景身子一震,张口欲言,但随即看到萧逸才那淡然的眼神,似视生死为无物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看,那村子中占地最大的那一处宅院,便是这个村里最大的地主,也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名叫孙积善。”萧逸才像是对王宗景的神情丝毫没有在意,继续淡淡地说着,“孙积善上有八十老母,下游三个孩儿,他平日尊奉母亲最重孝道,对几个孩子也是疼爱有加,算得上是一个慈父。”

他的目光慢慢地从那片村子中的宅院上转过。回头看向王宗景,也不去管这个少年已经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静静地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替我去杀了他”

王宗景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再也忍耐不住,踏上一步,瞪大了眼睛,道:“既然--既然他是一个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你要我去杀他?青云门难道不是天下的正道领袖,为万民所敬仰的吗?”

萧逸才并没有因为这少年强烈的愤怒上前质问而有所生气,他的脸色一直很平静,平静道甚至让王宗景有些心寒。他只是用一种很平淡的眼神看着他,然后突然说起了似乎与此毫无干系的话语:“人性或黑白,万事有对错。神州浩土黎民亿万,没有哪两个人回事一模一样的。人性亦是如此千变万化,那片极恶之人,或也有心善慈悲,有或众所景仰之人,怎知没有隐晦私心?

“天底下事,纷纷攘攘,如万花迷眼难分真假,只是总有些事,对就是对的,错就是错的。

“任你我诸多借口,掩饰遮盖,然而方寸心中,又怎能不分真假对错?”

他转身走去,衣衫拂动,声音悠悠地传来,忽然间似带了几分萧索之意,只是那话语声中,纵有孤独之意,仍有几分淡然从容:“留你三日,杀或不杀,由你自己秉心决断便是”

第四十六章 古文

青云山,大竹峰。

多年以来,这座名列青云山脉七大主峰之一的山峰上,一直都是比较清冷的,与其他兴盛的青云六峰比来,大竹峰的楼阁殿宇要少得多。大竹峰一脉的传人弟子也同样单薄,上一代大竹峰的田不易首座田不易在世时,整个大竹峰上除了田首座一家人外,也就只有他收的七个徒弟。时到今日青云门编个之后,再无首座之位,但这大竹峰上依然清净,昔年的弟子们还是住在这里,除了大师兄宋大仁收了一个弟子穆怀正外,其他的师弟们仍是闭门修炼,日子过得清闲得很。

这满山遍野比其他山脉多的,或许只有那无穷无尽的青竹了吧!要知道,名列青云六景之一的“云涛”,就是在这大竹峰上。

守静堂外,阳光温和地照在这一片经历了无数风霜岁月的山峰土地,无论是远处弟子们居住的宅院回廊,还是前面的厨房,此刻看上去都是显得特别安静。哪怕是多少年来已经成为这大竹峰上一道显眼标记的那只大黄狗,这段日子也随着小鼎跑到山下玩儿去了,更令这少了嘈杂犬吠声的大竹峰上平添了几分往日少见的清净、炊烟袅袅,从厨房屋顶上方的烟囱里缓缓飘起,一丝诱人的香气,从厨房敞开的门廊中轻轻地飘了出来,同时一阵清脆而有节奏的劈柴声从厨房里面传出。

一道绿色剑芒忽然出现在大竹峰的高空中,盘旋了一圈后缓缓地落了下来。停在守静堂前,光芒摇曳散去,露出一身月白长衣的林惊羽的身影。他转过身子,面色淡然,开始慢慢地打量这个地方。很多年了,自从他少年时来过一次大竹峰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原本在记忆中已经觉得很模糊的样子,当他再一次站在这守静堂时,早已沉淀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忽然又翻腾起来,回想起了年少时的一幕一幕。

似乎没有人发觉他的到来,所有的房屋宅院都是一片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未看见,这里的清净彷佛带了一点别处没有的慵懒,不过林惊羽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触,他的目光很快地转到了守静堂前方那几处简单的木屋厨房上,听到了那一句声音富有节奏而清晰的劈柴声。

他沉默地聆听了一阵,然后向厨房走了过去,他的速度不算快,但这段路本来就不是很远。

没过多久,他便走到了厨房门外,透过打开的木门,他清楚地看到了厨房里的那一幕。

灶台果碗,一溜排开,旁边靠墙处堆着很高的切成相同大小的青竹碎块,稍远处还有一张长桌,旁边搁着几张长凳。看上去都是古旧多有磨损的老物,不知在这厨房里度过了多少岁月,但仍然牢固而安详地伫立在那里。

窗明,桌净,哪怕是正在烧火炖汤的灶台上,也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毫无俗世厨房给人的那种黑沉而昏暗烟火乱飞的脏乱感觉。与此同时,一个男人拖过了一张小竹凳坐在厨房中,身边放着几根大竹峰后山独有的黑节竹子,手中一把柴刀,正安静地一下一下挥舞劈柴。

林惊羽沉默地看着那个男子,看着她隐隐富有节奏额的劈柴模样。那些出名坚韧的黑节竹,此刻却像是绿色的豆腐一般,每一刀劈下去都干净利落地断开,变成大小匀称的竹片。然后被他随手丢去,又整整齐齐地堆在那小山一般高的竹片堆上。

片刻之后,那个男子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过来。当他看到林惊羽站在门扉之外时,明显也怔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

林惊羽的眼角轻轻地抽动了一下,那一张脸庞却是如此熟悉。哪怕是如今多了沧桑,两鬓微白,前尘往事,从少年天真岁月的记忆开始,又 缓缓浮现在心头。他站在屋中,他站在窗外,彼此凝视。

这一眼,沉默而无言,也不知有多少岁月风霜,忽然间便在这安静的一眼中飘然而过。

多少年来,哪怕是昔年揭过因果,放弃恩怨之后,他仍然没有再来过这里。而这个隐姓埋名叫张小凡的男人,似乎也从不离开大竹峰。

对修道中人来说不过是咫尺之遥的几座山峰距离,于他们却彷佛是天涯之隔。

可是如今,他又站到了这里,沉默而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小凡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是温和的,带了几分安静地温暖,站在厨房里,道:“进来坐吧!”

林惊羽似乎有些生涩,慢慢地点了点头,走了进去,张小凡走到木桌边拿过一张老旧但仍然牢固的木椅,随手递给了他,道:“坐。”

这个时候,灶台上的大铁锅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冒泡的咕噜声。张小凡对他笑了笑,转身走到灶台边掀开了锅盖,拿过勺子翻了两下。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清脆的竹片碎裂声。张小凡转身看去,只见李宁玉不知何时坐在了那张小竹凳上,拿过柴刀,拾起竹子,然后一刀刀地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