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姊姊的确是只漂亮白兔!”颜娧中肯的夸奖。
钟兰芯被夸得又羞又恼。
“姑娘离题了!”立秋一脸警告,颜娧就是讨皮疼啊!
谁曾想不会武的钟兰芯也能戳颜娧两个孔?
颜娧被说得嘴角抽了抽,连忙正色道:“别想这个了!小姊姊也不乐意。”
颜娧连忙从身后小抽屉取出三个竹筒递给黎承,唇边缓缓一勾,挑眉道:“承哥哥还记得怎么玩吗?”
…….
蓝江魁首范雪兰的画舫遭火噬后,隔日天刚亮起,便有官府派了水夫,冒着寒天十二月下水寻找尸骸。
加上船上侍从共八人都没能从火场逃生,在水夫在船骸里找出了八具已烧得焦黑尸首后,京兆尹便将此案给结了。
一代名花仅剩无法辨识的焦黑尸骨,岸上多少未能一亲芳泽的世家公子唏嘘不已。
七日后,民间的回魂日当天,苍蓝江上出现了冷翠色的磷火映出了船影,磷火出现时江上还不时传来凄凉琴声,吓得江上船影纷纷靠岸,无人再敢搭乘画舫。
直至年后,揽仙月范嬷嬷,终于受不了各方舆论抨击,花了大把银子,为范雪兰办了水路梁皇宝忏法会,幽船琴音才就此平息。
年后第一个喜讯,便是皇后赐婚承郡王与义安侯府三姑娘亲事,也允了黎承只求一瓢饮的要求,作为雍德帝首位大婚的皇子,虽不在玉牒内。
皇帝开口说要大肆操办,有魏国公府的前车之鉴在前,还有谁敢跟皇帝叫板?
经过礼部半年遵从国礼操持后,终于到了迎娶之日,义安侯府红绸高挂,王家姑娘沐浴完毕,被母亲按坐在镜前,请来了全福奶奶梳头说吉祥话,直到陈夫人盖上盖头这一刻,房内突然陷入针落可闻的寂静。
数个陪嫁打扮的侍女,飞快将哭嫁中的王家姑娘给蒙上药带往屋内净房,又在她的肩頸各处补涂了厚厚一层,让她能在浴桶里安稳睡上几日都行!
钟兰芯还没来得及对发生的一切表示吃惊,已经被换上凤冠霞帔,梳头绾髻化妆,覆上盖头,将她的手放回王家主母手心里。
“哭!”为首侍女交代着。
钟兰芯慌张下哭不出来,为首侍女迅速地扎了她眼旁穴位,泪水马上落下。
众人不着声色迅速为其她人起针,陈夫人只觉一阵晕眩,完全不知发生何事。
听着掌中女儿哭泣声传来,只能抚着女儿手背,安慰道:“承郡王是好人,你们会好好的!”
前厅传来新姑爷已经准备迎接新娘拜别父母,王母不舍得放开又握了女儿手一会,起身先往前厅去。
王姑娘身边的贴身丫环与嬷嬷们,则扶起新娘往前厅去。
新娘跪别父母后,义安侯含着眼泪交代着:“汝等尔后要互敬互重,白首偕老,子嗣延绵。”
陈夫人泪水眼眶里打转,哽咽说道:“今日起,妳便不是丫头了,要谨慎言行,敬爱夫婿,这是妳出嫁的礼单,已在官府公证了,等郡王新宅落成了,再回来取啊!”
钟兰芯颔首被扎了眼的酸涩仍不断落泪,一句话都没说成,便被人慢慢牵引着往屋外前去,由义安侯世子背轿,送进了八人抬扛大轿里。
花轿里珠翠妆点,流金彩绘,在黎承的严谨的注视下,没有轿夫敢颠轿给新娘找茬,一路喜乐鼓炮绵延不绝。
沿途王家侍从被黎承慢慢一个个汰换,直到回到铺满红绸的三进宅子,随从已全部换上了黎家心腹。
一入了宅子,钟兰芯如提线木偶般在礼官指挥下拜得晕头,小宅内除了帝后光临老宅,连媒人德贵妃都来,当然拜得更晕头转向,直到被送入了喜房,脑中还嗡嗡喧闹不停。
喜房门前,黎承挡下了所想闹新房的人,恭请道:“我这院子实在小了点,不方便待客,给谁进都不好意思,黎承已包下东街尾君子笑,请各位移驾,待三日回门,在义安侯府再安排与新嫁娘同饮,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本想再作妖,雍德帝威严嗓音在人群后传来:“别搞坏了朕的花园!”
此话一出,那还有人想看什么新娘?
所有人都吓得只差没魂飞魄散,谁不知道雍德帝最宝贝这间的宅子?
一众相偕飞也似地往君子笑去。
黎承投了雍德帝感激的笑容,祖母也笑着祝福,连最皮的黎祈也帮忙招呼客人往君子笑去。
确定宅子回归宁静后,黎承才开了喜房门进去,母亲留下的红花梨雕花月洞踏步床,上头正坐着母亲为他指的新娘,他满意地扬起嘴角。
屏退了众人,黎承紫檀襄金角秤揭起喜帕,一双明媚的眼眸正与他交会,两人露出了欣喜笑容。
他端来合卺酒共饮交杯,她沾了酒水的红唇更显娇艳,他拇指抚过红唇逝去酒水,两人触电般一阵轻颤。
黎承嗅着属于她的流霞香气息,摘取凤冠霞帔后,落坐在她身旁,碾碎了床铺下的枣生桂子,从怀中取出了绯红花笺递给她,勾起嘴角说道:
“祖母赐妳的名,本想为妳取名丹颖,又担心让人有所联想,因此单取颖字,当今黎后外雍州的侄女。”
祖母为她取了幽兰赋里的“开缃蕊而乍合,擢丹颖而何远。”为念,不希望她有被遗忘的错觉。
黎颖接过花笺泪便落了下来,换名、换身份、换新娘,能做的都做了,她相信若能换脸,他也会想办法帮她换了!
她带着这张脸留在京城,仍可能会坏了黎承安排之事,握着手里的红笺泪落得更凶。
“颖儿,以后唤妳颖儿可好?”黎承见她泪落得没完,打趣道:“今晚我们要做的,可不止哭呢!”
黎颖被这话撩得连颈项耳后都绯红得透彻。
虽然仍是清倌人,跟着雪卿姊姊那段时日,没少见如何应承恩客,男女之事她可能比黎承更明白些。
黎承从怀中取出一本彩册,献宝般说道:“承兄特地从西尧带来的戏秘图,交代我们今晚一定得看。”
黎颖脸上红霞更甚了,暗暗咋舌,有她还需要戏秘图?
她清楚,黎承要做的不仅换了新娘,还得退无可退。
黎颖站起身,咬了下唇,绽出笑颜,丢了黎承手中的戏秘图,将他推倒于踏步床上。
……
月华星稀
黎家宅子主院上,颜娧与承昀人手一玉瓶举杯相贺。
“同喜!同喜!”
承昀一脸茫然,有什么好高兴的?同什么喜?有什么好开心?不过,他从来不会拒绝小媳妇的要求,也就跟着举盏同饮。
“人家洞房花烛,妳让我守在此处作甚?”承昀满意看了长高不少的小媳妇。
颜娧扬着崇拜笑脸说道:“这不是怕有人提前醒来闹事啊!昀哥一人守着,能抵百人守着。”
她从不吝啬夸人,承昀也的确有这能力,之前魏国公府的刺客都没能拿下他,想必若侯府几个人来叨扰,在他眼里也算不上个事儿!
“我可是来喝兄弟喜酒的!妳让我守门房?”承昀骨扇毫不留情地敲了下去。
颜娧吃疼的缩了脖子,喃喃说道:“这不是喝到了?我还给备了整坛子呢!”
她从屋檐另一头捞出三个酒坛子递上,委屈说道:“这给你准备的,还能喝上更多呢!秋姑姑随时还补上,多好!”
“谁让你们这次玩这么大,新娘子都敢换!”承昀这次陪着换新娘、换随从,换得有点阴影,日后会不会遭了报应?

第78章 新妇
颜娧瞧出了承昀那点小心思,咯咯笑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敢问有几人能从你眼下换走新娘?”
“恐怕还没出生。”承昀这点倒是自负。
“那不就是了!”颜娧正要再啜一口酒,便被承昀突然揽进怀里,在她耳边细语。
承昀没在意被洒了一身酒水,在她耳边吐着雅致竹香气息,玩笑问道:“莫不是中秋看野鸳鸯不够,还想偷看?”
黎家这老宅子真心不大,练武之人耳力本就能听得细微,再加上这静谧月夜,又没了宾客吵杂,能听得不清楚新房动静啊?
她是让他来训练定力?
颜娧肺部空气都被这一撞给挤空了,再吸入的皆为合了他气息的酒香,让人自醉的气息啊!
她从不介意他带着侵略姿态的拥抱,反正小男人再怎么撩得火热,都得自个儿收尾,她需要介意什么?晚上睡不着觉的又不是她。
夏末秋初,夜月沁凉,颜娧触摸了他沾惹酒水的新生胡茬,小手沁凉却如同在他体内燃上了星火,意识清明下也逐渐蔓延开,承昀如遭火烙般迅速将她伸来的手握在掌心。
承昀再次觉着,这丫头是故意的!
“中秋夜这事儿,我早忘了,昀哥还记得啊?”这两年逐渐退去奶音的颜娧,语气流声悦耳声声触心,还不忘低俗他没放下。
承昀还真低估了她的娇娆,再过几个月将临金钗之年的她,已出落得娉娉袅袅,未上粉黛亦是如琬似花,齐胸襦裙也逐渐有了些景致,更别说如细柳般的腰肢与襦裙下已需半曲才能窝在他胸怀里的匀称长腿。
他的丫头,真长大了!
承昀努力忘却新房里传来的声响,清了清干涩的嗓子,一口饮尽玉瓶,酒入肝肠火更炙,连忙让她坐回原来的位置,热汗淋漓地赶紧松了衣襟。
这一年来,小男人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胸怀也更厚实温暖。正值血气方刚,佳人在怀,美酒相伴,都能清晰地感受理智慢慢地逃离控制中。
颜娧轻咬着粉舌盈盈窃笑着,佯装不在意也不懂得的,又拆了新的郁离醉递上:“说了,今日一定让你尽兴!”
“让妳皮的!”承昀缓和后没辙的接过酒,还没来得及喝,便见有辆雕琢华丽的马车往他们方向来。
承昀放下酒瓶,又将颜娧揽入怀中,数个提气轻点屋脊、院竹、影璧,落坐在大门屋脊上等着来人。
“还真有人来啊?”颜娧也见着了还在数个街道外疾驰,乘着阑珊灯火而来的马车,抬眼看着她的小郎君问道:“这可怎办啊?”
承昀失笑地看着充愣的小媳妇,“义安侯府也不是傻的,星夜而来铁定想换上新娘。”
“这都过了三更天才发现女儿没上花轿,黎家只有新妇,没有新娘了!”颜娧咯咯笑了。
在一个街道前,承昀骨扇轻摇,不易察觉的劲风,便往不远的车毂辘招呼去,下一瞬,马车断了毂辘而车体四散在大街上,还贴着囍字的雕花灯笼也着火燃尽,宁静夜里女儿家吃疼的哭喊声声声清晰。
颜娧呲声连连说道:“疼呢!”
“又不是妳疼。”承昀骨扇轻敲了她额际打趣道:“难不成妳要他们整整齐齐来跟妳对着吼?”
这话说得着实在理啊!
颜娧嘴角抽了抽,看着摔马车的一家子,相互搀扶下往黎家老宅过来。
离门口还有十步,承昀便出声询问:“来者何人?”
“吾乃义安侯,王舒!无知小辈还叩拜行礼!”义安侯语气难掩震怒。
承昀冷笑声清晰得让义安侯怒气更盛。
义安侯扶着仍盖着红盖头的女儿大喝道:“大胆!”
“本世子连贵朝天子都不曾叩拜,还需叩拜于你一个侯爷?”承昀清冷语调在夜里听得格外讽刺。
实打实地想官大一级压死人?却偏偏压不了他国来使啊!
承昀可是踏踏实实被黎承以国礼邀请来的外客,哪能受义安侯指使?
这也是她需要他来守门的原因咯!
义安侯终于认出屋脊上的人,今日陪着黎承来迎娶的其中一人,西尧摄政王世子,方才震怒的气势顿时矮了大半截。
思及女儿终身幸福不得不和缓说道:“承世子远道而来协助迎娶,让小女增添了光彩,本侯没齿难忘,失礼了,但是小女人还在此处,尚未入黎家大门,承世子可得高抬贵手啊!”
承昀留了颜娧在屋顶,飘然的下了屋脊,执礼回道:“侯爷无须多礼,这门,本世子也开不了,不瞒您说,贵朝天子也觉着承郡王答应这门亲事太为轻巧,恐防有诈,离去前所有门房都下了钥,谁都无法进出。”
颜娧头疼的扶额:……
半醉的家伙这么一跳,不就出来了吗?
“敢请世子高抬贵手,抱小女进屋可否?”义安侯客气请求着。
“不可!”承昀没思考便回绝,厉色道:“本世子只抱未来世子夫人。”
话毕,承昀还潇洒地回头对着屋脊上的女孩微微一笑。
颜娧被这一笑吓得抖了三下,她把人给灌醉了?
瞧他那完全不造作的冁然而笑,他想媚走多少纯情少女啊!
不会忘了他来做啥的吧?
星辉黯淡,承昀也没错过她眼里的担忧,兀自回身,走进义安侯揽上他肩头往回走,劝解道:“我说侯爷也别让我难做人,贵国天子交代本世子,蚊子都不准飞出,苍蝇都不能飞入,要不明日一早再来?”
“明日一早再来?这可是小女的新婚之夜啊!”义安侯气得不轻。
王妏哭得梨花带雨,也没有得到承昀的半点同情。
承昀打了个酒嗝,用扇子挡着,继续劝道:“侯爷,我在屋脊上听得清清楚楚,承郡王确实已经完成了终身大事,他肯定是看过新娘,没错才入洞的房,大半夜的又给他送来一个新娘,你让里面两人如何是好”
“承郡王没见过小女,定是认错了啊!”义安侯心底凉凉了。
他从没想过费了一番功夫才得来的婚约会是今天这结局,女儿在新房外,还不知道新房内为何人。
早该让女儿与承郡王于婚前见上一面才是,遵守什么礼教!遵守礼教到女婿不认得女儿,随意与陌生女子洞房了,这让他女儿情何以堪?
承昀拍了拍义安侯的肩膀,试探着道:“我说侯爷!不论如何,里头确实已经洞房了,难道侯爷想让女儿进去做小?”
“混账东西!”义安侯忍不住啐了声,又连忙道歉道,“世子恕罪,本侯太过激动了,本侯嫡女怎能委屈为妾?”
“那是!侯爷女儿娇贵,怎能沦落为可通买卖的妾室?”承昀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听得义安侯糟心不已,王妏哭声更大声了。
“世子爷看这该如何是好?”义安侯丝毫不知已中了承昀的魅术。
承昀勾起满意浅笑,思量了片刻,才勉为其难说道:“大半夜的在这闹开了,也对令爱名节亦是有损,侯爷要不先带着女儿回府吧!明日请贵国天子定夺,你觉得意下如何?”
义安侯犹豫了许久,喃喃说道:“好!明日请圣上为小女主持公道!”
“爹!”王妏不可置信父亲居然妥协,不让她进宅子了。
“闺女啊!咱进不去了,回家啊!明日一早,为父便带妳入宫面见圣上,请圣上为妳主持公道!”义安侯心疼地抚着女儿发际。
事以至此,他又能如何呢?
义安侯带着女儿、家仆与摔伤后的佝偻蹒跚往回走,心里郁闷着。
承昀目送一众走远后,轻点如意踏垛又回到屋脊上,邀功般问道:“如何?”
“坑!坑惨了!他明早真会去面圣?”颜娧完全察觉承昀何时用上媚术啊!不知不觉间,义安侯就什么劲都没了,无奈打包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