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仇雕泗已经爬了起来,伤倒是没伤到哪里,但是一张脸已是涨得如猪肝一般,看去马上就要爆发。只是纵然他再是恼怒,却也知道面前这几人与自己不同,都是正经修炼过道法的修道士,与自己这才踏入修炼门槛的人有天壤之别,只怕人家用一根指头便能碾死自己了。

只是他这边的情况,昊天剑派那里却是并无一人注意,以宋煜为首的诸人都是看着苏文清,宋煜饶有兴趣地笑了一下,道:“不知姑娘是如何认出我等门派的呢?”

站在苏文清背后的王宗景这时也记起前些日子姐姐王细雨曾经对他提起过要接待从东海之滨云州来的一批客人,好像门派名称就是昊天剑派,他这几年被关在深山老林中,从小长大的幽州又是边陲之地,是以对天下名门大派并不算如何了解,不过看苏文清脸色颇为郑重,想必这个修真门派地位是不低的。

苏文清微微一笑,道:“小女子孤陋寡闻,不过也曾听说过昊天剑派的名头,据说贵派子弟都是爱剑如命,便是连衣衫处也往往绣有剑纹,所以胡乱猜测了一下。”

宋煜往自己袖口处看了一眼,露出了然神色,笑道:“姑娘果然心细,可是青云门下弟子,敢问尊姓大名?”

苏文清微微欠身,道:“不敢当,小女子苏文清,还不算青云门下,至今仍在参加青云试。”

宋煜点了点头,目光微闪,道:“苏姑娘秀外慧中,心细如发,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说着他又转过身,眼角余光看了仇雕泗一眼,脸色淡淡却是轻描淡写又移开了视线,神态潇洒一挥袖袍,道:“既是误会,此事便就此作罢,他日我等还要是青云山拜访萧真人等诸位前辈高人,到时若有机缘,再与各位相谈。”

说罢,对苏文清微微颔首,随后转身走去,旁边四人随即也跟了上去,只有那罗威看着是个年轻气盛的,走的时候兀自拿眼瞪了仇雕泗一下,那挑衅之意真是毕露无遗。

仇雕泗额角青筋蹦跳了几下,王宗景一看不对,急忙上去拉住了他,仇雕泗回头看了他一眼,王宗景轻叹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只是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仇雕泗面上肌肉扭曲了一下,但咬牙之后,终究没有甩脱王宗景拉他的手,只是慢慢低下了头。

这时苏文清也走了过来,站在这两个男子身边,看着仇雕泗的神情,微微皱眉,一时也没说什么,三个人就这样站着,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沉闷与尴尬起来。过了好一会,终于还是王宗景打破了沉默,没有再提刚才的事,岔开了话题,道:“雕泗,你刚才看到小鼎了吗?”

仇雕泗默然片刻,道:“人太多,我也没看清楚。”

王宗景皱眉抬头,只见天色已然昏沉,西边天际晚霞都已出来了,正是黄昏到来之前的先兆。他在心中斟酌了一下,道:“要不你们两人先回去吧,我在这儿等着小鼎,他既然是想看这里的枯井入水,到了晚上亥时想必就会出来的。”

仇雕泗与苏文清都是向他看来,仇雕泗道:“我和你一起等。”

苏文清倒是犹豫了一下,不过随即还是点了点头,道:“算了,小鼎那孩子我也是很喜欢的,反正都找了这么久,就一起等他罢。”

王宗景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们居然也会愿意留下等候,不过不管怎样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道:

“好。”

青云七峰,自古以来通天峰便是独领风骚,占尽了风光,而在其余六峰中,龙首峰无论从那方面来说,也是一个极出众的角色,可惜几千年依然只能被掩盖在通天峰的阴影之下。

若高度,龙首峰仅次于通天峰;论奇秀险峻,龙首峰也有不俗风光;论人才,昔年龙首峰一脉兴盛繁荣,在青云门中向来是仅次于长门的所在;甚至如今论人物地位,当年的龙首峰首座齐昊,如今也是整个青云门中的第二号大人物,仅次于掌教真人萧逸才。

德高望重?

位高权重?

青云门乃至整个天下修真界中,关注齐昊的人都不会少到哪儿去了,只是这么多年来,齐昊却一直相对地比较低调,在青云门内并无什么出头过界的表现,只是安安稳稳地坐着他排行第二的宝座,虽如此,青云门上下却无一人敢轻视于他,因为众人平日都知道,即使是掌教萧真人,对这位齐昊齐长老,往往也是礼让三分的。

站在龙首峰上,向西边眺望,便能看见两座山峰,一座是风回峰,更远更高的那一座直入天际的雄峰,自然便是通天峰了。林惊羽背负斩龙长剑,负手而立站在一棵古松之下,正静静地凝望着远处的山峰,怔怔出神,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他所置身处乃是龙首峰顶一处平台上,周围都是松柏成林,每一棵都是年深月久的古树,环境清幽,离他身后不远处是一座小亭,厅内放着一张石桌四张石凳,亭外飞檐下,挂着一块看去也有些年头稍显陈旧的牌匾,写了两个大字:

松亭。

再往平台后头,便是一处不大的静堂,看去约莫只有两三进的院子,这时走出了一男一女两人并肩而行,男的气度沉稳蓄有短须,那脸型轮廓都仿佛是经过岁月沉淀,多了一份成熟滋味,却仍能看见年轻时英俊倜傥的风姿。而女子便是田灵儿,她此刻依然美丽妩媚,手中捧着一面茶盘,走到松亭处,对着林惊羽笑着喊道:

“林师弟,别站那儿吹风了,过来喝茶。”

林惊羽衣襟飘动,转过身来,看到他们,脸上便也浮出一丝笑意,大步走来,先是对田灵儿微微颔首,然后看向那男子,眼中露出一丝敬重之色,道:“齐师兄,我回来了。”

这男子自然便是齐昊,如今已是名震一方的人物,只是此刻看到林惊羽,他脸上仍是露出了欢喜之色,走上两步,微笑道:“回来就好,来,坐下罢。”

两人在石桌边坐下,田灵儿替他们倒了茶,刚想坐下,便听到静堂那边传来一阵小女孩的叫嚷声,齐昊向那里看了一眼,笑道:“小萱这是怎么了?”

田灵儿没好气地道:“还不是就想着下山去找她的小鼎哥哥玩么?小小年纪,又是女孩子家,居然一点定性都没有,整天就想着东奔西跑的。”

齐昊看起来倒是颇为疼爱这个女儿,笑道:“也没什么大事,让他去找小鼎玩吧。”

林惊羽在旁边插口道:“今天在河阳城里,我还看到小鼎了。”

齐昊与田灵儿都是一怔,齐昊沉吟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是了,今天是八月十五,正是河阳城里河神祭的日子,不然青云别院里的弟子是不让去那里的。”

田灵儿哼了一声,道:“就算是这样,小鼎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哪能让他一个人跑去玩的?要我说,这孩子就是从小被宠坏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什么事都敢做。”

齐昊失笑,摇头道:“你莫要胡说,陆师妹那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管教还是很严的。”

田灵儿撇了撇嘴,道:“我没说陆师姐,说的是小鼎他爹,这人也太不争气了,自从有了个儿子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宠得不行,要不是陆师姐还能看住他们两个,小鼎早就翻天了。”

就在这时,从静堂里头小女孩的叫声忽然又大了几分,看来是急了。田灵儿无奈起身,道:“我去哄哄小萱,你们师兄弟两个人慢慢聊吧。”

齐昊微笑点头,林惊羽则是欠了欠身。目送田灵儿婀娜多姿的身影走远,齐昊才把目光收了回来,这么多年来看着这个妻子,他似乎也仍然如当年一般的温柔。

转过头来,他拎起茶壶,替林惊羽加满了茶水,道:“一路上辛苦了吧,听说在南疆那边,你还受了伤?”

林惊羽沉默了片刻,缓缓抬头看向齐昊,却只见齐昊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也已经缓缓褪去,正深深看着他。师兄弟二人目光对视良久,齐昊沉声道:“是他么?”

林惊羽拿起面前茶杯,看着杯中澄黄透明冒着清香的茶水,又沉默了好一会后,才静静地道:

“是他。”

以齐昊如今的养气功夫,眼角似也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后仿佛也怔怔出神了片刻,才伸手也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慢慢放到嘴边喝了一口,半晌后方道:“想不到,想不到…他居然还活着。”

林惊羽点了点头,道:“是,我也没想到。”

齐昊目光仍是落在自己手中的茶杯上,像是在凝视着什么,那白皙的瓷器微微透明,闪烁着淡淡光泽。片刻之后,他放下茶杯,长出了一口气,道:“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林惊羽默默摇头,喝了手中茶,片刻之后又仿佛带了一丝苦笑,道:“他…说了一句话,说我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齐昊抬眼向他看来,却只见林惊羽也是向他看来,片刻之后,两人几乎是同时露出了一丝苦涩笑意。林惊羽低声道:“他,他还记得我们的…”

齐昊默默拿起茶壶给他们的杯中加满了茶水,声音中带了几分无奈与惆怅,道:“是啊,可那又怎么样呢,回不了头了。”

林惊羽身子微微一震,没有再说话,似乎在嚼咀着这会不了头的字眼。

齐昊站起身来,在这亭中走了几步,忽然道:“师弟,你还不知道吧,这座松亭其实就是…师父当年修建的。”

林惊羽略感意外,抬眼看去,只见齐昊淡淡道:“那是在你入门之前很久的事情了,至于亭外那块牌匾,却是我换上去的,之前不是这块。”

林惊羽“咦”了一声,站起来走到外面看了一眼,齐昊走到他的身旁,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那块牌匾,凝视了片刻后,静静地道:

“原来那块匾上,写的不是这两个字,而是师父手书的颇有气势的三字,名叫‘一剑亭’。”

黄昏过去,夜色拥来,哪怕是华灯初上时候,河阳城中也是热闹非凡,不过随着时间过去,终究还是渐渐归于平静。这动静之间,光阴流转,仿佛千百年来认识沧桑,都是这样过去的。

枯井一侧,三个年轻人还在耐心等待着。他们年纪太轻,还不晓得人间沧桑,只是看着那热闹繁华渐渐散去,那万家灯火亮起又复熄灭,总也有些感慨在心头,却又不知怎么表达出来。

王宗景抬头看了看天,只见这时已是满天星光,一轮明月光芒四射,正挂在苍穹之中,将如水月光洒落入小城中,在他们身后拉出了一条细细小小的影子。

夜风吹来,枯井边上仍是用各种大大小小的瓷碗装的供品,将那枯井围得严严实实,而周围许是夜深人静,早已没了人影。因为白日有了那样的繁华喧嚣,此刻的寂静看起来,便分外地多了一份凄凉。

王宗景看了看旁边,仇雕泗默然站在一侧,怔怔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而苏文清则是找了块石头垫在身下,许是累了,就那么坐着,脸上神情依旧安静,并没有什么焦虑之色。不过王宗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事开始与苏文清并无干系,眼下在河阳城中拖了这么迟,只怕要连累她明日一同受罚了。

想到此处,王宗景便有些恼怒起来,恨恨道:“臭小鬼,还真会躲,到现在还不出来。”

旁边仇雕泗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反是苏文清微微一笑,道:“怎么,等急了么?”

王宗景叹了口气,道:“苏姑娘,这事本来和你没关系的,现在却是连累你了。”

苏文清淡然一笑,月光之下,她轻拂衣裳站了起来,微笑道:“没什么的。不过眼下都快亥时三刻了罢,怎么小鼎还未出来,该不会是这小家伙自己跑回青云别院去了罢?”

“咦?”不说还好,这话苏文清一说出口,那边王宗景与仇雕泗登时都是露出狐疑之色,连带着苏文清自己也是怔了一下,三人从一开始都是以为小鼎必定是要等在这里看枯井的,却似乎从没想过其他的可能。这要是果然小家伙自己无声无息先回去了,王宗景这三个人一直守候于此,便显得滑稽可笑。

“不会吧…”开口的是仇雕泗,但是那声音中夹带的一丝忐忑,谁都听得出来。王宗景来回走了两步,断然道:

“这臭小鬼真是不让人省心,这样罢,我们再等一会,待子时过了小鼎要是还没出现,多半便是回去了,我们也不等了,可好?”

苏文清点了点头,仇雕泗犹豫了一下,也同意了这个说法。王宗景干笑一声,心想搞不好今晚还真是被这小鬼给捉弄了,真是人小鬼大,只是这话当然就不能明说了,当下随便挑了个话头,对他们二人道:“你们之前有听过这枯井入水的传说么?”

仇雕泗摇了摇头,苏文清却是想了一下,道:“这事倒也并非绝无仅有,我看过几本古书札记上,偶尔也有这样的记载。”

王宗景倒是没想到苏文清居然知道这些事,当下多了几分好奇,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苏姑娘,左右无事,你给我们说说呗。”

苏文清点了点头,道:“其实类似于此枯井复生的异象并不少,我看那些书卷上的记载,往往都是在水乡泽国,又或是如河阳城一般,不远处便有河川经过,水脉丰富之地。古人多以为这种事乃是神异,不过也有前人笔记说,或许这不过是地下深处有河川暗流,流淌而过,机缘巧合中河水倒灌而入枯井,自然而成,并无什么怪异之处。”

仇雕泗一抬眼,愕然道:“难道说,咱们脚底下的某处地方,便有一条大河不成?”

苏文清掩嘴轻笑,却是微微摇头道:“这个我可就不晓得了,那些书上的说法各不相同,谁又明白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王宗景目光向枯井那边看了一眼,见那月光之下,枯井幽幽深不见底,周围供品如山,摇了摇头道:“我倒是宁可相信井下有暗流什么的,不过这些供品是怎么给河神的,就放在这里还是等明日丢到井中去?”

旁边仇雕泗道:“好像并非如此,前头我寻找小鼎的时候,有听见城中百姓说到,这枯井入水时便是河神显灵,神明自现,自己便将这所有供品取走了。只是城中风俗向来不可打扰神明,所以一到晚上这枯井周围便没人了。”

“嗯?”王宗景与苏文清都是一怔,再看向那座枯井时,目光便有些不同以往了。此刻长街寂寂,果然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偌大一个城池竟然没有一人出现,夜风习习,从不知名远处吹拂过长街,让人身上有些发冷。

苏文清脸色似有几分微白,但仍然可以保持镇定,只是强笑了一声,道:“没这么回事罢?”

王宗景也是皱眉,心里有几分不安,但是看到苏文清略有几分紧张的模样,反而生出了几分豪气,对她笑了笑,道:“没事的。”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夜色,道:“眼看就子时了,再不来我们就走…”

话音未落,忽地他眉头一皱,像是突然哑了一般,凝神倾听起来。旁边苏文清与仇雕泗看他模样,都是一惊,齐声问道:

“怎么了?”

王宗景“嘘”了一声,示意他们噤声,仍然保持着一个侧耳倾听的姿势,并且随着时间过去,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难看起来。苏文清与仇雕泗开始还不明所以,但是很快的,他们也渐渐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隐隐约约,若隐若现,声响虽然不算大,但隐含的气势却是犹若奔雷,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仿佛让人置身于巨海波涛之下,连带着脚下的土地,似乎都在微微地颤抖。

而那声音的来处,赫然便是从脚下土地的深处发出的。

那一刻,三人都是同时变色,不约而同地转头向那座枯井看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苏文清惊叫一声,手指前方,道:“看,那不是小鼎么?”

王宗景与仇雕泗同时看去,果然只见小鼎咧嘴哈哈大笑,圆圆的脑袋在月光照耀之下铮亮铮亮的,带着大黄小灰从某个黑暗角落里窜了出来,一溜烟就向那座枯井跑去。而这时脚下的地面已然开始颤动,那座枯井里似也有几道白色的微光透了出来,显得十分诡异。

王宗景吓了一跳,没有多想就向小鼎冲去,口中喝道:“小鼎别过去,小心…”

苏文清与仇雕泗看他冲上,一时也没多想,下意识也跟了过去,但是小鼎虽然年小腿短,速度却是不比他们慢多少,几步便跑到了枯井边上,一路踏翻无数装着供品的瓷碗,扶住井沿便是向下看去:

“哪呢,哪呢,河神在哪呢,长什么样?”

众人只听到那小鬼大声叫嚷的声音,都是一阵无语,这小孩子胆子也太大了罢。便在此刻,忽地脚下地面狠狠震动了一下,伴随着一声低沉如雷鸣的轰鸣,“哗啦”一声如巨浪拍下,枯井之中瞬间腾起一股水雾,片刻之后水声如雷,一条水柱犹如水龙一般冲天而起,从枯井中冲了出来,登时就把呆在井边的小鼎还有大黄小灰淋得全身透湿。

与此同时,这直径几达五尺左右的大水柱,还在不停旋转着冲天而起,伴随而来的便是井沿周围突然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王宗景怔了一下,目光向下一瞄,却只见那些供品瓷碗不知何时都在颤抖,互相碰撞,同时慢慢向井口移动而去。

刹那间他心头掠过一个可怕的想法,一时间真是毛骨悚然,下意识地就大声喊了出来:“小鼎,快跑,快离开那井边!”

小鼎正有些恼怒地拍打着身上湿透的衣服,旁边大黄小灰则是一个劲地抖着身子甩着水珠,三货都是一个德行,听到王宗景的叫声小鼎还没反应过来,愕然抬头,还不等他说话,忽然间众人便看到小鼎脸色一变,整个身子突然间歪了一下,竟是向井口那边倒了下去。

王宗景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便向小鼎扑了过去,只是这一切都发生在仓促之间,只听小鼎一声尖叫,居然就被一股无形的吸力给吸到了那枯井之中,旁边的大黄小灰仿佛也是怔了一下,随即立刻都是双双跃起,跳了下去。

王宗景扑到井沿仍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小鼎掉入枯井中,一时脸上失色,身后苏文清与仇雕泗赶了过来,看到这枯井异象,一时也是面目变色,苏文清反应最快,忽地想到什么,一把拉住王宗景,叫道:“走,我们也不能听在这…”

一个“里”字还未说出口,只听那枯井中似巨兽咆哮,水龙低吟,一股沛不可当的力量仿佛是被压抑了千年万年,猛然从井中喷薄而出,瞬间形成一个飞速旋转的漩涡,一下子将所有的井口边缘的供品尽数吸入枯井中,而那股强大的吸力几非人力所能抵挡,王宗景等三人踉跄挣扎几下,赫然也是被那股可怕的力量给吸入了那一口深深不可见底的枯井之中。

这水龙冲天而起,持续了小一会后,力量逐渐散去,水声也渐渐低落,终于又落了下去,尽数收回到那口枯井之中,周围一切,重又安静下来。

长街依然寂寂,月色依旧明亮,这枯井周围一片清净,所有的供品人影,都消失的一干二净,除了井口边缘那些被打湿的地方显示着这里曾经有过异样外,那夜色深沉,仿佛吞没了所有。

枯井幽幽,隐约传来深深的水声,轻轻回荡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