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屋子于他们而言有独有的意义。
他们曾经在这里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像是一片遮蔽风雨的避风港,共享着不可言说的晦涩秘密。
陆西骁忽然想到很多事。
“周挽。”他没有开灯,低声。
周挽抬起眼,在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他的瞳孔是亮的。
“嗯?”
他定定地看着她,足足有一分钟,仿佛这才确认了现在周挽就在他身边,终于放下心,他扯着嘴角淡笑:“没事。”
他眉眼间映着太多的复杂情绪和不可言说。
周挽伸手开了灯,让他先去洗澡,而后折身到厨房。
他们许久没回来,冰箱里头空空荡荡,索性在壁柜里翻出一盒金桔柠檬茶,周挽烧了壶水,将那一包茶倒进去。
水开了,陆西骁也刚洗完澡。
周挽倒了一杯,又兑了些冷水进去,推门走进陆西骁房间。
陆西骁看起来真是喝多了,半倚在床头,没开灯,只有从浴室漏出来的光。
头发还湿漉漉的,还没吹干。
“陆西骁,你把这个喝了。”
“这什么。”
“金桔柠檬,解酒的。”
水温正好,他仰头全部喝尽了,周挽拿了吹风机出来,坐在床边,帮他吹头发。
陆西骁喝醉了确实从表面看不出来分毫,但此刻实在乖得不像是平常,低着头,安安静静的,任由她吹风。
周挽把他头发吹得全干,收起吹风机,轻声说:“晚安,陆西骁。”
她起身刚准备离开,却忽然被他拽住手腕往回扯,周挽差点摔倒,手撑在他胸前半倒在床上。
“周挽,你别走。”
他嗓音磁沉,很沙,很哑,带着恳求的意味,和平常的声线完全不同。
周挽愣了愣。
“你别走了。”
因为醉酒,他不适地皱眉闭着眼,仰躺在床上,只紧紧攥着周挽的手腕,像是呓语。
“我不走。”周挽回握住他的手,“陆西骁,我不走。”
她紧紧握着陆西骁的手,想以此带给他安全感,但他却浑然不觉,整个人都沉溺到过去的回忆中。
“周挽,只要你回来,我就都原谅你。”
“……”
他眼角渐渐泛起红,不甘又委屈:“可你为什么就是不爱我……”
“……”
周挽眼睫飞快地颤动,喉咙空咽了下,怔怔地看着此刻眼前的陆西骁。
她喉间泛起一片涩意,怎么都压不下去,于是只好低下头吸了吸鼻子,轻声:“对不起,陆西骁。”
她一点都不想看到陆西骁这个样子。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一切的后果和痛苦也应该由她来承担才对。
“我以为,我骗你说我不爱你后,你就会彻底放弃我。”周挽轻轻趴在他颈间,小声说,“我只是不想看你继续难过。”
那时候的他们到底是太年轻了。
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对方。
她听惯了那些形容年少的话语,许多人描述青春时的爱恋就像是一场格外真实的美梦。
你以为你在梦中永远不会醒来,就像你以为你会永远爱着那个女孩永远不会变。
可一旦醒来梦就逝去,就像最终那个女孩只不过你人生路上的匆匆一瞥。
她站在梦中,自以为清醒。
她将自己从梦中剥离出来,放弃那些不舍与挣扎。
果断、决绝、无情地斩断了所有和陆西骁的联系。
她以为,她的少年没有她以后就会毫无牵绊与束缚,就会大步向前,就会昂首挺胸,就会神采飞扬,就会一步步登高,自由恣意,狂妄肆意。
“陆西骁。”
周挽看着他,小声问,“这些年,你到底过得怎么样?”
她又想到视频中的那滴眼泪。
那点眼泪像是落在她心头,散在迷雾中,再也消弭不开。
陆西骁指尖插进她发丝,将她搂在怀里,他没有回答周挽的问题,或许是没有听到。
“你是不是过得不太好。”
漆黑的房间内,周挽小声跟他说着话,像是在诉说着一个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我也是,刚刚离开平川的时候我每天都很想你,每天都很累,可我又不敢想你,怕想多了就会想要自私地不管不顾回来见你。”
你是除了爸爸和奶奶外,对我最好的人。
我这一辈子,真正对我好的人太少了。
我多希望你能走上自由坦荡的康庄大道,过这个世上最好最幸福的生活。
陆西骁喝醉了酒,听不进此刻周挽说的话。
今天婚宴上见到了从前的朋友,又从车载广播中听到了那首《后来》,陆西骁其实并没有想起高考结束后的那次聚会,他只是下意识的思绪全部涌入那个时期。
说着的翻来覆去都是恳求她不要走、质问为什么不爱他的话。
周挽便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复,说自己不走了,承认自己的心意。
她的手被牢牢攥着。
原来像陆西骁这样的人,也有缺安全感的时候。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西骁终于渐渐睡着,呼吸平缓下来,周挽将他的手放进被子,担心他半夜醒来会口渴,还起身找保温杯倒了温水放到床头。
“晚安。”她轻声,“阿骁。”
她微微俯下身,想帮他将被子掖好,动作间指尖勾开他的衬衣领口。
昏暗的光线下,她余光瞥见什么痕迹。
周挽指尖一顿,屏住呼吸——
她以为是七年前陆西骁挡在她身前时受的刀伤。
她食指指尖轻颤着,抵着他领口往旁边拨开,透过并不明亮的微弱光线,她看到了他锁骨上的刺青。
是他的字迹,落笔张扬,字如其人。
“周”字连笔流畅,“挽”字最后一笔拉得很长。
血肉中写下:
——周挽。
只有两个字,是她的名字。
他把她的名字刻在了心口的位置。
往下些,是一道狰狞的伤疤,这么多年了,那疤痕没有淡化,横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是她的罪证,亦是他的勋章。
周挽盯着看了很久。
纹身和疤。
她觉得自己正在不断坠落。
有什么东西拽着她,往更深更黑的深渊跌落下去,可落到最底下,又有什么柔软温暖的东西托住了她,星星点点的阳光穿透过浓雾和黑暗洒下。
她猛然攥紧拳头,连呼吸都变得不畅。
“陆西骁……你不能这样……”
她心脏跳得很快,杂乱无章,泛着难以置信的涩意和酸意。
到了此刻,她终于发现自己错得厉害,她兜兜转转,自以为是地做了很多,却发现这一切就像个笑话。
她从前见过陆西骁以前那些女朋友,个个明艳自信,漂亮大方。
但她不是这样子的女孩子。
她自卑、敏感、扭捏。
她其实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她连自己都不爱,那要怎么才能够相信——
那个耀眼张扬的少年竟然真的会爱上她。
甚至不惜将她刻进自己的骨血、不惜为她鲜血淋漓。
*
翌日一早。
周挽醒来,考虑到陆西骁醒来后可能会胃不舒服,周挽出门去买了碗粥,回来时他刚起床推开卧室门走出来。
周挽动作一顿,看向他:“头疼吗?”
他嗓音喑哑,带着浓浓的鼻音:“还好。”
“我买了粥,你先吃一点暖暖胃,应该会舒服点。”
“嗯。”
陆西骁坐到餐桌前,拿起勺子喝了口,温热清淡的蔬菜粥,喝下去果然舒服许多。
周挽坐在他对面,抬眼看向他衣领的位置,他将那颗扣子重新扣上,看不到那处疤和纹身。
“陆西骁。”她轻声。
“嗯?”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陆西骁拿着勺子的手稍顿,抬眼,而后轻笑了下:“挺好的。”
周挽抿唇,她在这一刻丝毫的伪饰都做不出来,直白地问:“你身上的刺青,是什么时候弄的?”
陆西骁愣了下。
昨天晚上到后来他半醉半睡,醒来后跟断片了似的,记忆断断续续,一点都不知道陆西骁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高二。”陆西骁说,“3月25号,你生日那一天。”
周挽心口咯噔一下。
又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坠下来。
“我生日那天……”
周挽声音轻颤,“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陆西骁扯了下嘴角:“本来这是我想给你的生日礼物,但那天真见了你我又不好意思说了,总觉得太刻意,想着反正以后你也能看到。”
刺青就在锁骨下面一些的位置。
并没有很下面。
其实穿低一些领子的衣服就应该能看到的才对。
周挽恍然明白过来,陆西骁在初春料峭时纹身,而她在五月底跟他说了分手离开。
而现在,他们又是在初冬重逢,到现在才刚刚开了春。
他们从来没有并肩迎来过盛夏。
如果她那时晚些时候走,平川市天气热了,大家都换上了短袖,她是不是就能看到陆西骁的刺青了。
可现在却过了漫长的七年。
他们之间,好像总是充满了阴差阳错。
“陆西骁。”她低下头。
他声音磁沉又温柔:“嗯。”
“我好像总是亏欠你,怎么还都还不清。”
“挽挽,你还记得你17岁生日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周挽怔了怔。
那些本应该模糊的七年前的回忆忽然清晰起来。
陆西骁捧着蛋糕,屋内昏暗,只有蜡烛亮起暖色的烛火。
他在一片黑暗中开口,声音很平,且淡,但厚重又坚定。
“周挽,17岁生日快乐。”
“我们都还有以后,都还有未来,什么都还没成定局,什么都还来得及改变。”
“所以,没关系的,周挽,每个人都会经历失去,会难受,会掉眼泪,会崩溃,但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而我,会点燃蜡烛,陪你一直走到灯火通明处。”
……
那个勇敢、坦荡、轻狂的少年又穿越时空出现在了她眼前。
“陆西骁。”
“嗯。”
“我毕业那天在网上看到这样一句话,只可惜我没能和你迎来炽热的夏天。”周挽轻声说,“那时候我就觉得好可惜啊,都没有跟你一起走过夏天。”
陆西骁喉结滑动。
“对不起,我太懦弱了,是我先放弃了你。”
周挽说,“如果我当时能再勇敢一点,再坚定一点,再相信一点你的感情,或许我就不会那样子伤害你。”
“我总是自以为是,觉得那样就是对你好,却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你,从来没有真正站在你的角度去想我们的关系。”
陆西骁没说话。
从17岁到现在,他只爱过周挽一个。
这些年来,他当然也委屈、也埋怨,这些情绪突然涌上来,都让他此刻喉间发涩,委屈至极。
周挽低着眼,轻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我,才能够弥补你……”
“挽挽。”
陆西骁打断她的话,低声地认真道,“你不用说也不用做,只要你以后都陪在我身边。”
周挽抬眼,一滴眼泪就这么砸下来。
她总是在陆西骁面前觉得无地自容。
他坦荡赤诚,他敢爱敢恨。
他那么轻易地就原谅了罪孽深重的她,只要她以后都陪在他身边。
可他是陆西骁啊。
那个戴着光环的陆西骁,那个在青春时被众多女生爱慕着的陆西骁,他明明受了委屈,遭了背叛,但他还是那么轻易地就原谅了她。
周挽吸了吸鼻子,努力稳住哭腔。
“陆西骁。”
“嗯。”
她鼓起勇气,抬起眼看向他,看着他瞳孔中倒映着的自己,看着过去的那个周挽,直面过去的偏执与阴暗。
“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周挽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得缓慢又诚恳,极为认真地说,“你好,我叫周挽,会挽雕弓如满月的挽。”
我们再重来一次吧。
陆西骁。
第67章
陆西骁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他愣了一秒,而后直接倾身,一手扣在周挽后脑勺,吻了下去。
重逢以来他们不是没有没有接吻过,甚至还做过更亲密的事,但这是第一个完全没有隔阂的吻。
在刚碰到周挽柔软唇瓣的那一瞬间,陆西骁动作一顿。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再次清晰地感觉到这七年来的难熬,他喉结利落滑动,近乡情怯,有点怕会吓坏了他的女孩。
但他实在控制不住,像是一条终于找到回家方向的狗,又像是一场无法被雨扑灭的大火,用力吻过去。
这感觉实在太过美妙,守得云开见月明,周挽乖顺地仰起下巴接受陆西骁的吻,眼泪将睫毛沾得湿漉漉。
她哭得哽咽,含糊地颤抖地叫着他的名字,陆西骁,陆西骁……
“嗯。”
陆西骁哑声应,他抬起周挽的下巴,轻咬着她饱满而湿润的唇瓣,指尖从她后颈逐渐往下,挑起她衣服下摆。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腰间的皮肤时,周挽只很轻地挣动了下,而后逼迫自己放松下来,却因为紧张越来越僵硬。
陆西骁垂眼,又低头在她唇角亲了亲。
他声音很低,带着哑:“挽挽。”
“嗯。”
男人黑睫轻颤:“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周挽带着哭腔地“嗯”了声。
陆西骁手臂用力,将周挽抱到自己腿上,压着她爱不释手地吻,从嘴唇到下巴再到脖颈。
窗外是春雨,滴滴答答落在心间。
屋内仿佛也被这雨声浇灌得潮湿黏腻。
“挽挽。”
陆西骁近距离地看着她眼睛,他瞳孔漆黑,眼底是鲜明的欲色,开口磁沉,像是蛊惑,“你要不要再看看你的名字。”
周挽同他对视着,几秒后,视线下移,落在他锁骨处。
她的名字就在那件衣服底下。
陆西骁亲了亲她耳朵,低声:“帮我脱掉。”
“……”
周挽眼睫毛颤得厉害,垂手,两根手指捏住他的衣服下摆,而后顿住,她脸颊红得能滴血,都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快点。”陆西骁催促道,“脱了我就原谅你。”
周挽声音很轻很轻:“你刚才说,我陪在你身边你就会原谅你。”
陆西骁挑眉,轻笑了声,没想到到这个节骨眼周挽还能这么思绪清晰地跟他掰扯这些。
他那些恶劣因子又透出来。
“那就再加个条件。”
他理所当然道,低颈咬在周挽的锁骨,牙尖轻轻磨着,含混着说,“刺青这玩意儿,纹在肉多的地方不疼,锁骨这位置算是最疼的地方之一。”
周挽立马愧疚地眼热。
陆西骁食指在她脸颊上轻蹭,慢条斯理地:“你现在有个挽救的机会。”
周挽脸红得不能看,连指尖都在颤,她咬住牙,不让那点羞耻心击溃自己,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抓着陆西骁衣服下摆的指尖往上,脱去了他那件衣服。
她再次看到了那片文身。
阴雨天,屋内并不非常明亮,但还是比昨晚要亮许多。
她清晰地看到那两个字,每一笔每一划都是属于陆西骁的字迹。
陆西骁没给她再掉眼泪的机会,抱起她就往卧室方向走。
他踢开门,将周挽放到床上,而后倾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顺着他的动作,周挽侧头看过去,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后,她脸更红,颤声问:“这里怎么有这个的。”
陆西骁轻笑,撕开包装:“上回来的时候,买早餐时顺便买的。”
“……”
简直是蓄谋已久。
上次那一回两人不像亲热,倒像雌伏雄起的斗争,而这次不一样,两人都直面了那些过去,坦坦荡荡,捧着一颗滚烫的真心献给对方。
周挽上回吃了点苦头,一开始是怕的,到后来便也被拉扯着陷入滚滚红尘中无法自拔。
她像是乘着一叶扁舟飘荡在漫无边际的大海,被浪头推上又跌落,一次又一次。
到了后来,周挽指甲深深陷进陆西骁的臂膀,触碰着他锁骨处的刺青,她莫名产生出一种错觉——他们骨肉相连。
最后的最后,是陆西骁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亲了亲她嘴角,低声说:“挽挽,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这句话听得她鼻子酸涩。
她什么力气都没有了,身上汗津津的,嗓子也哑了,只能费劲地抬起手搂住陆西骁的背,将脸埋在他胸口。
陆西骁也用力回抱住她。
那两个孤立的星球终于踏入同一条轨道。
周挽累极了,鼻间充斥着陆西骁身上独有的味道,渐渐在他怀里睡着了。
……
醒来时雨声未止。
滴滴答答,雨点顺着屋檐一滴滴坠落,在地上砸下一个个小水坑。
周挽睁眼时天已接近大暗,她看了眼窗外,人又不自禁地往柔软的被子里缩,浑身懒筋,不愿起来。
身上还酸疼,提不起劲儿,像是长在了被子里。
没过一会儿,陆西骁推门进来。
他没穿上衣,宽肩窄腰,身形落拓,肌肉线条横竖匀称,每一寸线条都是优美流畅的,锁骨上除了从前的刺青和刀疤外,还有很多牙印,是她刚才咬下的。
周挽只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欲盖弥彰般侧过了头。
陆西骁笑了声:“怎么还不看我?”
周挽没说话。
她脑海中浮现出方才的香艳画面,以及陆西骁那些恶劣的要求,仗着她的心疼不断得寸进尺,哄着她说了许多、做了许多。
陆西骁在床边坐下,掐了把她的脸:“你这是打算耍赖?”
周挽这才开口,嗓音有点哑:“才没有。”
“那你看都不看我。”他像是在撒娇。
周挽只好红着脸看向他。
“还疼吗?”陆西骁问。
“……”
周挽抿唇,“还好。”
他点点头,道:“我倒是挺疼。”
“……”
陆西骁侧过身,将后背给她看,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指甲印,周挽一点都不记得自己这些杰作了,愣了下。
“这是我弄的吗?”
“不然?”陆西骁挑眉,“都快给我抓出血了。”
周挽又是羞赧又是心疼。
她原本是不好意思对这事说任何话的,但觉得自己应该给陆西骁一个交代,想了想,她轻声道:“那以后我把指甲剪短一点,不弄疼你。”
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陆西骁也愣了下,随即笑起来
他像是得了多大的趣儿,笑得胸腔都震动,点了点头:“行。”
看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陆西骁也没再继续逗她,倒了杯温水喂周挽喝过后便留她继续休息。
周挽又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后终于舒服些了。
她穿上衣服下床,陆西骁正坐在沙发上,拿着个手机百无聊赖的样子。
听到动静,他抬起眼:“醒了?”
“嗯。”
“饿么。”陆西骁问,“点外卖还是出去吃。”
虽然腿还没什么力气,但在家待一天了,周挽想稍微出去逛一会儿。
“外面吧。”
“行。”
陆西骁拿了把伞,两人一块儿出门。
这一带从前就是偏老的城区,七年后更是老城区,没什么装潢精致的店面,陆西骁不想让周挽太累,便随便挑了家炒菜馆子。
是个苍蝇馆子,不过味道很不错,也难怪能开这么多年。
周挽没有吃很多就放下筷子。
“饱了?”陆西骁问。
“嗯。”
“就吃这么点。”
“本来就不是很饿。”周挽笑了笑温吞道,“吃饱了的。”
估计是断断续续睡太久了,周挽这会儿还有些提不起精神,吃完饭后陆西骁便没拉着她立马回家,打算在外面稍微逛一逛再回去。
小路两边都是樱花树。
樱花开了,下过雨,地上都是小巧的樱花花瓣。
樱花的花期实在短得可怜,估计这一场春雨结束,樱花也就没了。
所幸他们看到了最后的樱花。
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从来那家游戏厅。
周挽停下脚步,看过去。
陆西骁也顺着她视线看见:“进去玩会儿?”
周挽点头。
没想到这家游戏厅还在。
重新装修过,跟周挽记忆中的样子很不一样,站在柜台的那个小姑娘她也已经不认识了。
小姑娘见到两人进来,立马问要不要办张卡。
“我们以前办过一张卡。”周挽说,“不过是七年前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