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蒋帆还想问什么,但陆西骁没兴趣在这么多人面前剖析自己那点感情故事,直接起了身,“走了。”

  *

  从酒吧离开,陆西骁独自走在外面灯红酒绿的街上,过了会儿,他还是没忍住拿起电话,给周挽拨了电话。

  “嘟”了几声后。

  传来冰凉的机械女声,说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

  陆西骁脸上又沉了几分,冷笑一声。

  她周挽倒是有骨气,说到做到。

  说不联系就不联系。

  陆西骁拦了辆车,去黄屏那。

  一掀开超市卷帘门,黄屏看到便直接屏蔽他叫了声:“咱妹妹来啦。”

  陆西骁啧了声。

  黄毛也发现了今天他身后没跟着周挽:“妹妹呢?”

  “谁他妈是你妹妹。”他语气烦躁。

  黄毛看着他表情笑起来:“怎么,吵架了啊?”

  陆西骁不说话,从货架拿了包烟。

  黄毛:“是不是你这臭脾气气到人家了,活该!就该这么治你!”

  “她想跟我分手。”陆西骁忽然说,声音很淡。

  这话一出,黄毛顿时愣住。

  虽然除了周挽从没见陆西骁戴别的女生来过他这里,但也听说过他不少风流事迹,从没见他被甩过。

  “分了?”

  “没。”顿了下,陆西骁烦躁地捋了把头发,“不知道。”

  “……”

  陆西骁就是在恋爱中占主导习惯了,如鱼得水,来去自由,不受束缚,如今碰上个硬茬,却从没学过怎么低头怎么挽回。

  “那你们是吵了一架?”

  “算是。”

  “为什么?”

  陆西骁又点了支烟,将那天的事简单跟黄屏讲了。

  “人家不就是怕你担心么,又不是跟别的男生去玩了还瞒着你。”黄屏给他下定论,“你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了,难不成你以前干什么都告诉她?”

  陆西骁嗤了声:“老子没骗过她。”

  “这算什么骗,这叫……那什么玩意儿。”黄屏一拍桌,“善意的谎言!”

  “跟你说不明白。”

  “……”

  黄屏乐得想笑,“不是,我女朋友要是跟你一样小心眼,动不动上纲上线的,我也想跟人分手。”

  “我气的不止这个。”

  “那是什么。”

  陆西骁垂了垂眼,呼出一口烟,低声:“她有事瞒着我。”

  黄屏一愣,回想周挽那乖巧温柔的样子,有些诧异,“嚯”一声:“看不出来,咱妹妹还是个有秘密的妹妹。”

  陆西骁没什么表情地看他一眼,黄屏终于正色:“瞒你什么?”说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又问了个蠢问题:“哦,你要是知道就不叫瞒着你了。”

  “……”

  陆西骁靠在椅背上,双手插着兜,倦怠地仰面靠在铁质椅子上,头顶的白炽灯刺的他睁不开眼。

  “如果我想知道她的秘密,我一定可以知道。”陆西骁低声说,“但我不敢。”

  “你还有不敢的事?”

  “哥。”陆西骁忽然这么唤了他一声。

  陆西骁只有小时候跟个流浪儿童似的在他家蹭吃蹭喝时这么叫过他,稍微长大些后就不是叫“黄屏”就是“黄毛”。

  黄屏怔了怔,终于认真起来:“嗯。”

  陆西骁就这么仰面看着头顶的白炽灯,声音很淡,平静地就像是只是说了句吃了吗。

  “我是真的想过,以后要好好读书,跟她去一个城市读大学。”

  黄屏看着陆西骁安静了许久。

  仿佛又看到了从前那个,每回卷子都能满分的小男孩。

  “可你知道她的秘密后,难道就不能在一起了?”黄屏皱眉,“她瞒着你的事有那么严重吗?”

  “我不知道。”

  陆西骁扯着嘴角笑了下,过去种种迹象都在他脑海中浮现,连成一条模糊不清的线,他敛了笑,“或许,有这么严重。”

  “那就装不知道,等她自己想告诉你的那天。”

  黄屏说,“阿骁,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她,就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我知道你有多聪明,如果好好读书将来肯定能闯出一番天地。”

  陆西骁没说话。

  黄屏继续道:“我也知道你讨厌你那个家,但你现在即便搬出来住,依旧不可能摆脱他们,周挽跟着你也同样会受制于你的家庭,你希望她以后这样子吗?”

  陆西骁想起他的妈妈。

  沈岚自始自终被陆家牵制,一开始被陆终岳和老爷子牵制着没能离婚,后来又被陆家两个孩子牵制住双手双脚,一步步崩溃,最后走向那样的结局。

  黄屏:“你想保护好她,你就要足够强大到能挡在她身前,那么不管那个秘密到底有多大,都是你来做决定,只要你喜欢她,没人能让你们分开。”

  *

  周挽从周五晚上就开始发烧,整个人都烧的迷迷糊糊,不知做了多少个梦,又多少次从那些支离破碎的梦中哭着醒来。

  就像陷入了那个闷热异常的梅雨季节。

  她早早喝了药,捂着厚厚的被子睡了很长的一觉,醒来后手脚终于有了些力气。

  一大早物理老师就打电话过来,问她怎么样了。

  周挽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好多了。”

  听声音确实好多了,她昨晚根本连声音都不怎么能发出来。

  这一场高烧来势汹汹,可来的实在不是时候,下周一就要去B市考试,明天一早学校就会安排她和姜彦先飞去B市。

  物理老师叮嘱周挽好好养病,放轻松,不要再去看书,已经准备到这个地步正常发挥一定可以考好。

  周挽“嗯”了声。

  挂断电话,周挽才发现手机里有一通陆西骁昨晚打来的未接电话。

  周挽愣了下,睫毛轻颤,指尖在屏幕上停留许久,没回拨过去。

  自从那一晚,陆西骁就再没有找过她。

  再继续和陆西骁纠缠下去会让事情越来越糟。

  还不如就此断了。

  就像她曾经说过的,如果哪天他们分手了,就再也不要联系了。

  她洗了把脸,脑袋终于清醒些,换好衣服走出卧室时正好看到奶奶拎着个布袋在门口换鞋。

  “奶奶?”周挽出声。

  奶奶立马快步走过来:“怎么样,身体舒服点没?”

  “好多了,再睡一晚应该就没事了。”

  奶奶摸了摸周挽的额头,的确是没那么烫了,终于松口气,“奶奶煮了点粥在锅里,一会儿你记得吃点,吃过药后再回去捂捂被子。”

  “嗯。”周挽问,“您要出门吗?”

  “上次跟你说过的,要去庙里进进香,替你后天的考试拜拜。”奶奶说,“马上就回来了。”

  “那么远的路,还要去呀?”

  “这有什么远的。”奶奶笑了笑,“为了我的挽挽能顺顺利利的,这算什么呀。”

  “那您路上小心,到了后给我打个电话。”

  “知道。”奶奶揉揉周挽的头发,换了鞋打开门,关门之际还嘱咐,“记得喝粥啊。”

  屋里又只剩下周挽一人。

  她穿着厚重的外套,舀了一勺粥,独自坐在餐桌前。

  这些天她哭的太多了,现在眼眶发涩,哭不出来,眼圈都肿了不少,好在还能将这一切推给发烧,不用再花心思寻借口。

  她安静地看着眼前的粥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喝到见底,她忽然低下头,抬手按在心口的位置。

  她垂着眼,睫毛飞快地颤着,竭力稳住凌乱急促的呼吸。

  连哭都哭不动了,可为什么心还这么疼。

  她低下头,脸深深埋进臂弯,自言自语地喃喃小声说着:“对不起,陆西骁……对不起。”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都是她咎由自取。

  *

  陆西骁一天都没有碰手机。

  少年站在摩托赛道前,身上是修身利落的赛车服,红白相间,衬得风采飞扬,他脸上神色很淡,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陆西骁从来不屑于参加黄屏这的各种赛道比赛,这是第一次。

  不为什么,就为了拿到第一名的奖金。

  他知道周挽缺钱,奶奶要看病,还要读书付学费,到处都是花销。

  之前因为物理竞赛暂时辞掉了游戏厅的工作,等竞赛结束肯定还要找工作兼职。

  陆西骁也确实不缺钱,但那些钱是陆家的。

  周挽肯定不愿意拿他的钱,那至少他能把自己挣来的钱给她。

  十七八的年纪,陆西骁确实没能力真的像黄屏说的那样,保护好周挽不受任何伤害。

  但至少,他能让周挽尽量轻松一些,快乐一些。

  黄屏从后面走过来,拍了拍陆西骁肩膀:“还没去找咱妹妹啊?”

  “等她考完试回来吧”

  陆西骁看着远方,轻声说,“等她回来,我拿到第一,至少让她知道,我也可以靠自己挣到钱。”

  随着一声哨响,比赛预备。

  陆西骁人高腿长,穿上赛车服更加出挑帅气。

  他跨步上车,拉下头盔,沉默又冷静的看着前方。

  随着“嘟——”一道长声,几辆赛车从起点线疾驰而出。

  风在耳边呼啸,陆西骁领先。

  他想,等到周挽回来,等到比赛结束,他就去找她

  不管是挽留还是求情。

  告诉她,他有多喜欢她。

  告诉她,他以后会好好听话,读书,高考,一起去读大学。

  告诉她,其他的什么他都不在乎了,以后只有他们两人。

  ……

  赛车场内都是引擎的轰鸣声和刹车片摩擦的尖锐声音。

  同样的刹车声还响起在一条漆黑的巷子——

  骑着摩托送外卖的男人远远看到路边倒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他把车泊到一边,快步跑过去。

  地上一汪水,老太脸栽在水坑里,头发衣领都被弄脏。

  “大妈?”男人推推老太的肩膀,“您没事吧,醒一醒!”

  可老太脸色苍白,什么反应都没有。

  男人手忙脚乱地拨通120,头一回碰到这样的场面,他手都在抖:“喂,是120吗?这里有一个老太太在路边晕倒了……”

  *

  周日早上的平川机场人来人往。

  姜彦拉着行李箱站在安检口外,一旁物理老师正焦急地打周挽电话,可却怎么也打不通。

  他记得满脑门汗,跺脚:“这节骨眼怎么不接电话啊,飞机都要飞了。”

  物理老师扭头对姜彦说,“姜彦,你先进去,我再继续联系。”

  姜彦皱着眉:“会不会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你别操心这个了,先进去。”物理老师推着他走进安检口,连连挥手让他快点走,“你放心,就算周挽迟到了也可以改签,你先过去。”

  看着姜彦走进去,物理老师又拨通班主任的电话,问有没有周挽家长的电话。

  “我把她奶奶的电话给你啊。”班主任也一样着急。

  物理老师忙说:“她奶奶的我这也有,已经打过了,也一样没人接!”

  “你等一下啊。”班主任迅速调出学生档案,“周挽妈妈的电话登记是登记了,但是她父母很早之前离婚了,她没跟她妈妈。”

  “你先给我吧,不管了,先都试试。”

  物理老师拿到郭湘菱电话,立马拨过去:“喂,你好,是周挽妈妈吗?”

  郭湘菱顿了下。

  这些日子她正为这事发愁,生怕露什么马脚,索性撂了句“不是”,直接挂了电话。

  *

  后来过了很多年,周挽回想过去。

  她这一辈子的转折点。

  一个是在游戏厅对陆西骁说:“周挽,会挽雕弓如满月的‘挽’。”

  一个就是这一天。

  让她在人生这条道路上偏离了原本的方向,渐行渐远。

第41章

  周挽做了一个荒诞的跑马拉松的梦,梦里她奔跑在一条漫无边际的道路,每个人都拼了命的往前跑,都不敢停下来,好像停下来就会被身后可怕的怪物捉住。

  她跟着如潮的人群奋力向前。

  但她实在太累了。

  无数的人超过她,她被甩在后面。

  然后有一个人忽然从身后握住她的手。

  周挽看不到他的脸,只觉得他像是一阵风,带着她往前跑,推着她往前跑。

  可跑着跑着,他也消失了。

  明明大家都在朝一个方向跑,可周挽却忽然觉得迷了路,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不明白。

  还要跑吗?

  跑到哪里去?

  周挽停下脚步,在汹涌向前的人群中驻足,回头看向身后。

  理智告诉她不能停,要快点跑起来,可她被撞到在地,没有力气起身。

  她看着身后的路混杂着泥土和砾石噼里啪啦爆裂而起,像是电影里世界末日的画面,然后迅速蔓延到她脚下。

  她快速坠落,耳边风声呼啸。

  其中夹杂了一句“周挽,以后每年新年,都跟我过吧”,但很快被猛烈的风撕扯成碎片,什么都听不到。

  她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

  “嘟——”

  黑色的海水灌入卧室。

  周挽从睡梦中惊醒,接起电话:“您好,请问您是黄雪芬的孙女吗,这里是市人民医院。”

  周挽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是。”她迅速说,顾不得任何,迅速下床,“我现在马上过来,麻烦你们先治疗我奶奶,我马上就会过来付医药费。”

  周挽随手扯起一件外套套上,底下是睡裙,她连裤子都没时间换,趿着棉拖就跑出卧室。

  电话那头停顿了下,带着安抚的意味轻声说:“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

  周挽本以为,自己永远无法做好准备面对这一天。

  但现实,她比自己想象的要镇定得多。

  她重新换好衣服,打车去了医院,一路都没有哭。

  到了医院,电梯口很多人,她甚至还有力气走楼梯。

  奶奶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安静又平和,像是只是睡着了。

  护士在旁边告诉她,奶奶是因为突发心肌梗塞,也是尿毒症并发症的一种,晕倒在路边被经过的路人发现,这才打了120电话,可惜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生命体征。

  太突然了。

  前一秒还好端端的人,就因为心肌梗塞走了。

  今早奶奶出门时,周挽甚至还没有好好跟她道一声别。

  她垂着眼,“嗯”了声,轻声问:“送我奶奶来的那个人还在吗,我想谢谢他。”

  护士头一回见到这样反应的,愣了下,直觉周挽的状态不对劲,认真打量她,说:“是个送外卖的,还要送餐,已经走了。”

  周挽点头:“我能和我奶奶单独待一会儿吗?”

  “可以,”

  护士转身往外走,到门口,她忽然想到什么,折身回来,“对了,这是你奶奶的东西。”

  周挽回头看。

  护士摊开手,手心里躺着一枚黄色的香囊。

  护士说:“送来医院的时候你奶奶还紧紧攥在手里。”

  是……今天奶奶去庙里替她求来的保佑香囊。

  保佑她的挽挽能考得好成绩,保佑她的挽挽一生顺利快乐幸福。

  周挽接过:“谢谢你。”

  护士离开,替她轻轻关上门。

  房间内只剩下周挽。

  她低头看着那枚香囊。

  看了很久,看得眼睛都酸了,血丝密布。

  “奶奶。”

  她蹲下来,看着床上的奶奶。

  “为什么你也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她紧紧攥住锦囊,用力抿住嘴唇,又说:“但我一个人也可以过下去的,你放心吧,可以见到爸爸了,你很想他吧。”

  周挽顿了顿,指甲用力地陷进肉里,几乎要掐住血痕,她低下头,极其小声地说:“可我也好想他,也好想你。”

  ……

  跟奶奶告别后,周挽联系了殡仪馆。

  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周挽没有在医院多待,又回了家。

  家里一片漆黑,周挽开了灯,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切,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就是凭白冷清了许多。

  她走进奶奶卧室,打开衣柜。

  她找出一件浅灰的毛衣,准备到时送葬火化时给奶奶穿上。

  这件衣服是去年她拿到奖学金后买给奶奶的,但奶奶舍不得穿,到如今也没穿过几回。

  她垂着眼,全程很平静。

  就连在收拾遗物时看到奶奶抽屉里放着的保险单也没有掉眼泪。

  那一份份的保险都写着她的名字,周挽从来不知道,奶奶连字都不识,是怎么买的这些,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买的这些。

  她走后,她的挽挽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她只能尽可能的让她的挽挽能过的尽量顺畅一点。

  在卧室昏暗的灯光下,周挽脸上只剩下淡淡一层月光,整个身子都笼在阴影下,衬得淡薄又脆弱。

  可她却没哭,甚至什么表情都没有。

  可这时的平静更加可怕,她那波澜不惊的躯壳下,似乎有什么早就已经失衡,摇摇欲坠,快要坍圮。

  *

  两天比赛结束,陆西骁如愿拿到第一,有两万的奖金。

  有相关的俱乐部看上他,想邀他加入,他兴致缺缺地拒绝,将那封装着一沓钞票的信封放进口袋,一边拨通了周挽的电话,已关机。

  陆西骁皱了下眉,继续拨。

  “行了。”黄屏手臂撑在台面上,幸灾乐祸说,“叫你之前不联系吧,非要拿到奖才找人家,现在人家更生气了,估计得跪下来求饶才可以。”

  “她去外省参加竞赛了,准备那么久,不想这时候打扰她。”陆西骁淡声,一边低着头继续给周挽发信息,“可能还在飞机上。”

  回家路上,经过周挽小区外,他抬头看向那个方向,灯都关着,一片漆黑,大概是还没回来。

  他又拨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于是改发信息。

  [6:回来了吗?]

  路灯下,身形挺拔的少年直直站着。

  他低着头,继续打字:下飞机跟我说一声。

  顿了顿,他又全部删除,打开行程APP搜平川市和B市之间的航班,晚上一共有两班,一班是晚上八点,一班是零点。

  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陆西骁直接打车到机场。

  他站在拥挤的出站口,心里想着一会儿见了周挽要怎么说。

  他头一回在感情里低头,没有经验,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道歉,他打了一通腹稿,推翻再推翻,少见地感觉紧张。

  怕周挽真的生气了,怕周挽真的不愿意原谅他。

  他知道自己脾气差,有时控制不住情绪,又一根硬邦邦的脊梁骨,不会低头,不肯妥协,这才闹得如今这结果。

  只要周挽是喜欢他的就行。

  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他们这样的年纪,只要喜欢就足够。

  陆西骁本以为,自己会一辈子游戏人间,他从来没真正爱过谁,也从来没有真正在乎过谁。

  他很清楚,如果这辈子一定有一个人能走进他心里,就只能是周挽。

  他站在出站口,看着一个又一个航班的人出来,跟来接机的人拥抱牵手接吻,笑容满面地离开。

  从七点半等到凌晨,机场里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

  如今机场中来来往往的都是等红眼航班的神色倦怠的行人。

  陆西骁不确定周挽到底会搭哪个航班,他按了按干燥的眼眶,重新看了遍航班,凌晨两点还有一班。

  他走到吸烟室抽了支烟,出来继续等。

  可等到天都泛起鱼肚白,他都没等来周挽。

  或许,她下午时就回来了。

  陆西骁又拨她电话,还是关机。

  他蹙了眉,不知道周挽是真没注意手机,还是单纯不想理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心慌。

  他走出机场,拦了出租车:“去阳明高中。”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他,笑道:“这眼都熬红了还上学去啊,现在高中生学业可真重。”

  陆西骁礼貌性地回了个笑:“不是,女朋友生气了,去哄哄。”

  司机夸张地扬起一侧眉:“哟,早恋啊?”

  “嗯。”

  “你们学校老师不管?”

  陆西骁闲聊解困,随口道:“我女朋友成绩好,我沾个光,没被训。”

  司机笑起来:“你们阳明成绩好的那些可是能考清大吧?”

  “嗯。”陆西骁拉下车窗吹风,扯了下嘴角,“我女朋友能保送。”

  *

  出租车停在校门口,门卫一看是陆西骁,也没拦他不穿校服,这祖宗能来学校就不容易了。

  陆西骁一路跑着上楼,直奔高二1班。

  他头发都跑乱了,轻喘着气,周挽位置空着,但姜彦在教室,看来已经回来了。

  他敲了敲门,问:“周挽在么?”

  教室里很安静。

  有人低声交谈议论。

  最后竟是姜彦起身,他冷眼看着陆西骁:“你不知道周挽在哪吗?”

  陆西骁没说话,侧了下头。

  “她根本没去参加竞赛,整个周末谁都联系不上她。”姜彦走上前,在教室外走廊上直视着陆西骁,他扯起嘴角,露出个不屑讽刺的笑,“你不是跟她分手了吗,现在又来找她做什么?”

  陆西骁懒得理会他语气中的挑衅,脑海中盘旋地都是他前一句话。

  整个周末谁都联系不上她。

  周挽没去考试。

  她昏天暗地地准备了那么久,却根本就没去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