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骁脚步一顿,侧头,然后抬手捏住周挽的脸往外扯,开口语气不善:“你瞎叫什么呢?”
两人谈恋爱期间,陆西骁几乎没有对她发脾气,除了刚在一起时周挽被人搭讪那回。
而他说话时要不是平淡的,要不就是笑着。
骤然听到他这个语气,周挽愣了下,看着他眨了眨眼。
一旁黄毛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电磁炉放在折叠木桌上,本来就不稳,他手搭在桌上,笑得桌子也不停抖,火锅汤都差点要晃出来。
“我说阿骁。”黄毛笑得岔气,边咳嗽边说,“有你这么小心眼的人么。”
周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那声“哥哥”惹恼了他。
可除了“哥哥”,她也不好叫别的啊。
黄毛试图圆场:“我比咱妹妹大四五岁呢,叫声哥怎么了,你小时候听话点时可也还会叫我声哥呢,啧啧,真怀念啊。”
陆西骁一记冷眼扫过去:“滚。”
黄毛看热闹不嫌事大:“妹妹,瞧瞧他这臭脾气!快分手!”
“……”
周挽简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干,就徒招来陆西骁的迁怒。
她任由陆西骁掐着自己脸,伸手牵住他垂在腿边的另一只手。
陆西骁没挣开,也没回握住,表情仍是不爽,冷着声:“黄屏。”
“什么?”
“他名字。”
原来不止是一头黄毛,还真是姓黄。
周挽意会,乖乖纠正了称呼:“黄哥。”
黄毛笑道:“怎么感觉听着有点社会?不如哥哥好听。”
陆西骁垂眼看她:“我让你叫他名字。”
“……”
周挽张了张嘴,还是叫不出口,总觉得直呼其名会显得不礼貌。
她垫了垫脚,靠过去小声道:“他比我大,叫名字不礼貌。”
“你是我的,叫别人哥就很好?”
“……比自己大的人不是就应该叫哥的嘛。”周挽忍不住嘟囔。
“就是就是。”黄毛继续挑火,食指点了点陆西骁,“自己思想龌龊,还好意思欺负咱们妹妹。”
“……”
周挽简直想去捂黄毛的嘴让他不要讲话了。
真把陆西骁惹生气了要哄人的还不是她。
陆西骁轻嗤了声,懒得搭理他,冷着脸走过去,将手里拎着的蛋糕重重放在桌上:“吃蛋糕,给我闭嘴。”
黄毛夸张地吊着嗓子“哟呵”一声:“这蛋糕肯定是妹妹买的,是吧?”
周挽说:“我们一起去买的。”
“得了吧,他可没那么讲究。”黄毛语重心长地对周挽说,“妹妹,这对男人吧,不能这么软柿子任人捏,你得学会用套路,这俗话说,自古套路留人心,你得时不时作一作,才能一直吊着他。”
周挽心道,陆西骁都已经这么作了,要是她也跟着作,估计得天天吵架。
陆西骁在一旁,靠在椅背上,抱臂,冷眼瞧着他用一堆歪理荼毒周挽。
周挽不敢将心里想的说出来,只是弯着眼笑了笑,没敢真应腔。
其他几人也端着火锅菜过来,纷纷跟周挽打了招呼。
虽然是自家电磁炉煮火锅,但菜料丰盛,涮羊肉涮牛肉虾各式各样都有。
几个男生喝啤酒,周挽则从超市货架中挑了瓶柠檬味的饮料喝。
那蛋糕被陆西骁丢桌上时散架,歪歪扭扭,周挽拿刀勉强分了几份分给他们。
陆西骁和他们认识多年,谈话间更加随意。
周挽本来就不善交际,没加入到他们的话题中,只埋头吃蛋糕,奶油绵软,不是很甜,正是她最喜欢的口感,很快就吃完了自己那份。
陆西骁一只手夹着烟,垂眸看了她一眼,将自己那份没动过的蛋糕移到她面前。
周挽侧头,嘴里还压着塑料叉子:“你不吃吗?”
陆西骁看了她一会儿,说:“不吃,太甜。”
“这个不怎么甜。”
“蛋糕我都不喜欢。”
周挽刮了点奶油放进嘴里,说:“吃完这两块该胖了。”
“是该胖点。”
他说话时微微倾身,靠近周挽耳边,灼热的呼吸都打在耳畔,混杂淡淡的烟草味和酒味,让周身的温度都不自觉攀高了几度。
在人群中,他这样旁若无人的低声跟她讲话,显得格外亲昵。
周挽耳朵很烫,觉得再跟他说话就要露馅,便低头认真吃蛋糕。
一直到晚上九点,收摊儿。
周挽吃了不少蛋糕,撑得都快要坐不住。
“不再待会儿?”黄毛问。
“不了。”陆西骁朝周挽侧了侧头,“先送她回去。”
*
走出超市,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周挽拉上外套拉链,将羽绒服的帽子也戴起来,挡住耳朵。
陆西骁垂眸,看到她嘴角还沾了点奶油。
“嘴上。”他抬抬下巴,示意。
“什么?”
陆西骁没再重复,伸手,食指指背划过她嘴角,抹去那点奶油。
而后他极其自然地放到嘴边抿了下。
周挽看着他动作,不自觉睁大眼睛,而后脸上迅速升温,红到了脖子根。
陆西骁本是不经意间的动作。
虽然换作从前他根本不会不可能这么做,但做这动作的当下确实没有想什么。
看到周挽这反应,陆西骁笑起来:“脸皮这么薄,这都还没亲呢。”
周挽挪开眼,不接他的话茬。
陆西骁忽然俯身,近距离地去看她眼睛。
他整张脸没半点瑕疵,扛得住任何视角,甚至越是靠近越惹人心乱。
周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我们在一块儿都快俩月了吧。”
陆西骁说着,抬手食指掂了掂她下巴,视线直白地落在她唇上,“还不给亲,是不是太小气了点儿?”
“哪有两个月就这样的……”
在周挽眼里,接吻是一件极其亲密的事,光想想就让人害臊。
陆西骁挑眉:“你问问谁两个月还没亲过的。”
周挽觉得自己根本就动不了了,整个人都被把控在他手中,热气一点点上升,像小火苗将她包围,连呼吸都困难。
陆西骁扣在她下巴上的手指也变得滚烫,轻轻抚着,每一下都显得暧昧,带着极强的侵略感。
“陆西骁。”周挽声音都有点抖,“你别这样。”
他扯着嘴角笑:“我发现你每回叫我,都连名带姓的。”
他食指戳了戳周挽的酒窝,慢条斯理道:“不是说,比你大的都要叫哥,我也比你大,怎么到我这儿就这么没礼貌?”
周挽跟他解释:“我们俩不是同个年级的嘛,只是我比你上学早而已。”
“真不亲?”他忽然又问,理直气壮的。
“……”
陆西骁目光黑沉,直直地看着她嘴唇,像是盯紧猎物的狮子,托着长音吊儿郎当道:“叫声哥,就不亲你。”
叫声哥。
周挽脑海中却忽然闪过郭湘菱跟她说过”的话——
真论起来,你可得叫他一声哥。
周挽,你就是他继妹!是他妹妹!
陆西骁曾经真有个妹妹,可惜死了,他要是知道了你也是他妹妹会有多生气?
你得罪了他,想想你还能有什么未来。
……
周挽脸愈发的红,这次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羞耻。
她叫不出口。
陆西骁再次倾身,更加靠近她,半是威胁半是戏弄:“叫哥。”
周挽梗着脖子,一下子大脑一片混乱。
从今天开始回望过去,她原本的计划早就出了偏差,一步错步步错,当时她朝陆西骁说出“我叫周挽”时,怎么也想不到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被逼到了悬崖边,眼前是年少悸动,身后是万丈深渊。
她不想这样。
陆西骁越是逼她,她就越是觉得自己做错了。
错得一塌糊涂。
早就已经无法悬崖勒马。
忽然,周挽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不要。”
那样的称呼,让她觉得羞耻又难堪,像是要将自己钉上耻辱柱。
陆西骁其实并不在乎她到底叫不叫。
尽管不喜欢她这么叫别人,但陆西骁也没什么这方面的癖好,还是习惯周挽连名带姓地叫他,听着也不错。
于是,他只是轻笑了声,上前一步,俯身。
就在快要碰到她唇瓣时,陆西骁瞥见她脸上的泪。
他动作一顿,抬起她的脸。
小姑娘安静地掉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简直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怎么了?”陆西骁问。
周挽声音哽咽,细得像只奶猫,“你不要这样逼我。”
陆西骁自觉刚才逗她更多,并算不上什么逼。
更何况从前没在一起时,他对周挽说过不少混账话,她最多不过红脸,怎么也不到哭的程度。
但眼前小姑娘哭得委屈,他脑袋一热,也没工夫去追究什么前因后果。
“我错了。”陆西骁捧着她脸,拇指擦掉她眼泪,“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
可偏偏他越是温柔,周挽就越觉得难过,越觉得自己坏透了。
她抽抽噎噎的,眼泪掉得更凶。
陆西骁不知道该怎么哄,也从来没哄过女生。
他索性将周挽揽进怀里,低声在她耳边哄:“是我混蛋,不哭了。”
周挽吸了吸鼻子,努力克制住哭腔,窝在陆西骁怀里缓了会儿,而后从他怀里出来。
陆西骁低眼观察着她表情。
小姑娘哭得鼻尖眼角都红了,抽噎了会儿,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故意逗她笑:“怎么还哭累了?背你回去好不好?”
他说着,转过身,在周挽面前蹲下,“上来。”
“我自己走就好。”周挽轻声。
陆西骁直接托着她腿弯将人背起,在背上颠了下,侧头问:“背你回家?”
“好远。”周挽轻声嘟囔,“太累了。”
陆西骁轻笑:“那想坐公交车还是出租车。”
“公交车吧。”
他便背着周挽朝一旁公交车站牌的方向走。
周挽脸垂在他颈边,周围安静得只剩下猛烈的风声。
“陆西骁。”周挽趴在他耳边轻声叫他名字。
“嗯?”
“对不起。”
她知道陆西骁最烦女生在他面前哭哭啼啼,更何况刚才他根本就没错,却凭白承受她的情绪。
“对不起什么。”
周挽顿了顿:“跟我谈恋爱,是不是很没意思?”
抗拒亲密的动作,性格沉闷,不会来事。
陆西骁挑眉,笑了下:“还凑合。”
“我们有一天,会不会分开?”周挽轻声问。
陆西骁对女生这样的提问并不陌生,许多女生在他身边都会患得患失,问他类似的问题。
通常女朋友这么问,男生总是信口保证说当然不会,吐出一堆不切实际的诺言。
但陆西骁从来不给人这样的保证。
他无法给出保证。
一辈子那么长,那么多变数,谁能看到未来是什么样。
这世界上唯一不变的便是——任何事都是在不断变化的。
所以即便陆西骁很清楚自己对周挽的感觉跟以往那些女生都不同,但在这一刻也无法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他轻描淡写地笑了笑:“不知道。”
“那如果哪天我们分开了。”
周挽声音很淡,和他从前那些女朋友听到他的答案后的反应都不同,平静得好像早就预料到了未来的那一天。
这种感觉让陆西骁很不舒服地皱了下眉。
“就再也不要联系了,好不好?”周挽说。
再也不联系。
我会从此离开你的生活。
如果幸运的话,你永远不会知道那个秘密,永远不会为此受伤或暴怒。
陆西骁搭在周挽腿弯的手一顿,眉间更加蹙起,但周挽都没有看见。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她这样的“懂事”与“不纠缠”,陆西骁并不觉得轻松,而是越来越烦躁。
他轻磨牙根,语调疏离地像个陌生人:“行。”
第36章
越来越靠近年底,整座平川市的年味也愈发重。
而伴随着这红红火火年味一起来的,是期末成绩。
上午八点,作为班长的姜彦在班级群里丢下一颗炸弹——全校的的期末考成绩排名表。
周挽点开。
第一名,姜彦,704分。
第二名,周挽,702分。
又是全校唯二突破七百大关的两人。
周挽继续往下翻,仔细地一个一个看过来,忽然,她指尖一顿,视线落在其中一行,而后抿着唇弯着眼笑起来。
第380名,陆西骁。
高二理科一共五百人,整整提高了一百多名。
周挽立马截图那一栏成绩条,给陆西骁发过去。
到下午他才回复,一条语音。
嗓音还喑哑着,大概刚刚才醒,带着笑意:“周老师教得好。”
*
从寒假第一天到过年前,周挽几乎天天都泡在图书馆,迅速刷完寒假作业后她便埋头继续准备越来越近的物理竞赛,姜彦偶尔也会来图书馆,两人一块儿学。
而陆西骁有时没事干,傍晚便来图书馆外等她,结束后一起去吃晚饭。
也因此,姜彦和陆西骁见过几回,姜彦虽不喜但也没什么资格跟周挽说什么,而陆西骁更是完全无视姜彦。
除夕。
奶奶一早去了市场,买了些窗花和福字。
这天周挽没去图书馆,陪着奶奶一起收拾打扫、贴窗花、挂福字,家里焕然一新,红彤彤的,看上去朝气蓬勃。
晚上则在家煮火锅。
窗外是小区邻居们带着孩子放鞭炮放烟花,热闹极了,天空不断被绚丽的色彩照亮,透过窗户映在每个人的脸庞。
奶奶今天心情好,难得喝了点热米酒。
周挽跟奶奶碰了碰杯子,笑着说:“奶奶,祝你新的一年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奶奶笑答:“那奶奶就希望我们挽挽健康快乐,最近那么辛苦地准备竞赛,也祝我们挽挽在竞赛中可以拿到好成绩。”
“肯定可以的。”周挽托着脸,眼睛含着浓浓的笑意,亮亮的,“奶奶,你还没去过B市吧?”
“奶奶哪儿有那个机会去呀。”
“如果我在竞赛里拿到一等奖,就能保送B市的大学,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坐飞机过去。”周挽看着窗外,说,“听说那座城市特别大,到处是人,到处是高楼大厦。”
“好啊,那奶奶可就等着挽挽带我去了。”
吃完晚饭,奶奶又看了会儿电视,她喝了热米酒,人便容易犯困,没过一会儿就实在坚持不住,回屋睡觉了,没守夜。
周挽也回到卧室。
她没开灯,烟花的光芒足以照亮。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窗外。
外面热闹得就好像他们身处在两个世界。
过了会儿,周挽拿出手机。
[周挽:陆西骁,新年快乐。]
[6:新年快乐。]
[周挽:你在做什么?]
[6:没事干。]
周挽顿了下:[你不是回家了吗?]
之前她问过陆西骁除夕做什么。
他说每年大家都会回老宅陪陆老爷子过年。
[6:走了。]
[6:跟我爸吵了架。]
[周挽:那你现在在哪?]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问:[能打电话么。]
周挽过去将卧室门关上,回复:[可以。]
很快,一通电话便打过来。
接起,他那头有风声和混杂的鞭炮声,的确是在外面。
周挽暗暗松了口气,这样的日子,她不希望陆西骁独自一人,能和他朋友们在一起也不算太孤单。
“在干嘛。”他嗓音沙哑。
“没事干,坐着。”周挽轻蹙眉,“你是不是感冒了?”
“还好。”陆西骁说,“陪你奶奶看电视?”
“没有,奶奶已经睡觉了,我一个人坐着呢,小区外面很多人放鞭炮,我在看。”
陆西骁安静几秒,轻声:“周挽。”
“嗯?”
“想看雪吗?”
周挽愣了下:“我看过天气预报,未来七天都不会下雪。”
他轻笑:“想看雪吗?”
“……想。”
说出这个字的一刹那,周挽心跳骤然加速。
她忽然想起很早之前陆西骁对她说过的话——
“不知道今年会不会下雪。”
“不会,暖冬。”“你喜欢下雪?”
“嗯,你不喜欢吗?”
“太吵。”
“我觉得很干净。”
“那年底去看雪。”
“你不是说,今年不会下雪。”
而后,陆西骁侧眼看他,少年眉眼间皆是这个年纪独有的张扬放肆,他说:“我说能让你看到,自然就能看到。”
电话那头,陆西骁笑了声。
与此同时,周挽终于听清他那儿的背景音,鞭炮声噼里啪啦,逐渐与她这边的重合,伴随逐渐鼓噪的心跳声。
周挽心脏重重一跳,起身趴在窗户边。
她看到,不远处,在那些热闹的场景后面,陆西骁独自一人坐在树下,指间一点猩红火光,看上去与这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却与周挽的世界不断靠近、重合。
到这一刻,周挽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眼花,才会看到陆西骁。
“陆西骁,你在哪里?”她声音都带着颤抖的呼吸声。
他依旧没回答,但却像是猜到了周挽已经看到自己。
少年嗓音磁沉,淡淡的,与周遭所有的热闹都隔绝疏离,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他的话也只是为了说给她听。
他说:“周挽,我们去看雪吧。”
……
周挽聪明冷静,在这一刻,却都没来的去想天气预报都说了不下雪,陆西骁又能有什么办法让她看到雪,她只是本能地拎上外套跑下楼。
边快步下楼边套上外套,连拉链都来不及拉。
像是生怕让陆西骁在那儿多等于一秒。
到小区的空地,有邻居跟她打招呼,周挽也来不及一一问候过来,飞奔着跑向外面的马路。
果然,陆西骁就坐在那。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周挽,然后笑了。
“怎么像个小疯子。”他抬手理顺她凌乱的头发。
周挽气喘吁吁地仰头看着他。
坐上出租车,陆西骁让司机开快些开,去平川车站。
窗外的树木飞快在眼前掠过,只剩下光秃秃的残影。
一路都是跑着去的,下车后,陆西骁便牵着周挽跑到售票处。
少年喘着气,说要两张到K市的车票。
售票员说春节高铁票动车票早就都卖完了,但他们运气好,还剩下两张刚刚被退票的普铁站票。
“就要这两张。”陆西骁付钱,从售票员手中接过两张淡蓝色的车票,K开头的绿皮火车票。
也是在这时,车站的广播中喊道,请乘坐K83的乘客尽快检票,即将关闭检票通道。
售票员喊着让他们快去。
除夕夜的车站格外拥挤。
陆西骁拉着周挽在人群中飞奔。
周挽仰头去看他,少年松散的黑发轻跃,喘息间呼出白气,他外套敞着,随着跑动拉链碰到旁边的不锈钢栏杆,铿铿锵锵地响。
顺利在最后几秒检票成功,检票员又喊让他们继续跑,马上就要发车了。
一路狂奔,终于在关门前一秒上车。
周挽和陆西骁靠在车门上喘气。
周挽好久没这样运动,又因为天气冷,嗓子里像是糊了一团冰棉花,但她却忍不住笑起来。
刚才那一切,有点像电影里的私奔。
不管不顾地丢到一切,一起去到一个新的城市。
陆西骁侧着眼看向她:“笑什么?”
周挽继续笑着摇了摇头。
“就这么跟我上了车,不怕被我卖了?”陆西骁说。
周挽笑眼看他:“不怕。”
车厢内很多人,多是扛着大包小包要回家过年的外来务工者,列车员推着小推车叫卖瓜子爆米花矿泉水,车厢内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气味,连个能好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可周挽还是觉得开心。
她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
陆西骁将周挽圈在里侧,没让来来往往推着大车小车的人碰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