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骁从小看惯这些。
敌意、陷害、心口不一,以及,背叛。
*
周挽写完作业,收起纸笔,看着窗外被风卷落的树叶。
她思绪飘远,胡思乱想些什么。
这时,手机的震动打断她思绪。
她垂眼,愣了愣神。
陆西骁打来的。
他怎么会打来?
周挽轻咳一声,接起电话:“喂。”
他没说话,只能听到他那头呼啸的风声和摩托引擎的轰鸣。
“陆西骁。”周挽关窗,让屋内更安静些,轻声问,“你喝酒了吗?”
陆西骁依旧没回答。
但呼吸声就在耳边,周挽知道他正听着,不是拨错。
周挽不知道说什么,又觉得这么挂断不礼貌,便任由继续通话,她收拾好书包,洗了手爬上床。
她躺进柔软的床铺,说:“我要睡觉了,陆西骁。”
“……”
又过了几秒,她说:“晚安。”
“周挽。”
她指尖一顿:“嗯。”
陆西骁呼出一口烟:“你会背叛我吗?”
这回轮到周挽说不出话。
她想,陆西骁应该是喝多了。
不然他不会深夜打她电话,也不会问她这个问题。
他可是陆西骁啊,他自由洒脱、恣意张扬,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永远被簇拥着,他总是拿着主导权。
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在意这个问题的。
没听到周挽的回答,陆西骁却笑起来。
后来过了很多年,周挽总是回想起陆西骁此刻的笑,懒散轻慢,意味不明,但更多的却是温柔。
这是陆西骁第一次对她展露出真正的温柔。
独属于他的温柔。
尽管此刻他说的话实在很难让人觉得温柔——
“算了,无所谓。”
陆西骁淡声,“反正你记着,你敢背叛我我就弄死你。”
*
有一句话说,青春总是因为懵懂而显得格外美好。
但长大后的周挽却无数次想要改变。
如果再来一次,她就会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在这一刻就真正开始改变了。
陆西骁虽然依旧口头不饶人,但实则,那个无数女生心中神祗一般的少年,从高台走下,缓缓走到了她面前。
第15章
周挽难得没睡好。
她不知道陆西骁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原以为自上次他让她滚后,两人之间的联系就到此为止了,她不会再利用陆西骁,也不会让他知道自己和郭湘菱的关系。
而现在,陆西骁似乎是……消气了?
翌日一早,周挽打着哈欠去学校。
上午两节课后是大课间,周挽被物理老师叫去办公室,如今马上就要开始准备全国比赛,物理老师给了她两套竞赛书,另一套给姜彦。
竞赛书又厚又沉,沉甸甸地勒在臂弯。
周挽捧着书回教室,正好经过七班教室。
走廊窗边聚着一群男生,蒋帆也在其中,朝她打招呼。
周围有许多同学,周挽到底和他们差距太大,一产生交集就引人注意。
她有些拘谨地回了个笑,算是回应。
继续往前走,越过蒋帆,忽然余光看到他抬起手,大声喊道:“阿骁!”
周挽脚步一顿,连带着心跳都加快几分,没敢抬头看他。
一步、一步靠近。
她看到陆西骁的鞋尖,在她正前方。
周挽往侧边走,向前刚迈一步,一只手拽住她臂弯,将她扯得往后退了步。
周挽抬头。
陆西骁垂眸看着她,他今天竟穿了校服,蓝白色的校服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好看,衬得青春又恣意,他挑了挑眉,淡声问:“没看到我?”
周挽小声:“嗯。”
他轻笑:“你当我傻的?”
“……”
身后哎呦哎呦一片起哄声。
周挽在众人的注视中红脸,无声地往后挣了挣袖子。
陆西骁松开手:“晚上还去那儿?”
“今天不去,我要去医院找一下治疗我奶奶的医生。”
“哦。”
周挽:“那我先走了。”
陆西骁干脆侧身,让她过去。
*
放学时天空又下起小雨,周挽坐公交车到人民医院。
从陈医生手里接过报告单,周挽看完后说:“最近奶奶身体不舒服的次数比以前多了很多,可为什么这些指标跟之前的还是差不多?”
陈医生:“奶奶年纪大了,身体抵抗力会慢慢变差,所以那些症状在她身上就会凸显的更加明显,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只能尽量缓解。”
“那透析也没办法吗?”
陈医生拍拍她肩膀,温声道:“挽挽,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透析并不能根治,不过——”
他忽然停顿了下。
周挽:“什么?”
“最近医院里有新的肾源,对于奶奶的病来说,根治只有一种方法,就是肾移植。”
顿了顿,陈医生继续说,“但是有些事我也要提前跟你说,奶奶年纪大了,这样的大手术肯定是存在风险的,而且器官移植手术费用很高,这些都是需要你们去好好衡量商量的”
“需要多少钱?”
“至少要准备30万。”
周挽攥紧书包肩带。
这么大额的费用,周挽当然拿不出来。
但她也无法接受看着奶奶的身体一天天消瘦下去,最后燃尽最后一滴烛油。
有任何痊愈的可能,周挽都不会放弃。
奶奶是她最亲近的人。
甚至是,她只有这一个亲近的人了。
她不能失去奶奶。
她早就失去了太多东西,这是她唯一拥有的了。
如果奶奶也走了,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那手术钱……”周挽轻声但坚定地说,“我想想办法,如果有合适的肾源一定要告诉我。”
陈医生:“确定要做?不再考虑考虑了?”
“嗯,过几天我会让奶奶来再做一次全身检查,看看她身体机能适不适合做移植手术。”
“行。”
陈医生看着眼前的女孩,单薄的身躯,却又满是韧性,过了会儿,他又叮嘱道,“这笔钱不是小数目,最近有些贷款很危险,可千万别走错了路。”
周挽笑了笑:“谢谢陈医生,我不会的,我……先跟我妈打电话问问。”
听到她这句话,旁边站着的护士神色微变,似乎是要开口劝阻,但看到陈医生扫过来的一眼,又重新闭了嘴。
周挽到走廊,拨通了郭湘菱的电话。
“挽挽。”郭湘菱语气亲昵,“找妈妈什么事?”
周挽靠在墙上,眼睑垂下,轻呼出一口气:“奶奶的病,后面可能要做一个手术,医生……”
话音未落,郭湘菱打断她:“不是已经每个月成百上千的做透析了,怎么又要做手术,是你奶奶让你来跟我要钱的?”
这话周挽听着很不舒服,皱眉:“当然不是。”
“行了。”郭湘菱妥协般问,“多少钱?”
“三十万。”
“三十万!?”郭湘菱尖声叫嚷道,“那医生骗钱呐?!”
没等周挽说什么,郭湘菱又换了种语气,苦口婆心的样子:“挽挽,你以后就会知道赚钱有多不容易了,奶奶年纪那么大,先不说她能不能支撑的住这样的手术,说难听点,就算真治好了,她又可以多活几年,花这几十万块钱买四五年、六七年寿命,不值当。”
不值当。
所有的东西在郭湘菱眼里都可以被明码标价、用钱来衡量。
用三十万却换奶奶几年的寿命,不值当。
用她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去换女儿不那么艰难的成长,也不值当。
周挽垂下眼,不想和她吵:“我不是要你的钱,我只是想用爸爸之前存着的那些钱给奶奶看病。”
“你爸爸存的钱?”郭湘菱刻薄地笑了声,“挽挽,你太高估你爸爸了,他只是一个老师,能存多少钱?”
从前郭湘菱就常和周军吵架。
学校里有些有钱人家的孩子,长辈溺爱,过年过节都会给老师送个红包,算作“照顾费”。
周军每回都原原本本地给人送回去,不知挨了郭湘菱多少骂,说他假清高真穷酸。
周军虽不能接受她的观念,但每回笑笑也就过去了。
郭湘菱说:“小时候你的吃喝用度虽然不能说最好,但也是我们力所能及范围内的最好,花销不小,后来你爸爸的葬礼,你奶奶的病,还有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一笔笔的钱,你自己算一算,别说30万,就连3万都拿不出来。”
……
周挽没要到钱。
她靠在医院雪白的墙壁,吸了吸鼻子,重新回陈医生办公室。
刚走到门口,她听到里面的声音,忽的脚步一顿。
“刚才你干嘛不让我劝挽挽。”是护士姐姐的声音,“你明知道她那个妈不可能给这么多钱。”
陈医生:“她自己不走这一遭,你怎么劝都没用。”
“可现在不是白叫她伤心一回。”护士姐姐叹了口气,“当初周军对她那么好,他那瘤一查出来,郭湘菱不就立马同意放弃治疗了吗?”
“医院每天那么多生老病死的,这样的事你还少见么。”
“我就是气不过!她丈夫那么好的人,女儿又那么懂事,她怎么能绝情到这地步!”
立马同意放弃治疗。
立马同意放弃治疗。
立马同意放弃治疗。
……
这几个字眼不断在周挽脑海里碰撞。
她转动门把手。
护士姐姐看到她,愣了下,又见她鲜红的眼眶,顿时手足无措:“挽挽……”
“所以,那时候,我爸爸本来可以活下来的。”周挽一字一顿道。
陈医生快步走到她面前,按住她肩膀:“挽挽,你听我说,你爸爸那时候已经是晚期,癌细胞扩散,来不及了。”
“那至少,还能多活一段时间。”周挽眼眶红得像是要滴血,“是吗?”
这回陈医生也说不出什么。
周挽胸腔剧烈起伏,努力克制哽咽的声线:“是她杀了我爸爸。”
“挽挽,那时候你还小,是你爸爸不让我告诉你具体的病情,那个时候你爸爸自己也是决定放弃治疗。”
陈医生声音温柔,就像从前爸爸跟她说话时的模样——
“他说,他的挽挽是个很聪明的小朋友,以后肯定有大出息,会有很宽广的未来和很深厚的见识,挽挽会替他去这个世界各处走走,替他再好好活一遭。”
“所以,他不想再苟延残喘,一来不愿意让你看到他因为化疗而憔悴的样子,再来也是想剩些钱,好让挽挽往前走的时候可以有钱买车票。”
“他想让挽挽成为一个自由自在、没有烦恼的孩子,可以永远有大步向前的勇气,也有重头再来的底气。”
好让挽挽往前走的时候可以有钱买车票。
这是周军的愿望。
却是现在的周挽从来没有却想过的奢愿。
她是一只稚鹰,她可以往前飞,但永远有一根绳子束缚着她,只要飞远就会一点一点把她往回拽。
拽得生疼,羽翼剥落,血肉模糊。
*
小巷里的路灯昏暗,纵横交错的电线在头顶缠绕,黑压压的像是整片黑夜都要覆下来。
她明白爸爸的想法。
也能理解他做出放弃治疗的决定。
但这一切真相都来得太突然,让她无法承受。
所有的一切,她最无法原谅的还是郭湘菱。
她无法想象,在爸爸决定放弃治疗后,又听到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爱护多年的妻子也立马同意时,他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至少会有一点点唏嘘和委屈吧。
而周挽更清楚一点。
郭湘菱这么做没有一丝一毫是因为她或这个家,全是为了自己。
所以,就是她杀了爸爸。
周挽的心尖像是被什么掐住了,湿漉漉地开始往下滴血。
她是个极为理智的人,但此刻,有什么情绪似乎在失控,一步步走向更加糟糕的方向。
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恨过郭湘菱。
她甚至很阴暗很恶毒地想——
为什么当初,死的不是郭湘菱。
这个念头出来的那瞬间,周挽自己都吓了跳。
但也仅此而已,这个念头没消失,她只是自嘲地想,她终究还是像郭湘菱多一点,如果是爸爸,一定不会有这种念头。
她想要让郭湘菱失去一切。
她想要让郭湘菱付出代价。
她想要让郭湘菱痛不欲生。
她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未来,也要为父亲挣回一口气。
她这么想着,低头往前走,额头忽然撞到一人胸膛。
抬头,对上陆西骁带着笑意却又惯常淡漠的眼。
他伸出手,指尖在她脸上很轻地碰了下:“站这半天了,又装看不见我?”
周挽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心间鼻间都涌上一种滔天的委屈,她眼眶迅速湿润,连带着呼吸凌乱又脆弱,一滴眼泪砸落在地。
她狼狈地想低下头,却在下一刻被陆西骁锢住下巴抬了起来。
他并没有因为她突然的眼泪而无措,只是挑了挑眉,淡声问:“怎么,谁欺负你了?”
她没说话,她说不出话,喉咙被什么堵住,只能溢出几声湿哒哒的哭腔,更多的眼泪落下来,濡湿了他的指尖。
陆西骁俯身,指尖顺着她眼睫触碰,刮蹭下泪珠。
他叹了口气,低声:“怕什么,老子给你出气。”
这回,周挽再也克制不住。
她下巴掌握在陆西骁手中,只能抬着头,眼泪就这么大颗大颗地直接砸下去,沾湿了整张脸,就连呜咽都忍不住,痛哭出声。
陆西骁见过许多女生哭,但没见过周挽这样的。
她是内敛安静的,却被滔天的酸涩淹没。
那是一种近乎崩溃的哭声,自暴自弃,没有一点余地伪饰。
最终,他抬手,环过她后颈捂住她湿漉漉的眼睛,将少女搂进了怀里。
“周挽。”他嗓音磁沉,贴在她耳畔,“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周挽的眼泪迅速从他指缝逃逸,沾湿他衣服。
过了很久,她一点一点抬起手臂,环住了陆西骁的腰。
她闭了闭眼,收紧手臂,感受到他周身的温度和气味。
周挽嗓音破碎,努力说出口,“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她只说:“对不起,陆西骁。”
连鼻息和嗓音都是破碎的。
陆西骁并不明白她在道歉什么,但见她这模样也懒得纠缠这点,只是笑了笑说:“是够对不起的,这衣服你得给我洗干净。”
第16章
深秋的夜晚露气重,陆西骁将身上的卫衣脱下来,只剩下里头一件短袖,他作势要让周挽穿上。
周挽看了眼他身上的单薄衣服,摇了摇头,后退一步,无声拒绝。
陆西骁才不理她,扯着人手臂拉近,直接将卫衣给她套进去,动作太粗鲁,把周挽头发都弄得乱糟糟。
他索性拽掉她皮筋,用手指当梳齿,将她头发重新理顺。
“手。”陆西骁淡声。
周挽将手伸出袖管。
那卫衣太大,套在她身上可以当裙子,手也伸不出来。
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陆西骁无声地提了提嘴角,转身继续往前走。
周挽跟着他走过好几个红绿灯,泪早就干涸在脸上,她在绿灯最后三秒时跑了几步,到陆西骁身边。
“我们去哪?”她问。
陆西骁侧头看了她一眼:“现在才想起来问?”
“……”
他笑:“去把你卖了。”
“……”
深夜的末班公交按着喇叭驶过。
陆西骁握住周挽的手腕,隔着卫衣布料。
周挽愣了下,垂眸看向他的手,修长骨感,冷白皮肤,底下青筋明显。
他做这样的动作自然极了,都没看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察觉到周挽的视线,陆西骁侧头看,又顺着看向她手臂,他扬眉,漫不经心道:“想跑也来不及了。”
“……”
去把你卖了。
想跑也来不及了。
周挽轻声说:“我没想跑。”
陆西骁笑起来,夸她一句:“那你胆儿还挺大。”
“卖我又不值钱。”周挽说。
陆西骁上下打量她一圈,配合地点头:“是,小平板儿,卖不出价。”
“……”
他说的太直白,目光更露骨,周挽羞耻地低下头。
陆西骁捏了捏她过分细瘦的手腕:“养肥了再卖。”
*
周挽跟着陆西骁不知拐了多少弯,穿过多少红绿灯,到后面车辆越来越少,连带着路口连红绿灯都没有了。
再往前走,周挽听到摩托引擎轰鸣的声音。
这声音有点熟悉。
周挽想了好几分钟想起在哪里听到过,昨天陆西骁打她电话时背景音里就是这个声音。
他应该经常来这。
最后,来到一片破旧的小区,拐角处有一间二十来平的超市。
陆西骁松开她的手,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周挽犹豫了两秒,也跟进去。
超市内白炽灯刺眼,毫无修饰地照射下来,周挽看到里头坐着的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
男生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周挽。
周挽不自在地往陆西骁身后靠。
陆西骁则坦荡往旁边跨一步,彻底将周挽挡到身后:“看什么呢?”
“怎么还不给看了。”其中一个男生笑着调侃道,“这谁啊,女朋友?还是头一回见你带人过来。”
陆西骁笑笑,懒得解释:“车呢?”
“后头呢,你今天要玩?”
“昂。”
陆西骁再次牵住周挽,这回牵的是手,拉着她往后走。
掀起卷帘门,里头是一个昏暗但偌大的空间,别有洞天。
一边是几辆锃亮帅气的摩托,另一边是赛道。
他从旁边抄起一个小些的头盔,刚要给周挽戴上,注意到她脸上干了的泪痕,他抬下巴:“去洗把脸。”
周挽走进卫生间。
这里只有冷水,她用冷水洗了脸,又出去。
任由陆西骁给她戴上头盔。
他看着她眼睛问:“敢么。”
周挽眨了下眼:“我自己骑吗?”
“你会骑?”
“……”
她摇头。
陆西骁笑了声:“坐我后面。”
周挽点头。
陆西骁将她的挡风眼罩拉下,“咔哒”一声。
在摩托车启动的那一刻,周挽才明白为什么陆西骁要问她一句怕吗。
从前周军也骑摩托车,周挽总坐,她总是吵着让他快些快些,要超过旁边的车才行。
但跑赛道的车和跑路上的车当然是不一样的。
车冲出去的那一刻,周挽就反射性地搂住陆西骁的腰,逼出一声尖叫,她浑身紧张,额头贴在他后背闭紧了眼。
赛道上设置许多障碍和急转弯,好几次人都倾斜到几乎挨着地面。
“周挽。”陆西骁忽然叫她名字。
她好不容易才在疾风中应声。
“睁眼。”
她不敢,更加抱紧他,眼睛闭得紧紧的。
“我让你睁眼。”他说。
周挽颤声:“我不敢。”
陆西骁当然能治她,简单得很。
他将油门踩到底,引擎轰鸣,打在身上的风更猛烈。
周挽难得在他面前大声:“陆西骁!”
他得逞地坏笑:“睁眼,我就慢点。”
周挽睫毛飞快地颤动着,终于缓缓睁开眼。
她看到陆西骁流畅的脖颈和突出的喉结,也看到周身飞过掠过的景致。
脑袋被紧紧罩在头盔里,感受不到猛烈的风,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她这十几年来都循规蹈矩、按部就班,从未经历过什么超出的事。
而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