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逢月随意给他拍掉头发上的灰,问:“沈老师,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听到他们的声音,沈斯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拉过被子给弟弟盖上,起身去开门。
“楚老师,时老师,你们怎么来了?”看到他们,男人明显讶异。
虽然知道他们就住旁边,可是离这也有点距离,而且天这么黑。
“是吵到你们了吗?”他歉意道。
“没有,小朋友一直哭,我们来看看。”楚逢月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目光落在屋内。
这里确实比他们的竹屋还磕碜,土砖容易落灰,而且看起来十分简陋,里面只有一个厨房和两个床铺,没有厅和卫生间。
“……进来说话吧,晚上有点冷。”沈斯年侧身让开。
楚逢月率先进去,时诩还在拍身上的灰,嘴里嘟囔:“这还不如住野猪窝呢。”
沈斯年礼貌地笑了笑,没有答话。
看到床上痛苦哀嚎的沈二,楚逢月走过去,弯腰掀开被子看。
他印堂发黑,而且嘴里一直叫着痛,蜷缩成一团,衣服被冷汗浸湿。
没想到就刚才一下的功夫,又严重成这样,沈斯年真的慌了。
“麻烦帮我开下摄像机,我联系节目组去医院!”
一向温润如玉的男人,现在也完全慌了神。
很明显,这是生病了,不是什么认床想父母。
时诩愣了下,赶忙应好。
“去医院没用。”楚逢月直截了当道:“他下午是不是碰了什么东西?”
“嗯?”要去抱弟弟的男人僵在原地,他想到网上楚逢月那些视频,认真回想:“阿颂好像去过后面那块荒地,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了一把草。”
“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迟疑了一下,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
这些都是没有科学依据的,他自己也是无神论者,所以现在说出来总觉得有些荒谬。
“有问题。”楚逢月淡淡睨了他一眼:“这是把人家的坟边草拔了,惩罚调皮孩子呢。”
“啊?拔了草不应该感谢吗?”时诩有些搞不懂,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甚至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任何不妥。
“你去拔下试试,看人家会不会托梦给你感谢啊!”楚逢月翻了个白眼,拨开旁边的两人,在床边坐下。
她问沈斯年:“那草还在吗?扔哪了?你去给找回来,不行就只能再去坟头拔两根了。”
“……”时诩一脸麻木。
姐!你听听自己这说的什么话呀?!
沈斯年本来是很怀疑的,可弟弟哭嚎不止,而且确实看起来有些怪异,回想一下是从荒地回来才这么奇怪的。
考虑了一下是联系节目组送医院还是听她的试一试,最后妥协:“应该还在外面,我去找。”
“……我也去。”被女人扫了一眼的男孩立马反应过来,然后委屈巴巴抬起手问了一句:“姐,我这五帝钱有用吧?”
“赶紧去!”楚逢月都要被他气笑了,等两人离开,她伸手,冰凉的手背贴在男孩滚烫的额头上。
经过香火供养的庙宇钱落在沈颂额间,楚逢月没什么情绪道:“差不多就够了,跟个孩子还计较,适时收手吧。”
外面一阵风刮过,时诩觉得后颈发凉。
两人趁着月色在到处找,最后还是在一个石头上找到的。
等他们拿进来的时候才发现,沈颂的哭声已经停了,就是还在痛苦地扭动,还甩手拍打着什么。
楚逢月让男人拿个打火机和碗来,因为沈斯年也找到井提了桶水,所以是有井水的。
烧成灰的草和井水混在一起,女人用筷子搅了搅,示意沈斯年把弟弟扶起来。
因为他的手在空中乱动,还是时诩摁住的。
很快,一碗草木灰水就这样灌了下去,沈颂嘴边还有黑黑的污渍。
“这样就行了吗?楚老师。”沈斯年用指腹蹭点弟弟嘴边的东西,担忧地问。
“差不多了,过会儿就消停了。”楚逢月看了眼窗外的月色,她无奈道:“在这种地方不要乱跑,有些东西不要靠近不要动,看好孩子。”
沈斯年有些自责,他全都记下。
过了大概五分钟,沈颂彻底的消停了下来,原本痛苦的神色逐渐舒缓,面色也从惨白恢复红润。
“楚老师,阿颂他还没醒……”
“没事,睡着了,折腾了这么久太累了。”楚逢月随意看了一眼,随手把碗放到一边,拍拍手上的灰,“走了小诩,我们也回去睡觉。”
时诩“啊”了一声,呆愣愣地跟在她后面,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一眼。
沈斯年注意力全部在弟弟身上,和楚逢月他们说了声谢谢就去打水给沈颂擦脸,时诩挺能理解他现在的状态的。
估计是还处于震惊和麻木当中,没有回神。
这种世界观受到冲击的事,沈斯年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半天没反应过来很正常。
「咦?刚才沈影帝和时诩好像在找什么,过了一会儿沈颂就没哭了哎。」
「是什么玩具掉了吧?拿的什么没看清,跑太快了……」
「该说不说,田野的装备比起荒野求生真是差太远了啊,人家那可是高清夜视的,一只蚂蚁都能看得到。」
「楼上也不看看荒野背后的金主爸爸是谁哦,人家自己的科技公司,提供起来很方便啦,不像田野,还得求爷爷告奶奶(狗头)」
回了竹屋,楚逢月去倒了杯水喝,这是之前烧的开水,因为是井水,带着淡淡的甜味。
时诩也喝了两碗,然后也不回自己的房间了,他坐在楚逢月房门口,可怜兮兮地问——
“楚姐姐,你今晚睡觉可以不关灯不关门吗?我就坐在门口。”他实在是很怕啊,特别是刚才经历过沈颂那件事。
得知屋后有一片坟地,他心情都不好了,幸亏之前已经上完了厕所,不然估计只能憋到天亮。
“随便你啊。”楚逢月嘲笑他:“之前在野外不是睡得挺香吗?现在呆屋子里还害怕,什么毛病啊。”
“野外也没有这些东西啊!”时诩脱口而出后,外面又是一阵风刮过,因为栽了竹子,风一吹哗啦啦作响。
猪也不叫了,蝉声也停歇了,时诩现在神经紧绷,草木皆兵。
“姐qaq”他几乎要哭出来。
现在甚至已经开始羡慕沈斯年他们的烂房子了,两个床都挨在一起,晚上身边有人就不会有那么害怕。
楚逢月不再逗他,叹了口气:“你把被褥拿过来睡这边吧,”她指了指另一边竹墙那儿:“不过在早上来摄像机之前要搬回去。”
“谢谢姐!我就知道你最爱我啦!我懂,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时诩麻溜从门口起身,去把垫被床单被子这些全部抱过来。
楚逢月起身,把窗户给关了。
因为就是一墙之隔,所以他动作很快,熟练地铺着被子。
楚逢月看着他的动作,说:“不是给我添麻烦,我是不想给你带来麻烦。”
“这么大的男孩子了,和一个成年女性住在一个屋子,别人会说闲话,而且之前网上就有照片传出来,你需要为你自己和你们时家考虑。”
“我没想这么多……”时诩呆愣愣看向她:“姐,我就是觉得害怕,有你在就不怕。”
“知道了知道了。”楚逢月嫌弃地摆手,“下次你想参加什么真人秀直接带洛观吧,有他在,别说害怕了,你会很兴奋的。”
“啊?”时诩傻乎乎点头:“好!”
楚逢月被他这憨憨的模样逗笑了,靠在墙上,捞过旁边的书看,显然还没有睡觉的意思。
时诩坐在软乎乎的垫被上,他缓了一会儿神,想到下面就是两头猪,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了?”楚逢月不明所以,从书里抬头看他。
“就是觉得挺有意思,没想到我有一天会和猪当邻居,”他补充道:“而且还是上下床。”
“……?”楚逢月十分无语,随后长叹道:“我也没想到啊!”
第二天一早,楚逢月一睁开眼,男孩早就已经把被褥都抱走了。
外面有声音,听起来像是沈斯年的。
她揉揉脖子,慢吞吞起床去洗漱。
“姐,你醒啦?”看来她起床了,坐在竹屋门口的时诩回头,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扬了扬手里的红薯:“你看这是什么!”
第79章 我是小孩子,不是小傻子!
早晨的风很清爽,东方逐渐升起太阳,像一颗鸡蛋黄。
楚逢月随口说:“土豆啊。”她去厨房打水,过了一会儿,拿了只牙刷和一瓢水出来。
“哪有这么大的土豆!”见她越过自己,蹲在走廊边边,时诩撇嘴:“这明明就是红薯嘛。”
「楚姐:看不清的一律当成土豆(狗头)」
敬业的摄像师早就来了,扛着摄像机围着这两人拍。
“咕嘟咕嘟——”漱完口,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女人点头:“行,红薯。你这红薯哪来的?去做任务了?”
“不是,一大早沈二就跑过来说要跟猪玩,踩空了,掉在地窖里,里面有很多红薯和南瓜。”时诩随便向下一指:“就是那儿。”
楚逢月:“……”难怪听到沈斯年他们的声音,那小家伙是挺调皮,看来昨天的事还没长教训。
从地窖捞出来的沈颂浑身都是泥土,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大南瓜不肯撒手。
接到导演组的通知,摄像小哥不好意思道:“沈老师,这些是村民储存喂猪的,你们不能拿。”
「嗯?这个村子看起来也不算富裕吧,红薯和南瓜喂猪?」
「我们小时候就是用这个喂猪啊,南瓜切碎拌各种菜叶煮熟,然后丢两个红薯下去,自己吃~」
“那他手里是什么?”沈颂小嘴一撅,看向坐在二层竹楼削地瓜的时诩。
“我可不是地窖里拿的。”时诩笑弯了眉眼,尽是得意:“不信你问他们。”
沈颂抱着大南瓜,仰头望向时诩旁边两个摄像师。
他本来就是小朋友,再加上时诩在二楼,抻长了脖子有些费劲,又悄悄踮脚。
摄像小哥点头,诚实道:“时老师这个红薯……是在猪栏旁边捡的。”
估计是拱在外面,吃不到,所以被他捡了个漏。
沈斯年:“……”
直播间的网友:「6」
「我早就说了,跟着楚姐,多半就是从猪口抢食哈哈哈」
「猪饿了一天,还倒贴一个红薯(狗头)」
沈颂憋红了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丢脸!”
“我又没掉在窖里,衣服也没弄脏,有什么丢脸的。”时诩轻描淡写回道:“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孩子在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闹,丑死了。”
小正太哼了一声,扔下南瓜,气呼呼地转身往回走,沈斯年和楚逢月打了声招呼,慢条斯理跟在后面。
回到家,坐在松松垮垮的床上,他脸颊鼓鼓的,小短腿一甩一甩,生着闷气。
“不饿吗?不去做任务?”沈斯年一直是以大人的方式和他说话,没有把他当小孩子看。
“不想去!”明显是想到昨晚的事了,肉乎乎的小手摸摸肩膀,小嘴都能挂油壶了:“沈大,你昨天是不是趁我睡觉偷偷打我了?等我回去就告诉妈妈!”
「哈哈哈哈沈大再怎么说也不会是这种偷下黑手暗中报复的人吧(狗头)」
沈斯年眸色有异,不动声色问:“你昨晚睡觉哭嚎是因为觉得有人打你?”
“对啊。”沈颂认真回想,奶乎乎的小脸柔嫩光滑,让人忍不住想捏一下。
「沈二好可爱啊!是那种可爱的宝宝,而且三岁逻辑就这么通顺,像个小大人,真的很厉害了。」
「有钱人家培养小孩都这样,会请著名的逻辑学家和口才老师给崽崽们上课,这还真不是我们普通人可以比的,毕竟资源不一样(摊手)」
“我在梦里都觉得好痛,特别痛,还有人骂我捣蛋鬼。”说到这,沈颂有些委屈:“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
沈斯年此时想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盯着他的肩膀出神,小家伙喊了几声都没听见。
上午八点,在村口集合。
节目组发布上午的任务——
“在一块农田里,划分四个区域,每个区域两块菜地,嘉宾们要除草翻土然后播菜种。”
“率先完成的嘉宾可以优先选择四样食材,第二名三样,以此类推。”
“大家有什么问题吗?”工作人员笑眯眯问。
“没有。”秦江语气平静道。
秦画撇撇嘴,想到陆致远也可能在看,还是露出了不情愿的笑容。
哪个豪门千金需要下地呀!别说她爸爸了,就是她爷爷的爷爷都没下过地qaq
富了一千多年了,现在让她来受这个苦。
“我们也没问题。”南星侧头问南昭:“你今天早上也没吃什么,饿不饿?”
“还好。”男孩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另外一边说说笑笑的两人身上,他眸色暗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他不开口说话了,南星也没再出声,而是问节目组要工具。
她现在是春风得意,陆致远那边的进展很不错,看得出来他对自己很有好感,目前还处在了解试探的阶段。
从小被柳瑜教这些,她自然知道女孩子不能太上赶着,但是也要把握度,让他觉得自己有机会。
陆致远目前对她还算上心,两人这段时间经常见面,而且大部分是他朋友组的局。
通过陆致远,南星也认识很多豪门世家的子女,因为不卑不亢从容得体,加上有他当靠山,很快就融入了圈子,并且邀请她参加一个家族宴会。
南父也因此对她愈发看重,小儿子的异样反而没怎么放在心上。
“我们都可以,”时诩答完,看到秦画在表哥耳边唧唧歪歪,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问:“姐,下个星期我朋友家有个家族宴会,带你去看看?”
“再说吧。”楚逢月对此不是很感兴趣。
“他家需要人帮忙调理风水……这个数。”时诩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姐,我知道你不缺钱,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他家一下吧。”
他还巧妙地给她一个台阶下。
楚逢月啧啧称奇,果然,有钱人家的小孩都是人精,只是看着傻而已。
“行啊,不过我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才去的,少一个零跟你没完。”她露出诡异的笑容。
“……”想到昨晚的所见所闻,时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摸手腕上的五帝钱。
见他额头被吓出冷汗,楚逢月神色如常,没有再说话。
昨晚他还是沾了点东西,吓一吓出点汗就好了,有五帝钱护体,没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