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人…是你!”
钟晴嘴角绽开一抹邪笑,掂了掂手里的盘古斧。
当另外两人意识到他的意图时,神斧在手的钟晴已经高高跃起,对准温青琉所站的位置,来了一个漂亮干脆的竖劈,落下来时,单腿跪地的他右臂一挥,利索地补上了一个狠狠的横劈。
两道强烈到肉眼都可看见的半月型光芒从钟晴手中杀了出去,一前一后直奔对面的温青琉。
与光芒同出的,比冰还冷的气流拂起了钟晴额前的头发,连站在他身后的连天瞳也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气直逼面门,令人心悸。
在钟晴手里的盘古斧,威力似乎比在温青琉手里大上许多。
温青琉当然明白,自己也是惹不起这把开天神斧的,慌忙运起一身的力量朝半空中一闪,妄图躲开这一横一直交叠进攻的利气。
在性命攸关的当口,他的身手比起受伤前来说,是毫不逊色的。
可是,终归还是慢了一拍。
虽然避开了大半个身子,但汹汹而过的利气仍然从他垂在下头没来得及抬起的双腿上一划而过。
一声脆响,听来就像是一根树枝被人硬生生折断了一般。
温青琉连叫喊一声都来不及,便重重跌下地来,双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双腿,五官因为巨大的痛苦而纠结在了一起,被紧紧咬住的下唇因为受力过猛,竟渗出了滴滴血珠。
刚才那声响动,来自于温青琉不知碎成了几截的腿骨。
没有当场痛晕过去,温青琉已属不易。
可是,要想再次站起来,已是天方夜谭。
连天瞳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但是系在另一个人身上的另一半,却怎么也放不下来。
“送你去当一回陪葬,呵呵。”钟晴笑着,执斧朝狼狈不堪的温青琉走去。
“钟晴!”连天瞳追上去,一把拉住他,“莫要再跟他纠缠,赶紧…”
她话没说完,脚下的土地突然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摇动起来,人在上头,如踩在行于波浪滔天的小舟一样,踉跄不止。
不光脚下不对劲,包括四周的墙壁,也同时起了大动静,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裂着,无数条粗大的裂缝在墙壁中间快速地奔跑着,咔咔有声。
“不好!”连天瞳看向周围,拉着钟晴的手拽得更紧了,“密室要塌了!”
话刚出口,无数块巨大的石料从伤痕累累的天花板上狠狠砸了下来。
那四面摇摇欲坠的墙壁,也在这个时候不约而同地朝着里头倾倒而下,似要将里头所有的一切全部埋葬。
轰隆声中,连天瞳与钟晴只觉得眼前一黑…
苍戎山下,一座临溪而建,再简单不过的木屋之中。
屋里,烛光摇曳,里间的床上,躺着沉睡不醒的三夫人,一口红木衣箱静静摆放在墙角,房门前,横趴着睡得口水直流的倾城。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赶来?”
KEN已经来来回回去大门处观望了一百次有多,除了那座笼在黑暗里只显出模糊轮廓的山脊,还有遍山旷野的寂静无声外,他一无所获。
刃玲珑坐在窗下的竹椅上,支着下巴,眼珠子随着KEN的来回移动而左右摇摆:“你别那么心急,就算用飞的,我想他们也要天亮之后才能赶来。”
KEN回过身,走到刃玲珑对面,忧心忡忡地坐了下来,目光仍不时扫向门外:“我有点担心,怕他们会出什么意外。”
“不会的。”刃玲珑安慰道,“有我师傅在呢,她办事向来稳妥。”
“有钟晴那小子在,估计就稳妥不了了吧。”KEN苦笑,随手拈起了搁在竹几上一片已呈枯败之状的荷叶,白天他与刃玲珑从大相国寺里摘来的,为了取它们,刃玲珑差点栽进莲花池里。
“这些枯叶…可以变成真人?!”他转动着叶柄,眼光在荷叶上流转,“你师傅的本事,远远超乎我的想象。神医,秦陵守陵人,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呃…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刃玲珑言辞有些闪烁,“也许她天生就是个与众不同的奇人吧。”
“奇人…”KEN把目光移到刃玲珑脸上,“这四年,你一直都躲在这个时空里?!”
“我?!”刃玲珑一惊,“嗯…是的,一直在这里。”
“以为这样我就找不到你了?!”KEN笑了笑,直看着她的眼睛,“告诉我,你怎么来到这里的?你并没有穿梭时空的本事。”
“我…那个…”刃玲珑有些慌乱地避开他的目光,嚅嗫了半天,最后扬起脸,摆出理直气壮地样子道:“你不也没有穿梭时空的本事么?!不也来了这里!四年前,我经过一处海域的时候,一不小心被一股力量吸了进去,醒来的时候就到了北宋了。”
“是吗…”KEN一挑眉,显然对她的应答心存怀疑,“那就真是太巧了,这样我们都能碰上。”
刃玲珑傻笑一声,马上顺口附和道:“是啊,我…我也觉得真是太巧了。”
“那就足以证明你始终逃不出我的手掌心。”KEN放下荷叶,话锋一转,“你预备把我的双子水晶藏到何年何月?”
这一句话,把刃玲珑噎得半晌张不了口。
“玲珑呵…”KEN重重叹了口气,“你也许不知道,当年你的举动,可能会间接害死许多人…”
“我…”刃玲珑身子一颤,似有许多话在喉咙间翻滚,却怎么也出不了口。
“为什么?”KEN身子朝前一倾,伸出手勾住了刃玲珑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你是如何知道双子水晶的事的?还是有人故意要你这么做的?”
“不是…”刃玲珑感受着他冰凉的手指,声如蝇蚁,“不是这样的…我…我…”
“这里没有旁人。”KEN离她跟近了些,“告诉我实情!”
“我…”刃玲珑快被他带来的无形压力压到窒息。
“说!”面对她的吞吞吐吐,KEN似乎生气了。
刃玲珑一把推开他的手,猛地站了起来,大喊:“你要我说什么?难道明知道你会送掉性命我却置之不理吗?!”
沉默中的突然爆发出的声音,大得出奇,连一直卧在里屋门口睡得直打呼噜的倾城也睁开了眼睛。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KEN眉头一皱,靠回了椅背上,并没有被刃玲珑的举动惊到。
“在石府,你曾问过我了解什么知道什么,”刃玲珑一反平日活泼俏皮的模样,扑到KEN面前,蹲下来紧紧抓住他的手,“告诉你,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你跟她们两人之间的种种过往,你在她走后做出的举动…包括你进了刃族的海底囚…”
这时,KEN再也扮不像无事之人了,他一把扣住刃玲珑的手腕:“你怎么知道的?”
他下手的力道不轻,刃玲珑的手腕即刻传来麻痛之感,她咬牙忍住,直视KEN的眼睛:“我见过苏雅维娜。”
“她?!”KEN一愣,追问道:“这些全是她告诉你的?”
刃玲珑点头。
“这个女人…”KEN缓缓松开了手,面无表情地问:“是你主动去找她?如果我没记错,两百年前你来到我身边时,她已经被驱逐了。你不可能认识她。”
“我的确不认识她…”刃玲珑揉着被他捏出了红印的手腕,“十年前,你扔下我一声不吭离开了挪威,在我决心出去寻找你的前一夜,我在挪威海上遇到了苏雅维娜的幽魂。”
“是偶然遇到,还是她有心来找你?”KEN以目光警告着刃玲珑不准说假话。
“我想这不是偶然。”刃玲珑咬了咬下唇,抬头迎向他严苛的双眼,“两百年来,苏雅维娜一直热衷于在暗处留意你的一举一动,你难道一点觉察都没有吗?还是…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一件事值得引起你的注意了…除了她?!”
KEN的心,猛然抽动了一下,他揉了揉额头,手掌投下的阴影刚刚好挡住自己的眼睛。
“她究竟跟你说过些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至极。
刃玲珑吸了口气,像要把郁藏在心中的所有一次全吐出来。
“她同我说了许多,她没能当成暗之祭司,她被你断然拒绝,她被剥去神的身份,她下嫁一个世俗平凡的男人…”她顿了顿,声音越来越小。
“说的还真不少。不过,似乎说漏了一点。”KEN一声冷笑,“她没告诉你她曾经用最恶毒的咒术加害无辜者吗?”
“咒术?”刃玲珑茫然地看着他,“没有啊…她只说她被驱逐,是因为那个人…那个人容不下她…”
“你就信了?!”KEN放下手,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虽然你不是真正的刃族成员,可是刃族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只有一种罪行会被驱逐,甚至被关进海底囚中永不见天日…那就是残害生灵,其中当然也包括自己的同族。她会落得如此下场,是她自己一手造成。也只有这个一直执迷不悟的女人,才会想出这么荒唐的理由来骗你。”
“我…我…我当时根本没有想到那么多…”刃玲珑掩住口,似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没有被选中成为暗之祭司,是因为她自己还不够力量胜任,与旁人无关,没想到这也成了她怨恨的理由。”KEN伸手把刃玲珑扶了起来,叹息道:“你太轻信别人了。”
“可是…”刃玲珑拉住他要放下的双手,“你偷入海底囚,总不是她编出的谎话吧?!三十年前,那个人离开你的前一天,我亲眼见到你趁夜潜入了岛心下…刃族的禁地。当时我不明白你下去做什么,直到后来被苏雅维娜一语道破…在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我还可以有别的选择吗?!六年,我花了整整六年时间,才在中国找到你…我不能让你找到那个人,绝对不能。”
“呵呵,也怪我自己大意,根本没有觉察到你寻找我的真实意图,否则你哪里有机会拿到双子水晶。你逃离时对我说的话,我至今记得。”KEN感到拉住自己的那双小手抖得厉害,“你说八年之内,我休想找到你。玲珑,事情并非如你想得那么简单,你以为偷走水晶我就找不到我要找的人了吗?所谓命运,是很奇怪的东西,不论你用什么方法去破坏去扭曲,它仍然会照着它既定的轨迹运行下去,不管怎么做,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什么意思?”刃玲珑忽然觉得心底升起大大的不安。
“你跟在我身边,差不多两百年了吧。”KEN没有回答她,却露出了招牌般的温和笑容,“不长也不短的日子了,你心里想些什么,我岂会不知道。她离开后的二十年,在我终日独坐海边的那些时日,你以为我不知道有个人老是躲在不远处偷偷陪着我么?!”
刃玲珑呆住了。
“每个人要走的路都是不一样的,人是这样,神也是。”拨开她搭在眼前的一丝乱发,KEN怜惜地抚着眼前这小女子精致的脸孔,说:“玲珑,我不是那个可以一直陪你走下去的人,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