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湖大概听明了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问:“这么说来,这个凶手的动机岂不是很奇怪?!没有固定的下手对象,谁碰到谁倒霉?!目的究竟是什么?”
“凶手的动机,我现在也暂时没有头绪。”钟晨煊皱起眉头,欲言又止,“我现在到是担心…”
“担心被下了乱阳咒的尸体不止赵大婶一个。对吧?!”古灵夕轻易猜到了他在担心什么。
“如果真是如此,那人界冥界,都有一场不小的麻烦了。”连胤的神色也严峻起来,“但愿我们的担心不要应验才好。”
“要从哪里查起呢?不能放任这凶手躲在暗处继续害人哪!”古灵夕苦恼地揉着有些胀痛的太阳穴,“你老爹蹊跷受伤,赵大婶死于非命,我们跟枉死城莫名其妙成了对头,这前后发生的事,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联系。如果真有人在背后捣鬼,他的目的还真是难猜透。”
“如果真是同一人所为…”漓湖思忖着,“那这些事情一定会有共同点,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发现罢了。”
“漓湖,不归居里的客人多且杂,你多留意一下这些酒客的闲谈。”钟晨煊站起身,伸个懒腰,话锋突兀一转,“我就先去睡了,又累又困。晚饭之前不要叫醒我。”
说罢,在众人各有千秋的鄙视目光中,他麻利地甩掉鞋子跳上床,一脸幸福地钻进被窝,蒙头大睡。
“这家伙的思维,跳跃性很大呢。”连胤佩服他前一秒还忧国忧民,后一秒马上宣布要去梦周公。
漓湖无奈地摇头:“他好像一贯如此。只要他困了,再重要的事情都不能影响他睡觉。”
“贪睡的老牛。”古灵夕鄙夷地看着对面床上,自己却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呵欠。
连胤见她难掩的倦意,拍拍她的肩膀:“你也休息去吧,折腾许久,不要死撑了。”
“嗯…好吧…”古灵夕看看窗外透入的阳光,眯起眼睛,又连打三个呵欠后问他,“你呢?还有这一堆事情,都还没有解决。”
“不必担心,凡事都有解决之道。快睡去吧,太阳这么暖,正是入眠的好时候。”连胤笑着起身,又说,“我还有别的事要办。三日之后我会回来这里跟你们碰头。丫头,你阅历尚浅,凡事要多听别人建议,不要轻举妄动。”
古灵夕似懂非懂地点头:“哦,知道了。”
“那我就告辞了。”他转身同漓湖打了个招呼,“老板娘,今天没时间一尝你不归居的美酒,下次一定不会错过!”
“呵呵,好啊,下次我必定拿出不归居的珍藏品款待,为你这个不肯透露自己的神秘客人。”漓湖娇笑着拢拢头发,看着房门道,“我送你出去。大门还锁着呢。”
“慢走啊,我就不送你了。”古灵夕冲连胤摆摆手,一路呵欠地出了房间,毫不客气地朝上次她睡过的房间走去。她还记得那里的床有多软,被子枕头有多舒服。
打开铁锁,漓湖把大门挪开,一束阳光直射下来,她下意识地遮住了眼。
“哟,老板娘,今天咋这么晚才开店呀!”街对面卖水果的贩子见了,扯着嗓子问,“我还担心今天没酒喝呢。”
“不开店,我难道喝西北风么?!”漓湖朗声笑应,随即回头看向连胤,说,“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头,不过你不是坏人。希望我的直觉没有错。”
连胤不语,仰头看向天际,暖暖的阳光给他的面孔镀上一层淡金色,恍惚间,竟不像是食这人间烟火的。
“起初本该是你出手救人。”他收回目光,话题却跳到十万八千里外,“我到好奇你打算用什么法子救回钟晨煊。”
“我自有我的法子。”漓湖一挑眉,歪头看他,“不过,我不如你。”
“哦?!”连胤看着眼前这仪态万千的美人,啧啧道,“过奖过奖。我看老板娘到是人间少见的奇女子。告辞。”
刚转身,他却又回头,眼角飞上狡黠的笑意,说:“他的伤,非人力可愈。呵呵,三界六道,芳踪难觅。”
漓湖微微变了脸色,却很快恢复常态,笑声如风动银铃:“高人便是高人,说的话也费煞思量。漓湖慧根不足,不太明白。”
“哈哈,不要紧,当我胡言乱语吧。”
留下这句话,连胤沐着一身阳光,很快消失在街角。
直到他消失,漓湖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无力地靠在门板上。
在不归居无所事事地过了两天,午后,古灵夕百无聊赖地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晃着手里的筷子发呆。
钟晨煊刚刚出门去医院了,并且拒绝她同行,要她乖乖留在不归居养伤,还特别嘱咐漓湖看紧她,不许跨出不归居半步。
古灵夕伸过手臂,看着已经结痂的伤口,愤愤不平,这也算伤么,有什么可养的,那家伙就是嫌自己聒噪,怕她又招祸事罢了,也不知道十七表姐怎么样了,他答应自己要替她去探望的。
这会儿的客人不多,漓湖清闲地坐在柜台后头拨弄着算盘,目光不时瞟向发呆的古灵夕,生怕这精怪的小丫头趁她不注意偷溜出去,到时候钟晨煊又要拿自己的疏忽来说事。
突然,一阵又快又急的车铃声从门外传来,然后便是一阵嘈杂和骂声。
“搞什么呀,骑那么快,鬼在撵你么!”
“把我的苹果捡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急事!”
一个人风风火火地闯进不归居,店内之人纷纷侧目。
白衬衫加米色格子吊带西裤,身侧还挎了个黑色的大包,来者站在店中央,目光四下搜索,似乎在找人。
古灵夕一见,顿时跳了起来,几步窜到来着身边,用力拍拍对方肩膀,喊道:“胡庭优,你跑来做什么?”
“是你啊。”胡庭优见是她,忙急急地问,“钟先生呢?我找他有急事!”
“他有事出去了。”古灵夕看着他背的包,包口处露出一截总是套在他相机上的挂绳,“你不会是来告诉他,你买新相机的钱不够吧?”
胡庭优像看怪物一样打量她:“你胡说什么呀!我是来送那天的照片的!”
对呀,那天出了警察局,他们好像是要这小子把照片送来看看的,钟晨煊还特意留了不故居的地址给他。
古灵夕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说:“好好,赶快拿出来我先看看!”
胡庭优看看周围,摇头:“不行,这里人太多了。钟先生说过照片必须要保密的!”
“上楼到你房间去看吧。”漓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背后,指着上头建议,又问,“什么照片这么神秘?”
古灵夕即刻对她附耳道:“那天我们去枉死城,这家伙也跟着我们一道去了,他拍了好多照片呢,我想从来没有谁拍到过这类照片吧?”
“上楼再说。”胡庭优紧握着他的包,连正眼也不看漓湖便急急忙忙上了楼,好像这地方是他自己的一样。
“真不懂礼!”古灵夕不满地叨叨,边上楼边向漓湖抱怨,“你不知道这小子有多离谱,做个记者而已,却几次三番连命都不要,就只要他的宝贝相机!疯子!”
漓湖看着胡庭优的背影,轻笑道:“天下从来都不缺执著的人。”
“那哪叫执著,根本就是脑子被驴踢过了!”古灵夕不屑。
胡庭优随便找了个房间,站在门口问漓湖:“是空房么?”
漓湖点头。
他即刻推门进去。
“他以为这里是他家啊!”古灵夕一脸不满地跟了进去。
屋里,胡庭优把包小心放到桌上,看着一道进来的漓湖,警惕地问:“这位是…”
古灵夕没好气地替漓湖答他:“你还好意思问呀,你现在站的地方就是这姐姐的地方,哼,她是不归居的老板娘呢,你这家伙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
“能不能请她暂时出去一下呢?”胡庭优冒了一句更加找打的话,“这些照片是不能给不相干的人看的。”
“你…”古灵夕真的很想动手揍人,强压下火气,说,“漓湖姐不是外人,连你最崇拜的钟先生,也要尊她一声姐姐。我们那天发生的所有事,她都知道。”
胡庭优狐疑地看她:“真的?”
“还煮的呢!”古灵夕拍桌子,“赶紧把照片拿出来!”
犹豫一下,胡庭优打开了包,取出一个牛皮纸大信封,抽了一沓照片出来。
古灵夕忙把照片抓过来,才看了两张,便气恼地喊:“这…这拍的是什么东西啊?白茫茫一团,什么都没有嘛!一张,两张,怎么每张都这样。”
漓湖凑过来一看,掩口直笑:“头回见到这样的照片,空无一物。记者先生,你是不是洗照片的时候出什么差错了?”
胡庭优沮丧地摇头,说:“今早在暗房里,我刚把照片冲好的时候,上头的确是有东西的,那道门,还有那个可怕的怪物,都是有的!可是没过一会儿,这些东西就消失了,成了现在这样子。”
古灵夕扇着照片,狠瞪着他:“有那么玄乎么?一定是你手艺太差,当时根本就什么都没拍下来!”
“才不是呢!我的技术是我们报社里头最好的!你不要随便侮辱我!”胡庭优一副要跟她拼命的样子。
“好了好了,别争了!”漓湖赶忙灭火,又对古灵夕低声道,“这不能怪他,你们去的地方,也许并不是一个普通相机能随意拍下的吧?!”
古灵夕一想,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那里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人间的东西又怎么能顺利拍下那里的情况?!
胡庭优抚着胸口,稍稍缓过来后才说:“其实我今天来,不止是要给你们看这几张照片。”
“嗯?!”古灵夕看看手里的照片,“不止这些?那还有什么?”
“在你们去裣房之前,我不是早到了一步么。”胡庭优从她手里拿回照片翻看着,“那个时候我…我给那壮辅诚高中命案的受害者拍了一张照片,想拿回社里交差…”
说着,他的手指停下了,从那叠照片的最末抽出一张来,摆到古灵夕面前:“可是,这照片却成了这个样子…”
“又变成空白了么?”古灵夕接过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