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瓜熟地落蚕食宫体,产程进展极为缓慢,母体必受比产痛更为艰难的死亡过程。
即便有幸娩出胎儿,缘生亦会跟随胎儿入体,女娃无法撑起缘生所需,多数会于三岁前病殁。
男娃尚有未成熟阳精可依存,不过亦是多数会在十五岁前病殁。”方琛见着熟识没有丝毫犹豫地解释。
殿内众人面色越来越阴沉,殿内针落可闻,皆庆幸,颜娧出现实时,否则黎祈早已殒命。
雍德帝更是面如死灰,造成黎瑛惨死的下蛊凶手,竟是自身?
他的宠爱致使缘生蛊毒入体?
黎瑛分娩惨况不断萦绕在脑海,产后萎靡托孤,生气皆无的模样,更是他一辈子难忘的恶梦。
而这一切竟是因为他?
雍德帝寒心地问:“可有查清来人?”
瞧着面色凝重的雍德帝,颜娧也清楚他的接受程度能到何处?
几年前处理了岳贵妃解决了兵权,如今又得来一次?
“圣上可记得神国?”即便如此,颜娧仍是问了。
雍德帝心头一凛,面无表情地道:“接着说。”
“神国意图复辟,搅乱了各国内政,各国皆有人利益交换或许各自想要的人、事、物,先黎后的死是西尧赵太后所致,如今亦是。”
“与赵太后何干?为何至此?”这次连黎莹也坐不住椅子了。
颜娧瞟了雍德帝眼,无奈笑道:“谁让妳生了个叫赵太后宁可毒杀亲夫也不愿同房的好儿子。”
“什么?”黎莹难以接受地也跟着回望儿子,生得好看些也有错?
“赵太后当年来北雍朝贺,本想以西尧的闯婚之礼,嫁予雍德帝,被摄政王发现后,调换了人选。
一切都是求不得的执念所致,此次也是她告知要再次对皇后下手,我才匆匆赶回来。”颜娧据实相告。
看着儿子年过四十仍保有盛年之姿,叫人多向往些也是常情,毒杀亲夫可就过了啊!
雍德帝不安问道:“北雍又有何事交换?”
“大抵便是圣上登皇位!换个女儿为后,结果先黎后辞世,圣上十数年来未曾再立后。
如今帝后鹣鲽情深的消息,一如既往传入西尧后宫,又早就今日一事。”颜娧亦是苦笑着。
偏激执念来无法根除,雍德帝这辈子皆是寝食难安。
“小姑娘家家调查得倒是一个透彻。”方琛欣赏地看着小徒儿,宫廷秘辛也能挖出来。
“师父你倒是先说说蛊母何解?还有个娃儿等着你相救呢!”颜娧对于夸奖一点儿都不热衷。
“圣上得忍一时痛苦。引出蛊母也就无事了。”方琛捻着山羊胡时不时窥探着颜笙,站在黎莹身后的人儿则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
“师父,这蛊母一待这么多年,可会有何影响?”蛊虫在身上藏了二十几年,能不叫人不安?
啊嘶——
被徒儿这么一问,方琛忽地想到了什么,为何仅有一个黎后身死?
被鼓噪的蛊母,可不只会产下一只缘生,为何其他妃嫔无事?
这不可能吶!以活体养蛊,应该当时妃嫔都差不多死绝了,更别说留下子嗣......
偷偷拉过徒儿,细声问道:“这位圣上真有其他后嗣?”
一针见血的问题,问得颜娧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不该点头地求助颜笙,见耳力甚佳的颜笙轻轻颔首。
颜娧模棱两可的回答道:“有,也没有。”
听到这个有趣的答案,方琛微微一笑,徒儿这回答,很有意思!
同为男人,不由地高看了雍德帝一眼。
他为颜笙一世未娶,与回春蛊相依不悔。
身为帝王亦能一世倾心伊人,若是先黎后泉下有知也能瞑目矣。
方琛这话对着黎莹说道:“想来取出蛊母会造成日后无子也无碍了。”
黎莹被瞧得发笑,闲倚着凭几低眉浅笑地说道:“我说,琛哥哥,这眼力见儿还得再修修,只认得笙姊姊,不认得莹妹妹啊!”

第232章 回家
方琛再次看了看面前的女子,差点咬了舌头,吶吶问道:“妳们俩怎么都没点变化。”
“没变化又有何用?琛哥哥还不是依然认不清?”黎莹媚人的眉眼间尽是怨怼,又加上了一声轻叹道:“琛哥哥救是不救我那可怜的儿子与孙儿啊?”
这方琛这辈子就是败在这女生的撒娇上,天性抗拒不了又能如何?
一门心思在颜笙身上又如何?别人哭着求着,他就帮着办了。
看这样子,数十年如一日...从没变过啊!
“救,都救。”
方琛喉间一窒,怎么全都搭上认识的?这圈子真有那么小?
狐疑眸光在殿内几人间流转而有了定论。
这哪是新皇后?明明是母后!
扶着发疼的额际问道:“妳们俩胆儿肥的!居然皇宫内院也敢玩?”
“我们几个对蛊......”颜笙清楚方琛对蛊虫的执着,赶忙改了名字接着说道,“蛊虫我们也不熟悉,更追查不到缘生究竟如何的下法,只能以守株待兔的方式来候着人家下毒,这样一来也能避免害了其他人。”
黎莹也力不从心地无奈苦笑着道:“貌似我的好儿子还救了满宫嫔妃。”
按着得几个妃嫔入宫皆因黎后有孕,而被以繁衍宗祠为由送入宫中,若非雍德帝笃定未碰触几个嫔妃......
思及黎瑛身死那日的惨况,也只能说,阴错阳差使得黎瑛死于非命,也阴差阳错地救了满宫妃嫔。
这让黎莹深深感念儿子专情,否则接二连三发生妃嫔产子殒命,北雍皇家如何安生?
“师父施术可需择日?”颜娧觉着面前的可怜师父,应是上辈子欠了她们什么了,先叫黎莹颜笙凝虐了半辈子,现下又被她玩了一把。
兜兜转转几十年又凑一起见面也是不容易!
“无妨,只需圣上舍得。”方琛拢手定定看着首位的皇帝。
牺牲生育能力来救一个儿子?皇家内院子嗣为要,谁会舍得?
“先生若能救么儿一命,朕愿受。”雍德帝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如今黎祈虽有骨醉吊命,照着方琛说法,日后依然无法传承子嗣,瑛儿泉下有知如何安心?
啧啧——
方琛没料到皇帝会如此利落应承,这家子真是出了名的情根深重,只可惜,身处皇家内院无法逃脱俗世命运。
颜娧积极上进地贴近问道:“徒儿能帮忙什么?”
“妳确定?”方琛面色凝重扭曲,尴尬地问着徒儿道,“徒儿莫不是没听清如何取蛊?”
颜娧被问得一愣,听闻殿内上下窃笑声不由得捂脸尴尬道:“师父需要什么东西,徒儿去准备。”
不就想卖个乖,有这么难卖?
方琛抚着颜娧小脑壳说道:“妳啊!记得为师的胃袋空空便是!”
对于不敢碰触蛊虫之人如何勉强?况且领着徒儿去看其他男子的子孙袋啊?
那个记仇、记恨、又腹黑的徒婿指不定等等提着斩马刀追来了。
他宁可等等忙碌一刻钟,也不愿被斩马刀追一辈子。
颜娧扬起可人浅笑回道:“好,师父忙,徒儿马上准备。”
.......
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雍德帝面色苍白若死灰,斜卧在承凤殿卧榻上,面青纯白冷汗淋漓的模样,看得出经历过男人皆为之惊惧的疼痛。
取出蛊毒,疼痛过后他竟是愉悦的!
在虫蛊嗫咬恍惚间,见到了黎瑛的回眸浅笑。
二十年来无人与他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如今能救得么儿性命,芳魂已逝二十余载的伊人,愿意回首一望了?
这份锥心之痛何以堪比她分娩时所受创伤?
一听方琛喊完成,黎莹慌张地冲进内室坐在床畔,看着儿子苍白虚弱的模样,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方琛啧啧称奇瞧着蛊皿里肥硕的蛊母,惊叹蛊母竟能养得有十倍之大。
原先引出蛊母已是锥心之痛,这蛊母受得情灭蛊吸引,一路撕咬皮肉内径缓慢爬出男根时,连他也想为雍德帝喊声疼!
因麻沸散亦会使蛊母受影响,他全程清醒等待虫蛊爬出,也是个真男人,过程再疼也没吱过声。
“你的情深如初,不光救了嫔妃一命,也救得自身一命,这肥硕的蛊母便是证明。”
将缘生蛊母放置在蓄满回春血蛊皿,经过两刻钟依然活耀滚动不愿休眠,真不得不夸夸雍德帝。
“二十几年元阳不绝,跟人一样,有得吃也就不吵了,这也是为何缘生产子寿命不长之故。”
方琛看着哭成泪儿的人黎莹,浅笑问道:“莹妹妹,儿子救了,孙儿呢?”
“孙儿是这般救法?”黎莹已经为那兔崽子担心了。
能耐苦的儿子都成了半死不活,一向怕疼怕吃苦的孙儿能撑的过?
“相去不远,不若圣上这般疼痛,若仍是元阳之身更容易施救。”
黎莹噙着眼泪说道:“这个年,小孙儿留在归武山陪老父亲,只有大孙儿回京,”
“我家劣徒也正在归武山,我带着娧丫头前往便是。”方琛无奈地看着榻上的男人,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九五至尊的傲气,眼底绽着从骨子里蔓延的绝望,平静地安慰道:“逝者已矣,孩子你也付出代价救下了,接下来几日好生歇息即可。”
虽说他无法理解丧妻之痛。
但爱人之心并未有所不同,尤其知晓一生至爱因他而亡,任何一个至情至义的男人都受不住。
雍德帝如何不懂方琛的用意?同样的疼痛过后,他活下了,瑛儿却撒手人寰。
心中的悲怆如何轻易平复?
雍德帝忍下满腔泪意,勾着惨笑道:“多谢先生相救。”
方琛挥了挥手,负手走出内室缓缓说道:“方外之人不受皇家恩惠,看顾好你的天下百姓,便是答谢。”
他不紧不慢地走进大殿,眼前的之人令他大吃一惊,心里顿时溢满了酸意。
一袭青灰山水绣面剑袖,束发为冠,鬓发斑驳依然不失轩昂,高挺硕壮的裴巽落坐于颜笙身畔有说有笑。
胸膛内满是滞闷的方琛,剑指对着裴巽颤抖道:“你来此处做甚?”
裴巽扬起胜者的浅笑,挑衅语气说道:“我来接阿笙回家。”
两个男人目光交错着,方琛明显败阵下来,没有张扬的底气啊!
抱着灰暗心情走到徒儿身边,明媚笑意治愈了他内心伤痛。
倏地,他灵光一闪,负手倾身对着颜娧说道:
“小徒儿,我们也回家吧!”

第233章 放血
一听,裴巽气得他抖着剑指,指着方琛,颤抖着问:“你...你要把我孙女儿带哪去?”
方琛挑了挑剑眉,扬起舒心浅笑说道:“自然是回我徒儿的家啊!”
这辈子与颜笙无缘,真孙女儿也好,捡也行,能与她有点牵系都好。
裴巽吹胡子瞪眼地回望颜笙问道:“妳让娧丫头认他当师父?”
“你凶我?”颜笙也不好说话,语气提高了几分。
一听这话,裴巽顿时蔫了,讨好地歉笑道:“没,我就是问。”
三人纠葛平复了大半辈子,如今一朝挑起?
“承昀找来的人,我哪知道会是谁?这是进宫方知老友来。”颜笙不失礼地扬起浅笑回应,依然保持适当距离,不敢越雷池一步。
“师父先用膳吧!都忙活一天了,不着急回家。”颜娧唇线抽了抽,改明儿个得问问这仨纠葛些什么!
“还是徒儿好,有心了。”方琛没理会晒恩爱的两人,径自落坐在开始享用徒儿准备的晚膳。
颜娧漾着可人浅笑为师父斟酒,好奇问道:“师父抓着蛊母了?”
原先说一刻钟,结果过了大半时辰呢!
“歇息几日即可,没事了。”方琛享用着美酒佳肴,有意无意地又回看裴巽几眼,潇洒自在地接受徒儿服务。
裴巽那真气不打一处来,这是故意吃给他看啊!于是捶捶不酸的肩背,佯装疲累说道:“这几天巡城累了,丫头来!帮祖父捏捏!”
“好!”这两人是打算拿她比拼?
颜娧嘴角又抽了抽,还是往裴谚边去,粉拳敲击在祖父背上,那叫一个家庭和乐处处温馨啊!
颜娧默不作声,交换了个眼神给颜笙,两人会心一笑。
看得方琛食不知味地轻轻嗓子说道:“徒儿,为师酒盏空了。”
“好!”颜娧颠颠地回到方琛身边斟酒。
斟好酒,裴巽又要呼喊孙女儿时,颜笙纤手便按上了裴巽肩际,低眉浅笑里全是冷然地问道:“请问夫君,这力道可否?”
被抓得疼出冷汗的裴巽一声也不敢吱声,只得忧苦参半地凝眉说道:“舒服!”
颜娧为不给裴巽失了脸面,垂首忍俊不禁地低笑,斟着酒的葇荑也笑得颤抖,只得赶紧迎上方琛笑道:“酒都凉了,还需不需要再帮师父温上?”
“不了,再好的酒也是养了回春,赶紧找个落脚之处,师父好驯驯一下这些蛊虫为要。”
方琛不非看中口腹欲望之人,几十年来皆是一瓢饮,一单身,不求一世几人如侬,但求伊人安好。
颜娧偏头问道:“早上的漕运行可行?”
“不行,人越少越好,最好人烟罕见,免得惊动了蛊母。”方琛提醒道,“缘生蛊母在人体内二十馀载,想叫牠安分呼喊子蛊并非易事。”
“师父,如若这蛊虫没取出来,圣上会如何?”这是颜娧最好奇之事。
方琛如实说道:“能狠心把蛊毒下在人身上也是狠人,若雍德帝荒唐度日,绝活不到不惑之年。”
原来单珩留给北雍的竟是这大礼!
想以北雍的皇室不稳,妃嫔凋亡,子嗣凋零,来作为复辟第一步!
未曾想黎莹教得好,这第一步只陨落了先黎后,其余妃嫔子嗣皆平安健康,难怪会如此积极,不惜派了两名侍从下蛊。
北雍安稳超乎单珩预期而乱了阵脚?
他那本破天谕预测之事,在北雍已大多失去准头如何服众?
颜娧趴伏在案前,眼眸里尽是崇拜之色看着方琛,再认真不过地问道:“师父这样算是与南楚为敌不?”
“不错。”方琛唇线扬起了名为失落的浅笑,悠悠说道,“妳祖母年少时吃过南楚蛊虫的亏,恰巧为师因缘巧合获得回春蛊,顺利解了蛊毒,成就目前的身躯。”
唔——说得挺落寞啊!
解救了佳人只能当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哀愁?
为此他下了宏愿,南楚皇室敢放出一只虫蛊危害世人,必解!
古朔城一役亦是如此,当不再是单纯饥食问题,而是虫蛊为祸,必挺身。
所以他才会用承昀手下的士卒来做试验,光着脚丫在泥土里锻炼体魄,然而驯化蛊虫的速度,远不如战士们生病的快,险些让他们那场战役一败涂地。
也为此结下了梁子,也不是他鼓吹啊!
只以养生角度说了声,赤足踩踏土地有助克服水土不服。
自此营内便有过半军士赤足,整整解了一个月啊!
所幸蛊虫训育有成,否则可能当下便被军法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