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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玲珑两眼瞪得极大,面色竟泛着青白,嘴唇啰嗦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半晌,最先回过神的是东方濯,他轻声地问:“你说什么?”那声音轻忽飘渺,却带着凛冽的杀意,清晰无比的回荡在每个人的耳旁。

黎瑶抬起头,看着他凶狠狞厉的模样,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眼泪汹涌而出,颤声道:“是我…雇杀手害了姐姐。”

苏漓的脸,顿时血色尽失,她呆呆望着黎瑶,手足冰凉,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个从出生以来,她便细心呵护着,疼爱着的妹妹,才是杀害自己的凶手?

东方濯骤然爆发,他冲到黎瑶面前,揪着衣领,狠狠地将她提了起来。

黎瑶一张苍白的脸,立时憋得通红,喘不上气。

东方濯眦目欲裂,双眼快要滴出血来,嘶吼道:“她哪里对不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黎瑶泪眼滂沱,张着嘴,只是拼命的吸气,却根本毫无作用。

眼见黎瑶快要被他活活勒死,苏漓立即回神,冲了过去,奋力捉住东方濯的手臂,大声叫道:“王爷你冷静点,先住手!难道你想什么真相都没问出来,就掐死了她吗?”

东方濯顿时一呆,手上一松,黎瑶立即摔倒在地,连连呛咳,喘了半天才缓过来力气。

黎奉先不禁急道:“瑶儿,天子面前岂可胡言乱语?”

“没有!瑶儿没有胡说,杀害姐姐的凶手真的是我!”黎瑶哭得泣不成声,连连摇头。

黎奉先满面震惊,脚下情不自禁地向前踉跄几步。

苏漓声色俱厉地道:“黎小姐,说自己是凶手,这前因后果你都要交代得一清二楚!否则可就是欺君之罪!”

“我,”黎瑶抽泣着,她有些手足无措,显然心中慌乱之极,“我知道,可我说的也都是实话,我娘确实不知情。是我…是我用娘的名字,偷偷去找的沉门门主,雇了杀手去杀姐姐。”

众人顿时无语,这娇小姐说话不是自相矛盾?常理来说,既然顶着自己母亲的名字去雇凶杀人,显然是预备有天事情败露,推玉玲珑出来顶罪。如今目的已达成,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冲出来认罪?这千金小姐连扯谎都扯的没有半点水平。

苏漓心一沉,急声道:“那你在哪里与门主交易?可见到那门主的摸样?”

黎瑶急忙抹去泪水,连连点头回道:“见到了,他很高很魁梧,还穿着一身黑衣服,看起来武功很厉害的样子。交易地点…我也搞不清那是什么地方。是他定的。”

苏漓不由闭了闭眼,果然,傻丫头企图揽下罪名,为母顶罪,可惜一句话便已露出破绽!沉门交易,门主从来不会亲自现身!

瑶儿啊瑶儿,你一向羞怯怕生,每次外出都会要姐姐陪伴,又岂会独自去私见一个杀手门主?苏漓眼中不禁泄露内心几分痛惜之色,

见苏漓不肯回答,黎瑶转眼一看众人都是满脸怀疑的神色,显然对她的话充满质疑,她顿时急了,慌忙又解释道:“是真的,我问门主要最厉害的杀手,门主就推荐了那个…魏述,苏姐姐,我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你要抓就抓了我吧!放了我娘!求求你!”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摇着苏漓的手臂,伤心欲绝地苦苦哀求。

众人心中不免叹息,想不到她一个娇滴滴的千金闺秀,为了救母竟然在皇帝面前口不择言,以为有人出来认罪就能饶了另一个?还当真是天真得紧!

半晌,苏漓轻轻开口:“你只回答我,明玉郡主对你那样好,呵护备至,犹如一母亲生,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要对她设下如此毒计?”

“我…”提到黎苏,黎瑶情绪瞬间崩溃,痛哭出声,再说不出一个字。

“瑶儿!瑶儿你不要胡说!你是什么样品性的孩子,娘还不知道吗?你不要想替娘顶罪就信口胡言乱语!”玉玲珑凄声叫道,拼命挣扎,只可惜这次两名侍卫,力沉如铁,她根本挣不开。

“父皇,既然黎瑶认罪!玉玲珑就必定脱不了干系!”东方濯赫然出声,“将这两个贱人一同打入暗牢,严刑拷打!看她们还能嘴硬到几时?”

东方濯一句话,顿时将所有人心里的疑问道出,若玉玲珑不是真凶,黎瑶又何必如此急切地冲出来为母顶罪,她恐怕是知道些什么,却又无法明说!

方才还勃然震怒的帝皇,此刻却面无表情,阴沉的目光里隐隐透出犀利,似乎在审视着这一切乱象下暗藏的玄机。

“濯儿!”皇后再忍不住,腾地起身厉声叫道,“人命关天,岂可如此儿戏!”

她快步走到玉玲珑面前,厉言道:“玲珑,瑶儿为了给你脱罪,已犯下欺君之罪,你还不肯说实话?难道真要眼睁睁看她为你去死?”皇后态度突然转变,又着实令众人一惊,方才还竭力为玉玲珑百般辩护,如今也飞快变了口风,分明是黎瑶的举动也叫她起了疑问。

玉玲珑嘴唇微微发颤,瞪大了眼睛看着皇后,似乎也无法置信这话是从她口中说出!皇后见她欲要分辨,目光一冷,连忙又说道:“你若是坦诚认罪,争取宽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你宁死不招,瑶儿也会被你一起连累入狱!她如此孝顺,一心为你,岂不冤枉?”她语声急切,紧紧地盯着玉玲珑的眼睛,好似在传递一些无声的消息。

一线生机…她还有生机可言吗?这滔天大罪一旦认下,便是死路一条,纵然是黎奉先怕也无力回天。她的生机,在哪里?

玉玲珑两眼泛红,一眨不眨地盯着皇后,似有惊惶不安,又似不甘心。

“玲珑,你我幼时虽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也感情甚笃。”皇后似乎也动了感情,唏嘘一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自你来京之后,本宫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这些年,多亏有你…陪伴本宫,本宫都记着…”

玉玲珑双目一闭,终于流下泪来,哽咽一声:“皇后娘娘…”

“明玉郡主一案,本宫…也觉得你不会铸下大错,可是如今证据确凿,本宫…也无话可说!玲珑!就算是为了瑶儿,你要想清楚啊!”

玉玲珑不由自主地去望了一眼黎瑶,她泪痕满面,双眼红肿不堪,还在无声地抽泣,茫然无助地样子叫她心底蓦然一痛,她不禁闭眼长叹一声,心如死灰。

“瑶儿还小,难道你忍心见她为你下狱,摄政王府自此香火断继,再无生气?”皇后的语气急促了一分,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

大殿之上一片沉寂,静得只听得见玉玲珑沉重的呼吸声。过了片刻,她缓缓睁眼,木然地对苏漓道:“明曦郡主,此事与小女黎瑶并无半点关系,都是妾身一人所为,妾身…认罪。”

情势几度变化,速度之快简直令人无从反应。方才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据理力争的人,突然又说要和盘托出一切!这,这真是太奇怪了!

苏漓闻言却浑身一震,事实上,她不相信黎瑶是真凶,因为她的话根本错漏百出,为母顶罪的意图太过明显。而玉玲珑,直觉告诉自己,她也不是真凶,可她此刻为什么又承认了呢?

皇后缓缓地收回了手,庄严的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

玉玲珑身子一软,瘫坐在地。

苏漓盯着她问道:“你若认罪,就将如何陷害明玉郡主,以及买凶杀人之事,从实招来。”

玉玲珑哑声道:“是我,是我恨黎苏自小就得王爷宠爱,抢尽了瑶儿的风头。王爷事事都为黎苏着想,完全不顾及瑶儿。黎苏能嫁给静安王为妃,可是瑶儿的婚事却无人做主。所以…”

“你就想杀了她?”苏漓的语气不自觉地轻颤,“为什么?”

玉玲珑抬眼木然的看着她:“你不是一个母亲,自然不明白做为一个母亲的心思。黎苏死了,瑶儿就是摄政王府唯一的孩儿,自然就能得到所有人的注目。我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瑶儿将来着想。”

东方泽突然道:“你如何去找的杀手?”苏漓这才发现,他一直站在一旁,许久都没有说话。仿佛在观察一件别人不曾留意的事。

玉玲珑道:“沉门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任务从不失手。所以…我就四处打听,如何与他们联络。后来得知要与他们做生意,须去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面谈。于是我就一人前去…”

“什么地方?”东方泽上前一步,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须弥山后山坟地。”她面无表情。

苏漓与东方泽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道:“你见到了沉门门主?”

她缓缓摇头:“没有。来人并未现身,只是空中传音。”

苏漓的心狂跳起来,这的确是沉门的做事风格。坟地是沉门隐秘的入口,生意大多在那里接洽。看来玉玲珑并未说谎。

“你们如何交易?”苏漓也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盯着她。

玉玲珑看了她一眼,“很简单,他要我写下要杀人的姓名身份,我将银两丢进一个大坑之中。其他的事,我就不用再问。”

“那他如何得知你的身份?”东方泽逼问道。

玉玲珑惨笑一声,竟如鬼魅一般,“我也不知。想来这门主是个城府极深之人,会暗中打探买主身份,并加以记录,以便事后再做筹谋。想不到我聪明一世,竟糊涂一时,着了他的道儿!”

苏漓倒退一步,几欲站立不稳,腰间一稳,东方泽适时扶住了她。苏漓眼眶一热,喃喃道:“真的是你?!为什么?!为什么?!”她突然目光一厉,瞪她又道:“那使处子怀孕之药,也是你下的?!”

玉玲珑愣住,黎苏婚前失贞,已经全城皆知,但其中内情,所知的人却并不多,更别说怀孕的奇药了。此时苏漓突然逼问,玉玲珑竟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低下头,脸色变了几变。

东方濯突然悲鸣出声,只听刷地一声,一旁站立一名侍卫腰间长剑瞬间出鞘,带着无尽杀意横在了玉玲珑的脖间!

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为了一个黎苏,静安王理智全无,竟敢在殿上公然持械。

“濯儿!”皇后惊声一呼。

玉玲珑身子止不住地轻轻颤抖,心中极为恐惧,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她听到黎奉先颤声轻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静了一刹,玉玲珑一张脸已无血色,咬牙应道:“是。”

苏漓浑身发抖,几乎快要站立不住,原来是这样,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玉玲珑美丽柔弱的外表下,掩藏着是一颗嫉恨成狂的心!

“这么多年原来你一直装得贤惠大度,却在暗中嫉恨本王对惜今的好!你心中有怨尽可朝本王来,为何要下此毒手暗害苏苏?!你知道惜今最爱苏苏,她身子不好,苏苏出了事,惜今必会伤心欲绝!你!好狠毒的心!”黎奉先难抑心头悲愤。

玉玲珑默默垂泪,轻声道:“王爷只看到王妃的好,那玲珑待王爷一片真心,却被你视若无睹,你每每在她那受了冷落,才会来找妾身。妾身再大度,也受不了自己最爱的男人,午夜梦回之时叫的都是他人的名字,天长日久,你让妾身情何以堪?”

东方濯激动叫道:“所以你这贱人就设下离间计,暗害黎苏,最后还让杀手杀了她?!本王杀了你这贱人——!”他情绪愈发失控,手臂一挥,举剑便要刺向玉玲珑的胸口!

“濯儿!”皇后大惊失色,立即扑上前去抱住了东方濯。

“娘——!”与此同时,黎瑶尖声呼叫。

“濯儿!你太放肆了!”皇帝一拍龙椅,怒极起身,伸手指着他厉声叫道:“你别仗着朕对你宠爱有加,就可以在朝堂之上肆无忌惮!看看你现在为了一个女人,变成什么样子?朕都替你感到羞耻!还不赶紧退下!”

东方濯心头痛到无言,眼中隐有泪光,他拼命地喘着气,似在用最后一丝理智平复澎湃的怒意,皇后死死抱住他,见他有所松动,连忙将他手中长剑一把夺下,丢到一旁,心头狂跳,惊魂稍定。

皇帝冷哼一声,厉声喝道:“明曦郡主!”

苏漓脸色苍白,瞬间敛了思绪,沉声回道:“臣在。”

“玉玲珑认罪之供可有遗漏之处?”

“回陛下,疑犯所述,详细周全,没有遗漏之处,可收监待判。”

“好!摄政王侧妃玉氏玲珑,心思歹毒,设计暗害明玉郡主,毁我天家颜面,非常人所及!今日人证物证俱在,再无辩驳余地,即刻打入暗牢,三日之后处以锥窟极刑!以儆效尤!”皇帝竟连证供看也不看,直接愤而宣旨。

殿上众人不由心头大震,晟国自建朝数十年来,也不过仅有两例案子被判此刑,看来陛下的确盛怒难消,竟然会处以锥窟之刑!

玉玲珑忽然凄然大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将头上发钗拔下,“噗”一声,本是装饰女子容貌的精美饰物瞬间化作夺命利器,直戳进咽喉!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在场所有的人都震惊无比。

一声尖叫划破沉寂,“娘——”黎瑶凄厉尖叫,她本能地起身冲了过去,扶住了玉玲珑正在缓缓倒下的身子!她试图用手去掩住那奔涌如泉的殷红鲜血,却毫无作用,转眼将她的手染成血红!成串的眼泪滚落脸颊,只能无助地一声声唤着:“娘,娘——”

“瑶,瑶儿,别哭…”玉玲珑躺在黎瑶怀中,挣着最后一点力气,“听娘的话,不管遇到什么难处,也要好好…活下去。”她微微喘了口气,轻声道:“乖,乖,娘还有几句话…想说…你,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几乎听不清楚。黎瑶泣不成声,慌忙又将头低了几分,耳朵凑到她唇边,只听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娘手上,这只玉镯,你…喜欢很久了,娘去了之后,你,你就当个念想…有什么事,进,进宫找皇后娘娘,她一定会帮你。记住,这玉镯很,很重要,一定要收好…”她将手上的镯子褪下,塞进女儿的手里,目光开始浑沌。

“瑶儿知道了。”黎瑶满面泪水,连连点头。

皇后这时才醒过神来,快步走到玉玲珑身边蹲下,痛声道:“玲珑!你为何…”说到一半,她语声哽咽,也是说不出话。

皇帝当众下旨,根本无法挽回,若被锥窟行刑,倒不如自缢死的痛快!

玉玲珑最后轻叹了口气,缓缓伸手将黎瑶的手,送到皇后面前,皇后连忙握住,哽咽道:“你不用说了,本宫都明白,瑶儿从此便是本宫的女儿,你放心!”

玉玲珑淡淡一笑,再不看那叫她黯然神伤十六年的男人一眼,眼中淌下最后一行清泪,缓缓合上了眼。

“娘——!”

“玲珑——!”

威严肃穆的金銮殿上,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一场审判,令到每个人心头都是沉重无比。苏漓怔怔地看着已经气绝身亡的玉玲珑,却发现心头一片空茫。

倾尽全力寻找的真相,竟然是如此不堪一击,费尽心力才得以沉冤昭雪,为何她感觉不到半点释然与放松,残酷真相彷如磐石,压迫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回想起往日摄政王府欢声笑语,家人欢聚,如今却只剩下父王与瑶儿两个人,还有一个借了别人躯体才能存活,有家不能归的自己!

看了看自己的亲生父亲,尚不到五十岁的摄政王,已因连番打击,须发花白,面色如纸,伟岸的身躯已有了佝偻之态。他眼角的泪水,不知是在为黎苏母女痛悔,还是在为自尽的玉玲珑伤心?

苏漓心头一片空白。

皇帝命人来将玉玲珑尸身拖走,黎瑶撕心裂肺的哭声几欲震碎了她的耳膜。金殿上一片暗红的血色,将这个日光灿烂的午后,染上了血腥之气。后面发生的事,她有些恍惚,谁又说了什么话,都已经完全听不太清。一步一步地走出金銮殿,她终于无力支撑,一头栽倒在地上。

碧空如洗,苏漓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一章 静安王的悔恨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拜祭母亲,无需借助任何人,也不必再刻意寻找借口。亡灵托梦的诡异事件,令黎苏案轰动一时,在世人的眼中,黎苏与苏漓,早已成为一体,有了不可分割的关系!

给母亲上过香,苏漓走出黎氏祠堂,来到容惜今的墓前。

青石砖地,黄花树下,站着一个人。

苏漓微微一愣,顿住脚步。黎苏案一了,她第一件事就是来拜祭母亲,却没想到有人比她来得更早。

感觉到身后有人,静婉回头,看到是她,也愣了一愣,却没有说话。

苏漓缓步上前,在静婉身旁跪下,望着母亲的墓碑,她在心里无声说道:“母妃,苏苏来看您了!如今女儿已经沉冤得雪,请您安息吧!”

朝着王妃墓拜了三拜,她的心,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轻松。虽说是沉冤得雪,凶手也已经伏法,但她的母亲却再也活不过来了!内心沉痛的悲哀,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苏漓最后那一拜下,久久没有起身。

山风卷着落叶,轻轻拂过她纤细的身子,将她周身散发的悲伤气息,弥漫到整个西山的空气里。

静婉目光微微一动,忽然抬手轻拍了她的肩膀。原本她费尽心思想要查清那件冤案,却苦无头绪,没想到这个案子,最后竟然被这个女孩给破了。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苏漓抬头,看到静婉一向清冷的眼底竟然有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欣慰和疼爱。

苏漓的心思有一刻恍惚,眼前仿佛出现多年前,她才十岁,因练武太辛苦,向母妃请求不再练武,结果被母妃严厉训斥!那是母妃第一次对她发脾气,她非常伤心,一个人跑到小花园里去躲着哭。

一直到天黑了,府里的人四处找她,她却躲得更深。最后,是静婉姑姑发现了她。那时的她,也是这样拍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她说:“王妃都是为你好!你身份特殊,必须有自保的能力!”

那时候她还没仔细想过“身份特殊”这四个字的意义,现在想来,似乎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摄政王府的千金那么简单,或许,母妃的身份,才是真正的特殊!

心中一动,苏漓忍不住张口叫道:“静婉姑姑!”

静婉一愣,惊讶地看着她,目光惊疑不定。

苏漓轻声道:“我可以…和明玉郡主一样这么称呼你吗?”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人比她更敬重她的母亲,那个人,非静婉莫属!自她有记忆开始,有母亲的地方,就能看到静婉姑姑的身影,听说静婉姑姑从小就跟在母亲的身边,母亲与她,早已不仅仅是主仆关系,也是最亲的亲人吧!

如此一想,苏漓看向静婉的眼神,不禁又多了几分诚挚,于是她便看到了静婉眼中不易兴起的波澜。

静婉的表情瞬时变了好几变,半响才恢复平静,轻声笑道:“当然可以,只要明曦郡主不嫌弃静婉身份卑微。”

苏漓摇头,“姑姑言重,我有今日,全赖明玉郡主梦中扶持,在苏漓的心里,早已将明玉郡主的亲人当成是自己的亲人,又岂有身份卑微一说!”

静婉盯着她的目光,忽然一闪,“明玉郡主…”

苏漓又道:“您是明玉郡主的姑姑,就是苏漓的姑姑。今后姑姑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苏漓。”

她目光挚亮,似有所指。静婉微微一怔,叹道:“多谢郡主有心。如今明玉郡主的冤案已昭雪天下,静婉…心事已了,只愿守着王妃,了此残生。”

苏漓上前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姑姑对王妃如此有情有义,实令苏漓感动。不过,有一件事,苏漓想请教姑姑。”

静婉沉吟道:“你说!”

苏漓想了想,才道:“汴国使节忽尔都将军不知为何,千方百计调查苏漓的身世,查到了当年为我娘接生的人,可是那人却突然死了!”她声音一顿,抬眸定定望着静婉,发现静婉脸色微微变了一变!

苏漓又道:“她是被一片树叶从背后钉入心脏致死,苏漓曾听明玉郡主说过,这种武功叫‘飞花入叶’,而静婉姑姑你,便最擅长此种手法。所以苏漓想问问姑姑,那人是否为姑姑所杀?而姑姑杀人灭口所为何因?莫非苏漓的身世…有何隐秘是姑姑所知晓的?”她语气犀利,眸光有所期待。

静婉目光一变,也仅在刹那便恢复如常,口气淡淡道:“郡主想得太多了!飞花入叶并非我静婉的独门功夫,江湖上会这种功夫的人,并不在少数。郡主的接生婆,静婉并不认识,与她更谈不上什么恩怨情仇,断不可能去杀她!”

“哦?”苏漓一顿,飞花入叶的确不是什么隐秘功夫,但能练到一叶就能即刻取人性命的程度,却绝非泛泛之辈,显然静婉想有所隐瞒,她轻轻叹息一声,说道:“苏漓只是奇怪,一个平凡的接生婆,为何会被人追杀?故而有此一问。苏漓的身世突然间得到这么多人的重视,实在是让苏漓百思不得其解。姑姑可能还不知道,前不久,汴国圣女教的人设下圈套,将我抓去了一个神秘的地方!”

“圣女教?”静婉一听这三个字,神色蓦然惊变,飞快地握住了她一双手臂,语气难掩紧张地问道,“他们抓了你?都对你做了些什么?又说了些什么?”

从来没见过静婉姑姑这般惊惶,苏漓再次确定,母妃与那圣女教,定有着某种神秘的关联!

苏漓反握住静婉的手,忙安抚道:“姑姑放心,他们没有对我怎样,只向我逼问一对白玉指环的下落。”

“白玉指环…”静婉震惊地松开她的手,脸转向一旁,低声喃喃道:“这么多年了,他们竟然还没有放弃!”

“姑姑说什么?”苏漓疑惑问道。“莫非姑姑知道那指环有什么秘密?”

静婉面色一正,皱眉回头,目光凝重地望着她,欲言又止。

苏漓又道:“那对指环,苏漓见镇宁王身上有一只,上面刻有十分复杂陌生的纹饰,根本不象是我晟国所有。那指环,原是属于黎苏郡主的!”

此话一出,静婉禁不住急道:“这也是明玉郡主告诉你的?”

苏漓轻轻点头,静婉目光惊疑不定,“镇宁王!是他拿了小姐的指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