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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张纸抄完,柔嘉手腕已经有些累了,正搁了笔,轻轻地揉着,一抬眼正看到了那站在门边的人。

  她神色有些诧然,但一看到手边的佛经,又不自觉抬手挡了挡:“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可她越是挡,萧凛却直接走了过去:“在做什么?”

  侍女一见他进来,很有眼色退下又关上了门。

  柔嘉身体如今已经大好,大门一关上,徒留他们二人待在这里,一时间身侧满是他的气息,柔嘉颇有些不适应,随手扯了本书盖在佛经上便转身要回去休息:“我困了。”

  她刚刚坐起一点,萧凛忽然从身后又按着她坐下,旁若无人地将那被盖住的佛经拿了起来,仔细地看着。

  柔嘉没料到他突然这么做,连忙伸手去夺。

  但萧凛比她高上不少,手一扬,她便再也够不着了。

  “你干嘛呀?”柔嘉有些着急,不想他细看。

  可她越是闪躲,萧凛便越发好奇,仔细看了一眼,声音微微顿住:“往生咒?”

  “是。”柔嘉敛了眉,轻轻点了点头:“我有些害怕。”

  “怕什么?”萧凛将经书还给她。

  柔嘉现在满脑子都是浆糊,她既怨恨他设计她怀了孩子,又不敢暴露孩子是她故意在万寿宫流掉的,毕竟他还因此和他的生母翻了脸,两种思绪一缠绕,柔嘉手臂撑在桌面上,半是惆怅半是混乱地开口:“我不知道,我现在很乱,毕竟是一条命……”

  亲耳听到她的纠结,萧凛心情并不比她好受,他俯身一把抱住了她,轻轻摸着她的鬓角:“别怕了,他很小,没有感觉的,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他以后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

  以后。

  他们哪还有以后?

  舅舅的事一旦查的清楚她会立刻离开,即便查不清楚她也不愿再背负着罪名,宁愿和舅舅一起赴死。

  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他们都不会再见了,自然也不会再有孩子。

  柔嘉只当是他随口的安慰,任由他抱着,沉默着一言不发。

  萧凛抚着她的额发,将她垂落的发丝一点点绕到耳后,看着她尖尖的下巴心中满是怜惜。

  一低头,看见了她手中纸页,又从那落款处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圆圈,他神情微微顿住,指着那一处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柔嘉被他一指,似乎也才发现似的。

  她最近记性不太好,回想了片刻才记起来:“我也忘了,就是晚上偶尔会看见一团模糊的光影,里面好像有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子在冲我笑,我疑心是他不肯走,回来怪我了,我实在是有些不安,这才想到抄写佛经,拿到寺里超度,希望他在下面能过的好一些……”

  一听到在“下面”,萧凛神色有一丝不自在,待回了神,他才摸着她的脸颊低声安慰道:“你是他的母亲,他怎么会怪你呢,他一定是太喜欢你了,才舍不得离开你。”

  他会喜欢她吗?

  他会喜欢一个害死他的母亲吗?

  柔嘉心里忽然一痛,她想把这件压在心底的事说出来,却又怎么都开不了口,最后忍不住掩着面失声:“不是的,你不知道,他不会喜欢我的……”

  萧凛不知她为何这样,连忙揽着她的肩靠到自己怀里:“别乱想了,哪儿有孩子不爱自己的母亲的?你看,这圆圈兴许就是他在告诉你,他过的很好很圆满。你若是不放心,朕便再去给他点一盏长明灯,你给他取个小名,方便挂木牌。”

  “小名?”

  他还那么小,到这世上走一遭连名字都没有。

  柔嘉一瞬间无比心痛,她盯着那圆圈看了许久,才哽咽地开口:“阿满,就叫阿满吧,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他下辈子圆圆满满的。”

  阿满,会是个小公主还是小皇子?

  只可惜她连它长什么样都看不见。

  柔嘉轻轻念了一声,眼泪瞬间便流了下来,只觉得心如刀割一般,靠在他怀里止不住地痛哭。

  萧凛抱着她哭的一颤一颤的肩,手心不停地安抚着她的背,一遍遍地吻着她的额发。

  他实在不忍再这么看她难受下去,迟疑了片刻,还是问了一句:“如果……朕是说如果,现在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会想把它生下来吗?”

  柔嘉被他问的哭声一顿,撑着他的肩仔细地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声音哽咽地摇了摇头:“我还是不会,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他一辈子都被折磨,我倒宁愿他从未来过。”

  她声音里满是哀伤,但一字一句又无比坚定,一刀一刀插进他的心里。

  萧凛看着她满脸的泪和哭红的眼角,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没说出实话,只是抱着她的后背紧紧贴在他怀里:“不要便不要吧,我们来日方长。”

  不管生离还是死别,柔嘉知道自己是快离开的人了,一直在提醒着自己不要对这里的任何东西留情,今晚大约是她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他面前为这个孩子伤心了。她是恨他,可他又是她在这深宫中唯一可以倚靠的人,是和她一起切肤的感受丧子之痛的人,柔嘉在这一刻什么都不想计较,抱着他哭了个彻底。

  萧凛听着她哭,心里又何尝不难受,她如今还在孕中,徐慎之说了不可太过伤情,因此等到她发泄完一通,萧凛便捧着她的脸将人怀中拉了起来,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你不是担心舅舅吗,朕打算再加派些人手过去,你有什么想说的,想送的东西现在尽管拿出来,朕明日叫人递过去。”

  可以给舅舅送东西,他为何突然对她们舅甥这般好?

  柔嘉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汪着眼泪看着他:“你……你不会又要利用我吧?”

  他怎么舍得再这么对她。

  何况,若说她是全天下第一个想要当年的事和她舅舅无关的人,他对这件事的渴望一点儿都不会比她少。

  只是太多证据摆在眼前了,他是皇帝,不能像她一样仅凭着感觉、直觉就去下判断,他必须找到足够有分量的翻案证据才能对得起当初战死的人,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但他们立场从一开始就不一样,这些话与她说了她也未必能理解。

  因此萧凛只是简单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事到如今她一无所有,任何方面都没什么值得他欺骗的必要了。

  柔嘉擦了擦泪,执笔替舅舅写了一封注意身体的信函,又将前些日子做好的安神的香囊一一摆放好。

  顾忌着舅舅的伤病,她又请了徐太医过来,为他开些药带过去。

  萧凛站在一旁,看着她忙手忙脚的样子并没制止,只是当她动作太急,退后时后腰差点磕到桌拐的时候才连忙侧身挡了一下,扶着她站稳:“小心一点,别那么着急。”

  柔嘉没留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心,一站稳,看到徐慎之也作势要冲过来扶她,又不禁有些奇怪:“你们这么担心做什么?”

  徐太医那是医者仁心,下意识的举动,没想到会被猜疑。

  当被皇帝剜了一眼,徐慎之吓得立马低下了头,吞吞吐吐地解释道:“公主刚出小月子,最近还是得注意,不能磕着碰着,万一落下了病根就不好了。”

  说起这小月子,她觉得自己像是过了个假月子一样。

  柔嘉有心想询问,但到底舅舅的事要紧,她没好当面问,只是问徐慎之要了些伤药,止咳药和缓解疼痛的药:“我舅舅左手有伤,手腕总是没力气,身上也有好些旧伤,一到刮风下雨就疼,你多给他拿些止疼的药丸。”

  而这止疼的药,没人比萧凛更清楚了。

  徐慎之专精妇科,是专门为她准备的,萧凛一看到他开的那些伤药,眉头一皱,叫了他下去,转而将太医院特意为自己配的药递了过去:“用这个。”

  柔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接。

  “怕什么,朕要是想杀他他还能活到现在?再说,朕也不屑动用私刑,便真的要杀他,那也是查清之后,三堂会审,押到菜市口去当众处决。”

  “我又没说你要动手。”

  柔嘉一把将那药拿了过来,抿了抿唇,他这人自小学养极佳,又心怀天下,倒也算不上什么恶人,可偏偏这张嘴总是拣最坏的情况说,叫人如鲠在喉。

  萧凛一提到这件事便控制不住地冲动,见她低了眉眼,这才意识到些许不妥,难得又凑近了哄了她一句:“好了,朕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你舅舅脸上刀疤纵横,凶神恶煞的,原本就让人怀疑。再说了,都说外甥像舅,你怎么和他没一丝相似?难不成……你们不是亲舅甥?”

  “怎么不相似了?”柔嘉忍不住反驳他,“我母亲说我舅舅从前也是个美男子,是遭遇了变故才成了这样的,母亲还说我长得很像从前的舅舅,当然是亲舅甥了!”

  柔嘉忿忿地替舅舅鸣不平,白担了罪责也就罢了,现在连样貌身份都要被人怀疑了。

  可萧凛听了她的话,却浑身一震,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都说她样貌像她那个美艳的母亲,但萧凛觉得,她其实更像她那个早逝的父亲,气质温润冷清,性格也慢吞吞的。

  难不成……

  他攥紧了掌心,又问了一句:“朕记得你舅舅是在元亨十八年春末因为寻亲来到京城的,一入京因着你母亲的缘故便在军队里节节高升,在此之前,倒是从没听过你有一个舅舅。”

  这件事连柔嘉也没听过,又遑论他。

  柔嘉实诚地摇了摇头:“其实我以前也不知,母亲说舅舅是当年逃难的时候走散了的,偶然间才找到的。”

  偶然间找到的。

  萧凛又确信了一分,怪不得一个舅舅能不顾生命危险,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潜进皇宫里来把人一个身陷囹圄的侄女带走。

  能做到这种程度,他早该想到的,那根本不是舅舅,而是她那落水侥幸活下来的父亲吧。

  若是这样,那事情便愈发棘手了些。

  他要杀她的舅舅她尚且不让,若是杀了她的父亲,她恐怕不是跟他拼命,便是当场要跟着自尽。

  但她的父亲,萧凛依稀还有点记忆,只记得那明明是个极其儒雅的君子,尤其善于篆刻,又怎会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难不成当年之事真的有隐情?

  萧凛这么多年来一直坚信的事实忽有些动摇。

  他敛了敛眼中的不平静,将她写好的信拿过来,准备亲自写信问一问。

  若他果真是秦主簿,那他们便有必要先见一面,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柔嘉收拾了一番东西,肚子里又隐隐有些发饿。

  萧凛坐在桌前挥毫泼墨,直到听到了她肚子里咕噜了一声,手中的笔才停了下来:“又饿了?”

  明明刚吃完没多久的,连他那么大个个子都没嫌饿,柔嘉连忙侧身捂住了肚子,稍稍有些脸热。

  可她又实在是饿,不得已还是点了点头:“是有一点点。”

  萧凛看着她微微羞窘的样子心知肚明地笑了笑,她是两个人,自然比他一个人消化的快,他收好了信,起身叫了侍女来。

  柔嘉这时候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肚子里的馋虫勾的她饿的都快心慌了,她顺着心意一连点了好几样:“糖蒸酥酪,火腿鸡汤,清焖莲子,我还要一碟枣泥糕……”

  这么多?她怕是饿的不轻。

  萧凛食欲也被勾了起来,跟着要了几样。

  不多会儿,热腾腾的粥汤并几碟精致的小菜便送了上来。

  柔嘉明明已经饿的不行了,没等着侍女布菜,就自顾自动了勺子。

  可刚才还饥肠辘辘的,这会儿一闻见菜味,她又忽然神色恹恹地撂了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碗里的汤,百无聊赖地不再动。

  “怎么不吃了?”萧凛住了筷,微微皱了眉。

  “没胃口了。”柔嘉放下了勺子,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瞟着他那边,似是有些好奇,“你在吃什么呀?”

  看来她不是没胃口,而是想吃他的东西了。

  萧凛笑了笑,贴心地将尚未动筷的云吞面推了过去:“尝一尝?”

  她就是突然想吃啊,也不能怪她呀。

  柔嘉躲开了他眼中的笑意,闷头将整碗悄悄扒拉了过来,夹起一整颗云吞一口咬住。

  这云吞做的饱满多汁,一口咬下去,满嘴鲜香。

  鲜美的汤汁在口中炸开,柔嘉被鲜的眉毛都翘了起,唇角悄悄地勾着,像一只得逞的小狐狸一样,满脸愉悦。

  可光是吃着碗里的,她还觉得不过瘾,又吩咐了侍女上一些蘸料来,蘸着辣椒往嘴里送。

  一颗,两颗,三颗……

  萧凛坐在一旁看着她闷头夹着筷子,被辣的额头都流汗了,原本娇嫩的唇瓣被辣的红艳艳的,已经微微肿起来了,手腕却还是不停,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沉了下来,不由得微微皱了眉。

  直到第八颗的时候,当看见她又蘸了满满的红汤,那云吞上红通通的已然看不清原本的面目了。

  萧凛终于还是忍不住按住了她又要夹起来的手:“好了,一种东西不能吃太多,你这是吃云吞呢,还算是吃辣椒呢?换个别的。”

  他手腕一用力,那还没送到嘴边的云吞一抖,落到了桌面上,汤汁和辣汁溅出了一点,正好沾到了她的袖子上。

  到嘴的东西没了,衣服还弄脏了,柔嘉微微气恼,干脆放下了筷子。

  玉筷子和骨瓷碗相碰时清脆的一声响,萧凛立即撒开了手:“朕也是为你好,晚上不能吃这么多辣,小心肚子疼,你若还是饿,再换个别的也行。”

  他说着又将桌上的酥酪和鸡汤推了过去。

  可柔嘉看了一眼,皱了皱鼻子便扭开了脸:“不要了,我吃饱了。”

  眼看着她要走,萧凛一阵头疼,不得已只好将人按了下来:“想吃便吃吧,但不许再蘸辣椒了。”

  萧凛眼神一示意,身旁的婢女顶着公主虎视眈眈的眼神,颤抖着手将那蘸料移了下去。

  柔嘉的眼神仿佛长在了那辣椒上了一样,随着侍女的动作一点点跟着转。

  当侍女一转身,彻底看不见了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极细微的拖着哭腔的声音。

  柔嘉嘴一抿,那眼中包着的泪便跟着滑了下来,一颗一颗,极为委屈。

  “怎么哭了?”萧凛头都大了,连忙叫住了侍女,“放下吧,先别撤了。”

  一碟辣椒都能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以公主现在的脾气,怕是很难哄。

  侍女头一回反过来担心。

  果然,她一回头便看见皇帝抱着公主低声哄着,可公主始终扭着头,哭的一抽一噎的,打掉他的手。

  打掉了一只,另一只又搭了上去,两个人一个百折不挠,一个生着闷气,越打越紧,越抱越紧,眼看着又要缠到一块,侍女连忙端起了盘子,不敢多看。

  等到她转身出去的时候,那哭声却忽然止住了,余光里只看见公主被陛下堵住了嘴,压在桌面上细细密密的吻着,那腰已经弯成了一道弓了。

  徐太医说过公主这身体最近还不能行欢,让她们平时注意劝谏着陛下,可眼下这种情况谁敢上去打扰。

  侍女收回了眼神,匆忙移了步出去找张德胜问问。

  他吻的又凶又狠,柔嘉上颚被牢牢的抵着,后颈还托在他的手里被往前按着,毫无招架之力。

  直到被重重捏了一下,柔嘉微微吃痛忍不住合拢牙齿狠狠地咬了他一口,萧凛才终于松了开,靠在她颈侧沉沉地喘息着。

  柔嘉自觉身体已经大好了,这小月子也已经过去了,生怕他接下来又有什么反应,曲着膝急着想挣开:“我……我真的不饿了……”

  可她刚刚直起腰便被身后的人一把抱了住,整个人被拉回去牢牢地圈在他怀里。

  萧凛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沉重的头靠在她的肩上不住地移动着,呼吸烫的她耳尖都被染红了。

  当他的手抚上她的腰的时候,柔嘉头皮一阵阵发麻,语无伦次地想推拒:“我……我真的不行。”

  然而她刚开口,那身后的人抬起了沉沉的双眼,却只是珍爱地在她颊边落下一吻:“别怕,朕不会对你做什么。”

  一触即离,柔嘉浑身紧绷的神经慢慢松了下来。

  她懵懂地回头,脸一转唇瓣恰好擦过他的下唇,正欲离开,他的手却搭了上来,托着她的下颌捧到脸前一点一点细细吻着。

第70章 秘密 抚着她的脸格外温柔,掐断脖颈也……

  昨天吃了那么多辣,柔嘉晚上睡觉的时候,果然胃里一阵阵的不舒服。

  一开始她还忍着不想说,可是到了后来,她还是忍不住戳了戳身边的人,小声地抱怨:“我好难受……”

  萧凛这几日正忙得焦头烂额,晚上难得休息,睡得极熟,当察觉到她软软的指尖戳着他的肩膀时,萧凛只以为是她睡觉时不老实,一翻身直接抱住了她,贴着她的额让她不要乱动。

  柔嘉推了他几次也叫不醒他,忍了忍,无奈之下只好打算继续睡。

  可一闭眼肚子里又实在是灼热的难受,加之被他整个抱住,她浑身格外的热,热的额上都微微出了汗了,不由得裹着被子像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

  许是她翻腾的实在太厉害,当又一次被推了一下时,萧凛终于醒了。

  一睁眼,他看见的便是眼前人额发微湿,咬着唇格外委屈的样子,立即摸了摸她头上的汗,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他声音格外低沉,还有一丝将醒未醒的喑哑。

  柔嘉吵醒了他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声地开口:“我肚子疼。”

  一听见是肚子疼,萧凛所有的睡意立即消失的没了影,眼神瞬间变得清明:“肚子怎么会疼,朕马上叫太医。”

  因为被辣到了而叫太医,这也太丢人了吧。

  柔嘉连忙拉住了他:“不要,我就是太辣了,胃里不舒服……”

  原来是被辣到了。

  萧凛松了口气,下床替她倒温水。

  两杯水下肚,又吃了些糕点,柔嘉才终于好受了一些。

  “脾气一上来拉也拉不住,下次再这样,朕就由着你吃,吃到辣哭了才能长教训。”

  萧凛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绷着脸教训她昨晚的怪脾气。

  柔嘉也很委屈,吃东西这种事情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她就是那会儿突然想吃了,便怎么也止不住。

  “不要你管。”柔嘉一咬唇,干脆背过了身去。

  说一说都不行。

  真是够娇气的。

  萧凛笑了笑眼神移到了她的小腹上,心头微微一软。

  喜欢吃辣,又这么娇气,应该是个小公主吧。

  他的女儿,是这个天底下顶顶尊贵的小公主,便是娇气一点也无妨。

  萧凛眼神瞬间便柔软了下来,抱着她低声哄了好久,她才终于卸了脾气,乖乖地睡过去。

  可是经次一遭,大约是怕了,柔嘉倒是再也没吃辣了。

  一开始萧凛还以为是说的太狠了,惹得她生气了,主动让御膳房做了一桌子辣菜送过去。

  可柔嘉面对这红通通的一片却兴致缺缺,只喝了两口清淡的汤便不吃了,又叫嚷着嫌热,眼神一瞥到窗外的葡萄架,便丢下了碗筷跑了出去。

  不吃饭怎么能行?

  萧凛一回来,看见那膳桌上的东西基本没动,沉着脸让侍女端了些小菜跟着送过去。

  可他刚推开后殿的门,便瞧见那胃口不好的人正踮着脚努力去摘那高高的架子上垂着的一串葡萄。

  那架子极高,她踮着脚站的摇摇晃晃的,看着极为吃力。

  好不容易扯下了一颗,那藤蔓一弹,重重地鞭了一下她的手。

  柔嘉吃痛,脚步一趔趄,险些摔倒。

  萧凛眼疾手快,立即阔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肩,皱着眉教训了一句:“大中午的不吃饭在这里做什么?这葡萄又没熟。”

  不过是吃个葡萄而已,柔嘉这些天被他管来管去,这个不行,那个不许,不由得生了闷气:“我就是想吃不行吗?”

  她一赌气,也不管他的脸色,径直将扯下来的葡萄送进了口中。

  这葡萄都没洗,萧凛立即伸手去拦。

  可为时已晚,她一口直接咬住,萧凛没来的及收回手指,拇指正好卡在了她的唇缝里,两个人俱是一怔。

  她的唇小巧又饱满,格外的好亲。

  眼下被她咬住了指尖,指尖一麻,萧凛的眼神渐渐沉了下来,一点点摩着她的唇诱哄着:“把葡萄吐出来。”

  柔嘉原本只是置气,现下被他这么一下一下拨着唇瓣,脸颊腾的一下窜红,连忙将手心里攥着的葡萄递到他面前:“我没吞……”

  萧凛低头瞥了一眼,明明看到了,手指却没撤,又流连的在她口中探了两下,才终于收回了手指,拿帕子细细地擦着。

  柔嘉唇瓣被他按的发麻,整个人脸颊烧的通红,急需寻点凉意来缓解缓解。

  这会儿一低头看见了手中青翠欲滴的葡萄,她下意识地送进了口中。

  还是吃了下去。

  萧凛看着她咬着葡萄的样子,简直要气笑了,忍不住问了一句:“好吃吗?”

  柔嘉点了点头,一脸满足:“好吃。”

  那葡萄还青着,看着格外青涩,真的能好吃?

  柔嘉却是格外满意,嘴里的还没吃完,又指了指头顶上最大的那串:“我要这个,你替我摘好不好?”

  萧凛狐疑地看了一眼,站着没动。

  可柔嘉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萧凛不得已,只好一伸手将那串葡萄摘了下来,递到了她手边。

  柔嘉忙不迭地又摘了一颗,剥了皮,一口咬下去又是满脸幸福的样子。

  她看着实在太享受,看的萧凛也动了些好奇,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串葡萄。

  柔嘉正伸着细长的手指去拧那葡萄的根,余光里正好看见他的眼神也停留在这串葡萄上,心下一动,不知怎的忽然拧下了一颗,递到了他眼前:“你要不要尝尝?”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这举动太过自然,太过亲密,又连忙收回了手。

  可说都说了,萧凛哪会允许她往后退,一伸手直接扯着她的手臂带到了眼前,低下头在她慌张的眼神中张口将那葡萄衔住,一点点卷入了口中。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唇故意搜刮到了她的指尖。

  柔嘉依稀还记得他舌尖的粗糙感,脸颊一烫,像受了惊一般,连忙撤了回去。

  可收回的一瞬间,他锋利的牙齿已经咬破了葡萄,汁水溅了她一手,柔嘉立即甩了甩手,在他的衣角上蹭了蹭。

  连吃个葡萄都能这么欺负人,柔嘉擦了擦,总是觉得擦不干净,低着头忿忿地摸着手指,指尖都快被她摩破了。

  再一抬头,却看见他吃着葡萄紧紧皱着眉的样子,柔嘉有些不解:“不好吃吗?”

  的确是不好吃,又酸又涩。

  若不是风度使然,萧凛早就把这葡萄吐出来了。

  可这是她递过来的,他一贯的教养也决不允许他这般动作。

  于是萧凛只僵了一瞬,便若无其事地将那葡萄吞了下去,而后又抄起石桌上的凉茶灌了整整一杯后才淡淡地开口:“还行。”

  柔嘉也觉得不错,又拧了一颗,细细地剥了皮送进了口中。

  萧凛这回再看见她满脸的雀跃只觉得古怪。

  他听徐慎之说过,有孕之人的口味可能会变得奇怪。

  可这么酸涩的东西都能吃下去,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萧凛不想让她发现与常人的不同,于是忍着没说出来。

  柔嘉总是能感觉他的眼神一直在盯着自己,吃了几颗后越来越不好意思,低着头将剩下的半串递了过去:“你还要吗?”

  她的手一靠近,萧凛立即后退了一步,抵着拳轻咳了一声:“不必了,你若吃着好,这满园的葡萄都是你的。”

  正说话间,他一抬头正看见永嘉被张德胜领过来,即刻寻了个借口出去:“永嘉来了,朕出去看看。”

  一提到永嘉,柔嘉下意识地想避开。

  可她一起身,才想起来那日在万寿宫她大约什么都知道了。

  最狼狈的一幕已经被看见了,现在再躲还有什么必要呢?

  柔嘉慢慢又坐了回去,背着身一颗一颗地拈着葡萄。

  永嘉正从外面进来,透过一层珠帘,也隐约看见了那葡萄架下的一片鹅黄的衣角。

  原来她一直被养在太极殿的内殿里呀。

  看来皇兄是真的有几分喜欢吧。

  永嘉等着皇帝的出来的时候,忍不住朝那衣角瞥了又瞥。

  “找朕有何事?”萧凛掀了帘子出来。

  他一贯在永嘉面前颇有些威严,此番被她知道了这等荒唐之事,稍有些不自在。

  永嘉却并不这样想。

  她素来以为皇兄经过这么多事已经成了一个无情无性的人,那日却见他不顾身份冲进来将人抱走,头一回在他身上又看了少年时的热烈和激情。

  虽然,他抱着的人是他名义上的妹妹,而且那妹妹肚中还怀了他的孩子,着实令她震惊了许久就是了。

  亲上加亲,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永嘉尽量安慰自己,不去想他们之间混乱的关系:“皇兄,永嘉过来是因为母后的病,母后那日中风之后半边身体便不能动了,讲话也不利索了,整日里摔东西,砸东西,永嘉实在是担心,你要不过去看一看她?”

  “朕不是已经派了太医去吗?”萧凛微微皱了皱眉。

  “可是你毕竟是她的儿子,太医治的了身体,治不了心病,你还是过去看看吧?”

  一个是母后,一个是兄长,永嘉虽然心里上明白皇兄是对的,但她也实在不想看到他们不死不休的样子。

  “她不会想见朕的。”萧凛背过了身,声音里满是笃定。

  “皇兄……”永嘉有些着急,“你不去怎么知道呢,母后从前也是被人骗了,我昨晚上还听见母后梦中念着你的名字,她一定还是惦记着你的。”

  惦记他。

  萧凛攥着手心,半晌,还是决定最后再去一趟万寿宫:“好,那朕去看看吧。”

  终于听到应答,永嘉先前的愁眉苦脸一扫而空,正欲跟他一起过去的时候,萧凛却停了步,看了眼外面那藏得严严实实只剩了一片衣角的人。

  “你去陪陪她,她有孕了,但朕没告诉她,你注意一点,不要说漏嘴。”萧凛淡淡地吩咐道。

  竟然真的有了身孕。

  永嘉差点叫出了声,被皇帝眼神一制,才立马咽了回去,乖巧地点头:“哦。”

  萧凛对这个脑袋不怎么灵光的妹妹还是有些不放心,都快走出去了,又回头冷声叮嘱了一句:“要是敢泄露出去,朕就把你嫁到南疆去。”

  永嘉最近正和戍边回来的小将军看对了眼,闻言连忙摇头:“皇兄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得到了保证,萧凛才终于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