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挽却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
黄辉陷入丑闻倒没什么稀奇的,但连带着整个盘枝错节、庞大的盛兴集团都出了问题,就没那么简单了。
周挽忽然想起,白天时陆西骁问她的那句——“你之前那家公司叫什么名字?”
她指尖一顿,不敢去相信心中的猜测,却又实在找不到别的解释。
这时,屋外响起开门声,陆西骁回来了。
周挽走出去:“你回来了,吃晚饭了吗?”
“吃了。”他依旧是平淡的模样。
周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觉得太过自作多情,可这件事不问清楚她又实在无法轻易揭过。
他将西装脱下丢在一边,周挽过去捞起,打算明天送去干洗店。
注意到身后跟着的尾巴,陆西骁侧头,挑眉:“怎么了?”
周挽抿了下唇:“盛兴集团的事……你知道怎么了吗?”
陆西骁扯了下嘴角,轻嗤一声:“就新闻里那样。”
男人不屑又轻蔑,那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张扬恣意的模样。
周挽便明白,这件事果然是他做的。
可……
“陆西骁。”周挽轻声唤,“其实你没必要为我这样做。”
他现在的身份没那么简单了,能走到今天的地步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树大招风,不知多少人盯着,他不该不管不顾地为自己招来仇人的。
陆西骁看着她,声线骤然冷下去:“周挽,我是因为当年的事恨你,但你现在还是我的,除了我没人能欺负你。”
他明明为了她做到了那样的地步,可嘴上依旧不饶人,冷着声,将情话说成威胁。
“读书时被欺负了不说,现在被欺负了也不说。”
陆西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晦涩,像是幽黑的海底,不断下沉,几乎要将人溺毙,“周挽,你难道就是那么好被欺负的人?”
周挽低着头,轻声说:“他只是给我发了些短信,说了些话,没有真的对我做什么。”
陆西骁听不得这种话,几乎能想象到黄辉对周挽说过些什么。
用那些轻佻龌龊的话去侮辱周挽。
从前,他甚至不允许身边的朋友在她面前胡说些什么,从前他那样保护着周挽,可现在呢?
她当初走的那么洒脱,可既然如此,倒是活得漂亮点,却还是在泥沼中无法抽身。
他眉间锁紧,觉得烦躁至极。
“就得真被他上了才算欺负?”陆西骁讽刺地冷笑,因为盛怒丝毫不留情面,“周挽,你是蠢还是便宜,被诬陷被欺负就他妈给我打回去,你这副委曲求全的样子谁不想上你。”
不管他说了多难听的话,周挽从始至终都低着头,听训,任由陆西骁发泄脾气。
可偏偏她这副样子丝毫不能让陆西骁消气,反倒更加窝火。
陆西骁冷漠地看着她,半晌,倦怠又失望地移开了眼。
“算了。”他转身走进卧室。
周挽低着头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吸了吸鼻子抬起头,跟着走进了卧室。
她没有任人欺负,她从来不是任人欺负的性格,否则她不会去报复郭湘菱,也不会在那个下雨天捅伤骆河。
她试图反抗了的,她搜集起所有证据,想要让黄辉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可最终就是没有办法啊,她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周挽明白陆西骁生气的原因。
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被诬陷,又被那么多人误解嘲讽,可这么多天来却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半个字。
从前读书时,他就因为她想瞒着他自己扭伤脚的事而生气。
可周挽从小朋友的时候就被迫独立了,她早就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解决,她不想去麻烦别人,觉得自己难以偿还这样的恩情。
说白了,她就是无法凭白接受别人对自己的好。
……
陆西骁洗了澡出来,沉默地坐在床侧。
“陆西骁。”周挽不想让他生气。
他到底没完全不理她,侧头看过来。
周挽坐在床的另一边,侧脸对着他,她低头,食指搅在一起:“黄辉是十二月底开始骚扰我的,我把每一次他给我发的信息、打的电话都存档了,也很努力地保护了我自己,只是我没想到我把这些证据发到总部后反倒会被歪曲成我跟他存在不正当的关系。”
“他一开始骚扰你的时候你有跟别人说吗,不提我,有跟你其他朋友说过吗?”陆西骁问。
周挽沉默着摇头。
“周挽,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藏着,当初你来招惹我没经过我允许,离开的时候也没经过我同意。”陆西骁淡声,“你永远都是一个人,能解决好就算了,解决不了也从来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
“我只是觉得……”
周挽轻声说,语气里藏着无可奈何地叹息,“只是言语上的骚扰而已,不想去麻烦别人。”
“只是。”陆西骁冷笑一声,“在你眼里什么才是严重的?”
“我以为自己可以解决好的。”
周挽吸了下鼻子,眉间忍不住蹙起,像是陷进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她垂了垂眼睫,“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陆西骁倏地一顿。
大脑中的某根神经像是被针用力扎了下,泛起刺痛,心脏收紧。
“还有谁?”他哑声。
“很早之前的事了,不在这里。”周挽摇了下头,“是刚离开平川不久的时候。”
“他怎么对你了?”
陆西骁觉得自己简直有自虐倾向,每问出一个问题他心脏就收紧一分。
……
周挽刚刚离开平川市时,买了张车票,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县城,基础设施比平川市差得多,但好在物价低。
可她不舍得每个月花好几百的钱去租房子。
于是她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包吃住,教一个刚读初一的小姑娘。
小女孩很听话,只是悟性差些,掌握知识比较慢,对周挽而言这不是一份困难的工作。
小女孩也很喜欢她,周挽讲课耐心又认真,一个月后的考试就看到了很明显的提升,女主人开心极了,还给周挽多包了一个月的钱作奖励。
周挽将这些钱和从前卡里剩下的钱一并打给了陆西骁。
这是她离开平川市后,第一次联系陆西骁。
周挽原本想,再做三个月的家教,她就用那笔钱去找学校继续读书。
可事情总是不能发展得那么顺畅。
周挽这辈子总是能遇到各种各样坏运气的事。
少女每天穿着最简单的衣服,那时是夏天,短袖加牛仔裤,素素净净的,可就是这样,越显得清纯干净。
她身上有股破碎感,又有股生生不息的韧劲,她自己不知道,这种矛盾感有多吸引人。
某次女主人加班不在家,周挽给小女孩上完课便回安排给她的那间卧室睡觉。
不大,六平米,原本是用来做储物间的。
她刚洗完澡,男人忽然敲门进来。
周挽头发还湿着,身上是睡裙,没有穿内衣,底下露着白皙纤细的腿。
她觉得别扭,立马拿了件衬衫套上,扯到胸前挡住,问:“叔叔,您找我有事吗?”
男人笑了笑,在她床边坐下:“挽挽,你先坐。”
周挽挨着床角坐下,浑身拘谨。
“小橙最近成绩提升了不少,我是来谢你的。”男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你以前成绩应该也很不错吧,为什么不上学了?”
“等再攒些钱我就会回去读书了。”周挽说,“到时候我可能没法全天来教小橙,不过你们不介意的话放学后我就会过来,我一定会好好教她的。”
“读书这种事哪能拖,你应该也快高三了吧。”
男人忽然将手放到周挽腿上,周挽吓了跳,猛地站起身,后退几步。
“叔叔也是不忍心看你一个小姑娘这样讨生活。”男人依旧是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这样,你坐过来,叔叔以后会给你付学费,资助你读书,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
那是周挽第一次直面一个人如此滔天的恶意。
她拼了命的自保,咬伤了男人,又拿厚重的课本砸伤了他,锋利的纸张在他脸上划下一道伤痕。
女主人回来后,男人说自己不过是说了她几句,她就突然发怒拿东西砸她,喜怒无常,性格乖张,这样的人怎么能教小橙。
小女孩这些天越来越依赖她,听爸爸这么说还不敢相信,拉着周挽的手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当时的她才17岁。
17岁的周挽,无法在明亮的白炽灯下说出自己刚才遭受的一切。
觉得委屈、耻辱、羞愤、不堪。
女主人说,让她再住一晚,明早结清了钱就走。
周挽独自待在狭小的卧室,那扇小窗仿佛将这间房变成牢笼,清冷的月光洒入,却怎么都落不到她身上。
她坠落深渊,走向地狱。
忽然,她手机响起,是陆西骁打来的。
也是在这时,周挽流下了今晚第一滴泪。
她不敢接。
她怕一听到陆西骁的声音,她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她挂断了一次又一次。
陆西骁打来了一次又一次。
最后,周挽用力擦掉眼泪,忍住哭腔,接起了电话。
在长久的沉默后,她的少年说话了——
“周挽,只要你说一句爱我,我就都原谅你。”他嗓音低哑,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感冒了,带着难言的痛苦。
在这嗓音带来的痛苦中,周挽回想起那滩血,和鲜血淋漓的少年。
她配不上陆西骁的。
从前是,现在更是。
她闭上眼耳边就响起刚才在这间房中的尖叫。
“陆西骁。”
周挽轻声,“我不爱你,是我一直在骗你。”
以后的一切,都让她自己去背负吧。
就像她从前对陆西骁说的,他应该去看天地辽阔,走康庄大道,日日欢愉,岁岁平安。
而她也会像从前保证的那样,从此离开他的世界。
第56章
周挽没有告诉陆西骁过去全部的细节,只是简要地一笔带过,平静地告诉了他一个自己从前做家教时的故事。
可陆西骁还是眉头紧锁,脸色越来越沉。
陆西骁恨她,却从来不希望她过得不好。
他看不得她被欺负。
可从前他那样护着的女孩,却在离开后一次又一次地受欺负。
她那一句妥协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让陆西骁难以想象,这些年她到底都遭遇了什么。
“可能我只是运气特别不好吧。”周挽垂着眼,扯了下嘴角,笑着说。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她想。
“周挽。”他嗓音很哑,擦着晦涩难言的情绪。
她抬起眼。
“你记着,以后怎么受的欺负就给我怎么欺负回去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准忍着。”
周挽能感觉到陆西骁竭力克制着自己的烦躁和脾气,努力维持着平静,“打伤了来找我报销医药费。”
周挽愣了下。
过了会儿,她轻声笑起来,有意想缓和此刻的气氛,开玩笑道:“那如果是你欺负我呢?”
“除了我。”陆西骁看了她一眼,“我欺负你就给我忍着。”
周挽心情好多了,忍着笑:“哦,好。”
“睡觉。”陆西骁伸长手臂,关了灯。
周挽最近睡眠质量比从前提高了不少,虽然在一张床上,但陆西骁不会做不尊重她的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挽被一声闷雷吵醒。
她微微睁开眼,透过窗帘看到外面天已经蒙蒙亮。
这时陆西骁翻了个身,周挽下意识抬起眼,却见他眼睛半阖着,眼底血丝,倦怠又疲惫,可就是没闭上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西骁。”周挽轻声,“你怎么了?”
“睡不着。”
周挽一愣:“你一晚上都没睡着吗?”
“差不多。”
“快点闭会儿眼睛吧,马上天就亮了。”
“嗯。”陆西骁长臂一揽,将周挽带进怀里,低头埋在她颈间。
*
盛兴集团的事越闹越大。
黄辉性骚扰引起众人对职场环境的议论,被网友们口诛笔伐,而很快,盛兴集团偷漏税的具体调查就公布了,顿时更是雪上加霜。
周挽每天一打开手机就能看到新消息。
下午,周挽创了一个微博号,将自己从前整理的证据压缩包全部发了出去。
她不知道陆西骁是从哪里查到的黄辉性骚扰的证据,但那些证据里没有她的,或许是出于保护她的目的。
但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发声,能给其他遭遇这些事的女生一点勇气。
很快她那条微博就引起热烈的反响,周挽退出那个号,没再管。
傍晚的时候,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喂,你好?”周挽接起。
“是周挽吗?”
声音有些耳熟,周挽愣了下,反应过来,是黄辉老婆,盛言,她轻蹙了下眉:“嗯。”
“你现在方便吗,我想跟你见一面。”盛言说。
“盛总,我觉得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说完周挽便要挂电话,盛言急急叫住她,方才强撑的体面没了,她压低声音,带着恳切的意思,难掩这些天的疲惫:“拜托了,周挽,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至少给我一个跟你道歉的机会。”
最后周挽还是答应了。
她并不觉得以盛言的性格会真心实意地跟她道歉,只是想知道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这些年,黄屏除了待在平川市守着那家破超市,平日里闲了也会参加些骑行活动,前段时间刚在西南骑摩托环游,晒得黝黑,回去就被他爹臭骂一通,为了躲清闲一班飞机飞来了B市。
黄屏悠闲地坐在陆西骁办公室,看着那个从前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的少年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啧啧称奇,这天下真是无奇不有。
陆西骁被他烦得不行,抬眼:“再这么晃就给我滚回去。”
“没大没小。”黄屏笑起来,“怎么见着人了就听不见你叫哥了?”
陆西骁懒得理他。
“对了,你上回说你碰到周挽了,后来呢?”黄屏问,“还有碰见吗?”
“在我家。”
黄屏一口茶直接被呛到,差点喷出来:“什么东西?”
陆西骁看了他一眼。
“她为什么在你家,你们和好了?”
陆西骁磨了下牙:“没,就住我那,等我哪天对她没兴趣了就搬走。”
“你能有对她没兴趣的那天么?”黄屏想,这种少年时期刻骨铭心的白月光,大概怎么都不可能被轻易忘掉。
陆西骁弹了弹烟灰,看向窗外,淡声:“会吧。”
“……那周挽也愿意?”黄屏忍不住道,“她这爱情观也挺特别啊。”
陆西骁笑了声:“不然也做不出当初那事儿。”
他早就发现这点了。
明明其他时候做出的选择都挺正常的,偏碰到感情的事就歪了,当初为了报复郭湘菱靠近他也就罢了,后来真就不管不顾地走了,过得那么差也不愿意低头,明明只要她低头他就愿意原谅她。
她太独了,她可以对别人很好,却不能接受别人对她的付出,没人能真正被她依赖,她永远不相信任何人的好。
就像如果当时他说,他还喜欢她,让她跟他一起住,她一定会拒绝。
……
陆西骁终于把盛兴集团剩下的事都料理完,外界虽然奇怪这么大的集团怎么会突然陷入囹圄,但对内部来说很快就能查出到底是谁做的这一切。
下班,陆西骁带黄屏一起去外面吃晚饭,车上接到老爷子的电话。
还没接起他就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些年他离开平川市后和陆家的联系就很少。
陆西骁接起。
“阿骁。”他声音还是如从前一样,“在忙吗?”
“没,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盛董刚才跟我打了电话,说他们最近遇到那些事都是你做的?”陆老爷子和盛兴集团老董事算是旧交。
“事儿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儿。”陆西骁漫不经心地笑,算是承认了。
陆老爷子也不绕弯子,他能打这通电话就肯定已经查清楚了:“因为周挽?”
陆西骁挑了下眉,没说话。
“阿骁,她不适合你,你以前因为她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的事难道忘记了么?她只会带给你不好的事。”陆老爷子说,“你们之间那个疙瘩永远都会在,每次想起来都是个槛,你何必再在她身上耗精力。”
“老爷子。”红灯,陆西骁看着眼前,淡声,“我跟我妈不一样,我的路我自己来走,坑我自己来踩,南墙也该让我自己去撞,你管不了我,也控制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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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我能长成现在这样子,也是因为她。”
他的痛苦是周挽带来的。
他的荣耀和光辉却也是周挽赐予的。
……
黄屏说要吃最贵的狠狠宰他一笔,陆西骁便带他来了一家新开的店,粤菜。
黄屏一坐下就后悔了,觉得拘束,一桌两人好几个侍从服务,一盘菜做得精致道不敢碰,分量还小得可怜。
“说起来,我还是最喜欢咱们从前,随便找家烧烤、排档就能喝掉几箱酒的日子。”黄屏说。
陆西骁笑了下:“这儿也有,不是你要来吃贵的么。”
“我他妈跟你感慨人生呢,你给我严肃点。”
陆西骁喝了口酒,漫不经心地扯起嘴角:“以前和现在,都差不多。”
黄屏看向他。
也是,陆西骁的童年确实是没什么可回味的,真比起来还不如现在呢。
也难怪他忘不了周挽。
他这26年来,跟周挽在一起的日子或许是他最快乐的时候,也是他唯一真正快乐的时候。
黄屏视线看向旁边。
他们坐在二楼的环形回廊上,底下也是餐桌,两层楼中间挑空。
他视线忽的一顿,看到了一个说不得熟悉的身影,只是身上的气质很熟悉。
“阿骁。”黄屏侧头示意,“那是周挽?”
陆西骁跟着看过去,轻蹙眉。
周挽怎么会来这里。
她身上气质独特,和那些浓艳的女人不同,她独有种温柔又坚定的气质,眉眼清纯干净,带着些许的破碎感,清冷孤傲,绝俗。
放在这精致贵气的环境下,她成了最吸睛的那个。
她的美不是涂脂抹粉来的,而是由她的经历内化而出。
周挽身侧还站着一个女人。
陆西骁眯眼,认出来是盛言。
盛家既然已经知道那件事是他做的,就一定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当初诬陷周挽,现在又来找她求情。
盛言示意周挽入座,将菜单递给她:“周挽,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我不饿,给我一杯白开水就可以。”周挽说,“盛总,你既然叫我出来,就有话直说吧。”
“周挽,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当初是我没调查清楚误会你了,我可以给你补偿,也可以帮你跟公司里大家解释清楚,你随时都可以回到公司来,我会给你补偿。”
“据我所知,盛兴现在自身难保,我回去又有什么用呢?”周挽笑了一下,“更何况,你根本就不是误会我,你难道不清楚我遭遇了什么吗,你只是不在意而已,甚至可以为了自己的脸面诬陷我。”
盛言抿了下唇,她努力措辞:“周挽,真的对不起,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周挽不想再聊下去。
盛言早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生活,根本不可能真诚地跟她道歉。
她起身:“算了。”
周挽准备离开,走了几步路,忽然想到之前陆西骁对她说的话,又想起那天盛言诬陷她时的样子。
她又转过身,快步朝盛言走去。
盛言也已经起身,想要追上她,周挽就这么直直地走过去,扬起手用力甩过去一巴掌。
盛言的脸偏向一边,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周挽。
周围很多正在用餐的人听到她们的动静,纷纷看过来。
周挽在众多视线中笔直地站着,她平静地看着盛言,淡声说:“我不会原谅你,这个巴掌是我还给你的。”
……
陆西骁坐在楼上,没听清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在看到周挽扬起手甩下时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嘴角扯起一个弧度。
而黄屏的反应就没这么淡定了,简直可以用瞠目结舌来形容。
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周挽。
虽然也知道当初她走得有多绝情,但总归不是亲眼所见。
周挽那乖巧的形象实在太深入人心,说话轻轻的,笑起来淡淡的,没脾气,还得不停花心思哄陆西骁高兴。
说实话,一开始知道她走后,黄屏的第一反应是一定是陆西骁做了什么事儿把人给气走了。
“我靠。”他没忍住骂出一句脏话,“周挽现在是这风格的?她这些年都遇到什么了?”
陆西骁侧头扫了他一眼,笑了下:“一直就这德性,你还以为她是真乖啊。”
黄屏看看周挽,又看看陆西骁,觉得这两人都不对劲。
一个温顺外表下是个厉害角色,一个看到白月光亮出爪牙还笑得跟又恋爱了似的。
黄屏嘴角一抽:“你还挺骄傲。”
陆西骁不再理他,起身下楼。
盛言长这么大还没人敢打她,这会儿连装也装不下去了,扯着周挽衣服不肯放,大事嚷嚷着说要报警。
周挽忍不住蹙起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忽然后背拥入一个温度。
陆西骁一手揽在她的肩,将她带到身后。
男人身量挺拔落拓,西装革履,又自带疏离的冷感,让人不自觉噤下声。
“怎么到这来了?”陆西骁看着她低声问,带着某种熟稔的纵容。
周挽愣了下,眨眨眼:“她给我打电话约这里见面的。”
陆西骁看向盛言,笑得八风不动:“盛总,现在盛兴自顾不暇,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多想想别的办法,不用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说完,他揽着周挽的肩膀转身就走。
盛言这辈子没丢过这种脸,恨很地看着周挽的背影:“装什么清高,到最后还不是要靠爬男人的床。”
周挽脚步一顿。
陆西骁抬手,在她头顶揉了把,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回到盛言面前。
他神色平静地看着脸涨的通红的盛言,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勾起一侧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
“盛总,你还真是高估我了,我做这些都是我自愿的,她什么都不需要做。”
陆西骁在众目睽睽下懒声笑了,漫不经心地说:“毕竟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只是我喜欢她而已。”
第57章
随着这句话,周挽愣在原地。
她没想到陆西骁会说出这种话,不管是真是假,还是只为了气盛言,她都没想到陆西骁会在众人面前说这种话,卑微又妥协。
而盛言在听到他这句话后,脸色就白了。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陆西骁没再理会她,转身揽着周挽的肩膀将她带出去。
周挽还没回神,直到听到一声:“哈喽,妹妹。”
周挽抬眼,看着眼前这个高瘦的男人,她愣了下,有些诧异:“黄屏哥?”
这些年黄屏倒没什么变化,只是晒黑了许多。
“你现在也在B市啊?”周挽问。
“没,我就是来玩一趟,过几天就又得回平川了。”黄屏看着她,笑了笑说,“你倒是变化很大。”
周挽反应过来他大概也看到了刚才的全程,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拢头发,低头无言地笑了下。
陆西骁点了支烟,侧头:“还没吃晚饭?”
周挽点头。
黄屏也道:“那就换个地儿一块儿吃吧,这破地方继续吃下去我能消化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