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站…站住!”
“什么…什么东西…”
“啊…”
人堆里传来断断续续的词句,每个字都宣泄着发自内心的恐惧。
“外头出什么事了?”钟晴想往外头冲。
KEN拉住了他:“等等,你…”
话刚出口,却见几颗鲜血淋漓的头颅从门口飞如,咚咚地在地上,散乱地滚动着,仍然戴在上头的头盔跟土地摩擦着,锵锵作响。
“妖怪啊!!”
已经超越人类嗓音的怪叫从四散而逃的士兵中爆发而出,山神庙外,浓浓的血水已经汇成了一条浅浅溪流,从残缺不全的肢体下蜿蜒淌出。
两个人影,一高一矮,踩着一地血水,一步一步朝庙里走来。
见状,黑衣男子挡到赵德芳身前,镇定地说:“王爷请后退几步,恐来者不善。”
即便他不说,在场的人也不会以为来者是善类。
所有人都暗自崩紧了神经,目不转睛地看着逐渐接近着自己的不速之客。
腐臭之味越加浓重,在那两个人影彻底跨入庙内之后,此味达到了顶峰。
一男一女,衣衫齐整,面色青灰,粗看之下,跟常人无二。
然,细看之下才发觉,这两人的喉头处竟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明明是道砍在致命处且根本没有愈合的伤口,却不见有血从中流出,只夸张地豁开着,刀痕上下的皮肉还有些错位的现象,颇像是两个没有被摆正头颅的人偶。
钟晴捂着鼻子,把诧异的目光再次移到了来者的脸孔上,越看越相熟的两张人脸所带来的信息狠命地冲击着他的大脑。
“啊!那…那不是二夫人跟傅公子吗!”当还未停歇的狂风吹开搭住了男子半边脸的头发时,钟晴指着来人大吼。
“老天,他们真的找来了…”刃玲珑朝连天瞳身边靠了靠。
“不妖不鬼,不尸不人…”KEN打量着这对不期而至的男女,感到事情可能有些麻烦。
连天瞳跟他们不同,没有多看来人一眼,反到是侧目关心着石老爷的动静。
而石老爷本人,早已经面如土色,身如筛糠,比见了鬼还要害怕。
连天瞳轻蔑地一笑:“呵呵,怕是讨命债的来了。”
二夫人与傅公子走得很缓慢,头颅随着他们的步伐微微晃动,似有落下来的危险,看得人心惊胆跳。
没有谁做出多余的动作,只拿眼睛,看着逼近的二人。
山神庙内,弥漫着畸形而危险的宁静。
“老爷…”二夫人突然停住了脚步,灰白的眼眸直直地盯着缩在最后的石老爷,笑了:“终于找到你了…三年了…”
“嘿嘿…”傅公子也笑了,露出雪白而整齐的牙齿,看似茫然的目光忽略了除石老爷之外的所有人,“岳父大人…小婿一直盼着能再见您一面呵…今日终是如愿了。”
赵德芳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皇族贵胄,见着这两个明显不是普通人类的“客人”,竟丝毫不露怯态,拂袖皱眉,威风凛然地质问道:“来者何人,竟胆敢对我王府士卒痛下杀手?!”
“谁挡了我们的路,谁就得死。”二夫人说得轻松自在,根本没有将他这个年轻人放在眼中,“妾身不过是来寻自己的夫婿罢了,不相干之人,速速出庙离开。”
“正是,今日是我等亲人团聚之时。”傅公子笑眯眯地看着已经吓得缩到地上去的石老爷,“你们这些外人,莫在此打扰!”
一听这话,石老爷顿时扑上来抱住了赵德芳的腿,惊恐地哀求:“王爷莫丢下微臣啊!”
说完,他又跟癞皮狗似的爬到了黑衣男子的脚边,紧扯着他的袍角,语无伦次:“温大人救我啊!他们不是不会出来么…不是不会么…怎么出来了…他们要杀我…大人救命呀!”
这一幕,看得钟晴非常解气。
他扭头对KEN说道:“看来这两个怪胎是不弄死老家伙不罢休,嘿嘿,自作自受,我们有好戏看了。”
KEN赞同地点点头,没有说话,心里盘算着别的事情。
“看来我们外人的确不方便再留下。”连天瞳一笑,却没有迈步的意思,反而退开几步,悠闲地坐了下来:“不过现下外头天气糟糕,实在不便出行。二位请自便罢,当我们不存在即可。”
看来,连天瞳有意加入“观众”的行列。
“哈,没错没错,你们可以完全忽略我们,想干嘛就干嘛吧。”钟晴乐呵呵地坐到连天瞳身边,揉着眼睛等着看两个不妖不鬼的怪胎替自己收拾仇人。
“你们…”石老爷连抬手的力气都跑光了,只能用哆嗦不停的嘴唇表达着对钟晴他们的憎恨。
二人不再理会那几个“看热闹”的闲人,一步步朝石老爷走去。
“老爷,你可知那土下有多冷么…你可知身首异处有多疼么…你可知一身的血液被汲干时有多绝望么…羞月无时无刻不在念想,渴望有朝一日,老爷也能一一体会羞月捱过的苦。”二夫人笑着,边笑,边有红红的液体从眼角溢出,“呵呵,五年夫妻,你竟如此待我…”
“我的准岳父啊,小婿至今都不明白,你怎的忍心让紫芙端那一碗热汤给我。她是你的亲女,竟可以借她的手除掉我。”傅公子不再嘻笑,青脸上哀怨交叠,“其实,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不知道…冤哪…”
“你们…不要说了…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石老爷拼命朝赵德芳跟黑衣男子身后躲,双手紧抓着他们的衣衫,如拽着两根救命稻草。
二夫人与傅公子视他的警告或者说是哀求如无物,仍然不慌不忙地朝他逼了过去。
钟晴他们张大眼睛竖起耳朵,生怕看漏听漏任何一个细节。
二夫人跟傅公子的谜团,一直是他们想解开的。
“大胆恶徒!”冷眼相看已久的赵德芳突然一声怒呵,指着二夫人与傅公子道:“本王不管你们是人是鬼,如若敢在本王面前造次,定不轻饶!”
“王爷…”黑衣男子拉了拉赵德芳的衣袖,似在提醒他话有不妥。
“王爷…”二夫人停在了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一点面子都不给,重复了一遍她刚才说过的话:“谁挡了我们的路,谁就得死。”
钟晴心里暗叫不好,本来是打算看石老头的好戏的,谁知道这个小王爷不知者无畏,以为凭自己的权利威势就可以让两个怪胎屈服,真是不要命了。他悄悄捏起了拳头,心想如果怪胎对这个名声不错的小王爷出手,他会第一时间冲上去救人的。
果然,他这念头刚一闪现,那二夫人脚下一动,闪电般移动到了赵德芳面前,随同而至的,还有她骨节异常突出的苍白右手,迅猛地朝赵德芳的脖子抓去,更听唰的一声,五根指骨从手指上的皮肉中戳出,尖利的前端,足以撕裂任何生物。
赵德芳愣住了。
“小心!”
钟晴早已经跳了起来,正要冲过去救他心目中的财神爷,可是,他人还没扑上去,却见二夫人咻一下从自己面前飞了出去,狼狈地摔在地上。
几截断开的白白指骨,乱七八糟地躺在赵德芳脚下。
黑衣男子收回右掌,将挡在赵德芳面前的折扇拿开,吹去粘在折扇边缘的骨头渣,冷笑:“无知鼠辈,也敢班门弄斧。”
把对方一掌劈飞到还不算什么,可是一把软软的纸扇,竟然生生切断了坚硬的人骨。就冲这一点,钟晴当即对黑衣男子的功夫刮目相看,猜想着是不是所有保护皇亲国戚的人都如他一般是万中无一的能人异士。
见二夫人一出手就碰了个大钉子,傅公子怒极,脚下一踮,腾空而起,再将口一张,竟吐出一股绿黏的液体,铺天盖地地朝着黑衣男子那边涌去。
虽不知这液体是何物,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被它沾上,后果一定不轻松。
黑衣男子一手拉着赵德芳一手抓住石老爷,敏捷地朝钟晴他们这边一跃,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傅公子的袭击。
黏液落到了地上,白烟冒起,地上霎时被蚀出了一个大洞,上百条绿色的小虫,如蝎子一般挥舞着锋利而凶狠的钳子,浩浩荡荡地从洞里爬了出来。
“啊!!虫!!虫!!”石老爷抱着头,惊惶失措地跳着脚,慌乱的目光到处搜索,想找个高一点的地方跳上去,唯恐被这群来历可怕的昆虫沾到。
“既然你们愿意当陪葬,我成全你们。”半空中的傅公子嘿嘿一笑,手指着他们这拨人:“美餐在那里,快去享用吧!”
而那些虫子也像听懂了他的话似的,一致调转方向,整齐而快速地朝钟晴他们这边爬来。
“天…好多虫…”
钟晴的第一反应是赶紧去找杀虫剂,然后又马上意识到这些虫子不是普通货色,于是没多考虑,当即伸出手掌升起九焰地火,对准这群特殊的进攻者一阵狂扫。按照他的逻辑,大多数动物都怕火,虫子也不例外。
一排大火从来犯的虫子军队身上撵过,虫子们的行动被阻断了。
火光中,无数把钳子挥来舞去,虫子们你碰我我撞你,阵脚大乱,不一会儿,绿虫子就被烧成了黑虫子,黑虫子又变成了一堆堆大大小小的死灰。
赵德芳看着从钟晴掌中生出的火焰,很是惊讶:“这…竟是个奇人…”
在确认了没有漏网之虫后,钟晴一吸气,收回了火焰,拍拍手,半是庆幸半是得意地说:“我钟家九焰地火一出,哪个能逃得掉,哼!”
“兄台好身手。”黑衣男子对钟晴一拱手,旋即又看了看仍在半空中的傅公子,笑笑:“不过,尚有更厉害的没有解决。”
此时,被黑衣男子断了指骨的二夫人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体里的骨骼像是被打错了位,咯咯作响。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前头一地的黑灰,从鼻子里轻蔑地哼了一声,随后将自己的断手伸到面前,张开嘴,对付灰尘似的朝着伤口满不在乎地一吹,几截崭新的骨头跟竹笋似的刷一下长了出来,重新缩回皮肉之后,一只完好无缺的右手呈现在众人眼里。
“啊…看…看到没有,长出来了!”钟晴拽了拽身边的KEN。
二夫人这个看似小小的变化,却让钟晴从中嗅出了新一轮的危险。
“不愧是个怪胎。”连天瞳眉毛一扬,咕哝道:“看来有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