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钟晴眼睛发绿,咽了咽口水,听着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声,开始在脑子里幻想各种各样的珍馐佳肴。

正在这时,一阵轰隆轰的震响从竹林的尽头处传来,由远及近。

“什么声音?”感到脚下土地抖得越来越厉害的KEN竖起耳朵,狐疑地看向声音的来处,神色一变,喝道:“你们看前面!”

一大片昏黄的尘土中,一大队人马从远处朝他们这边匆匆奔来,蹄声如雷鸣。

竹林里只有这一条道路,如此一来,连天瞳他们与对方势必狭路相逢。

连天瞳将马速放慢下来,犀利的目光投向前方,微笑:“果然来了。”

“你说什么?赶紧靠边吧,那堆人那么多,跑得又那么快,撞上了可了不得!”那队人马越靠近,声音就越响亮,钟晴几乎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吁!”连天瞳熟练地一拉缰绳,白马前蹄一扬,乖乖停了下来。

其他三人也赶忙勒住了缰绳,手忙脚乱地停在了原地。

在钟晴还没想到朝哪里躲避的时候,对方的人马已在咫尺之遥。

他定睛一看,发现迎面而来的竟是好几十名穿着相同一身戎装的古代士兵,就连他们跨着的高头大马,也配着完全统一的辔头鞍鞯。

“好像是一队士兵?”KEN举目一望,随后又将马头调转,准备朝一边的竹林过去:“跑那么急…我们还是先去竹林里避一下吧,让他们先走。”

“不必了。”连天瞳没打算避开,镇静地停在原地,“我看他们本就是为我们而来。”

“不可能吧?我们…”

钟晴话没说完,那队士兵像是得了命令,齐唰唰地停在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马嘶之后,尘埃落定,大部队发出的巨大噪音没有了,可是,他们又听到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从骑兵身后传来,夹杂着清晰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竹林里。

骑兵们恭敬地分成两行,让开了一条路。

八个壮实的轿夫,健步如飞地抗着一顶装饰考究的轿子奔了上来,左右两旁,各跟着一个骑马之人。

很快,轿子稳稳地落在了离连天瞳她们不到十步的地方。

此时,钟晴顿时明白了连天瞳为什么说这队人马可能是冲他们来的了,因为,轿子右边那坐在马上的人,正是失踪了一天多的石老爷。

“这个死老头子怎么会…”钟晴吃了一惊,原以为这个老匹夫是怕他们找他算帐躲出去了,没想到他居然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而且看他那副高高在上无所惧惮的神态,跟他们在石府初见他时一模一样。

连天瞳抚着白马的鬃毛,轻松地笑道:“石老爷特意带了这么多朋友来为我等送别么?太客气了吧。”

“大胆刁民,戴罪之身还敢妄言!”石老爷先是一惊,随即强压住怒气呵斥道,旋即跳下马来,走到轿子前,躬身对里头的人说道:“禀王爷,外头那几个刁民恐怕正是您要缉拿的盗贼!”

说完,他又回转头,走前几步,冲着他们几个冷笑:“哼哼,没想到你们几个恶贼居然逃出了我的府第。可惜,天网恢恢,你们万万没想到贼与兵会撞个正着吧?!还不速速下马领罪!”

“这老家伙的头被车撵过了吗?”钟晴有点找不着北的感觉,“他在胡说什么呢?什么王爷?什么贼?我怎么听不懂…”

“老狐狸又在耍什么花招?”KEN揣测着。

连天瞳翻身下了马,走到前头,笑道:“不明白石老爷所指为何?”

“还敢狡辩,京城近日有一帮恶盗出没,专肆在城中的大户人家行窃,不但夺财,还放火伤人,闹得人心惶惶。从你们几个一进石府开始,我早已疑心你们的来历。昨日我私下派人查验你们的行李,发现了前日王大人家丢失的翡翠马,哼,我早已经将罪证呈上,你们休想抵赖!”石老爷冷眼相对,言之凿凿。

“What?”这一席不着边际的话,激得钟晴连英文都冒了出来,他噌一下跳下马,冲到连天瞳身边,对石老爷吼道:“你这老家伙在胡说些什么?当初可是你自己要留我们下来帮你搞定你家的龌龊事儿的,什么翡翠马的,我们根本就没带过行李在身上!”

“作贼的又怎会轻易承认自己是贼?”石老爷不屑地瞄了钟晴一眼,加重口气道:“你们几个,最好乖乖束手就擒,莫逼我们出手,否则定吃苦头!”

KEN看看这“兵强马壮”的周围,感到事态似乎有些严重,下马跑到钟晴他们身边,压低声音道:“这老狐狸果然不简单,小心应付!”

“哼!老东西明明在撒谎诬蔑我们,可恶!”钟晴眉毛一竖,新仇旧恨一股脑全冲了上来,吼了声:“死老头子,你想杀我们这笔帐还没跟你算呢!”

刚说完,他一个健步冲了上去,一拳击向石老爷的面门,准备先抓住这老家伙痛揍一顿泄愤。

在敌众我寡且对方已将自己重重包围的不利情况下,钟晴还敢搞突然袭击,这一点怕是石老爷没有想到的。

眼看钟晴的拳头砸了过来,石老爷的身手似乎并没有他的唇舌那么厉害,本能地朝后一退,一脚踩进了一块凹处,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钟晴撵到他面前,右拳朝下一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轿子左边飞出一条黑影,嗖一下落到了石老爷身后。

唰!

一把白色折扇抵住了钟晴的手腕。

小小动作,却震得他的腕子上一阵酸麻,使出的千斤力气顿时化为乌有。

“这位兄台,出手似乎狠了点吧?!”

发如墨,肤胜雪,剑眉秀目,眸似深潭,薄唇微微翘起,透着若隐若现的讥诮之意——

折扇的主人,一个与钟晴年纪相若的男子,一身锦缎所制的黑色长袍,及肩长发以一条细细的暗金丝绳规矩地束在一起,一丝不乱。

简单到朴素的装扮,自然至极的平淡表情,优雅镇静的姿势,却减不去这男子半分气势。

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钟晴在见到此人后的第一感觉。

“温…温大人…”拳下逃生的石老爷见了救星一般,赶紧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黑衣人背后,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疯子一样指着钟晴叫道:“抓住他抓住他,就伙强盗,无恶不作,大人快快将他们擒下!!”

“死老头子,你还敢乱说!”钟晴一把挥开黑衣人的扇子,冲上去就要教训石老爷。

“兄台还要放肆么?”黑衣人往前一挡,隔开钟晴跟石老爷,右手灵巧地一动,折扇嗖一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钟晴只觉得脖子上一凉,明明是把普普通通的折扇,却带给他比刀锋还危险的信息。

好汉不吃眼前亏,钟晴不敢再乱动,他低眼看着那把威胁着他的“武器”,气恼地呵道:“你是什么人?居然帮那个老不死的阴险家伙!”

“恐怕此时不是兄台发问的时候罢。”男子的微笑在黑衣映衬下,美得邪气。

见钟晴受制,KEN冲了上来,打量着这个身量比他们略矮一些的黑衣男子,冷冷说道:“我们只是到安乐镇探亲的普通老百姓,这当中肯定出了什么误会,在没弄清楚事实之前,请你立刻停止你无礼的行为!”

连天瞳也走了过来,看了黑衣男子一眼,笑:“有话好好说,若是阁下不当心,伤了我这位朋友,事情就不太好办了。”

“我并无伤及这位兄台的意思。”黑衣男子双目微眯,爽快地收回了他的折扇,对他们二人说道:“只要你们规规矩矩随我们回京受审,我们自不会为难你们。”

“受审?”KEN眉毛一挑,“我们何罪之有?”

“石大人方才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黑衣人折扇一点,指了指他身后的石老爷,“是否是那群恶盗,口说无益,待回京审查清楚,我们自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石大人?”钟晴万没想到这个石老头子居然还是个官,气愤之极的他对黑衣人吼道:“这算什么?随便一个人说谁谁是杀人犯,你们就相信了吗?!偷东西?KAO!我钟晴这辈子除了偷过数学考试的答案,就没对其他东西出过手!我还可以说是那个老家伙偷了东西,然后栽赃嫁祸给我们呢!”

“石大人身为朝廷官员,怎会轻易诬蔑不相干者?”

从轿内突然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轿夫躬身掀起了轿帘,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从轿内稳步而出。

金冠白服,威仪凝重,一张斯文俊秀的脸孔有如神工鬼斧雕琢而成,眼如灿星,唇若涂膏,年纪虽轻,可一身不俗的贵气却咄咄逼人。

见他一出来,除了钟晴他们几个,在场的所有人统统跪了下去。

年轻男子走上前,上下打量着他们几个。

“大胆,见着秦王陛下还不下跪!”

石老爷像是有了更大的靠山一般,冲着钟晴他们吼道。

“秦王?”钟晴盯着面前这个略嫌单薄的年轻人,糊涂的脑袋一时间没法分析出“秦王”是个什么概念。

连天瞳无畏地看着来人,根本没有下跪的打算,KEN则搬着指头,嘴里嘀嘀咕咕像在盘算什么,至于刃玲珑,只顾愣愣地看着对方。

“罢了,都起来罢。”年轻人收回打量的目光,似乎并不介意他们的表现,正色说道:“本王奉皇上圣意,彻查京城大盗一案。昨日接到石大人密报,说疑犯就在他府中。本王当即领兵前来,却没想到在半途截到了你们…”

“石老头子在撒谎!”钟晴一跳三尺高,才不顾什么皇帝王爷的,大声打断了年轻人:“我们才不是什么京城大盗呢!你用点脑子好不好,如果我们偷了东西,还不远走高飞吗?明知道你们在追查,我们怎么还会朝京城那边跑呢!!”

“是或不是,你们都必须随本王返京,一切自会查验明白!”年轻人一拂袖,转身返回了轿子里,放下轿帘前,掷地有声地扔下一句:“将这一干人等全部带回王府,待本王亲自审验后,再交刑部论处!”

“是!”众士兵声如洪钟。

“诸位请上马罢!”黑衣男子手一扬,别有深意地轻笑:“此去京城还有一段路程,诸位切记安分守己!”

那边,石老爷已经上了马,嘴脸间滑过一丝不易察觉地阴笑。

须臾之间,他们竟被扣上了恶盗的帽子,这个突如其来的莫须有罪名是钟晴全然没有料到的。他当然是不愿意被当成犯人押去什么王府的,可是如果硬要反抗,这在场的几十个赳赳武夫,肯定比石家那些酒囊饭袋强,更何况还有那个猜不出来头,被石老头子称作温大人的黑衣男子。一旦跟他们卯上,恐怕事态会不好控制。

老天爷似乎在故意整他一般,不过是去挪威海抓个乌贼吗,竟然接二连三栽给自己这么多事端,幽灵船,回古代,石家一连串的破事儿,真是一件比一件荒唐,若不是自己的适应能力够强,怕是早被弄到思觉失调了。

“还不上马?”已经回到马上的连天瞳踱到神游太虚的钟晴身边,提醒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