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趴在地上的钟晴猛一下抬起头,“京城”这个称谓,除了在相关的古书历史中频频出现外,貌似许多许多年前就不被人用作口头语了,再一联想到这女子的一身打扮,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想法。

“你说这里是京城?”钟晴难掩心头的诧异,赶忙问道,“那现在是…”

“让到一边去,不要挡在门口。”女子托着收拾妥当的一摞碗碟,走到他们两个身边,硬邦邦地打断了钟晴的问题,撇下这句话后便径直出了门去。

“嘿,我话还没说完呢!”钟晴一边不甘地叫嚷一边在KEN的帮助下直起已经完全没了知觉的腰,而后坐在地上指着门口继续发泄心头的不满,“这怪女人什么态度?!就这样把我们晾在这儿了?!”

KEN看着女子的去向,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依我看,这个美媚不简单啊。”

“这话怎么说?你跟她很熟吗?”钟晴揉着手肘上新增的擦伤,一脸痛苦地求助,“先把我扶起来,这地又硬又凉,难受死了。”

“直觉而已。两个陌生人从天而降,砸穿自家屋顶落到眼前,换作是你,会不会视若无睹面不改色呢?”KEN不慌不忙地说着自己的看法,拉过钟晴的胳膊搁到自己脖子上,用力把他扶了起来,“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而已。”

“嗯,好像有道理,但是…啊哟,痛痛痛!!!”

钟晴的右脚刚一点地,立即杀猪似地嚎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KEN被他的嗓门吓了一大跳。

“我的右脚!”钟晴指着抬起不敢再沾地的右脚,“不能挨地了,是不是骨头断了?!”

“那么严重?”KEN虽然着急,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他,“真的不能动了吗?”

钟晴摇头,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沁出,看来的确伤得不轻。

“真是遇到麻烦了。”KEN皱起眉头,咕哝道:“不过,咱们的运气还是不错呢。”

钟晴的耳朵还算好使,KEN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难忍的火气噌噌往头上窜,大声斥道:“这还叫运气不错?我看我倒了八辈子霉才是真!莫名其妙地上了鬼船,又莫名其妙地掉到了这个叫什么安乐镇的鬼地方,弄得一身是伤断手断脚,现在就剩下半条命了,这还叫运气好?!”

“至少你跟我都还活着。”KEN耐心地听完他的抱怨后,很感恩地说了一句。

钟晴一楞,憋在肚子里的火气顿时消减了大半。

说的好像不错,有什么比性命仍在更值得庆幸呢?!

“我扶你到那边去坐下吧。”KEN看看对面的一张竹椅,有些忧心地说:“不知道这里找不找得到医生。”

“我们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钟晴在KEN的搀扶下,单腿跳着朝竹椅那边挪动,嘴巴也没闲着,“那个时间迷宫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我记得当时我们是被吸进了那个蓝色的六角光体里头,为什么一睁眼就掉到了这里?!老天,想想都头疼,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清楚。”KEN小心翼翼把钟晴安置在靠墙的椅子上,无奈地说:“我们能毫发无损地穿过时间迷宫,已是大幸。其他的,以后再去研究吧,先给你治伤要紧。唉,真没想到你会伤得那么重。”

钟晴白了他一眼:“如果不是我垫底,你这家伙能手脚齐全地站在我面前说风凉话?!”

“我又不是故意的。”KEN哭笑不得,“好了,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

“自己留点神,搞不好这里是个危机四伏的龙潭虎穴呢。”

钟晴瞟了眼大门外头,黑漆漆一片,能见度极差。

“嗯,放心。”KEN拍拍他的肩膀,转身朝大门走去。

前脚刚刚迈出去,他迎面便碰上了空手折回来的蓝衫女子。

“小姐!”他一个侧身挡在本不打算理会他的女子面前,很诚恳地说道:“很抱歉弄坏了你的屋子,我们绝对没有任何恶意,只是个无心的意外,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朋友的脚受伤了,请问你知道这儿哪里能找到医生?”

女子抬眼看了看他,又侧目望了望干坐在里头的钟晴,说了两个字:“让开。”

碰了个软钉子的KEN一愣,觉得这女人果真是个怪胎,从头到尾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恐怕跟她说地球马上要爆炸了也不能引起她的注意罢。

“我们真的没有恶意,我朋友真的很需要医治!”KEN让到一边,耐着性子继续向女子解释着。KEN很清楚,在这个陌生得让他觉得混乱的地方,除了她,没有谁能够向他们提供实际有用的帮助。

可是,任他怎么解释,女子看也懒得再看他,举步进了房内,不紧不慢地朝钟晴那边走去。

“嗳,我说小…”

后头的KEN不甘心地跟了上去,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女子突然回头投过来的带着警告信号的目光打断了。

女子转过头,走到钟晴面前,站定,低下头盯着钟晴微微颤抖着的右脚,问:“脚伤了?”

“怕是断了呢!”钟晴瞪了她一眼,气鼓鼓地应了一句。

女子不再多言,蹲下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脚踝。

她下手的力道并不大,却立即引来了钟晴的大叫:“哎哟!好痛!你你干什么呢?放手!”

“想保住你的腿就住嘴!”她一手托住钟晴的脚底,一手掐住他的脚踝,头也不抬地说。

“你…”钟晴哪里是那么容易住嘴的人,可是她摆出的那副架势,却让他乖乖地把后头的废话都吞了回去。

喀!

她手下一动。

一声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脆响,和着钟晴惨绝人寰的哭嚎,在空敞的房间里回荡。

女子拍拍手,站起来,嘲弄似的一笑:“脱臼而已,大呼小叫。”

刚刚那一刹那的剜肉剔骨之感痛得钟晴的双眼直冒泪花,被她这一笑,他更是怒火中烧,腾一下站起来,握紧拳头厉声呵斥:“你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病?!乱七八糟傻笑什么?我…”

钟晴的满腔怒火刚刚冒了个头,就见一道黑影从房梁上飞速划过,噗一下落在了他的头上。

“什么东西?!”钟晴本能地伸出手往头上乱摸一通。

一种毛茸茸、热乎乎、软趴趴的触觉立刻从他的指间传到了大脑。

钟晴顿时不敢再乱动,只试探着把眼珠朝上翻,同时小心翼翼地仰起头。

伴着一阵呼呼的怪声,长在一张毛脸上的两只不属于人类的溜圆眼珠从钟晴的头上冒了出来,跟他最近距离地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啊!”

两个生物在屏息静气地对视N秒以后,钟晴怪叫一声,火速低下头把脑袋上的怪物往下赶。

可是,任他又拉又挠又扯,那个家伙就是紧抱着他的头不肯松开,死也不下来。呼呼的声音依然继续,另有一股接一股的热气,从它的口鼻里喷洒而下,混在里面的唾沫星子毫不客气地沾了钟晴一头一脸,与此同时,他又感到自己的头发正被两只爪子之类的东西乱刨一气,并有个湿濡濡的东西在里头拱来拱去,把他的头皮折腾得又痒又痛。

“怪物怪物!快滚下去!”钟晴鬼上身似地跳来跳去,就差倒地上打滚了。

“倾城,下来!”

见钟晴被整得够呛,一脸“事不关己”的女子看向他的头上,终于开口不轻不重地斥了一声。

此话一出,效果立竿见影。

那家伙小腿一瞪,唰一下从钟晴的头上蹦了下来,轻轻松松跃到了女子的脚边,落地无声,敏捷如猫。

钟晴抱着头,顾不得理会已是乱如鸡窝的头发,惊魂不定地看向那个在他头上“动土”的怪物——

从头到尾不满一尺长,通身金毛,四爪锋利;两只三角形的小毛耳朵搭在略显圆胖的脑袋上,毛脸虽小,却有一双铜铃大眼圆睁其上,精光熠熠;湿湿的黑色鼻头偶尔嗅动两下,一条粉红的舌头从稍微咧开的大嘴里探出,认真地舔着自己的前爪,几缕点在下巴处的白色短毛随着它的动作而有规律地晃动着。

“这这…你养狮子?!不对不对,是京叭狗?!”

钟晴指着这个绝对没有任何“骨感美”,像个缩成一团的圆毛球,既像幼狮又像猫犬的四不象动物,又开始大呼小叫。

听他这一喊,小家伙似乎不乐意了,忽一下竖起全是卷毛的尾巴,抬头拿它的大眼很不友好地瞪着胡乱猜测自己品种的钟晴,嘴里示威般发出呜呜的低鸣。

“是有点像狮子,不过也太小了吧…”同样看得发楞的KEN挠着头走到钟晴身边,动物知识有限,他左看右看也无法肯定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小东西是何物。

不过,如果它的个子再大一点,身上的多余肉肉再少一点,这个小家伙的面相是能算得上威武的。对于这一点,钟晴和KEN的看法到是很一致的。

“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把头发当成面条!下次不许再犯了!”

女子丝毫没有为那两个好奇之人解惑的意思,只是俯身抱起那只气哼哼的小怪物,漠然的语气里掺着一丝嗔怪。

“面条?!”钟晴拉起鬓边的一缕乱发,莫名其妙地看着KEN,“我的头发…像面条?”

“嗯…有一点点。”KEN看着钟晴已经被汗水浸成一缕一缕的头发,小心地回答。

钟晴白了他一眼,转身快步走到正打算离开的女子面前,摆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道:“你这个怪女人少在我面前耍酷,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要再敢耍花样来戏弄我,别怪我…”

“我能接好你的腿,自然也能弄断它。”女子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怀里小怪物的耳朵,第一次用正眼看着钟晴的脸,“如果不想趴着说话,最好少开尊口。”

她波澜不惊的警告让钟晴的脊梁上突然流过一丝寒意,也在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自己伤重的右脚早已经复原,刚才上窜下跳,竟毫无影响,连一点余痛也没有留下。

“我的脚…”钟晴用力跺了跺右脚,看看女子,又看看自己的脚,难以置信:“完全不痛了!是…是你治好的??”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KEN高兴地拍了拍钟晴,旋即转过头,万分感激地对女子说道:“真是太感谢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会有如此娴熟的医术,实在让人意外,佩服之极!”

“天色已晚,你们两个,在柴房过夜罢。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