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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你为什么在吃它？！”
灰无悔嗓音颤抖，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在他眼中，本来就行踪诡谲的虞珈雪，此刻正以一种倒挂在树上的方式，神情残暴地桀桀怪笑着，并试图转过身，手撕自己身后的……翅膀？！
她、她又撕了一条！
啊啊啊啊啊她还把撕下来的这小条翅膀往嘴里送！！
在灰无悔眼中，这就好比有人修一边笑着，一边把自己的胳膊伸进了火锅里，说要做一个一鸭八百吃一样——
实在是太令人毛骨悚然了啊！！！
“虞仙子！！！！！”
灰无悔尖叫着开口，嗓音凄厉到连周围树冠都为之一颤。
“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的小翅膀？！”
虞珈雪：“？”
她茫然地抬起头，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桀？”
这有什么奇怪吗？
虞珈雪懵逼地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四周，却发现这一次似乎不止是灰无悔，就连身边的柳如修等人也同样用一副瞳孔地震的神情看向她？
虞珈雪：“？？？”
就连999都再次发出了“滋滋”短路的电流声。
它甚至崩溃到化出了黑雾团，尖叫道：[小祖宗，求求你正常一点啊！！！]
起码别在妖族面前表演我吃我自己吧！
虞珈雪：“？？？？？”
不是，她哪里不正常了？
虞珈雪懵了一瞬，下意识道：“为什么不能吃？”
灰无悔崩溃极了，他甚至头一次没有去看玉影怜的脸色，而是直接接话道：“因为这就和你们人族修士不会吃人一样——”
等一下。
灰无悔崩溃到一半，神色突然一顿。
他睁开眼，警觉地确认道：“你们羲和宗，不吃人的，对吧？”
柳如修：“……”
明灯隐：“……”
慕颐和：“……”
风止行：“……”
心率是十三迈，头顶是地中海。
桀桀，羲和宗风评再次被害。
一片寂静中，唯有裴天溟耿直摇头。
为了不使得场面过分尴尬，他甚至主动接话道：“不吃的。”
灰无悔的心脏终于回归到正常的跳速。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为了作证自己话语的真实性，裴天溟补充道：“但是雪姐给我科普过，人肉是酸的，我才不要吃。”
裴天溟的本意，是想要加强语势，使这句话更有说服力。
但是听在灰无悔耳中，明显不是如此。
灰无悔：“！！！”
他！就！知！道！
原本好不容易被稳住的心跳在这一刻逼近于暂停，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精神状态也再次冲着发病的道路上一路策鸟狂奔！
甚至这一次，就连玉影怜都大为震撼。
“小六儿，你怎么知道的？”
虞珈雪这时候再反应不过来就是傻子了。
她抽了抽嘴角：“当然是从书上看的了——不是，你们看我干什么，我怎么可能吃人肉！”
还有这个翅膀——
能在无意中随手画出让骄竹林都承认的存在，虞珈雪其实心中还是有些小骄傲的。
她试图暗示众人：“你们难道没发现，我身后的这对翅膀，有什么不同吗？”
和虞珈雪相处了一段时光的明灯隐最先反应过来。
只是他刚犹豫了一下，就听身边的柳如修突然出声接话道：“虞师妹说得是……气味么？”
虞珈雪得意地点了点头。
她再接再厉，继续问道：“柳师兄有没有觉得这味道很令人熟悉？”
柳如修：“……”
说实话，他刚才之所以会接话，纯纯就是因为这玩意儿和他师弟罗子文每次炸药炉，都能炸出来的鸡架鸭架有些类似。
但是这话让他怎么当着人家灰无悔一个妖族的面说啊！！！
一时间，被众人投以注目礼，并被虞珈雪灼灼目光注视的柳如修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进退两难。
退一步，虞师妹必然要无比失望。
进一步，进一步……
感觉人妖两族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都要毁于一旦了啊！！！
九幽真君在上！
为什么要让他接下这么难的问题啊！
柳如修急速头脑风暴。
他原地默然了片刻，忽地灵光一现！
下一秒，柳如修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一个琉璃玉瓷杯。
这是先前羽戈峰那小弟子宣夜扬送给各个山峰的礼物，据说是从渡魂秘境中带回来的好酒，有令人心清目明，温养神魂等功效。
柳如修也分到了一杯。
他本没想好，在什么时候去饮下这一杯特殊的酒，但是在这一刻，柳如修觉得，不能再拖了！
再拖下去，他的命都要没了！
柳如修直接一手握杯，仰头痛仰下这一杯美酒，随后一抹嘴，姿态宛若上古书籍中的潇洒君子。
他深沉道：“我要说的话，都在酒里了！”
虞珈雪：“！”
草，一种大师兄！
虞珈雪瞪大了眼睛，双手抱拳，无比佩服道：“不愧是柳师兄，居然连这一招浑水摸鱼都无师自通了！”
刚饮完酒的柳如修双颊飞上了红晕，娇羞道：“无他，但保命耳。”
明灯隐：“……”
风行止：“……”
就连玉影怜等人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
不是，柳如修，你正人君子端方守礼的人设真的要崩了啊！
而在这样的对话中，虞珈雪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一切的起源，似乎是因为自己的翅膀？
但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翅膀啊！
虞珈雪踩住了那河豚球，沉思道：“零孙啊，我难道没说，这玩意儿其实是我在画新奥尔良烤翅时，无意中弄出来的么？”
999惊得再次飚出方言：[你妹啊——！]
虞珈雪恍然大悟。
怪不得呢！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就和她当时画那个榴莲炸弹一样，一下子没控制住自己的灵力，修修补补，越画越大了啊！
毕竟她的画技这么优秀高端卓尔不群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桀桀桀，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大家懂得都懂。
几人鸡同鸭讲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话解释了清楚。
灰无悔终于搞清楚了原委。
他脸涨得通红，不好意思道：“既如此，倒是我误会了虞小仙子，在此、此，先先先先先陪个不……是。”
这句话，灰无悔说得极为艰难。
主要是——
“虞师妹。”
慕颐和实在忍不住了，他委婉建议道：“你能不能先别吃了？”
一边撕一边吃，如此行径，实在不够优雅啊！
虞珈雪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了慕颐和。
不是她故意，主要是这味道真的很上头啊！
她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吃到如此正宗的新奥尔良烤鸡翅了！
如果一定要她说一个期限，那一定是一万年！
虞珈雪眨了眨眼，同时伸出了手。
“慕师兄，尝尝？”
慕颐和瞪大了眼睛，顿时惊恐后退。
“我不吃！我就是饿死，死在这里，从这里跳下去，我也——唔唔唔唔唔！”
在灰无悔夹杂着三分震惊三分同情四分悲痛欲绝的眼神中，慕颐和被虞珈雪塞了一嘴的烤翅。
他脸色空洞地砸了下嘴。
灰无悔悲痛道：“慕小道友，你——”还好吗？
然而话音未落，就见慕颐和眨了下眼。
他的双颊如酒醉的柳如修一样变得通红，甚至原地转了个圈。
慕颐和呵呵笑了起来，陶醉道：“真香，桀桀桀，真香啊。”
灰无悔：“？？？！！！”
妖族永远被背刺的一生！
趁着这个时间，虞珈雪索性把烤翅撕成几份，挨个塞了过去，就连酒醉的柳如修都没有放过。
玉影怜早就好奇，当即直接咬了一口。
明灯隐作为声名赫赫的“明三更”，从来都拥有神农尝百草般身先士卒的精神。
至于裴天溟等人更不必说，最后，就连灰无悔都咬着牙，眼睛一闭一睁，硬生生将那东西送入了口中。
几秒后，转圈的从一个人，变成了一群人。
裴天溟呲溜呲溜地吸着口水，嘿嘿地笑：“终于——小爷终于把家里的钱全花完啦！”
柳如修晕乎乎道：“好、好端庄的烤鸡！”
慕颐和指着一个窜进来的小兔子，大声道：“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要做优鸭！这只鸭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风行止抱着一棵树痛哭流涕：“师父啊！我还是觉得那个什么夜不是好人，我们还是把他噶了吧！”
至于玉影怜么，他正拉着明灯隐、灰无悔三个人排排坐。
“现在开始用脚趾扣底！”玉影怜抬起下巴，颇有明主之范地命令道，“天黑之前，无比扣出三殿一厅！”
999：[？]
怎么觉得这症状有点不对。
虞珈雪摸了摸下巴，立即甩锅：“毒蘑菇中毒，一定是毒蘑菇中毒！”
不等999接话，一道声音幽幽地从旁边冒出。
“可是阿虞，这骄竹林方圆几百里地，都没有蘑菇的。”
第117章 哔哔哔哔哔
来者自然是沈雪烛。
虞珈雪先是一惊， 随后略有些心虚。
不过这一切的情感，所持续的时间远远不到一秒。
虞珈雪立即又变得理直气壮。
她摇着头，痛心疾首道：“大师兄你当时怎么说都不说就走了？还一走就这么长时间， 连个平安都不报？你这样子实在是太令人担心了！”
999：[……]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主打就是一个与其反思自己，不如指责他人。
虞珈雪十分明确自己就是在胡说八道。
她也十分明确，在沈雪烛面前， 她半点都不必收敛。
果然， 沈雪烛丝毫不见生气， 甚至温和地一笑。
“对，是我的错。”
这位青衣玉簪的俊雅公子侧过头， 分了几秒的眼神看清了面前群魔乱舞的场景，不由轻轻笑了起来。
“那阿虞打算如何惩罚我？也要给我喂几口‘毒蘑菇’么？”
虞珈雪当然不会。
主要是吧……
“老沈啊，你是不是又生病了？”虞珈雪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沈雪烛几眼， 身体越发前倾， 语气颇为怀疑，“我怎么觉得， 你的脸色更苍白了？”
沈雪烛抬手点了下那凑过来的人：“胡闹。”
他这一下本想点在眉心， 可是虞珈雪探头到他面前时， 忽得直起了身体，倒是让他这一下突然点在了她的唇中。
一下子，两人都怔在原地。
最后还是旁边那几人“桀桀桀”的笑闹声打破了宁静。
沈雪烛回过神，道：“罢了，我们还是先把他们安抚住吧。”
虞珈雪盯着他，就是不动。
沈雪烛无奈地笑了笑， 弯起眉眼：“我真的没事。”
“你知晓我的身份，这世上能让我受伤的人， 还有几个？”
虞珈雪瞥了眼他的手腕，敷衍地点头道：“是啊是啊。”
得了吧。
您老腕上的血迹都还没擦干净呢。
因着这份混杂着担忧的憋气，虞珈雪干起活来颇为利索，直接召唤出小美小帅，一人一手刀，干脆利落地处理着眼前的混乱。
显然是带着点私人恩怨的。
沈雪烛看得失笑。
他当日自然不是故意不告而别。
只是……
沈雪烛眼神黯了黯。
他那时候，差点要压制不住魔气了。
沈雪烛本以为自己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但也许是因为虞珈雪这位不受天道约束的人忽然出现，至于曾经的天道命数悉数被改变，本该伦常颠倒、濒临崩溃的世间，居然再一次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新的生机出现，也同样意味着老旧之物的堙灭。
而沈雪烛——无论是作为万物生还是九幽真君，在众人眼中，他都是个该归于尘土的存在。
沈雪烛一直知道这件事。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一直在期待这一个“变数”的到来。
尤其是在虞珈雪这一次渡魂秘境，将鬼幽境的算计搅合的稀碎……
不，不应该用“搅合”这个词汇。
如果说这是一局棋盘，他们所想的原本仅仅只是要争出个身负，而虞珈雪一来，却是直接改变了棋子的颜色，硬生生地在黑白两色之间，组成了一队新的色彩，杀出重围，一路高歌，将身边所有路过的棋子，都染成了她的色彩。
无论黑白。
想到这里，沈雪烛不由弯起眉眼。
“笑笑笑，笑什么笑。”
虞珈雪看的来气，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把手里的东西往沈雪烛手中一塞。
虞珈雪似乎无论何时都是积极向上，充满活力的，难得见她如此直白地表露自己的这一面。
沈雪烛觉得有些惊奇，也有点有趣。
他歪了歪头，看了眼自己手中被塞的丹药和糕点，又抬起头，温和地指出了其中不合理之处：“这些东西对我无效。”
语速不疾不徐，行动自然从容，好似腕上还在冒血的人不是他一样。
无论何时，他都是如此光风霁月，温柔从容。
入门至今，虞珈雪都从没见过沈雪烛着急无措的时候。
虞珈雪将玉影怜累在了人堆的最上面，满足她家玉师兄的top癌，同时在转过身时，叹了口气。
她言辞凿凿地教育沈雪烛道：“这个时候，你假装有效，接好东西就行了。”
沈雪烛听的认真，听完后又犹豫了一下。
“可是我答应过不再欺瞒你？”
虞珈雪真诚：“适当的时侯，也可以骗一骗的。”
沈雪烛对她对视，眨了下眼睛。
他毫不客气道：“那我要奶茶。”
虞珈雪：“……”
您老倒是变得很快啊！
见她不回应，沈雪烛抿了抿唇，垂下眼睫，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不行吗？”
虞珈雪：“……行行行，给你给你给你。”
同时，她在心中小声骂了一句“不要脸”。
明明知道他是故意让自己看到的伤，但是虞珈雪还是有些心疼。
毕竟伤是真的，做不得假。
……不是，这人怎么这样啊！
999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严格来说，他不算人，应该归类为半人半妖。只是这个妖和妖兽不一样，更偏向于是“灵”。]
虞珈雪：“所以玉影怜、灰无悔和大师兄站在一起，合起来就是妖妖灵？”
999：[……不要谐音梗不要谐音梗！]
折腾了一下999，虞珈雪的心情总算好上了许多。
她掏出了两杯奶茶，听沈雪烛说起了他去处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