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娧嘴角抽了抽,装!让你装!
果真,第三个人拿出马鞭时,骨扇已悄然运转,马鞭刚扬起便应声断裂,陌上飞烟也适时察觉有人靠近,陌上立即蹬起前腿,往来人胸前招呼,飞烟蹬起后腿推倒了另一人,陌上接着踩上,配合得天衣无缝。
颜娧吓得摀嘴,差点将怀中小奶狗给吓掉了,还好承昀接手得适时,他微微扬起唇线说道:“陌上不是骟马。”
颜娧倒抽了口冷气问道:“你驯的马?”
承昀傲娇的颔首,想成为风尧军都的最基本,得自行驯一对马。
虽对马匹虽了解得不透彻,也还是知道军营用马大多都是骟马,没被阉割的公马,风尧军敢用啊?都不怕还没上场便被自家马儿摔下马啊?
颜娧再看看飞烟,难怪啊!难怪军马是一对对的啊!这样那还会怕发情期长的公马捣乱?看看飞烟温驯偎在陌上身边,她不信陌上不着急回家。
“风尧男儿,风尧马儿,理念相同,照顾不了女人,便不招惹女人。”承昀看了怀中小媳妇说道,“我既招惹了妳,这辈子都会照应妳。”
颜娧因话锋突变而楞了楞,偏头看了他半晌,借着马儿也能来场土味情话啊!至今为止她都想着怎么让生活更美好,遇上他,究竟谁招惹了谁呢?
思及此,颜娧眉眼也弯成了温柔弧度,作不作答又何妨?
承昀轻靠在她头上,嘴角抿出一抹笑意,郑重其事说道:“如若有人敢招惹妳,我可没像陌上这么好讲话。”
那头笨马居然忘了追究方才追在飞烟身后的公马了!
颜娧噗哧笑了出来,这是吃的哪门子无名醋?忍不住好奇道:“你是忘了,我才几岁?”
承昀轻蹙眉宇,没好气说道:“不小了,不看着容易招桃花的年纪了。”
“所以你借着马儿来敲打我?”颜娧唇边掩不住笑靥,小男人吃醋也要预防万一啊?
“不是敲打,西尧擅自培育军马都得处以死刑!”这便是他没出手相救的原因,敢动他的军马当然得付出代价。
“所以你想告诉我,不可随意接受别的男人追求,即使被恐吓要挟,也要像飞烟抵死不从?”她方才看的是贞节烈马没错!
承昀:……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明示暗示的甜言蜜語,從她腦子轉一圈再說出口那一刻,全都會走味得令人遺憾。
走味得令人跳脚……
他以长指为梳,为她整理因风凌乱的长发,不到一盏茶时间,随云髻已绽在她头顶,从怀中取出以银雕刻画风痕绕白梅,梅心镶着剔透鲛珠的银钗,为她稳妥簪上。
“金钗之喜,我势必得错过了,第一次绾成年髻,第一次簪金钗,一定得是我。”承昀语调里有数不清的不情愿。
怀里抱着小奶狗,真不知道他到底给了什么,严重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不让她拒绝!
这傲娇小男人,又在她头上玩了什么新花样?连绾发都行吶!
不过也听得出,小男人在为赶不上她生辰而郁闷。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我也不曾给你备上生辰……”
承昀以拇指掩去她接下来的话,压低嗓音略带警告,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不受伤便是最好的生辰礼物,这个礼物最实际,我也收得欢喜。”
她半倾了身子,看着小男人傲娇脸色里的浓浓无奈,还得担心好不容易成熟的白菜,被别人给拱了?
好吧!她再次承认她的浪漫基因天生比别人少一些,正常人都该感动地回应一个生死盟约吧?可也不忍心泼他冷水,于是轻轻在他冷俊脸颊上落下一吻。
一个为她殚精竭力的傲娇小男人,赏他一吻应该不为过吧?
明显染了几分快意的承昀,冷毅唇线再也掩不去笑意,难以自抑不停上扬,不自主摸了摸被轻吻的脸庞,满脸堆笑道:“为小家伙取个名字吧!”
行!她又一次勾起了那个少年蠢蠢欲动的芳心。
“便叫谛谛听听吧!”颜娧嘻笑道。
“谛听?”承昀满意地勾起唇线,原来她真懂为何要送上两只熟悉她味道的苍猊犬。
颜娧颔首说道:“不就希望我能避邪、消灾、降福、护身?谛听正好。”
“明日专门饲养这四只宠物的人,便会到达京都。”承昀也忍不住逗弄她怀中的小奶狗。
“宠物?”颜娧嘴角抽了抽,若是这四只宠物听了,不知道会不会想哭?
他眼里全成她宠物了?
“这两只大了,再塞在画舫里,我担心总有一天,妳会翻船。”承昀当然见识过这一对苍猊犬的威力。
颜娧又噗哧笑了。“既然知道他们会拆家,怎么还送?”
大型犬不拆家?要他们命啊!
“妳需要。”承昀想都没想便有答案了,“记得赏他们骨醉,牠们会成为妳的助力,平日带着牠们来这发**力。”

第81章 更迭
“这里?你为了这四只宠物买了马场?”颜娧不可置信的回望他。
承昀颔首,正经说道:“陌上飞烟需要,谛听也需要。”
“你还请了人?”颜娧再次对着财大气粗的小男人没辄。
“陌上飞烟不光是战马,而是我的战友,他们俩陪了我许多年了,胜似家人。”
“你赚到军功不容易,为什么要在北雍这么肆意挥霍?”颜娧看着怀里的小狗,在这个异世,想要弄到一只苍猊犬只怕也非易事。
何况还是一对!
“妳买下的。”承昀勾起唇线。
“我……”颜娧突然想到,北雍不得他国买卖土地,他挥霍家产只能买她名字啊?
“生辰快乐!”他笑得灿烂。
话不需要说太多,真的舒服!
颜娧回望着过阵子也将行加冠礼的少年郎,绽出了难掩的浅笑:“生辰快乐!”
实话说,她逐渐记不清原主子生辰了,重逢后,黎莹颜笙帮她过的,都是属于她的生辰,如今又多了个愿意帮她过生辰的人啊!
“牠们要睁眼了!”承昀察觉其中一只苍猊犬正努力睁开双眼,扬起满意的浅笑。
这支商队还真掐准了时间帮他送到,半个月的时间从楚北高原,一路接替回到北雍,到她怀里正好睁眼。
除了味道,狗儿的第一眼印象,只能是他俩。
如此甚好!
……
天未亮,颜娧醒在两狗舔拭下。
昨夜叶修送来的去年账本,谛听不是陪她看到四更才一起入睡?天还没亮,怎么又来吵醒她了?
这对精力比她旺盛的苍猊犬,她着实服了!
不愿起床的她,反手搂着已抱不满的蓬松头颅,想再将牠们压入床铺里,没狗儿能耐的她被整个抬到狗背上,谛谛将她背到门口,听听开了房门,一月刺骨寒风便这么冷得她完全清醒了。
“救命啊!冷死了!”仅身着里衣的颜娧,只能闭着眼唉嚎!
听听闻言关上门,轻巧的来到她身边,谛谛趴下身,狗毛一起给她偎上。
两岁大的苍猊犬一生的温柔,仅献给初见的主子,知道如愿吵醒主子后,便乖乖趴在身边等着主子带出门。
立秋也端着盥洗用具进来,见颜娧坐在船板偎着狗取暖,又无奈摇头笑了。
“姑姑!我一定要把他们俩关马场去!”颜娧瞇着眼放话,狗儿便又舔了脸颊撒娇着。
“哪天没听妳这样说?”立秋早习惯她熬夜后的抱怨。
自从去年漕运开通,君子笑、妍颜坊、船运如愿走入三国京都,随之而来的除了数不尽的钱财,也有数不尽的烦忧。
树大哪有不招风?何况还是颗摇钱树?
于是,她用了相同方法,将银票直接送进皇宫,还是请雍德帝派出使臣与银票。
什么后盾比皇帝来得稳当?靠山会山倒,皇帝会换没错,换了皇帝会不要银票?她可不信!
什么比国营事业来得好?她在短时间内也无法从北雍抽身,少赚点钱可以省点事儿,绝对值得。
这几年,裴谚行了冠礼后也跟着祖父母混入京城,开始打点各国的脉络网,去年花朝节庆典上与颜姒一见误(钟)终(情)身,背着祖父买下了当初赁下的屋子,按照原迹打通了地下通道,不止一次混入敬安伯府装扮小厮,当她不存在般,公然打颜姒主意,动不动调戏颜姒。
颜娧实话说,乐见其事,她不敢离开北雍也是因为颜姒啊!
总不能眼睁睁地等着她改嫁吧?再次要守寡了?
裴谚是浑了点,也仍是个好苗子!
记忆里颜姒原有夫婿,在碰过颜娧食髓知味后,已知花朝节上夺得花榜魁首的颜姒实为两人。
因此,一面极力追求颜姒,一面玩弄着颜娧,直到不懂世事的颜娧有孕,还傻傻以为王家提亲对象是她,始终以为颜姒抢了她的丈夫,才有后来火烧颜姒闺房一事。
她怀着孩子死在那场大火里,颜姒带着歉疚嫁到了王家,王铭烨恋着颜娧无受礼教约束活泼灵动,又爱着颜姒世家望族教育出来的知书达理。
悲剧总在贪念里衍生,那段时间的记忆,随着年龄增长,总是一段段窜进她的记忆里,尤其王铭烨婚后无止尽的贪恋,想在名门闺秀身上找寻顽童身影。
那些记忆总恶心得令她发抖……
两姊妹心里的恨,她都能深深感受,即便王铭烨身死多年,颜姒还能在幽夜里惊醒,那份蚀骨恐惧日夜啃蚀着她,原先还能为孩子撑下去,孩子没了,颜姒便也没了。
带着俩人记忆的她,竭尽所能地不让颜姒再次遇上王铭烨,未曾想会是裴谚自个儿落入了美人香里。
她曾问过裴谚,难道看着颜姒不会想着她?
裴谚居然冷冷鄙视地来回搜寻了她几遍才道:“颜姒小鸟依人甚好。”
这分明就是在藐视她的身高!
天晓得她这一世怎么会变得这么高?
她比裴谚矮了一个脑袋,而颜姒的身长,刚好能贴在他的怀里。
再回想骨醉后的寄乐山众人,似乎没有矮的……
她到来改变了这世道,原有颜娧再重回五岁时完全消弭了,消失在那场大火里,只留下她一步步改变轨迹。
思及十二岁的金钗之礼,她揽着两只毛孩勾起了浅笑,女孩挽起了发髻,等待君来采,而她却因为某人几句话,束起了长发绑上了飘带,穿上了男子直缀,开始正式管理她名下财产。
不过,这么高的身高,倒是方便了她!
还没变声期的少年掌柜,手持四国皇帝御令行事的金掌柜。
被黎颖刺穿胸口后,裴巽深感她作死天分,特意重新定制细丝玄铁网护甲,全然遮盖了女子该有的曲线玲珑,看着立秋梳好了束发,绑上她喜爱的靛蓝飘带,穿上君子兰绣面剑袖象牙白直缀,拾起桌上黎莹从雍德帝大内宝库搜刮来的紫檀骨扇,霞姿月韵的风雅少年便伫立在身前。
这身打扮谁还会想她是敬安伯府嫡姑娘?就算面容再肖似谁敢想?
用过早膳,离了画舫,早就等在岸边的陌上看了女主子来了,不停跺着马蹄,颜娧轻抚了马鬃慰劳着,喂了特制草料便利落上马背。
还没来得及离开船舫,便见黎承踏马而来,神色凝重停在她身侧,似乎思考如何开口。
“怎么?黎颖要生了?”颜娧对他一语不发纳闷着。
即将迎接新生的父亲,怎会愁容满面。
“快了,我离不开北雍。”黎承凝着眉宇,他也不清楚将事情交给她能行不.....
颜娧失笑不置信问道:“有事能强逼你离开?”
“伯夷。”黎承直言。
“恭王要继位了?”她讶异,南楚端丰帝始终没机会立太子,朝政把持在曹皇后与恭王手里,能有机会立?
“今日急报,下月初七即位。”他答应了伯夷,保他们兄弟一命。
南楚局势,果真如伯夷所预测,养育他成人的昭贵妃,伯朗与伯逍生母,在第一时间已被赐了白绫殉葬,虽与祖宗法令有所抵触,曹皇后还是赐了,说是端丰帝临死前回光返照时金口御令。
曹皇后斗了昭贵妃一辈子,怎可能放过这个除去仇敌的大好机会?
原先他以为昭贵妃会被留下,养在深宫用来要挟三个皇子,岂知曹皇后心狠至斯,除了扫除恭王继位障碍,也扫除了堵了一辈子的情敌。
“黎兄觉得我去能行不?”马上的颜娧意气风发的问道。
黎承苦笑,眼下除了颜娧,也不知道能托付谁了。
他负责了宫廷守卫,裴谚掌控了京都脉络,加上黎颖已经接近产期,他怎能放心前去?
黎祈去?那个功夫练不上身的熊孩子,让伯夷保他,还是他保伯夷?更别说在如意书舍的伯家兄弟,更不可能让他们两个回去赴死,恭王本善猜忌,两兄弟回了南楚还有命回?
“我真不知道我说个行字,会不会被西尧边境平乱的承兄给埋怨死。”
颜娧轻抚陌上鬃毛,俏皮问道:“会吗?会吗?陌上,你家主子会怨我吗?”
通人性的陌上马鼻子不断喷着气,不断踱着马步,马头点个不停。
她失笑地教育起陌上,还越说越惋惜的语调道:“陌上,这是义气,大丈夫说话都得算话,若是你耍性子不稍上我去,我只能找别人了啊!”
黎承对承昀留下这几只成精的“宠物”非常熟悉,看着颜娧同他们讨价还价倒是第一次,根本当孩子来哄啊!只见陌上从原本不停喷气踱步的性子缓缓稳定下来。
“咦?这是说可以呢!”颜娧心里欢喜着。
想了好些年四处走走的计划,来得适时!
这样说端丰帝死得适时也不是,总之就当作巡视店家,顺便拜会新帝送上供奉,为了她的铺子日后在南楚安稳都是得做啊!
黎承腹诽着,这是被强迫中枪啊?如若她无法前往不去,换其他人去能行啊?
看她对于去南楚那跃跃欲试的兴奋小脸蛋,似乎被他发现了什么.....
“妳自小不愿穿上耳饰,莫不是早等着能离开北雍这一日?”黎承试探问道。
颜娧笑得那是一脸得意,没有直接回答黎承。
裴家宠她,祖母敬她,连男装、胸甲、骨扇都一一帮她准备了个齐全,别说不穿耳环,连女装都没几件啊……

第82章 来客
自她改了男儿装扮入宫朝拜那日,祖母便遂了颜娧的心思,时不时正式召见敬安伯府嫡女入宫,目前宫里不相熟的内侍们,都以为敬安伯府嫡女颜姒,便是当初被误认的皇后私生女,一群女人间私话终究仍传开来。
原来敬安伯府早搭上了皇后那艘船!
他们很清楚颜娧为何蓄意如此,她终究念即生身父母,不愿他们因藏了双生子之事,遭受不必要的恫吓威胁,更不愿他们同流了哪道河污,牵扯进他们在追查之事。
如今,在皇后庇荫下,谁敢随意打敬安伯府嫡女婚事?
何况她现在的身份,还有江湖传言她被算命先生断言不能养活,只能随了祖母姓,取个女儿名,才侥幸活了下来男儿郎,敬安伯府又哪敢上前来认她这个自小失踪的女儿?
而她要的也仅此而已,至少等颜姒愿意点头了再嫁,而非因颜娧偷溜出门而结识王家儿郎,将未来断送在王家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