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地抬起头,睁大双眸,震惊道:“千年寒心草!?”
阳晓点了点头。
苏漓呼吸一窒,艰难地问道:“东方泽去辽城…也是为了这解药?”
阳骁道:“只有辽城雪龙峰顶的寒冰潭,才有可能会长出寒心草。但寒冰潭的寒气会让人体内血液迅速凝结,若无特殊药物辅助,寻常人下水之后,绝无可能活着出来。这也是许多年来,无人得到它的原因所在。只是我没有想到,东方泽居然能找到这千年难遇的绝世药材!我以为,我待你之心,世上已无人能及,却不料有人比我更甚…我输得也算心服口服了…”
苏漓震惊得无以复加。一直以来,她都知道东方泽所做一切必有目的,却没想到,竟是为她!
初登大位远离晟都是为她;止息干戈甘愿接受无礼条约是为她;放弃攻占敌国的大好机会,并襄助对手,是为她;身中寒毒却亲往极寒之地,不顾自身安危…还是为了她!
倾天下之力,举国之兵,不惜身犯险境,全部都是为了她!即使被她误会,被她指责,他也从无一刻放弃过她!苏漓的心…瞬间如刀绞一般!
“阿漓?”见她脸色倏然苍白如纸,阳骁不禁吓了一跳。
苏漓仿佛已听不到他的声音,眼前阳骁的脸在视线中渐渐模糊,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天的寒冰潭边,东方泽心碎欲裂的表情,不支倒地的一瞬…她整个人控制不住颤抖起来。回想这数月以来发生的种种,她一直努力地想要忽视他远离他,而他却是不惜一切代价地追寻她,挽回她!
苏漓忽然想起那日他劝阳骁放阳震走时,曾说,人生总有取舍,否则,得不偿失…而东方泽为了她,究竟取了什么,又舍了什么?
心里阵阵发紧,揪得她心脏隐隐生疼,几乎快不能呼吸!
阳骁见她神色有异,慌忙想唤人来,书房门外突然传来巴达焦急的声音:“皇上,臣刚刚得到消息,定国太子在辽城边境遭遇伏杀,下落不明!”
郎昶被伏杀?!苏漓面色惊变,阳骁霍然起身,挥手推开房门,沉声怒问:“谁如此大胆?竟敢在汴国境内伏杀定国太子!”
巴达凝重地摇头,“尚未查到。”
阳骁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苏漓心亦沉入谷底,想到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此刻身处危境,她心急如焚。
“巴达,朕命你立即带人前去寻找定国太子的下落,无论付出何等代价,一定要找到他!决不能让他在汴境之内发生任何不测!”阳骁沉声道。
巴达神色一整,连忙领旨退下。
苏漓心乱如麻,站起身来坚定道:“阳骁!我不能和你成亲!”
阳骁暗自叹息一声:“我明白,我会让人来将密道重新打通,是走,是留,都随你心。”
苏漓怔了一怔,眼中有热气翻涌。他比她还小三月,却从来都象个兄长一样护她爱她,从不怠慢半分。多少次生死关头,他不惜博命相救,纵然爱她十分,却终不肯强求。他为她想尽了一切,做尽了一切,却在这最后一刻,宁愿成为天下人的笑话,也要成全了她!
他笑着上前来握住了她的手,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却远远没有了最初的轻浮,“婚礼的时辰快到了,我得去善后。你…保重!”阳骁抱紧了她,在她额间深深一吻,忽地灿然一笑,毅然转身,大步朝书房外走去。
苏漓有一丝恍惚,这一幕好像天门客栈分别时,他也是这样毫不犹豫地离去。纵然再不舍,也不会回头。
此去一别,天各一方,也许…此生再难相见。
她的手轻轻发颤,忍不住大声叫道:“阳骁!”
今日阳光明媚,照在鲜红地毯上,格外的耀眼。
汴国新皇的大婚典礼十分隆重,喧天的喜乐声传出了皇宫,为这座劫后重生的都城凭添了几分喜庆。朝晖殿内外人山人海,各国来朝贺的使节与文武百官列队相迎,一派喜气。
此刻,汴皇阳骁身着华贵的新郎喜服,小心扶着身边盛装打扮的新娘,满面春风一路慢行来到殿前。
群臣跪地恭迎,各国使臣争相祝贺,唯有东方泽站在一旁,目光沉郁,一言不发。他定定地望着阳骁身边的女子。只见她身着大红喜袍,绣工饰物无一不完美精致,衬托出一国之母的尊贵气势。她微微低着头,大红的盖头遮住了那张清丽的容颜,却掩盖不住那耀人的风华。
东方泽握紧了拳,指节咔咔作响,多少次在寂寞与孤独中奢望,她若能这样走在他身旁,会是怎样一种满足?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安之若素地跟在阳骁的身边,正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向殿中的高位。
阳骁余光扫过他,忽然脚步一顿,眉梢轻挑,唇角扬起一丝难解的笑意,似乎在嘲讽他的失败。
东方泽目光骤然一厉,手掌一翻,直拍阳骁前胸!
阳骁神色一变,万没想到他竟敢出手,身形一闪,堪堪避开这一击。却不料东方泽一招是虚,变掌更快,一把抓住他身旁的新娘,猛地拽到了自己的怀里,迅速点中了她身上几处大穴。
他动作快如闪电,快得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新娘已经离开了汴皇的身边!
众人目瞪口呆,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晟皇东方泽竟然在汴皇宫之内公然抢新娘!
新娘被他箍在怀中,僵直着身子一动也不能动,东方泽飞快在她耳边急促叫道:“不准嫁他!跟我走!”
新娘心头一震,呆呆地望向他。隔着红绸盖头,他俊美的面容不甚清晰,唯有冷冽的气息透过大红盖头传递到她的心里,她的心竟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揽住她的腰,飞快地直往殿门外掠出。
阳骁面色大变,立时大声喝道:“拦住他!”
殿外侍卫纷纷拔出兵刃,迅速堵住殿门,拦住东方泽的去路。明晃晃的兵刃在日光强烈的照射下极为刺眼。盛秦盛萧盛金三人见状,大喝一声“护驾”!立刻冲上前,拦在东方泽身前,精光外露,一眨不眨地盯着围堵上来的侍卫。
阳骁上前一步怒道:“东方泽!你干什么?放开她!”
东方泽双眸一眯,冷冷说道:“她是朕的人,没有人能把她从朕身边抢走!”
阳骁脸色气得发青,怒不可遏地叫道:“你真是疯了!求亲不成,竟公然抢人!你也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东方泽放声大笑,“天下人如何看我,与我何干?我只要她!”
“哈哈!”似乎听到天大的笑话,阳骁竟仰头笑了两声,眼中的冷光却如冰刃,“谁敢带走朕的皇后,朕就让他没命离开这宫门!来人!抓住他!”
他沉声厉喝,大手一挥,大殿两侧又涌出无数羽林卫,个个冷面寒枪,往门口一站,立时激起一片森然萧杀之气。
东方泽面色一沉,猛地双掌齐发,惊人的内力排山倒海一般直朝阳骁冲去!众侍卫大惊,连声叫着“保护皇上!”纷纷往阳骁面前扑去。就在此时,东方泽抱紧怀中女子,拔地而起,掠过侍卫的头顶,直往大殿之外掠去。
新娘见身子竟离了地,吓得尖叫出声,东方泽脸色惊变,一把扯下身边女子的盖头,立时呆住。
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臣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被掀开盖头的女子的脸上!那张脸,未施粉黛,姿色平庸,与他们所见过的姿容绝丽的圣女,有着天壤之别!
东方泽箍在她腰间的手,仿佛被烫伤一般惊痛抽回,怔怔倒退三步,脸色阴沉地不定,难怪今日一见她总觉得有何不对,原来是个假的!他忽又上前抓住女子的手臂,厉声问道:“你是何人?苏漓呢?”
女子吓得脸色发白,直打哆嗦,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东方泽手指略一使劲,怒意如刀,“你竟敢冒充她!她人在何处?快说!否则朕让你生不如死!”
“东方泽,放开她!”阳骁一步步走到他的身后,慢条斯理地笑道:“你怎能对朕的人,如此无礼?”
东方泽脸色瞬变,猛地丢开那女子,回头瞪着他道:“这是你安排的吧?她在哪儿?”
“没错,是朕安排的。”他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完全无视他滔天的怒火,不怀好意地笑,“我就知道你狗急跳墙,一定会来抢人!所以我没让她来…”
“一派胡言!”东方泽心急如焚,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道:“你做尽一切无非就是想娶她!怎么可能轻易换人?快说,她在哪儿?!”
侍卫们一见,立刻挥刀上前,盛秦等人见状大惊失色,手掌翻飞,掌风所到之处,兵刃尽折,侍卫倒下一片。众人见状大惊,纷纷后退,巴达怒声叫道:“保护皇上,将贼人拿下。”
“全都退下!”阳骁沉声喝道,众人一愣,全都呆在了原地。
东方泽死死地盯着他,没有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我再问你一句,她在哪儿?”
“不知道。”阳骁耸了耸,笑得格外灿烂。
“你信不信我踏平你这汴皇宫?!”东方泽眼中杀机顿现,内心的恐慌与痛苦,几乎让他快要失去理智。
阳骁却不知死活地笑了起来,竟然走到一旁去坐下,双手一摊,“我讲实话你偏偏不信,那好吧,你我二人就在此火拼决斗,大不了共赴黄泉,好让她悔恨终生!”
他的脸上一片嘲讽的神色,笑得一贯轻浮,纵然在笑,眼眸深处却藏着深深的失落。
东方泽心一寒,不由自主倒退一步,他放手了!大婚之日,天下皆知她将会成为阳晓的皇后!从此位居中宫,相伴终生。为何他却就此放手?从晟都到汴都,阳骁在她身上所花费的心思并不比他少,纵然她没有十分心嫁他,但他却梦寐以求想得到她!到底是什么让此人改变了主意?!
“你…你舍得她,我却不能…”东方泽喘息一声,惊痛难当。
阳晓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叹气道:“你对她有十分心,就应该明白,该放手时就要放手。”
“不!”他眼光一沉,盯着他道:“她要离开,是因为她原本就没有打算真心嫁你!她心里,至始至终,只有我一个!我如何放手?”
阳骁冷了脸,霍地站起身来嘲笑道:“她心里有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走了,因为她不想见你。”
转身那一刻,她叫住了他,内心热潮涌动,他却不敢回头。如果她心里的人不是他,纵然把她留在身边,也只会留下半生痛苦。那又何必?果然,她要他保重,将来即使她不在,他也要答应她,永远有一颗开怀的心。他纵然心如刀割,却只能笑着答应。从他踏出书房那一刻起,他知道,她永远不会属于他了…
她走了,走了…阳骁残酷的话语像把利剑,直插进东方泽的心里,一阵撕扯的剧痛,他几乎站立不住。那站在一旁的假新娘,此刻吓得站都站不稳,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东方泽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阳骁,汴都城除皇宫之外,所有的出城之路尽皆在他掌握,她回宫之后根本没有出过宫。阳骁找来这个假新娘,极可能是在拖延时间,如果她要走…只能是一个地方!
思及此,他立刻展开身形朝静心殿飞掠而去。
阳骁登时面色惊变,飞快道:“拦住他!”
羽林卫如潮水一般涌上前去,东方泽一掌劈开身前之人,又有无数的羽林卫冲上来。人墙层层叠叠,似乎无穷无尽。盛萧等人冲过来,却难以近身。东方泽急痛交加,忽然一声长啸,腰间一抖,流光一闪,斜横在手,只见剑光闪耀,面前的羽林卫如风中枯木,立时倒下一片。他没有半分迟疑,提起真气往前疾奔。
阳骁惊得说不出话来,以他的身份,身怀绝世宝剑,岂会轻易出鞘?想不到东方泽为了她,竟不惜杀气外露,神阻杀神,佛阻杀佛。
东方泽持剑一路疾奔,不一会便到了静心殿。御书房外的侍卫还未反应过来,已被一掌劈晕,东方泽一脚踹开里间房门,目光如炬,扫视屋内,发现书架下面有新土的痕迹,他心中一动,伸手在书架上一一搜索,果然找到了隐秘的机关触手,依次拨开,只听“轧轧”声响,书架应声朝一旁挪去。
前方现出一条幽黑的密道,密道入口仿佛是被刚刚砸开的,地面还散落着不少碎石,显然她才刚离开不久!东方泽没再迟疑,纵身一跃,跳进了密道之中!
“陛下!”盛秦、盛萧等人终于冲破侍卫的阻拦,追了上来。东方泽皱眉道:“你们在此守着!”
“陛下!快走!”林天正与虞千机也冲了进来,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脸色苍白地叫道:“阳骁带着羽林卫来了,快走!”
此刻御书房外已被羽林卫重重包围,阳骁站在门前,脸色阴晴不定。
“陛下,末将带人冲进去,他们插翅也难飞了!”巴达按着刀的手跃跃欲试。
阳骁手臂轻抬,摇了摇头:“不急,再等等。”
“陛下!”巴达有些急了。
阳骁却只盯着房门,懒懒地笑道:“你能抵挡他的流光?”
巴达愣住,肃然摇头。阳骁笑道:“那逞什么能?我倒想看看,他到底能不能飞了。羽林卫听令,将御书房团团围住,没有朕的命令,不许擅动!”
“怎么办?”虞千机离门口最近,听得心惊肉跳,不由自主地朝东方泽望去。
东方泽目光朝门口扫了一眼,心中掠过万千思绪,却已明了所有。他转头看看了那幽深的密道,咬牙道:“你们随我一起走!”
阴暗的密道狭窄曲折,东方泽一人冲在最前,身后跟着众人都凝神聚气,唯恐出现什么意外。这条密道由圣女教直接连通皇帝的御书房,为避免有朝一日圣女教发生叛乱危及皇宫,修建密道时,设置了重重机关,一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明知如此,东方泽仍然控制不住自己,提气直追,唯恐稍慢一步,就会从此失去她的踪迹!
“陛下小心!”冲到一个拐角处,突然,两枚蓝色银针,对准他双眼疾射而来,林天正等人大惊失色,止不住惊恐地叫了出来。东方泽面色微微一变,霎时顿住身形,此时那银针已经到了他的眼前,弹指一挥,那淬毒的银针“叮”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林天正急声道:“陛下,这里机关重重,还是小心为妙!纵然您心急如焚,也得活着,才追得上皇后娘娘!”
东方泽心神一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朕心中有数。”
密道内如死一般地沉寂,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东方泽每走一步,心便控制不住绝望一分。脚步越来越快,目光越来越恐慌,前方的黑暗仿佛永无尽头,让他的心一点点沉入冰冷的谷底。
忽然,看不见的前方,传来一丝细微的声响,似乎有人在轻叩石门。
东方泽心中一震,苏苏!是她!一定是她!他的心激动难抑,仿佛要跳出胸腔,终于忍不住大声地叫道:“苏苏!”飞一般地冲过两条拐弯的密道,石门开启的声音隐约传来,让他的心紧张地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施展轻功不顾一切地往前冲,暗器银针突然密集而来,他真气凝在掌中,袖袍舞动,掌力所到之处,银针如漫天飞雨一般散去,在空中爆出无数火花。这一段路,似乎永无尽头,而她的气息,仿佛只是这黑暗之中转瞬即逝的幻影。激愤与绝望笼罩着他,脚下越来越快,出掌越来越急,鼓动的真气让衣袍飒飒作响,他整个人如同一颗流星一般,在火花中穿行。前方石门在现,却是紧紧关闭,仿佛伊人刚刚消失在门的另一端。东方泽毫不迟疑地提起十分气,双掌用力一击!
轰地一声巨响,石门应声倒塌!
火花与粉尘如烟雨撒落,石门之外,正是圣心殿。昔日人来人往的殿内,安静得看不到一个人。迷雾之中,只看到他惊痛难当的黑眸,比黑夜更暗,比冰雪更冷。
“陛下!”盛秦等人追上前来,喘息大叫。
“怎么没人?走得这样干净?”林天正吃了一惊。
虞千机忍不住叹息一声,“看来圣女早已经计划好要离开,才会…”
“你可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林天正见东方泽脸色竟如死灰一般,忍不住焦急问道。
虞千机摇了摇头:“圣心殿建在八大峰之谷底,道路四通八达,还暗通水系,单是能出去的路就不下十条…”
林天正怔住,竟也说不出话来了。人都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如何再追?
东方泽呆呆地站着,半晌才挥了一手,声音竟有几分嘶哑:“你们下去。朕想一个人呆着。”
众人愣住,他却迈开脚步,缓缓地往前走,这个地方是那样熟悉,每一处都有着她的气息。她住过的房间,依然如昔,梳妆台上摆着精制的木梳,仿佛主人未曾离开过。他怔怔地看着,执起那木梳,铜镜浮现出她的容颜,清艳绝俗,目光静冷。
彼时,他是夏伏安,纵然身份平凡,却能日日与她相见。
此时,他是晟国之皇,却失去了她的踪影,此生…难再相见。
“苏苏…”他心下巨痛,眼中热浪奔涌,手中的木梳,已将他的手指刺破,鲜血涌出来,滴滴滑落,和着不自觉涌出的泪水,在紧硬如冰的青石上,绽出朵朵血花。
门窗处的月白纱帐随风轻舞,空气中,忽然弥漫着难以察觉的香气。
暗影闪动,仿佛幻象般的不真实。轻柔的脚步踏在地面,轻得没有半点声音。她缓缓地走到他的身后,纤柔玉指按住了他的肩头。
东方泽的心仿佛突然停止了跳动,猛地回头,那张魂牢梦萦的脸竟然就在眼前!震惊刹那间被狂喜代替,下一秒,他用力地抱住了她。抱得那样紧,仿佛害怕一松手,她便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幻境一场!
她没有动,只是任由他越抱越紧,纤手轻揽,极力平复内心的激荡。
他忽地定定地望着她,那个名字在心里呼唤了万千次,却惶恐得不敢轻易开口。她也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时光在身后流动,仿佛千年纠缠的情结,在彼此痴痴的对望中,恩怨散尽,情意滋长…
“我在等你…”她忽然淡淡地笑了,明眸生辉,艳光难掩,一下子击中他的心。
他似乎不敢相信,哑声问道:“为何没走?”
苏漓轻声叹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在这里等你。”
东方泽的心立时狂跳起来,喜悦汹涌,将他的心淹没,“你…终于…原谅我了?”
“从御书房到这里,一路上我都在想,是否该原谅你?”她微微抬头望着头顶的光,似乎陷入了思索。
东方泽狂热的情潮伴随着不安,不由自主地屏息。
“你,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男子!你的智慧和机敏让我深深佩服,你的温柔与细心又让我异常心动…我曾无数次想忘了你,却又无法自控的受你吸引…”说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笑。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说起她对他的感觉,东方泽心底微微震动,望着她的目光不觉深了几分。
苏漓深深地望着他:“当你在温泉池向我承诺,永不背弃,我便知道,我逃不了了…纵然我的内心一再地告诉自己,不可轻信你,却依然无可救药地深陷其中…”
“苏苏!”他激动的目光闪动,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是爱我的。”
她低头轻叹:“要对着你毫不动心,何其困难。然而黎苏案的真相,彻底击碎了我对你全部的感情和信任!”
爱越深,恨愈烈。那一刻的心碎和绝望,仿佛又历历在目,她的声音忽然充满了伤痛。
东方泽心紧紧一缩,忍不住拥住她,心痛道:“苏苏…”喉间哽咽,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苏漓低了眸,道:“我无法面对自己内心对你的感情,所以,澜沧江一别,我布下瞒天过海之计,不惜一切代价决心远离你,今生今世永远不再见你…”
“不!苏苏!”东方泽紧张地叫道,几近颤抖的声音透露出他内心的惶恐,哑声道:“当初我一念之错,竟然伤你那样深。你怎样对我,我都没怨言,只求你别再离开我!”
这是第二次,他求她。有生以来,他只求过她!
苏漓心头震痛,忍不住轻轻地抱住了他,他立时浑身一震,将她抱得更紧了,仿佛要嵌进骨子里去。
她幽幽叹息道:“天下女子如此之多,你为何独独对我这般执着?”
东方泽低低道:“天下在我心里,及不上你一分重要。谁也不能替代你,你是独一无二,天下无双!”
仿佛被击中了心脏,苏漓的心重重一颤!眼眶忽然酸涩起来,她忍不住有些哽咽道:“我以死亡设局,与你决裂,早已相信你我恩断情绝,绝无机会再续前缘。我从不信你真心为我,屡次疑你怪你,弃你不顾,我有什么好,值得你倾尽天下之力,举国之兵,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为我深入寒冰潭,去取那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的千年寒心草!?”
东方泽微微一震,惊讶地看着她。
苏漓从怀中掏出绝情丹解药,目中泛红,有些伤感道:“我以为在你心里,江山和权利才是最重要的,但阳骁却告诉我,你与他合作,仅仅是为了这一粒解药…我没有想到,你真的会为了我,放弃争霸天下的大好机会!”她的目光流连在他俊美的脸庞,竟有些痴了,一直以为,他与她经历了那么多,要放下一切,重新开始,绝无可能。却万没料到,他为了心中所爱,竟也能放弃一切,执着坚定。
东方泽拥着她,轻抚她的长发,专注地看她,柔声道:“失去你,赢了整个天下,又有何用?!”
苏漓目光震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苏苏…”修长温润的手指温柔地抚在她的发间,带着款款深情,令她深深陷溺。
“东方泽,”她目光如水,轻声唤他,“你在阳骁登基大典上,对我做出的许诺,真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