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画面停留在虞珈雪好奇询问祝星垂来意的时刻。
易耀真人笑意更甚,抚须朗声道:“她说不了。”
“浮生梦的规矩,再非特殊情况下,不可行愉悦梦中身份之事,不可随意出言打乱弟子试炼。”
当然,易耀真人自己派玉光皓去试探虞珈雪深浅的事……
嗯,破殇峰的不守规矩,怎么能算不守规矩呢?哈哈,防患于未然罢了。
按理来说,易耀真人说的没错。
然而想起祝星垂那说不清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的奇葩性格……
玉影怜:。
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
“不知祝姑娘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虞珈雪好奇极了。
她越接触越发现,面前的这个祝姑娘不像NPC那么简单。
而且和裴天溟一样,总给她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祝星垂放下筷子。
若是放在别的被派遣的内门弟子身上,说不准真的就要顾左右而言他,糊弄过去了事。
然而现在在这里的,是祝星垂。
“我不能说。”
毕竟在设定上,她们俩个人是情敌。
然而这话说出来,祝星垂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未来六师妹刚经历了那样一番变故,还要陪她聊天、请她吃饭——虽然是另外一个道友付的钱,但这其中,全是未来六师妹的心意啊!
999:……?
你们望舒峰的人脑子是不是都不太正常?
祝星垂思索了一番,忽然脑中闪过了一个方法,认真提议:“不然你威胁我吧。”
虞珈雪:“哈?”
“你威胁我必须说出未婚夫的行踪,不然就打死我,我屈辱万分,本不想说,然而若是不说就会被你打死,所以我不得不说。”祝星垂一改先前的腼腆少言,仿佛变成了二倍速,“这样就符合——就很合理了!”
虞珈雪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这就和游戏地图一样,你明明知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然而你却不能直接伐木砍兽过去,必须忍气吞声地走地图路线。
虞珈雪一个眼神示意裴天溟关掉包厢大门,随后一拍桌子:“哈,你现在人在我手里!还不老实交代?”
祝星垂:“不,我不会说的。”
虞珈雪抬起手:“你还觉得那个人会来救你吗?”
祝星垂:“他一定会来的。”
虞珈雪转了下桌子:“桀桀桀桀桀,他不会来的!你虽然名义上是他的未婚妻,可他不记得你的生日,不知道你的喜好,连你花粉过敏都不知道!”
“承认吧,他根本不爱你!”
祝星垂:“不,不是这样的,你不懂。”
她顿了顿,凝视着虚空中羽戈峰弟子撰写的人设纲要,语气飘忽地棒读。
“他、超、爱。”
这句台词实在有点恶心,需要做好充足的心理建设。
然而虞珈雪却半点都没有被影响,她终于夹到了自己想吃的浅黄色像素方块,美滋滋地一口咬下。
是龙须酥!好好吃!
“哈,看来我不动真格你是不会说了!”
虞珈雪回味了一下口中甜美的滋味,灵机一动,召唤出了某个同样甜美的存在。
“出来吧,小美!”
裴天溟全程懵逼,唯有这句听得一清二楚。
“唰”的一声,裴天溟抓住袖子遮住眼睛,另一只手抱住肩膀,以一种绝对防御的姿态躲到了桌下。
祝星垂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头顶的对话框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为什么这么熟练?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下一秒,一只硕大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凭空出现在在了桌上。
虞珈雪:“小美!威慑她!”
小美:“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明明只有一个音节,却叫出了千百种调子。
魔音穿耳,跌宕起伏。
祝星垂:“……”
祝星垂:“……………”
连棒读时都面无表情的脸庞,在此刻缓缓开裂。
祝星垂知道未来六师妹某些行为会很超前,尤其是在目睹了对方过鸿蒙卷后——
但这也太超前了。
都快超脱了。
祝星垂盯着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美”,诡异地停顿了一秒:“在你走后宣夜扬痛不欲生欲生欲死死无葬身之地一直在怀念你并且打算在七日后也就是你头七的那日去崖边对你进行悼念。”
全程没有停顿,语速比先前更快。
裴天溟听得晕乎乎的,却见虞珈雪一拍桌子,勃然大怒:“悼什么悼?好哇,这是当他祖宗我死了啊!”
裴天溟:?
这也行?
999:[想不到吧?这就是甲方对于生命的重视!]
祝星垂沉默了一秒。
她想了想,在宣夜扬眼中,似乎确实是这样?
于是祝星垂认真道:“他就是这么想的。”
虞珈雪愈发愤怒:“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之耻,我七日后必将百倍奉还!”
祝星垂露出了欣慰的笑意:“虞姑娘很有志气。”
裴天溟:好和谐的对话!
他顿时警惕起来,觉得自己长子长孙的地位在此刻岌岌可危!
999:[我看你是还没认清现实!]
然而裴天溟试图插话,却发现完全没有可乘之机!
在虞珈雪以“算你识相,这次饶你一命”为结尾,祝星垂离去前,默默嘱咐了一句:“宣城势力错综复杂,小心为上。”
虞珈雪缓慢地眨了下眼,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她不知道她的“无上限”,所以在提醒她小心宣家人多势众。
虞珈雪真心实意地赞叹:“祝姑娘真是人美心善。”
算上鸿蒙卷,这是虞珈雪第二次夸她美。
祝星垂笑了笑,依旧没放在心上。
她知道什么是美。
要像虞珈雪一样皮肤白皙剔透,五官精致如画,一双眼睛灵动可人,气质飘然若仙,不笑时清冷出尘,这才是美的。
即便没有虞珈雪这样顶级的容貌,也该像羲和宗大部分女弟子一样,或柔美,或娇俏,或清冷高贵,魂印也是蝶舞纷飞、百花争艳……这样才可被称之为“美”。
但祝星垂完全是这些词语的反面。
肤色偏黑,五官锋利英气,就连身高也比寻常女子的身量更高。
更别提她的性格还如此呆板无趣,魂印都是一把毫不精致的刀,连“风雅”的边都沾不上。
对于众人异样的目光,祝星垂心中亦曾有自卑,也有过对她人的羡慕,但从没有过嫉妒。
她拍了拍小师妹的头:“保护好你自己。”
随后对裴天溟点了点头,翩然而去。
竞争者终于离去,裴天溟松了口气,立刻抓住机会:“宣家绵延已久势力极大,连我裴家都不敢轻易争锋,更何况还有宣夜扬在。我曾与他打过交道,此人虽有些狂傲风流,但亦是人中龙凤。你若想要对抗恐怕要费一番力气,不如……”
虞珈雪大手一挥:“哪那么多麻烦!”
她抚摸着小美,邪魅一笑:“我们只需要在崖边守株待兔即可!”
裴天溟打了个寒颤:“你、您想如何做?”
虞珈雪沉吟道:“我想让他体会一下我先前的痛苦。”
裴天溟恍然,随后生出了些许怜悯。
他已经从虞珈雪和祝星垂的交谈中提炼出了重点。
对于自家祖宗(?)居然遭受过这样的痛苦,裴天溟深感愤怒。
“虞姑娘做得对!可需要我准备绑匪?”
虞珈雪:“?”
虞珈雪:“准备绑匪干什么?”
裴天溟愣住:“您不是想让他体验一下您的感受吗?”
难道不是让裴天溟她也体会一下被人放弃的滋味吗?
“这和绑匪有什么关系。”
此时两人已经离开包厢,从酒楼后院花园向客栈住房走去。
虞珈雪奇异地看了裴天溟一眼:“反正到时候都要去崖边了,我直接压着他跳水不就可以了。”
跳、跳水?
裴天溟下意识道:“这样不好吧……”是不是太轻了?
“怎么会?”虞珈雪歪了歪头,掰着手指头算道,“既然是为了报仇,那他必须比我做的更好,动作更标准,旋身转体时不可以有多余动作,表情更是必须优雅——哦还有他下落的水花绝对不能比我大!”
裴天溟顿时陷入沉思。
虽不知这段话中的许多用词是何意,但是联想起虞珈雪跳水的英姿……
水月镜外众人齐齐眼前一黑。
一羽戈峰弟子颤颤巍巍道:“我记得、我记得设定里,裴天溟和宣夜扬这两位道友认识……说不定、说不定裴小道友会、会阻拦的……!”
这是全宗门最后的希望了!
婵娟峰某师弟当即拍案而起,声嘶力竭:“裴天溟!裴天溟你说句话啊!”
所有人祈祷的目光中,只见裴天溟思考了片刻,而后眼睛越来越亮,几乎放光。
他一拍桌子,兴奋道:“居然还能这么玩儿!”
下一秒,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在周围人齐刷刷注视的目光中,裴天溟顿时缩了下脖子,轻咳一声,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才施施然地开口。
“我是说,真的能这样做吗?是不是不太好呀~”
周围客人的目光顿时都变得极其鄙夷。
别又当又立啊,哥们儿。
你要是去掉你那荡漾的语气,我们还能勉强相信一秒。
水月镜前,易耀真人‘咣’得一声扔掉茶杯。
“不能等了!”
他们要自救!
易耀真人沉声道:“掌门容禀,此次试炼关卡超乎想象,老夫以为,该让人扭转乾坤了!”
他的弟子玉光皓同样在浮生梦中,届时只要让他出手,收拾一个小丫头片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掌门羲和君垂眸,半晌后,道:“可。”
这小丫头思路诡谲,偏生又运气极好。
尤其是在得知宣夜扬七日后才回去悬崖边,于是这七天里,在裴天溟的招待下为所欲为,简直舒坦得不能在舒坦了。
是该让她体会一下,何为仙路漫漫,道阻且长。
玉影怜传音:“易耀老儿没安好心,你作为大师兄,不出手拦一拦?”
“我为什么要拦?”
沈雪烛困惑:“你难道以为你那个愚蠢的族兄真的能赢过她?”
玉影怜呆了一下,随后慢慢睁大了眼睛,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对啊,玉光皓算什么?
无所谓,我(未来六师妹)会出手!
……
水月镜中,收到消息的玉光皓并不当回事。
他奉命前来浮生梦中接引,除了完成掌门的嘱托外,还有一件事。
玉光皓满含兴味的一笑。
他要先去看看,这胆敢拒绝自己的杜家女子,究竟长什么模样。
趁着玉光皓和杜飘飘纠葛反复的时候,虞珈雪已经带着裴天溟等在了悬崖边草丛里。
七日之期已到,恭迎跳水之王归位!


第28章 哔哔哔哔
悬崖边, 海风凛冽,礁石击打崖岩,发出阵阵声响, 宛如有深渊中不知名的恶魔在咆哮。
宣夜扬身着一身白衣,神情沉痛。
这几日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悲伤中度过。
原先的丰朗俊容变得憔悴不堪,伟岸的身姿也瘦弱了不少。
啊, 我真的好爱她。
宣夜扬为自己的深情感动不已, 深深地沉浸在了自己脑海中虚拟而出的完美爱情中。
“雪儿。”
宣夜扬弯下了他高贵的脊梁, 低下了他高贵的透露,垂下了他高贵的双目, 陷入了深深的怀念和痛苦之中。
“当日,是我无能……虽然我知道你绝不会怨我,可我怪我自己……”
虞珈雪:“咔嚓咔嚓, 谁说不会怪你的?”
“我无法从这样深深的悔恨中脱身……但我还有宣家, 还有父母亲人,我不能下去陪你……”
虞珈雪:“嘎吱嘎吱, 道歉就道歉, 怎么还炫耀起来了?”
“但你要相信, 我是爱你的。纵你身死,依旧是我此生挚爱,哪怕有后来者,也没有人可以越过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虞珈雪:“嘎嘣嘎嘣,啊哈哈哈,这是真的吗?”
“笑什么笑!我忍你很久了!”
宣夜扬勃然大怒, 自己的抒情时刻被人打断,他早已忍无可忍!
宣夜扬大步向草丛走去, 只见往日荒凉阴森的乱林野草不知何时竟被修整的十分干净美观,在杂草中央甚至有一座亭子。
在看到那座亭子的瞬间,宣夜扬双目一阵刺痛!
他立即拔剑,警觉地提高了声音喊道:“有刺客!”
刹那间,所有听到消息的宣家侍卫全部出动,众人围成了一个圈,将宣夜扬围在了中间,密不透风。
嘶——
虞珈雪战术后仰:“宣家卫誓死保卫少主!”
好一句掷地有声的宣言!
宣家侍卫大受鼓舞,情不自禁地跟着喊道:“宣家卫誓死保卫少主!”
吼声震天,突如其来,直把少主宣夜扬吓得一个踉跄。
999:[……]
裴天溟:“……”
水镜外的玉影怜:“……”
怎么说呢,一开始看到宣家卫如此人多势众时,他们还有点担心虞珈雪。
但现在看到对面这智商,他们完全放心了。
宣夜扬心头火气更大,他望向那金光闪闪到亮瞎眼的亭子,恼羞成怒道:“裴天溟!你笑什么?”
裴天溟一看到宣夜扬,就想到之后他要跳水,无比快乐道:“因为我想到了一件高兴的事。”
声音不对,方才不是他。
宣夜扬又转向裴天溟身侧那个带着面具的人,眼睛危险的眯起。
“你呢?你又笑什么?”
虞珈雪:“我也想到了一件高兴的事。”
宣夜扬扯了扯嘴角,上前几步进入凉亭,释放了属于龙傲天的强大气场:“你们别告诉我,你们两个高兴的是同一件事?”
虞珈雪:“啊对对对!你怎么知道?就是同一件事!”
宣夜扬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屈辱,一巴掌将桌上的瓜子水果糕点掀翻在地:“我忍你很久了!”
龙傲天的气场过于慑人,裴天溟顿时有些慌乱,忍不住瞟了眼身侧的虞珈雪。
面具下,虞珈雪的眉头已经深深皱起。
居然浪费食物!不可原谅!
虞珈雪深沉道:“我也是。”
宣夜扬一愣,随后冷笑:“看来你——”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虞珈雪扯下了自己的面具:“刚才还说什么都愿意为我做,现在就掀翻了我的桌子,可见你说得都是假的!”
面具下容颜绝色,世间罕有。
宣夜扬呆了呆,随后无比惊喜的喊道:“雪儿!雪儿你还活着!你还好吗?你有没有受伤——”
戏台还未搭好,你竟已戏瘾大发!
虞珈雪倒吸一口凉气,该死的胜负欲顿时占据了脑海。
她不能输!
“不要叫我雪儿!”
虞珈雪诓骗乙方重画时的巅峰演技上线,当即红了眼眶:“我本想你诚恳道歉后,就原谅你的。”
“可是你非但没有反悔,反而如此粗鲁的对待我,说着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却连我的笑声都没有认出!”
她痛心疾首的指责:“连我的笑声都认不出,可见你不是真心爱我!”
宣夜扬:“……?”
……
水月镜外。
慕颐和优雅地睁开眼:“这确实过分了点。”
百灵愤愤不平:“是啊!这么独一无二的笑声都认不出,简直虚伪至极。”
连万仞真人都忍不住开口:“此举确实不合常理。”
“就是嘛!他这耳朵白长了!”
“认不出虞道友的笑声,和聋子有什么区别!”
沈雪烛:“……”
拿着茶杯的手不可查觉地轻颤。
凝聚是凝聚了,沉浸也沉浸了,明明都是好事,也是他乐于见到的……
沈雪烛困惑地想到。
但他怎么总觉得,羲和宗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
浮生梦中,悬崖峭壁。
“所以,只要我从这里跳下去,你就会原谅我吗?”
面对宣夜扬的一脸深情,虞珈雪铁面无情:“男人,你要跳到我满意为止。”
好嚣张的话语!
有那么一瞬,宣夜扬甚至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可恶!
“……好。”他深深看了虞珈雪一眼。
先前的悼念之语被太多人听到,此时不好违背。
不过宣夜扬并不害怕,他早已命属下在下面接应,确保他落地时一定安全。
他,会向雪儿证明,他是最爱她的人!
抱着这样的雄心壮志,宣夜扬纵身一跃。
虞珈雪:“没有起跳,重来。”
宣夜扬纵身二跃。
虞珈雪:“姿势不够优雅,重来。”
宣夜扬纵身三跃。
虞珈雪:“难度系数呢?!向内翻身转体臂力呢?!什么都没有,你跳什么水?重来!”
宣夜扬纵身四跃。
虞珈雪:“抱膝抱膝抱膝!这个考点我说了几次要完成?!你为什么不做?重来!”
宣夜扬纵身五跃。
虞珈雪:“你想给我洗脚吗?”
虞珈雪:“不想?不想你为什么不压水花!水花再高点都可以给我洗脸了!重来!!”
……
宣夜扬纵身N跃。
在连连跳跃下,哪怕有侍卫的关照,他依旧身心俱疲,几乎是从崖底爬上来的。
宣夜扬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致,在听见虞珈雪再一次挑刺让他重来后,宣夜扬再也绷不住。
“你根本不是想让我跳水!你就是想折磨我!”
他凄惨的就连看戏的裴天溟都觉得不忍,但裴天溟也绝不容许有人污蔑他家祖宗!
裴天溟立刻转头,面含指责:“你——”
你怎么能这么想?
然而有一道声音比他还快。
“你终于看出来了?”
虞珈雪惊讶地看着宣夜扬:“原来你真的不是傻子啊。”
裴天溟:“……”
他缓缓退下。
虞珈雪惊讶并非作假。
主要是刚才她让999鉴定智商时,999直接装死,她还以为是默认了呢!
999:[……]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不忍细看?
虞珈雪这话一出,宣夜扬的精神近乎崩溃:“我这么爱你,而你却——”
“你爱我?”
虞珈雪打断了他的话,她定定看了宣夜扬一会儿,忽然轻轻笑了出声。
“你总是把这个字挂在嘴边,说得这么轻而易举,但你仔细想想,你真的爱我吗?”
宣夜扬痛苦道:“我当然爱你!”
“爱么?你为了宣家少主的位置,可以舍弃我。你为了你的未婚妻,可以舍弃我。你为了不让你的父母生气,可以舍弃我……”
“权力,欲望,家族……所有的东西都排在我前面,它们都比我重要,宣夜扬,你爱的不是我,而是在‘爱我’时,表现得那样深情纯粹、奋不顾身的你。”
宣夜扬茫然极了:“可是我很爱你,我真的想过以后要和你一起……”
说不下去了。
连他自己都觉得空洞。
“好,就算你爱我,但是然后呢?你父母怎么办?你未婚妻怎么办?”
“出生普通、根本融不进宣家的我,又该怎么办?”
虞珈雪冷静道:“你从来没考虑过别人。宣夜扬,你太傲慢了,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真正的爱情不是这样的,真正的爱情可以包容一切。你不会认不出我的笑声,更不会屡屡在选择中将我舍弃。”
虞珈雪垂下眼睛,微风吹拂,将她的发丝略微吹得散开,衣袂猎猎声中,她的嗓音融合其中,变得极其温柔,恍如要在瓷白的肌肤上融化成雪。
“爱理应是这世界发出的一声叹息。它缥缈无形,纯粹的可以投映出世间万千光景,同时又浓墨重彩,晦暗艳丽的可以容纳所有的肮脏欲望。”
“爱可以出现在庙堂庭院,也可以出现在山野林间,它如风般无形,如火般灼人,又如水般人皆渴求,来时无影,去时无踪。”
“当它出现时,哪怕仅仅是一封书信,也可从字里行间窥见那无处隐匿的爱意。而它消亡时,哪怕是两相对望,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空幻一场。”
这一番言论发人深省,动人的犹如天音阁上最曼妙的乐章,引起无数人回忆起了记忆中的那个纯白的存在。
渊如道君目光悠远:“唉。”
万仞真人陷入回忆:“唉。”
易耀真人神情惆怅:“唉。”
郗露之悄悄看向自家师父。
将徒弟眼神捉个正着,凝桂真君摇摇头:“太多了。”她解释道,“为师一时没想好叹息哪个。”
郗露之:“……”
郗露之:不愧是您!
水月镜内,所思所想不同,但有一点,众人皆认可。
——这个道友,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女道友。
水月镜外亦然。
林间寂静,海浪纷飞,微风轻拂。
听了此番言论,宣夜扬如遭雷击般矗立在原地。
他第一次对自己之前的想法产生了疑惑。
他真的爱面前人吗?
他……真的懂什么是爱吗?
999抽泣一声:[……宿主!]
它万万没想到自家宿主还能说出这么深刻有哲理的话!
天呐,这一定是经历过不少缠绵悱恻、痛彻心扉的爱情才能说得出来的吧!
虞珈雪不知道999内心的波澜壮阔,她抬手示意裴天溟可以不用打光鼓风了,同时在心中嘀咕:“你看吧,我就说宣夜扬智商不高,这都信。”
999:[……]
999:[………]
999:[…………刚才的话,难道不是您从自己过去的爱情中提炼出来,有感而发?]
虞珈雪大惊失色:“你别污蔑我!我可是货真价从不掺水心里只有事业的单身狗!”
999:[那你哪儿来这么多哔话?!]
虞珈雪:“呵,你不懂,这些话只有没谈过恋爱的才说得出来。就像有些事情,没经历前有万千说词强说愁,亲身经历后,只有满腔苦涩,根本无从说起。”
999听得晕乎乎:[我懂了,宿主的意思是爱情必须亲身经历。]
虞珈雪鄙夷道:“你没懂,我的意思是谈恋爱是自找苦吃。”
果然是个没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九漏鱼,连个阅读理解都不会做。
“我明白了。”
海浪喧嚣,夕阳欲坠,暮色将至中,宣夜扬忽然想明白了许多事。
一直以来都是他太过傲慢了。
他对亲人傲慢,所以在得知他心有所属时,宣家上下无一支持;他对朋友傲慢,所以在看到他方才的惨状时,裴天溟无动于衷;他对属下傲慢,所以早刚才跳水时,宣家侍卫并没有拼死保护,甚至还有先前黑衣人的事故……
一点一滴,实则都是他的错。
宣夜扬缓慢地眨了下眼,眼眶中竟隐隐有些酸涩。
往日里的傲慢浮躁消失,宣夜扬的气质顿时变得沉稳许多。
“虞姑娘,我该向你道歉。”
暗中偷听的玉光皓:“?”
他刚软硬兼施,用父母亲人威胁杜飘飘必须成亲,结果还没成事,就被紧急传音让他速速赶往宣城悬崖。
然后他就听到了这个!
玉光皓难以置信,近乎破音道:“你清醒一点!”
宣夜扬平静:“我很清醒。”
玉光皓痛心疾首:“她这个毒妇毒计百出,害你至此,你何须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