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飘飘眼睛酸涩,泪眼婆娑间模糊了眼前人的模样。
在这一瞬,缠绕在心头的负面情绪彻底消散,杜飘飘忽然觉得,她方才有那“早知如此,不如放弃”的想法实在不该。
她会走下去,她要走下去。
走得比那些人更远。
杜飘飘已经站稳了身体,虞珈雪自然不会搂着对方不放,然而她刚转身,却被拉住了衣袖。
少女红着脸,本来骄傲明艳的面容竟然露出了一丝羞涩,期期艾艾地问道:“我叫杜飘飘,敢问道友芳名?”
鸿蒙卷上桂花微火,身后少女容貌明艳娇俏,一切的气氛都刚刚好。
虞珈雪差点脱口而出“我是果郡王”。
她全然不知道面前人经历了如此一番坎坷的心里活动,只觉得此刻不说一句名台词实在对不起眼下这刚刚好的气氛!
许久未上线的系统:[——小祖宗!!!]
不是,它就去别的世界开个小差,它家小祖宗怎么就和原著恶毒女配搭上线了?!
而且还莫名其妙消除了恶毒女配本该直接出现的负面情绪,转而获得了对方的仰慕?!
虞珈雪无视了系统的哀嚎,毕竟时间不多,她没有玩笑,只简单报出了“虞珈雪”三字后,潇洒转身而去,徒留一个仙气飘飘的背影。
什么叫优雅?
这就是优雅!
别说底下弟子看得目不转睛,羽戈峰峰主渊如道君本人也是极为满意的。
寒如霜雪的俊脸微微化开,渊如道君略勾起嘴角,抢先道:“此女洒脱优雅,倒是有几份我羽戈峰的姿态。”
桂魄峰峰主凝桂真君柔柔一笑:“与人为善,风姿翩然,也似我桂魄风骨。”
掌门羲和君不动声色。
易耀真人见风头忽然被一名不见经传的女弟子抢去,不由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二位想的太过长远,不妨等人过了这鸿蒙卷的试炼再说吧。”
说得也在理。
凝桂真君耸耸肩,懒得与这小心眼的家伙计较,两人自去再看其他弟子了。
……
……
[我说了多少遍了!你是虐文女主!]
[虐!文!女!主!]
[忽视“虐文”本统就忍了,但能不能不要忽视“女主”啊!!!]
脑中系统999还在喋喋不休,从它的态度中,虞珈雪不难猜出,方才那个叫“杜飘飘”的女弟子,恐怕在那本宛如精神病人发病史的原著中也占有不少笔墨。
但虞珈雪现在无暇去关注这些了。
脚下愈发沉重,前行步步都宛如踩在刀刃上。不仅如此,还要分神躲避袭来的乱七八糟的火球冰球水球雷电球,甚至还有些奇怪得、迷惑人心智的飓风。
鸿蒙卷上白玉阶,三千阶梯三千劫。
霜刀风剑烈火雨,揽月移山天光泄。
虞珈雪隐隐有所明悟。
若非有揽月移山之决心信念,决计过不了这第一关鸿蒙卷。
[……这也是我之前劝宿主别太拼的原因。]
系统999在虞珈雪脑内发出了一声赛博叹息。
[你作为“虐文女主”,并不仅仅只是一个身份,而是你在此间天地的定位。]
[虐文女主注定不会一路坦荡,而是会经历各种情感上的悲苦凄婉,比如现在,你是不是觉得脚已经快抬不起来了?唉,宿主,按照常理推测,这一关的入门试炼,你是注定得不到头名魁首的……]
说到最后,系统999都有几分惆怅。
虽然虞珈雪总是出其不意,不按常理出牌,但系统999还蛮喜欢这任宿主的。
在说完这些话后,系统999莫名有些难受,它也不想看到总是神采飞扬的宿主茫然黯淡下来,故而一时间都有些不想去看虞珈雪的脸色了。
“按照常理?”
虞珈雪细品了下系统999的话,飞速发现漏洞:“所以我只要不按常理就可以了?”
系统999:……?
这么理解的吗?
它刚才那么多话,你就听到了这个?
难得伤春悲秋的系统突然卡住,内部电流一阵乱麻。
眨眼间,虞珈雪心中已经闪过无数念头,看着每每都从腰部以上袭来的□□火电球,以及总是想给她当头一棒的飓风,虞珈雪勾起了半边嘴角,上扬的弧度刚好卡在优雅与油腻之间,形成了可以创□无数人的邪魅一笑。
想给她当头一棒?
那如果她没有头呢?
这样岂不就是一棒子打在空处,说不定还能让挥棒者自己跌个半死?
这一波,这一波就叫釜底抽薪啊!
“看好了,零孙,你祖宗我呀马上拿个入门试炼的魁首给你看!”
系统内心缓缓腾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15章 哔哔哔
羲和宗,水月镜前。
掌门羲和君扫了眼水镜,还未及开口,就听身旁的易耀真人满意道:“表现不错。”
羲和君眼珠子转了转,‘哦’了一声,轻轻挥了下拂尘,将其甩到了另一边,这才看向了易耀真人,满眼慈爱:“易耀师侄如此说,可是对于新弟子的挑选,心中已有了合适的人选?”
掌门这话看似平淡,其实问得巧妙。
这试炼才刚刚开始,又如何能找到‘合适人选’?
除非是早已内定的名额。
而早已内定的名额,自然不会是那些乡野之间的村夫顽童,按照易耀这家伙的德行……
果不其然,易耀真人当着众人的面点了点头,语气无不得意:“一位是宣家子,名为夜扬。一个是裴家嫡系,叫天溟。”
“后者暂且不论,前者的天资修为,本掌峰认为理应当得起此届魁首!”
赤轮峰峰主玄元子掀开眼皮,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他就知道。
羽戈峰峰主渊如道君不屑地轻哼一声。
呵,听听这名儿,古早又老土。
这种名字,他底下那些弟子写话本子,都早就不用了!
易耀这家伙的审美的也就到这儿了。
不过即便如此,渊如道君不得不承认易耀真人的话,其实不无道理。
宣夜扬,宣家这一代天纵奇才,年少便已有筑基巅峰修为,更是被无上剑宗长老看重。
宣夜扬是名副其实的天才,自进入鸿蒙卷中,他便一直保持着第一的位置。
若非一些旁的缘故……这位弟子恐怕也落不到他们羲和宗来。
尽管如此,渊如道君还是抬起下巴,轻轻冷嗤一声,唯独身后的书卷魂印散发着幽幽寒光。
见死对头都无从反驳,易耀真人顿时更加得意。
渊如道君越不开口,易耀真人越要得寸进尺地炫耀一番。
“想来渊如道君光顾着在峰内摆弄笔墨,怕是不知这近来发生的事。”
易耀真人捋须笑道:“这宣家子生来不凡,出生之时便自带了一只玉笔,而后更是天赋异禀。”
说道最后,易耀真人越发得意:“除去叶家那位叶璟天可以匹敌外,这一代弟子可是无出其右,风骚无人能敌!”
“老夫想,倘若他来了我羲和宗,假以时日,待大洲论道之时,也当是极大助力。”
这话说得讨巧。
名为“倘若”,实则却在暗暗给众人留下既定的印象,无形中拔高了众人对于宣夜扬的看法,将他独立于众弟子之外。
一番话中的褒扬骄傲再难遮掩,凝桂真君听得秀眉微蹙。
底下的弟子或许不知,她却知晓,这宣家,其实是易耀真人的本家。
不过谁让这宣小公子确实争气呢?如今这水镜上,他确实是鸿蒙卷中位列第一的那人。
易耀真人的话虽有些夸张,却并非凭空捏造。
凝桂真君暗暗叹了口气,和渊如道君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掌门羲和君仍旧一脸笑呵呵的看着众人,不置一词。
至于万仞真人?他一直与易耀真人交好,不会轻易驳回他的面子。
而且……
“易耀说得在理。”万仞真人高扬起下巴,眼神不屑,姿态傲然,“据本君所见,这前三无一不是男儿郎,可见这世道,到底是男子更有能耐,本君以为……”
他本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凝桂微微侧首,对他温柔一笑,顿时把接下来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万仞真人有些憋屈,却不敢再多言。
毕竟在世人眼中,凝桂真君又被称作“凝桂仙子”,最是温柔似水,但与她论道过的万仞却认为,此女最是阴险毒辣不过。
论道赢了还咄咄逼人,背地里给他下药,害得他七天七夜睡不好觉!
半点没有女子该有的温柔大度!
万仞真人别开眼,转念一想,顿时又得意起来。
呵,不认又如何?
这次新弟子试炼终将证明,在修仙一途上,男子就是比女子更有天赋!
世界纷纷扰扰,众人各怀心思,而赤轮峰峰主玄元子——
赤轮峰大弟子柳如修叹了口气,熟稔地推了推自家师父,小声道:“师父,醒醒,别睡了,比试开始了!”
周遭弟子都向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赤轮峰。
浮生千劫终有日,赤轮长日药香明。
正所谓按理来说,这本该是个格外清高古朴的山峰,结日光为耀,医百态众生。然而在偏偏,赤轮峰的峰主玄元子,虽悬壶济世,慈悲为怀,却为人分外……
佛系。
比如此刻,在大弟子柳如修的推搡下,玄元子‘唔 ’了一声,眼睛睁开一条缝,张口还没说话,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就是——
“嗯嗯嗯,都吃都吃,死不了死不了。”
柳如修:“……师父,我们现在不是在行医治病。”
玄元子:“那在作甚?”
柳如修:“在观摩新弟子的入门试炼。”
玄元子再次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嗯嗯嗯,都是好孩子,你定你定。”
柳如修:“……”
面对玄元子的敷衍,柳如修十分无奈,却也无法。
作为笔修中的医者,玄元子向来心大的出奇。
用玄元子的话来说,就是倘若当了医者还要较真,那不是早就被气死了么?
柳如修只好小声道:“如今排名前几的弟子中,有几位显然已提前有了着落,并非人人都可选择。”
玄元子毫不在意:“那就从剩下的底子里挑挑,总有好的。”
“我赤轮峰弟子不必修为多深厚,也不必悟性万里挑一,比起这些,为师更看重的,是他们有没有一颗悬壶济世的仁心。”
为医者,若是没有一足够坚定的道心,就算修为再深厚、悟性再高超,也是白搭。
赤轮峰的内门弟子放在外头,没有一个不是被赞“天赋奇佳”的天之骄子,可那些外头盛赞的“此代第一人”们,却并非人人都可行医者之道。
杀心有余,仁心不足。
而医者之道所需,往往就是这一念之间的仁心。
悬壶济世,一念宽和,赤子之心轮转而不灭,方可提笔入道为医。
柳如修拱手,面上神情更加恭敬:“弟子明白。”
任何一个宗门都少不了医者的身影,而在羲和宗内,由于大家都很讲究,所以上到心魔横生,下到手指被落叶划破,都爱去赤轮峰医治。
简而言之,在赤轮峰弟子眼中,羲和宗上上下下都病得不轻,柳如修急需人手来帮忙,若非最后一丝羲和宗“清高古雅”的血脉在影响着他,柳如修恨不得直接在头顶打出类似“赤轮重金求(弟)子”这样的标题。
柳如修想了想,指着水幕中虞珈雪的身影,简单讲述了一下方才发生的事情,问道:“师父以为,这位道友如何?”
玄元子迟疑了一瞬。
他想起那日在山下所见,缓缓道:“心性上佳,只是……”
“未免太能忍了。”
柳如修:“???”
这话从何说起?
玄元子不去看自己双眼写满了清澈的愚蠢的大弟子,老神在在的抚须,顺便掩住嘴打了个哈欠。
“你还不知道无上剑宗的事么?”
柳如修迷惑:“师父说得可是无上剑宗地牢爆炸一事?”
在赤轮峰上,柳如修终日忙得脚不沾地,实在没时间去听什么八卦。
看到平日里总是沉稳的弟子眼神迷茫,作为师父的玄元子顿时得意起来。
他难得没有犯困,生动地讲述了一番那日溜达到山脚时听到的对话,重点描述了当时的气氛,所有人的不可置信,以及虞珈雪的笃定沉重。
这注定是一段有气息的描述。
如果说这段经历由虞珈雪讲述,可信度只有百分之五十,那么换成一贯仙风道骨的玄元子亲口说出,可信度立即提高了两百个百分点。
柳如修听得晕乎乎的。
他在“这一定是假的!无上剑宗怎可能如此荒谬”,和“可是这是师父亲口说的”之间来回横跳,一时间整个人大脑宕机,只能机械思考
在弟子柳如修震惊到茫然的眼神中,玄元子语重心长地对他进行教导:“哎,医者虽宽仁,也要有点脾气啊!”
比如叶家那小子要是敢在他赤轮峰吃……嗯,他玄元子平日里脾气再好,也要从洞府的床上蹦起来、赤崖的床上飞下去、湖里的床上跃出来——
玄元子忧虑了片刻,然后义正言辞道:“作为我赤轮峰的大弟子,你当仁不让——”
柳如修:“?!”
柳如修一整个大崩溃,难得打断了玄元子的话,强硬道:“师父,这个我不行!”
玄元子皱眉:“有何不行?”
柳如修:“这个弟子真的不行!”
“好吧。”玄元子嫌弃地看了柳如修一眼,“那到时候就为师亲自上。”
柳如修想了一下那个场景,情绪濒临崩溃:“还请师父三思而后行!”
玄元子被自己大徒弟的绝望语气弄得一怔,满心疑窦:“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到底有什么不行的?你从小在赤轮峰长大,又不是没看过为师用葫芦扔人。”
玄元子口中的“葫芦”是指他的魂印。
而此刻,这个硕大的葫芦正悬浮在玄元子身后,和他一起凝视着柳如修。
“……”
“…………嗯,这没什么不行,是弟子鲁莽多思,有些误会了。”
至于误会了什么,柳如修表示,师父这辈子都不必知道!


第16章 哔哔哔哔
另一边·
见掌门和几位长老都不出声,易耀真人面上笑容更盛,笑得上唇小胡子都一翘一翘的:“老夫知晓你们中有人在想宣家与老夫的关系,只是举贤不避亲,你们看这水镜,如今走在鸿蒙卷上最前列的,不正是那宣夜扬么?”
掌门依旧笑呵呵地抚须:“是极是极。”
有了易耀真人带头,加上掌门似乎也不反对,底下自然有一群小弟子心思浮动,心思浅的忍不住开始附和。
“易耀仙君说的是啊,这宣小公子十岁引气入体,十二岁变可筑基,如今年方十八,已经是筑基巅峰的修士了。”
“可不是么,宣小公子的名头响彻凡尘,我在凡尘界的七大姑的女儿的夫婿家的婶子的表弟都听说过!”
“是啊是啊,不愧是易耀仙君出身的宣家,就是非同凡响!”
要知道羲和宗有“御七峰”之说。
这“御七峰”指的就是掌门所在的玉弓峰,易耀真人的破殇峰,渊如道君的羽戈峰,凝桂真君的桂魄峰,玄元子的赤轮峰,万仞真人的婵娟锋,以及青云子的望舒峰。
而在这七峰之下,更有玉弓、玉兔、清涂,素娥等多个山峰,它们各有依附,也随时准备再进一步,挤进“御七峰”内。
底下众弟子一顿吹捧,顿时将易耀真人捧得极高,连带着把万仞真人也吹上了。
凝桂真君脸上的神色愈发温柔,身后大片大片的桂花盛开,芳香扑鼻,渊如道君不小心瞥见,惊得身后书卷‘唰唰唰’得翻页。
若是虞珈雪在此,肯定要惊叹,当年班主任晚自习巡查时,假装认真学习的学生也不过如此了。
眼看入门试炼要变成一场全武行,掌门羲和子嘴角微僵,正要开口,一声浅笑传来。
清清落落,不带半分讽意,却打破了众人表面的和气热闹,尤为突出。
易耀真人真是得意时,听见了这笑声,当即抬眸,怒道:“羽戈峰主何故发笑?可是觉得老夫方才的话有哪儿不妥?”
渊如道君闻言,转了下手中琉璃金玉笔,轻飘飘地扫了易耀一眼,又看了眼自己左侧的弟子,再不言语。
渊如道君身旁的二弟子慕颐和秒懂。
只见慕颐和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衣摆,优雅地上前一步,优雅地对易耀真人行了一礼,优雅地开口道:“破殇峰峰主如今贵庚?可读过书识得字听得懂人话?平日里吃得又是什么药?是否需弟子叫醒玄元师叔为您整治一番?”
这一番弯弯绕绕优雅极了,直把人听得脑仁疼。
易耀真人多少年没听过这样直白的嘲讽了,反应几秒后,当即拍案而起:“竖子安敢无理!”
等等。
易耀真人后知后觉的想到。
按照这弟子的意思,方才那声冷笑不是渊如那狗东西发出来的?
……那是谁?
易耀真人僵硬了一瞬,犹如卡段的老电影般,慢慢的回过头。
不止是他,几乎所有弟子都下意识的回望——
只见来者一袭雪衫外罩浅青软幔,摆动间衣袂飞扬如烟似雾,缥缈宛若勾魂艳鬼,可再看他那张清雅绝俗的脸,又让人觉得,倘若这世上真有仙人,也不过是眼前人的模样。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最左侧那本空着的青云峰峰主之位后,此时正弯着眉眼,含笑看着众人。
万千风华骨,人间难得顾。
众人一时看呆了去,掌门羲和君最先反应过来,笑呵呵地抚须道:“雪烛来啦,快来这边座。”
“你师父青云不在,这望舒峰峰主的座位,便该由你来座!”
率先反应过来的弟子们又是一愣。
这人是沈雪烛?!
这人竟是沈雪烛?!
底下方才多嘴的几位弟子惊恐的对视一眼,再不敢多言。
整个羲和宗,就没有不知道“沈雪烛”这三个字的。
沈雪烛名义上是羲和宗望舒峰峰主青云子的大弟子,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
青云子本人就是个不着调的,上至九天玄清,下至匹夫走兽,就没有他不能交好的。
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太过于自降身价。
羲和宗上下都这么以为,下意识地将沈雪烛也看做是一类人,于是在青云子无故失踪后,就有人暗中鼓动众人,出手试探——
竖着进,散着出。
那些人甚至没有看清楚青年是怎么出的手,只看见那广袖在空中轻轻翻动,随后他们便被困在了一处不得见光日的地方,漆黑不可测。几人起先惶恐,但也自恃修为,试图破解,却始终没有打破一丁点这阵法。
天地浩渺者,如大象万千,又如一顶樊笼。
而沈雪烛,却可游走于众生六道之间,运木笔为刀剑,辟万物之阴阳。
从此以后,羲和宗“大师兄”唯有他一人配称之。
……
终于见到传说中的人物,众弟子心中俱是震撼,同时又不由有些困惑。
不是说沈雪烛体弱多病,故而常年闭关,连六道会武都不曾参加么?怎么忽然出现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入门试炼上?
渊如道君多看了沈雪烛几眼,沉吟片刻,忽而微微启唇,冷不丁地开口问身旁二徒弟:“颐和,你觉得本君明儿也去弄一身青衣如何?”
慕颐和:“……您开心就好。”
掌门羲和君和凝桂真君对着沈雪烛微微颔首。
他们俱是知晓沈雪烛身份,自然知道曾驻守鬼界边缘“九幽真君”的厉害。
玄元子又打了个哈欠。
啊,无聊。
难得休息空闲,为什么不能让他回峰躺着?非要来着试炼。
唯有万仞真人和易耀真人脸色‘唰’得沉了下来。
万仞真人和望舒峰八字不合,素有怨仇。
而易耀真人自是见不得有人如此嚣张,更见不得有人看不起他宣家子侄,冷声道:“沈师侄可是有话要说?”
此话一出,凝桂真君没忍住多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大傻子,你知道你在叫谁‘师侄’么?
跟在沈雪烛身后的玉影怜眼睛登时一亮。
有好戏看了!
然而沈雪烛没有如众人料想的那样或是紧张,或是恼怒,他依旧坐在青云峰峰主的位置上,半点没受到影响,脸上的笑容也温润如初。
他浅浅一笑,拿起手边的茶盅,慢慢道:“方才易耀长老口中的‘宣夜扬’可是男儿?”
这下不等易耀真人开口,万仞真人先忍不住了:“当然!”
他冷哼一声:“这鸿蒙卷乃我出的试题,考得就是心性。”
“修仙之人自当揽月移山,逆旅向前,不畏险阻,方可得证大道!女儿家自来柔弱,如何能能在此试炼中挤进前列?”
一边说着话,易耀真人身后的宝剑魂印还散发着寒光,看起来正义凛然,无形中让人情不自禁地产生信服之感,不少小弟子都不由自主地跟着点头。
然而沈雪烛显然与常人不同。
他丝毫不为所动。
“这样么?”
沈雪烛弯了弯眼睛,放下了茶杯,广袖于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青色的衣袖飘扬若烟雨云柳,一举一动,自有一番别样的气质。
“这便是弟子的疑惑所在了。”沈雪烛道,“这水镜如今前一批的弟子中,似乎并非都是男儿郎,而有一女子。”
他虽自称“弟子”,可面色上从容不迫,半点没有位低一等的谦恭。
不过现在也无人在意这些细节。
哈?
女子?
几次想要开口的万仞真人与易耀真人对视一眼,两人俱是不可思议地回过头。
几乎是同时,就在他们回头的一刹那,水镜中传来了一阵极其诡谲的笑声。
“桀桀桀桀桀桀!”
这声音并不难听,音色甚至称得上悦耳,然而这笑声的调子却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声音,诡谲到让人心生寒意的同时,还隐约有些想要重复听得念头???
“桀桀桀桀桀,我就知道你们爬不过我,啊哈哈桀桀桀桀桀——”
玄元子的哈欠卡在了喉咙里。
近日第一遭,这位总是困倦不堪的赤轮峰峰主睁开了全部眼睛,代表众人问出了心中困惑——
“这特娘的是什么玩意儿???”


第17章 哔哔哔哔哔
在地上爬的是什么鬼东西?
没人知道。
站在玄元子身侧的大弟子柳如修托住自己的下巴,努力恢复往日风姿,严谨地回复道:“好像是一位弟子?”
好像是吧?柳如修迟缓地想到。
不是很确定这种精神状态到底是不是人,还需要再看看。
另一侧,凝桂真君婉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渊如道君“高冷师尊”的人设缓缓裂开。
羲和君难得维持不住自己乐呵呵的神情。
慕颐和吞咽了一口吐沫,头一次放弃了自己的“优雅”。
就连本在看戏的玉影怜都满心震撼。
说真的,玉影怜想过这位很投眼缘的未来六师妹或许有些创意,但是、但是……
他怎么想到,这位未来六师妹真的会这么六啊!!!
上头峰主们和内门弟子们都如此了,底下在座的弟子们同样没好到哪儿去。
“噗——”
“哈桀桀,你喷出来的茶水没有温度,我一定是在做梦……”
“废话!当然没有温度!因为他喷的不是你是我!”
“桀桀桀,你们的对话好好笑哦。”
“醒醒啊师兄!不要把自己扭曲成这位师妹的形状啊!”
上述类似的发言数不胜数。
不小心摔跤的、手抖扔了茶杯的、一不小心把茶水喷道前座同门身上的……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弟子俱是心神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