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看向她身后的陆西骁。

  这男生她是见过的,上回住院他还来送过一次早饭。

  陆西骁主动,低声唤:“奶奶。”

  “诶。”奶奶笑起来,“你送我们挽挽回来的啊?”

  “嗯。”

  “谢谢你啊。”奶奶说,“要不要进来坐会儿再走?”

  周挽忙说:“不用了奶奶,家里也没什么可招待的,今天不早了他还要回去休息呢。”

  陆西骁勾唇,难得站得笔直:“嗯,我先回去了。”

  “那好吧,空了来家里玩啊。”奶奶招呼道。

  “嗯。”陆西骁应。

  周挽目送他转身下楼,又忽然急急叫住他:“陆西骁。”

  声控灯应声亮起。

  他站在下一层的台阶平台上仰头看向她。

  周挽抿了抿唇:“谢谢你。”

  *

  周挽没让奶奶知道自己受伤的事,回房间后先给游戏厅上早班的那个哥哥打了电话道歉,说等到这个月的工资发了就把这天的钱另外补给他。

  “没事,这么客气干嘛。”对方笑着说,“人没事就好。”

  挂了电话,周挽安静坐在床上。

  她照着陆西骁方才对他说的,在脚踝上抹了药酒,又贴上伤膏。

  卧室内蔓延开浓郁的药酒味。

  她又想起刚才在面馆,陆西骁蹲在她身前给她冰敷的样子,虽然在消毒时故意弄得粗鲁,让她疼。

  但周挽还是觉得,陆西骁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自从周军去世,郭湘菱离家,周挽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有人坚定地站在自己身后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像是靠山。

  受委屈了可以找他,他会帮她出气。

  这样的感觉对周挽来说实在是很陌生。

  她靠在床头,看着对面桌上陆西骁给她的屁桃君。

  过了会儿,她起身,用没受伤的那条腿跳到桌边,将屁桃君拿到床边,抱在怀里。

  她试图睡觉,但怎么也睡不着。

  半晌,她拿出手机,给陆西骁发信息。

  [周挽:你到家了吗?]

  她等了好一会儿,陆西骁都没回复,可能已经睡了。

  [周挽:晚安。]

  她将手机放到旁边,闭上眼睛。

  *

  陆西骁洗完澡出来,身上湿漉漉,水顺着肌肉线条往下。

  刚才打架时他身上也留下几道淤青,但不严重。

  洗过冷水澡,方才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总算缓解些。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周挽受伤关他什么事,她要瞒着更不关他的事,还讨了个清闲,实在没什么可气的。

  陆西骁想不明白,心里就愈发烦躁,越是烦越是气。

  浑身都不舒坦。

  还把那些火通通对向了周挽。

  小姑娘倒好,一点不生气,也不抱怨,对他那些坏脾气照单全收,小心翼翼地观察他表情,绞尽脑汁地想哄好他。

  陆西骁不是什么傻子,这些他自然都能感觉到。

  他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毛巾被丢到一边,走到床边捞起手机。

  [周挽:你到家了吗?]

  [周挽:晚安。]

  陆西骁扬眉,看了这两条短信一会儿,又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一小时前发的了。

  他坐到床上,回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倒不是有什么要说的,无非是想打就打了。

  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传来的是少女软糯困倦的声线:“喂?”

  陆西骁不知怎么,似乎是有什么电流顺着尾椎骨爬上来,整个人都被电了一下,太阳穴一跳。

  听出来周挽是被吵醒,陆西骁也丝毫不觉得愧疚。

  他点了支烟,慢吞吞呼出口烟。

  周挽没听到他声音,又耐心问:“怎么了吗?”

  “睡不着。”陆西骁说,“聊会儿。”

第24章

  卧室内很安静,风声大了,卧室外那棵老树树枝噼里啪啦地刮在窗户玻璃上。

  周挽坐起来,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无声地打了个哈欠,顺从地“嗯”了声:“聊什么。”

  “药擦了没。”

  “擦了。”

  陆西骁不擅长找话题,懒散地靠在床头,腿曲着,漫不经心的,也不说话。

  周挽抱着腿,枕在膝上等了会儿后说:“陆西骁。”

  “嗯?”

  “你还不睡觉吗?”

  “昂。”

  周挽透过惨白的月光看向钟:“好晚了,熬夜对身体不好。”

  “自己困了就这么说。”陆西骁笑起来,“你倒会哄人。”

  “……”

  “睡吧。”陆西骁抽完一支烟,说,“晚安。”

  *

  次日,周挽一醒来发现脚踝没昨晚那么肿了,只不过淤紫都发出来,看起来很是吓人,踩在地上时疼得发烫。

  她打车到学校,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

  昨天篮球赛上发生的事早就被人发到学校贴吧上,那会儿顾梦虽然已经走了,但在网上都能看到,一见到周挽就拉着她问没事吧。

  “没事。”周挽笑了笑,“就脚崴了下。”

  “看着好严重啊,那群十八中的真不是东西,打球脏就算了,怎么还牵扯上你。”

  周挽摇了摇头:“真的没事。”

  顾梦还想说什么,副班长忽然敲了敲门板说:“周挽,老班找。”

  顾梦坚持扶着她到办公室门口。

  周挽推进进去,班主任朝她招招手:“周挽你来。”

  “物理全国竞赛的时间已经定了,在明年三月,除去寒假剩下的时间也不是很多了,学校很看重这次比赛,打算给你和姜彦另外请个外校的特教,明天开始每天自习课和放学后一小时都会给你们俩补课。”

  周挽愣了下,刚要开口,被班主任打断,明白周挽要说什么。

  “老师也知道你家庭情况,知道你的辛苦和不容易,但是目光要放长远,你的未来远不止现在这样,一定要清楚什么才是对你真正重要的。”

  班主任说,“所以老师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去兼职了,有什么困难的也可以来找我,把心思都放到竞赛上,你是个聪明的小姑娘,肯花时间精力下去,竞赛获奖肯定没问题的。”

  知道老师的好心,全国竞赛卷的难度大大提升,周挽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其实之前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

  再者,现在还有郭湘菱给的那笔钱,至少不急用。

  周挽点头,跟班主任道谢。

  正准备离开,又被班主任叫住:“周挽。”

  他表情有些犹豫,看了周挽一会儿,说:“有些事情,你自己也要学会衡量。”

  周挽一愣:“什么?”

  “最近学校里不少同学谈论的老师多少也知道,你和七班那个陆西骁的事。”班主任说,“那小子天天不来学校,今天又没来,老师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自己应该清楚。”

  班主任大概也被周挽的表象迷惑,以为是陆西骁主动纠缠。

  却不知这一切都是她步步为营、有心靠近。

  周挽垂了垂眼,不露声色:“嗯,我知道。”

  *

  离开办公室回教室,经过七班门口。

  陆西骁果然没有来学校,座位上空荡无人。

  直到放学,陆西骁都没有来学校,也没有微信找她。

  周挽和游戏厅老板打了个电话,说明了自己的情况。老板从前和周军是好友,自然立马同意。

  “没关系,反正那边另外招人很方便的。”老板说。

  “那我这几天学校那儿先请假,等您招到人了再离开。”

  “没事儿,本来就是小本经营,这几天反正工作日,关几天没关系,你今天直接回家休息吧。”

  周挽稍顿:“今天可以的,今天我们还没开始补课。”

  老板笑着:“真不用,也就一晚上,你今天就好好回去休息吧,叔叔可等着看你考上清大给游戏厅做活招牌呢。”

  拗不过老板的坚持,周挽道了谢,又说了句抱歉,挂了电话。

  走出校门,她忽然听到前面一群女生的议论声:

  “我表姐是十八中的,听说今天陆西骁去十八中又把骆河打了一顿,直接把人打进医院去了。”

  周挽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剧烈跳动起来,带动不安感。

  “我靠,真的假的,不会是因为贴吧里说的周挽那个事儿吧。”

  “肯定是啊,不然呢,陆西骁以前都懒得主动招惹骆河的,这次直接去十八中堵人。”

  “他不会真的喜欢周挽吧?”

  “不会吧,陆西骁诶,我根本想象不出来他会真心喜欢哪个女生。”

  “哈哈哈也是,他那个前女友我也以为他很喜欢,结果转眼就甩了。”

  后面的话周挽没心情听下去。

  脑海中只盘旋他们说的,陆西骁去打了骆河,堵在十八中门口。

  周挽忍着脚疼往前跑了几步,叫住其中那个女生:“同学,你好。”

  女生回头看到自己嚼舌根的对象突然出现在眼前,顿时尴尬不已,但周挽看着并不生气,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女生红着脸,问:“怎么了吗?”

  “刚才你说的陆西骁……”周挽顿了顿,“你知道他有没有受伤吗?”

  “啊?”

  女生眨了下眼,“这个我也不清楚诶,应该没有吧,没听别人说起这个。”

  周挽暗暗松了口气:“谢谢。”

  她不希望陆西骁再因为她的事受伤了。

  她已经欠他够多了。

  周挽给陆西骁打过去电话。

  音乐声响了好一会儿,没人接。

  周挽垂了垂眼,正好一辆空出租过来,周挽伸手拦了。

  司机问:“去哪?”

  周挽停顿许久,说了陆西骁家的地址。

  过了一刻钟,出租车停在那荒芜的小洋楼前。

  周挽跟司机道谢,下车,庭院内种了几簇美女樱,左一朵右一朵,各种颜色都有,有些杂乱,但依旧能看出过去种下这些花的人大概是个有情调、热爱生活的人。

  周挽按下门铃,没人应。

  她又给陆西骁打了通电话,依旧没人接。

  难道不在家吗。

  可除此之外,周挽就再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联系到陆西骁。

  印象中,陆西骁晚上多是和他朋友出去玩的,一时之间应该也不会回来,周挽叹了口气,走下一格台阶。

  与此同时,“咔哒”一声,身后门打开。

  陆西骁看着她挑了下眉:“你怎么来了?”

  “我刚才听人说,你和骆河打架了。”周挽去看他衣服外露出的皮肤,“你有没有受伤?”

  “没。”

  他说的极为自然又平静。

  就像和骆河打架都是平白无故的,并不是为了她。

  周挽停顿了下,又仔仔细细看了遍他的脸,确实没有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陆西骁穿了件黑色外套,身形利落锋利,转身锁门,走下台阶:“吃晚饭没?”

  “还没。”

  “那一起。”陆西骁淡声,“跟我朋友。”

  周挽一愣,但陆西骁已经继续朝外走去,她轻声应了,抻着条腿跟上。

  站在家门口,陆西骁又打了辆车。

  他一路没说话,似乎还困着,头仰着闭目养神,周挽侧头去看他,随着这个动作,他下颌线条流畅且薄,棱角分明。

  也是随着这个动作,周挽看到颈下一条血痕,被衣领挡了大半,看不真切,却又真实存在。

  应该是刚才受的伤。

  周挽别开眼,这一刻情绪难言。

  她已经记不清有人给自己撑腰是什么样的感觉。

  记忆中只有一次,还是小学时,她那时脸上婴儿肥未褪,皮肤白眼睛大,每个见了她的人都夸她像洋娃娃。

  小学班上有个男生,总是以欺负她来博关注,一次两次周挽都好脾气地没计较,到后来变本加厉,有一回体育课跳远时故意伸脚绊她,害她摔了一跤,腿上直流血。

  虽然能明白小朋友不知道这样举动的安全隐患,并不是多恶劣的事,那回却是周挽唯一一次见爸爸发火。

  不肯同意男生家长轻易和解,坚持一定要让男同学转班,以后没法再靠近她,欺负她。

  周挽就站在爸爸身后,他肩膀宽厚,带来充足的安全感。

  好像只要爸爸在,她就什么都不用害怕。

  可生活总是颠沛流离,好像这样才足以证明世事无常、颠荡起伏。

  周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习惯自己给自己安全感,自己去面对狂风骤雨,她根本没想过受了伤、受了委屈可以跟别人说。

  直到陆西骁用那种不耐烦的、恼火的、冷戾的态度,逼她说出自己的委屈,逼她承认疼。

  ……

  车停在一家大排档前。

  店面虽破旧拥挤,但人却很多。

  陆西骁一下车,就有人给他打招呼,话说一半看到他身后的周挽,动作一顿,颔了颔首,唤道:“嫂子。”

  相较从前那些轻浮的调侃,这一句“嫂子”显然认真许多。

  周挽愣了下,也朝人低了低颈:“你叫我名字就好,周挽。”

  “是是是,嫂子。”

  “……”

  陆西骁侧头淡淡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走进包厢,里头十一二人,都是阳明中学里出了名的那些刺头,估计个个都吃过处分,常年活跃在通报批评中。

  周挽本想就近坐在门口,里头一个男生站起来:“嫂子坐里面呗。”

  陆西骁垂眸,低声:“坐哪。”

  桌子太大,包厢内可走动的空间不大,走到里面还要许多人挪位置,周挽不愿麻烦别人:“这里就好。”

  “这里要端菜。”陆西骁说,“里面吧。”

  “……”

  众人纷纷起身让位,周挽一边小声说着“不好意思”一边往里头走,陆西骁就坐在她旁边。

  他一坐下,旁边男生就给他倒了杯酒。

  陆西骁朝桌上看了眼,没饮料,侧头:“喝什么?”

  “白开水就好。”

  他很轻地蹙了下眉:“果汁喝不喝?”

  “我都可以的。”

  正好服务生进来,陆西骁说:“再来一杯西瓜汁。”

  菜陆续都上了,一群人边吃边聊,举着杯子碰个不停,陆西骁也喝了不少,他喝酒入口快,一次半杯。

  周挽偏头看他,他脸上依旧清清白白,没一点醉了的迹象。

  察觉到她视线,陆西骁侧头,无声地扬了下眉。

  周挽摇了摇头:“没事。”

  他俯身靠近,凑到她耳边,微凉的酒气打在她耳畔:“我下去结账。”

  “嗯。”

  陆西骁刚走,周挽手机便响了,陈医生打来的。

  她眉心一跳,肯定是奶奶的检查报告出来了。

  周挽走到卫生间接起电话:“喂,陈医生。”

  “挽挽,你奶奶的检查结果出了。”陈医生说,“我看了下,有些指标因为奶奶年纪大了所以很不稳定,做手术的话可能有点困难。”

  周挽一愣,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下涌,双手冰凉。

  “为什么?”周挽勉强稳定住呼吸和声线,“您上次不是说,奶奶身体基础好,年龄也不算特别大,做手术问题不大。”

  陈医生停顿了下,开口似乎很是艰难:“这次的检查有几个新指标,数据都不太好。”

  周挽没说话,她大脑一片空白。

  陈医生温声劝解道:“挽挽,奶奶的病情一直挺稳定的,手术也有风险,其实继续这样治疗也是种稳妥的办法。”

  周挽浑身都没了力气,后背贴着墙壁一点点滑落下来,蹲在地上。

  哭腔再也忍不住,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她抬手捂住眼睛:“可只是这样子治疗,奶奶还能陪我几年。”

  这回陈医生没说话。

  尿毒症到了晚期会出现很多综合征,具体能活多久谁都没个定数。

  电话挂断,手机摔在地上,周挽抱着膝将脸深深埋进臂弯,痛哭失声。

  因为之前陈医生对她说过,奶奶身体底子不错,有很大可能通过做移植手术能痊愈。

  周挽过早地以为奶奶真的能做手术。

  可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在困境中最怕的不是层出不穷的坎坷,而是一瞬即灭的希望之火。

  她真的以为看到了希望,真的以为奶奶能够再健健康康地活很多年,甚至想好了以后读了大学也可以带奶奶一起去新的城市。

  到这一刻,这些希望被彻底打破。

  而她甚至都已经向郭湘菱要了钱,拿到了15万。

  为了这个不存在的希望,她已经坠落,已经成为坏人。

  她成为了自己最不想成为的样子,从前尚且还能劝服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奶奶。

  可现在,希望破灭,她结结实实地摔进那一片肮脏的淤泥,罪恶的印记深深烙在她身上,再也无法从头来过。

  她这些日子,步步为营,虚伪算计,都成了徒劳。

  她已经不再需要剩下那15万,也不需要再想尽办法得到陆西骁的关注和喜欢。

  *

  周挽回到包厢时已经又恢复了从前那样,丝毫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只是周身都沉了又沉。

  陆西骁还没回来。

  周挽回到座位,坐下时不小心带到杯子,剩下半杯西瓜汁都洒了,弄湿了她裤子。

  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手忙脚乱地收拾。

  “没事没事。”旁边的男生帮她扶起杯子,迅速抽了好几张纸巾,“嫂子,再给你点杯西瓜汁?”

  “不用了。”周挽忍着喉底的酸涩。

  正巧他们正在倒酒,到周挽旁边,笑着问了句:“要么换个喝喝?”

  周挽抬头看了他一眼。

  男生没别的意思,只是普通的询问。

  现在大家眼里她和陆西骁是一对,自然没人敢对她怎么样。

  周挽握住杯子,往酒瓶瓶口靠了靠。

  “真喝啊?”男生愣了下。

  周挽垂着眼:“嗯。”

  她从来没喝过酒,但现在她太难受了。

  以至于想寄托到“借酒消愁”这句话中。

  一群男生没察觉周挽低落的情绪,大概她平常就是这样这副安静样子,齐齐起哄着说:“大嫂好魄力。”

  倒了满满一杯,周挽喝了口。

  没想象中那么难喝,带着一点苦味,倒符合她现在心境。

  *

  陆西骁过了一刻钟才回来。

  回来时身上染上凛冽的烟草味,大概结账后就出去抽烟了。

  他坐回到座位,侧头看了周挽一眼,她手撑着脸,挡去大半,但露出来的一点脸颊却红扑扑的,泛着不正常的红。

  陆西骁看向她的杯子。

  他抓住周挽的手臂,移开:“你喝酒了?”

  周挽缓缓眨眼,反应明显变慢:“嗯。”

  陆西骁皱眉:“谁给她倒的酒。”

  倒酒的男生实在没什么眼力见,还冲陆西骁暧昧地眨了眨眼:“看不出来嫂子还挺会喝的,喝了好几杯,这不喝醉了带回去好办事儿。”

  陆西骁抬眼,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人。

  他眼底藏着火气,不耐烦极了,一时之间,没人敢吭声。

  蒋帆出来打圆场:“阿骁,真是周挽自己要喝的。”

  陆西骁又看向周挽,眉间紧皱,半晌,他捏着周挽的手臂将她提起,声音冷的可怕,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

  “走了。”

  走出包厢门时,陆西骁停了脚步,侧头,视线落在刚才那男生身上:“下次再这样,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接着,“砰”一声,陆西骁摔门走了。

  男生实在觉得有些委屈,跟蒋帆说:“不是,骁哥生我气做什么,又不是我逼嫂子喝的酒。”

  蒋帆看他一眼:“他气的这个么。”

  “不然呢?”

  “你刚那话说的,什么带回去好办事儿。”蒋帆说,“你忘了阿骁到十八中去堵骆河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因为那群人嘴欠,对周挽说那些没皮没脸的话。

  男生还是觉得冤:“可我那话也不是很过分吧,再说了,我们以前不都这样么,更过分的有的是,也没见骁哥这样啊。”

  “他以前那些女朋友听得了这种话,周挽听不了,你也不看看那些女的什么性格,周挽又是什么性格。”

  蒋帆顿了顿,又道,“再说了,阿骁对周挽和对那些女的难道一样么?”

  *

  陆西骁拽着周挽的手臂疾步向前。

  周挽脚踝的疼痛一开始尚且还能忍,到后来越来越被牵扯得越来越疼。

  “疼。”她小脸皱着,眼眶泛红,“陆西骁,脚疼。”

  陆西骁被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冲昏头脑,这才想起来她脚伤,停下脚步,看向她。

  小姑娘两颊浮起红云,细眉皱着,眼泪忽然涌出眼眶,砸落在地面。

  陆西骁一愣:“哭什么。”

  周挽知道他不喜欢女生哭哭啼啼的,连忙抹了抹眼泪,但随即想起刚才那通电话——她已经不再需要利用陆西骁的喜欢了。

  眼泪再次砸落下来,她低着头,不再擦,啪嗒啪嗒全掉在脚尖的地上。

  陆西骁看了她一会儿,微微俯身,放缓了声音:“脚很疼?”

  周挽点头。

  他蹲下身,轻轻撩起周挽裤腿。

  因为刚才快步走动,脚踝红得发烫。

  他仰头看着她,低声:“对不起。”

  周挽摇了摇头。

  陆西骁转身,手往周挽腿弯一横,轻而易举地将她背起。

  这个点大街上很多人,多是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