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疑惑道:“情花属汴国皇室之物,玄风长老何以会有此物?”
“我也不知道。”静婉摇头,不确定地道:“我想,圣女教和皇室之间或有关联。历代圣女都是由上一代圣女从外面带来,非常神秘,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身份来历。”
“后来如何了?”苏漓忍不住问道。
“后来…为了解情花之毒,我私下里悄悄去找了玄机。我与他…曾经也共过患难,有些交情。”静婉仰起头来叹气,苏漓看见她眼睛里有几分掩不住的伤痛,知道她与那玄机绝不只是有些交情那么简单。
“我请他帮忙,他当时没答应。我很失望,恨了他十几年,直到这次被抓回,我才知道他后来悄悄潜回汴都,偷取情花一度被抓,受过很多折磨…后来,我和主子为了逃避追杀,女扮男装混入一支军队,见到了摄政王黎奉先…”
“父王?!”苏漓的心跳得越发厉害。
静婉点头道:“我们被他识破了女儿身,黎奉先要将我们抓起来…当时,他正在攻打宛国,因久攻不下而十分苦恼,主子迫不得已献计引得宛国国君出城,黎奉先一举得胜,十分高兴,将你娘当成上宾,邀请我们去晟国!这本是好事,但不料,当晚,主子体内情花毒发作,被军中其他将领发现她的女子身份,他们以为我们是奸细,要将我们处死,黎奉先为了保住你娘,居然声称你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竟然是这样!苏漓听得心惊肉跳,控制不住坐到了地上。
静婉继续道:“去晟国的路上,他们每晚同帐而卧,久而久之,他对主子心生爱意,也看出主子对他无意,但他仍说他想照顾主子一生,愿将主子腹中的孩子当成他自己的亲生骨肉…”
“这么说来,父王他并非我的亲生父亲?”苏漓接口问道,语气却已是十分肯定。心里控制不住激荡酸涩,难以言喻的感激和感动令她的声音变得又低又轻。“他做到了!那十六年,父王对我的宠爱,远胜黎瑶百倍!”
静婉也不得不承认,的确如此。她叹道:“不错。其实这十几年来,他和你娘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他很尊重你娘,也对你疼爱有加。但是,如果不是他将你许配给东方濯…”
“这件事不怪他!”苏漓飞快地接口,“当时圣旨已下,东方濯是父王一心扶持的皇子,我想父王的心里一定是希望我幸福!尽管结果不如人愿。”
静婉低头,长长地叹息一声。
苏漓疑惑问道:“母妃在十八年前怀的那个孩子,应该就是黎苏,那苏漓…”
“苏漓和黎苏是双生姐妹!”静婉压低了声音,“这个秘密,只有主子和我知道。”
“那为何苏漓会在相府?”苏漓惊疑不定。
“佛光寺后山有个不同一般的温泉潭,辅以特制药材能抑制情花毒。”静婉喘息一声,歪了歪身子,苏漓慌忙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轻轻点头:“我知道。我每年都要去那儿,减轻情花毒对经脉的侵害。”
“主子在生产之前,去做最后一次排毒,不料刚到福山脚下,竟遇到圣女教的人,在打斗中,她动了胎气,我们避到一个破庙里,正巧遇上一个接生婆在替一个女人接生…那女人生下一个死胎…”
“死胎?”苏漓微微惊愣。
“对,死胎。那女人非常伤心,而主子随后产下一女,但阵痛并未就此消失,接生婆告知主子,她腹中还有一个孩子…这时,杀手追上来了!”
苏漓心头一紧。
静婉顿了一顿,接着又道:“我无奈之下,将死婴调换,那女人就带着主子的第一个孩子从后门悄悄地走了。”
“那个女人就是苏相如的小妾柳氏?”
静婉点头,“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想着能送走一个是一个。那些杀手很厉害,主子还在生产,危在旦夕,我一人应对艰难,若非摄政王不放心及时赶了去,只怕那一日,我们三人都要命丧黄泉!”
这一番往事,若不是静婉姑姑亲口所述,苏漓都不敢想象,母妃过去竟然经历过那么多的苦痛和危险!
“事后,我们一直想方设法打听破庙里那女人的下落,苦无结果,直到去年六月选妃宴过后,我听闻从不出相府大门的相府千金长得和小主人很像,就起了疑心,明察暗访,终于确定了她就是主子的另一个孩子!”
苏漓闻言心中百感交集,说不出话。
静婉伤感叹道:“当初我在主子坟前立誓,要为她完成两个心愿,其中一个便是找到那个孩子,而另一个则是查清冤案还你清白,但是查来查去却始终查不出任何线索,反而是你…不顾一切寻找真相,最后终于查出真正的幕后真凶!”
静婉抬头看她,怜惜道:“你杀了战无极,为你自己报仇,也为你娘报了仇。她心愿已了,你以后不必自责。”
苏漓却闭了下眼,低下头去,她只是杀了战无极,却对东方泽下不去手。母妃若在天有灵,真的不会怪她?心立时疼痛难忍,她微微偏过头去,深吸一口气,问道:“这铁链如何才能打开?”
她察看了一圈,这铁链极为结实,若想毁掉,没有可能,周围亦无圣女教其他人,无从逼问钥匙所在。
静婉目光一黯,握住她的手,道:“我离不开这里了。”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脸色悲哀难抑,苏漓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摸她的腿,立时浑身一震,惊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
静婉却平静道:“我被抓回来的第三天,腿骨就被人敲碎了,如今已是废人。出不去了。”
“是谁做的?”苏漓蓦地捏紧了手心,声音有一丝轻颤,眼眶控制不住泛红,无法想象,这三个月,静婉姑姑究竟是如何度过来的!
静婉摇头,“你不用为我报仇,当初随主子叛教之时,我就已经想过后果,这已经不是最坏的,毕竟我过了十几年平静的生活。只是可惜,他…”静婉垂目,忽地顿住,语气一转,“你过来。”
苏漓应声靠近,静婉示意她转过身,苏漓依言照办,静婉突然抬掌一翻,双手紧紧贴着她的背心,一股强大的灼热力量猛地自静婉掌心推出,缓缓注入到苏漓的身体里。苏漓顿时浑身一震,意识到她的行为,慌忙阻止道:“静婉姑姑你要做什么?快停手!”
“别动!”静婉厉声叫道,“否则我们两个都会死。”
苏漓登时闭上眼睛,心里的慌痛令她无法动弹。
一炷香的功夫,身后的力量越来越弱,静婉终于收了手,精疲力竭,倒在地上,已经了无生气。
苏漓心头大痛,顾不得体内两股内力相冲的难受,她急忙扶起静婉,心痛无比:“姑姑为何如此?!母妃已经离开我了,姑姑为何也要离开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与苦涩,她眼眶不住的泛红。
静婉本就伤重,如今内力全失,岂有生机?!她艰难地抬起手来,苏漓连忙握住她的,两个人的手都在轻轻地颤抖。
静婉看着她无一饰物的手指,叹息道:“那个白玉指环…是圣女的信物,想办法拿回来。”
苏漓连忙点头,静婉喘了口气,艰难又道:“指环一对,还…还有一个…在你生父手中…”她用尽最后的力量,紧紧地攒住苏漓的手,苏漓用力地点头,心痛得说不出话来。静婉微微抬眼看着一个方向,目光逐渐迷离涣散,不知看到了什么,她竟然轻轻地笑了一下,“玄…玄机…”
手,无力垂落。静婉笑着闭上了眼睛,脸色竟是那么的平静。苏漓却止不住痛苦地闭上双眼,她用力地抱紧了静婉的身子,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却被控制在紧闭的眼眶之内。
“静婉姑姑…”她哽咽地叫道,无力地坐在地上,被内心汹涌的悲痛完全淹没。就连身后突然打开一道石门都没注意到。
密道内一道红影闪过,身形电闪疾掠过来,一把抓住苏漓的后背,沉声喝道:“你是何人?她怎么死了?!”
苏漓闻此声音,心头一震,立即竖起警戒,运力反抗,但体内两股相冲的真气让她整个人好似要爆炸了一般,根本使不上劲。对方看出她的异常,伸指点了她的穴道,将她转过身来,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失声叫道:“小阿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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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感谢大家这么长时间的等待和谅解~
停更这段时间,我没有一天忘记过大家,虽说身体不好,但我也有每天坚持写,只是进展缓慢。其实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篇文能快点写完,这样我就可以没有负担的休息,可我又不能随随便便地草草完结了事,那样只会对不起你们前面的期待和支持!
想等第二部写完再更吧,又实在觉得不好意思。目前手头上的这些如果每天更新,坚持不了多久又会跟不上,所以我决定暂时周更。一周更两次,分为周一和周五下午,一次更新一万字左右。等得着急的亲,先看看别的文吧。
还是那句话,不管多艰难,只要还有一个人在等待,我都会好好写完这篇文。再次感谢你们的支持和谅解~
第二章 敌阵遇故人
苏漓无奈地闭上眼睛,果然是阳骁!他曾以圣女教圣使身份出现过,如今会出现在此也不足为奇,只是为何偏偏赶在此时?!
阳骁凑过来头,将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惊喜又诧异地拉着她叫道:“真的是你啊!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只不过,你害得我白白难过了这好几个月,你得陪我的小心肝儿!”
几月不见,他还是这样没个正经。苏漓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似乎这时才想起她穴道受制,忙伸指一点,苏漓体内相冲的真气令她痛苦得几乎要滚到地上。她连忙运气,却一时难以控制,冷汗顺着光洁的额头滚滚直下。
阳骁看出端倪,面色一凝,没有思索,立刻在她对面盘腿而坐,迅疾抬掌贴上她的,源源不断的力量透过掌心的相接,助她平息体内疯狂流窜的真气。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苏漓的脸色终于恢复如常,阳骁却满头大汗,收回功力,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看了眼地上已无气息的静婉,这才惊异道:“静左使居然把功力都传给你了!怪不得她会死!这下子,小阿漓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打算怎么还啊?”他歪着脑袋看她,年轻而张扬的俊脸笑得十分奸诈。
苏漓没有心情与他说笑,弯腰抱起静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阳骁眼光微沉,拦住她笑道:“你要去哪里?你以前可答应过等黎苏案一了,你就跟我去见父皇!为了这个约定,我帮了你,回来后没少挨父皇的骂!你今天既然来了,静左使又死了,你可不能一走了之这么没良心哦!”他表情嗔责,似乎无辜又委屈,但眼底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苏漓抬眼看他,没有说话。目光冰冷如雪,仿佛面对的只是一个陌生的人,无论他说什么,她的脸上都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阳骁怔了一怔,直觉她和以前不一样了,似乎…变得更加冷漠无情。阳骁脸上不正经的表情不自觉地收了几分。
“苏漓已死。”她冷冷地吐出久别重逢后的第一句话,简单而无情,没有一个多余的字眼。
一个死人不需要兑现承诺。
无视他的阻拦,她抬步继续往外走,阳骁面色一凝,忍不住怪叫道:“小阿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许多。你可知道你一招金蝉脱壳,多少人为你送命?东方泽为了你,变成了一个疯子!他竟然明目张胆屠杀我汴国的公主和使臣,命新晋骠骑将军袁向率军三十万直逼域口,欲将我汴国夷为平地,真是猖狂至极!”
纵然数月以来,她拒绝听到有关于东方泽的一切消息,但那些传遍四方天下皆知的事情,总在各种地方以各种方式不受控制地传进她的耳朵里。苏漓脚步立时一顿,却没有回头。
阳骁紧紧盯着她有些僵硬的背影,再度笑道:“如果他知道你还活着,而且在汴国,你猜他会不会不顾一切地跑来找你?”
苏漓的目光瞬时冷沉下去,眼底杀机一闪而逝,“你敢威胁我?”
手腕一翻,袖中冰冷的利刃瞬间指向他的咽喉。静婉姑姑所受之苦痛,她尚未跟他们算账,还有当年母妃被追杀,一定和汴国皇室脱不了干系!
杀气,一瞬间盈满了这间密室,锋锐的利器逼在眼前,阳骁目光微微一怔,却没有任何惊怕表情,反而两手一摊,面上带着笑意,一副请君随意的表情。
苏漓不禁眯了眯眼,目光冰冷,道:“你们要打仗我管不着。我只想带静婉姑姑离开这儿!休要拦我,拦我者死!”
手中的利刃往前递出一分,紧逼他的咽喉。阳骁故作吃惊地瞪大眼睛,伤心叫道:“小阿漓,我刚刚才好心救了你,你不会恩将仇报吧?”
苏漓面色一凝,冷冷道:“助我离开这儿,我保你能好好当你的四皇子。绝无后顾之忧。”
阳骁撇嘴,“你没信用!答应了我的事都不算数!我不管,今天你不帮我,我就死在这儿好啦!”说着,他竟然一屁股坐了下来,对着她一呲牙。竟然耍起了无赖。
苏漓怒气涌上心头,却发作不得。她深知这个阳骁向来不喜欢按牌理出牌,随心所欲惯了,威逼利诱只怕都难以奏效。一时脸色阴晴不定。
阳骁故作深沉地叹气,“小阿漓,你跟我进宫一趟,就这么难吗?也许…见了父皇,你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呢?!况且有我在,没人会伤害你!”
苏漓定定看了他半响,不能否认,他的确想知道母妃和汴国皇室的关系。还有当年下令追杀母妃的,究竟是不是汴国皇帝?如果他们之间是亲人,为何要如此狠心?
“我可以跟你去,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阳骁目光一亮:“你说。”
“派人将静婉姑姑的遗体送去晟国和前沉门门主合葬。”
“这个有点难,边关在打仗…”
“你一定有办法。”她面色冷淡,神情却很坚定。
阳骁想了想,举手妥协道:“好吧,我答应。”
“我的身份,你必须保密。另外,将敲碎静婉姑姑腿骨的人交给我。”
“你这哪里是一个条件,根本就是三个…”阳骁苦着脸叫道,眼睛里却并无一丝不满。
苏漓冷眼看他:“应是不应?”
“应应应,我全都答应!”阳骁连声应完,凑过来看着她的脸,好奇问道:“我有一个问题,你脸上的胎记怎么不见了?”
苏漓没有回答,径直开门叫来挽心四人。封闭的屋子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来,他们守在外头竟然毫不知情,当下都吃了一惊,却默契地没有多问。
阳骁忽然见到四个高手,不由咂了咂嘴,“小阿漓,这四块木头是你的人?”
项离翻了个白眼,正想说话,一转眼看到挽心警告的眼神,只能抬头望天。
苏漓冷冷道:“前面带路。”
阳骁咧嘴一笑,“好哇,不过进了宫,你们可不能乱说话哦。”他笑眯眯的脸上没有半分不正经,全是警告的神色。
四人心底暗惊,只看了苏漓一眼,没敢多话,跟随阳骁一起走入密道。这条密道竟然直通皇宫,他们快走半个时辰就到了。
汴国皇城地势较高,广阔的蓝天就在头顶,白云流动穿梭在并不特别精致但却气势恢宏的建筑群,有种自然的粗犷美,雄伟而又壮阔,令人肃然起敬。
不等通报,阳骁拉着苏漓大步走进勤政殿。其余四人留在殿外守候,门口的太监躬身行礼,竟然也不阻拦。
汴国皇帝年至六旬,精神尚好,只眉宇间流露出些许的苍老之态。他身穿龙袍,坐在御案前批阅奏章,五官轮廓清晰分明,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姿俊貌。
“父皇,您看儿臣给您带谁来了?”阳骁一只脚尚未踏进屋里,欢悦洪亮的嗓音已经传了进去。
已过六旬的汴国皇帝正埋首御案批阅奏章,听到这个嗓音,倦怠的面容不由自主绽出一丝笑意,头也不抬地问道:“你又有什么花样啊?”平常威严无比的声音,只有在面对他最疼爱的小儿子时,才会充满身为人父的慈爱。
阳骁兴高采烈地进屋,见父亲竟然无动于衷,仍在埋首政务,不禁皱起眉来,三步并作两步跳了过去,不满地叫道:“父皇!您又不听太医的叮嘱!太医说了,您要多歇息,不能累着!”
他一把夺过皇帝手中的奏折,皇帝竟然也不生气,只是缓缓从御案间抬起头来,无奈地看着他。
“骁儿,别闹!父皇有正经事!快拿来。”
“什么正经事,也比不上儿臣给您带来的这个人重要!”阳骁嘻嘻笑道,邀功般地指向苏漓,“父皇,您看!”
汴国皇帝疑惑地转头,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见到苏漓的脸,他整个人浑身一震,手中朱笔掉在桌上。
“昔皇妹?!”皇帝不敢置信地叫了一声。惊讶地站了起来。
苏漓心底一震,同样吃惊地抬头看他。这个年迈的皇帝…口中的“昔皇妹”,叫的是她的母亲吗?难道母亲是汴国的公主?
她心头微微一凝,皇帝已飞快地绕过御案,表情复杂而激动,一步步朝她走过来。沉重的脚步声,在庄严而寂静的宫殿里,荡起重重回响,仿佛踏在人的心上。
苏漓脑子里顿时浮现出静婉姑姑临死前的面容,心中一冷,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冷淡而戒备地行礼:“苏漓见过汴皇!”
汴皇神情一怔,前行的脚步蓦地凝滞住,“苏漓?”他闭了闭眼睛,睁开后,微微浑浊的双目变得清晰起来。眼前的女子年轻的面容,与十八年前他所熟悉的那人有七八分的相似,而这女子此刻脸上的冷漠,却与他最后一次见她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父皇,”阳骁大步走过来,扶了皇帝,笑道:“她可不是皇姑母,她是儿臣之前跟您提过的明曦郡主!怎么样,像不像?”
汴皇不由自主地轻轻点头,“像,像极了!这眉眼,这气质…朕看着你,就好像看到了十八年前的昔皇妹!你…叫苏漓?多大了?”皇帝语气亲和的问道,目光却十分复杂,来回流转在她的面庞,似是想透过她的脸,找寻久远的记忆。
苏漓垂眼道:“回汴皇,苏漓今年十七。”
“哦,十七,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昔皇妹就是在这个年纪离开朕的。”汴皇不无惆怅,叹息着问道:“你是她的女儿?她可跟你提起过朕?”
从来没有。
这也是苏漓心头尚未能解的疑惑!看汴国皇帝的表情,应该和母亲感情深厚,可为何母亲从不跟她提汴国?
“回汴皇,民女苏漓是晟国苏丞相次女,不知皇上口中的‘昔皇妹’又是何人?”她抬头平静地问,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答案,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等待这个答案,已经很久了。
汴皇定定地看了她半响,轻声地叹道:“她…是朕的堂妹,名叫阳昔,也是我们汴国唯一一位非皇帝所出却有着公主封号的容昔公主!小的时候,她最喜欢黏着朕,长大后…”仿佛想起让人难过的往事,他顿住话,声音有几分伤感,“唉,果然年纪越大越容易想起往事。朕,真的是老了!”他叹息着走回御案,阳骁忙扶他坐下,笑道:“父皇一点也不老,您只是想念亲人了!”
“亲人…”皇帝面色柔软一分,“是啊,朕的确是想念亲人了。只可惜她如此年轻就…唉!”他望向苏漓的目光带着复杂的怀念,还有发自内心的遗憾和惋惜。
苏漓一愣,原本以为汴皇是个冷酷无情之人,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忍不住心思翻涌,问道:“汴皇提及故人,如此伤感,应是个重情之人,但不知为何当年却要那般狠心地赶尽杀绝?”
“你知道当年之事?”皇帝微微讶异,回头看向阳骁,“是你说的吗?”
阳骁摆手道:“大概是静左使告诉她的。儿臣在圣女教总坛遇到她的时候,静左使死在她身边,并且在临死前将毕生功力都传给了她!”
“圣女教?”皇帝的表情更为吃惊,望向苏漓道:“你是如何找到的圣女教总坛?”
苏漓目光轻闪,淡淡道:“我见过沉门密道的机关布置图。”
“沉门密道?”皇帝又是一惊,“你的意思是,沉门密道和圣女教的密道十分相近?难道晟国沉门是玄机所建?”皇帝若有所思,目光一沉。
苏漓淡淡点头,不愧是皇帝,她只一句,他便能立刻想通关节。皇帝问道:“听说你是沉门的门主?”
“曾经是。”如今苏漓已死,为不引人注意,挽心才是明里的门主,她已退居幕后。
皇帝道:“你见过机关布置图,想必也应该见过玄机盗走的情花?”
“见过。”
“你认为情花这种东西是轻易可以让人盗走的吗?朕若真要赶尽杀绝,从静左使第一次私下请玄机帮忙的时候,他们就都已经死了!”
苏漓心头一震,惊讶抬眼,皇帝又道:“你既已知圣女教与我们皇家有牵连,那朕也不瞒你,圣女教表面是江湖门派,其实是皇家秘密的杀手组织。昔皇妹叛离以前,这个机密除了圣女本人和当朝皇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所以每一任的圣女都出身皇室,为保忠诚和机密永不泄露,圣女教有个规矩,圣女终生不得嫁人!”
原来如此!但未免太过冷酷无情了些。苏漓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皇帝继续道:“因此,昔皇妹的叛逃,不仅仅是叛教,更是叛国!朕派出去寻找她的又岂止圣女教三大长老!只是…朕有吩咐,只可活捉不可伤她性命,因此才令他们诸多顾忌,办起事来缚手缚脚,昔皇妹才能屡次逃脱。朕…明知如此,却仍然不忍心对她狠下杀手!朕的诸多兄弟姐妹之中,她虽不是与朕最亲的,但感情却是最好的。”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难过又道:“朕,一直给她机会,希望她能回心转意,朕…甚至还让人告诉她,朕可以允许她生下孩儿,但她却铁了心要离开!她…终究不肯信朕会善待她的孩子!”
皇帝仰起头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奈而又伤感。
阳骁劝慰道:“父皇不必难过,小阿漓这不是来了吗,只要父皇像疼爱儿臣一样的疼爱她,相信皇姑母在天有灵,一定会明白父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