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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血迹提取了吗?”我连忙问道。

陈法医摇了摇头。

“虽然法医检验中没有要提取死者身上附着血迹的硬性要求,但是这种案件还是要提的。”汪法医指导年轻法医道,“很简单的道理,如果在他的身上找到了他和田莹的混合血迹DNA,是不是就能证明问题呢?”

陈法医恍然大悟。

“没关系,还是可以补救的。”我一边说,一边拿起蘸着蒸馏水的棉签,把死者身上还残留的血痂一一提取了下来,尤其是死者手指间的缝隙,我着重擦取了一下,说,“一会儿记得送去DNA实验室进行检验。”

“这个,我们以后就记住了。”陈法医说,“不过,您刚才提取他的尿液,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微微一笑,说:“这个想法啊,源于现场勘查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一个很普通又不普通的物件。”

当陈法医一脸莫名其妙的时候,孙宇开着的现场勘查车刺的一声刹在了解剖室的门外。

孙宇跳下车来,跑进解剖室,说:“秦科长,真的检出了甲基安非他明。”

“冰毒?”我沉吟着。

“哪里检出的?”大宝好奇地问道。

“我们离开现场的时候,我发现鞋架上有个杯盖被钻了孔的旅行杯,当时你还说插吸管用的。”我呵呵一笑,说,“没想到吧,还真是插吸管用的。因为,那个旅行杯根本就是个‘溜冰壶’。”

“哦,你当时就是这样怀疑的,所以才会提取他的尿液做检验?”陈法医问道。

我点了点头,说:“从现场的迹象来看,这不是一个仇杀的现场,更不是一个激情杀人的现场。”

“可是削苹果的时候遇害,看起来还真是像一个激情杀人的现场。”汪法医说,“而且是夫妻之间的事情嘛,所以激情的概率更大。”

“可是,你见过激情杀人之后,还要剖腹拽肠子的吗?”我说,“死者的小肠有明显地被人为拽出来的迹象。无论是仇杀,还是激情杀人,这种行为都显得过于极端了。”

“是哦,一般都是有深仇大恨的,才会做出这样的泄愤行为。”大宝补充道。

我点点头,说:“所以,这么残忍的侮辱尸体的行为的发生,大多数是精神病杀人,或者是吸毒后产生幻觉而杀人。这两种都是因为幻觉。”

“所以,作案动机,我们需要重新考量了?”汪法医若有所思道。

“管天中的尸检,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吗?”我问道。

“没有什么异常情况。”陈法医指了指尸体,说,“体表损伤和骨折基本都有对应,另外,体表右侧肩部以下的胸部皮肤有明显的刮擦伤。其他的,就是死者头部右侧、胸部右侧和右手腕的皮肤创口,其下都对应着严重的骨折。头部创口符合直接和地面碰撞形成的,其他创口都是骨折断端戳破的。而且,这些骨折都很严重,非人力可以形成。另外,骨折断端处都有明确的生活反应,且出血较少。综合分析,死者身上所有的损伤,都符合高坠伤的特点。而且也没有威逼伤、抵抗伤和约束伤之类的附加伤。”

“所以,结论可以明确死者是生前高坠死亡,对吗?”我问道。

“可以确定。”陈法医坚定地点点头。

我用手指摸索了一下管天中肩部以下的刮擦伤,根据皮瓣的方向,可以明确这处刮擦,是有钝器从肩部向下方刮擦而形成的,似乎是在高坠的过程中,和中间的障碍物有轻微的刮擦所致。

我闭着眼睛,让自己在脑海中又回到了现场草坪处,回忆着我站在草坪之上抬头向上方观察的景象。

然后,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室内现场阳台上那个光滑的护板栏杆以及书房窗户的窗沿。

“不对,不对。”我摇着头自言自语道。

“啥不对?这具尸体可以缝合了吗?”大宝此时已经穿好了解剖服,抢过了陈法医手里的缝针,问道。

“可以。”我说,“田莹的尸体送过来了吗?”

陈法医指了指解剖室角落里的一个运尸床上的黄色裹尸袋,示意那就是田莹的尸体。

我走到尸体旁边,拉开尸体袋,用手指撑开死者腹部的那个切创,侧脸向腹腔内看去,恰好可以看到膨隆的膀胱,于是用一支干净的注射器直接插入膀胱,提取了一管尿液,说:“既然是在老两口家里发现的吸毒工具,那么两名死者都要进行毒品的检验筛查。当然,最靠谱的,还是去找到管文博,也提取他的尿液一起检查。”

“这个,恐怕不太合适。”汪法医说,“他毕竟是尖端科技的科研人员,而且刚刚同时丧父丧母,尿又很难去秘密提取,我们也不忍心提出这个要求。”

我转念一想,觉得汪法医说的在理,于是没有再坚持,拿着两管尿液递给孙宇,说:“还是一样的检测,麻烦你送去局里,然后有结果第一时间通知我。”

3

法医工作就是这样,为了提供详细、客观的法庭证据,即便是对案件侦破不那么重要的工作,我们依旧要做好。

田莹的颈部有十几处创口,我们在清洗完创口之后,逐一测量并拍照。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我们仍需要对田莹的颈部皮肤、肌肉逐层解剖,慢慢地暴露出食管、气管和所有的颈部血管。颈部血管本身就很多、很复杂,我们不仅要暴露血管,还要明确这十几刀究竟切断了多少根血管,皮肤上的每一刀对应着的创道切断了哪根血管。

所以仅仅是颈部解剖,我们就做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的结论是,所有颈部创口,可以是一种工具形成,和现场的匕首形态相符。死者的死因是,颈动脉、颈静脉破裂导致急性大失血而死亡。

“这种死亡是很迅速的。”我指了指死者腹部的创口,说,“所以虽然是捅完颈部后,立即剖腹,剖腹的切口生活反应也很弱了,只能说是濒死期的损伤。”

“这显然是熟人作案了。”大宝说。

我看了看死者的双手和双臂,虽然死者的手上沾染有血迹,但是并没有损伤。既然没有抵抗伤,就说明这一次夺刀突袭,来得非常迅猛,甚至让田莹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正是因为没有抵抗伤,也说明了凶手和田莹是很熟悉的人,所以大宝的分析很正确。

我们继续用着解剖术式打开了死者的胸腹腔和颅腔。

被扯出体外的肠道,因为脱水而干枯,没有了肠道本身应该有的润滑。甚至有两段肠管已经粘连在了一起,难以撕开。我们整理了死者的腹腔,发现肠系膜因为肠道被牵扯,而造成了多处挫伤出血。死者体内的小肠也有几处打了结,这说明凶手不仅将死者的部分肠道扯出了体外,更是在死者体内“翻动”过。

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我身边的程子砚终于撑不住了,她冲出解剖室,在门口呕吐着。林涛跟了出去,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这也太惨无人道了吧!”大宝说,“没有正常人会对尸体做出这样的行为。哪有在死者肚子里像是找东西一样地翻动?”

“是啊,管天中也是文化人,不可能这样剖腹找东西。”汪法医说,“老秦判断的吸毒后产生幻觉,倒是有可能的。”

我苦笑了一下,但心里想的并不是凶手这反常的行为。我心里想着,既然有这么多多余动作,那么凶手手上一定可以提取到死者的DNA。即便是清洗过,也很难把手指间都清洗干净。证据,才是我们顺利解决此案的最重要的东西。

大宝此时打开田莹的胃,说:“假如,我们假如,田莹是吃了什么,管天中要在她肚子里找出来的话,那也应该看她的胃内有什么。”

可是,死者的胃内容物都是很正常的食糜,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可疑的东西。食糜的消化程度还不严重,还能看得清楚胃内的面条形态和青菜的碎片。

“死者的胃内容物推移到了十二指肠末端。”我说,“应该是末次进餐后一个小时左右死亡的,最后一餐吃的是青菜面。”

“死亡时间应该没有问题。”陈法医说,“管天中的胃内容物和田莹的一模一样,说明两个人的死亡时间也很接近。而且根据尸体的尸僵、尸斑等形态特征,可以肯定这一顿青菜面就是昨天晚上的晚餐。”

“侦查员们调查发现,两个老人的饮食习惯,是晚上八点钟吃晚饭。”汪法医说,“因为有的时候管文博也回来吃饭,而他的工作很忙,经常加班,回家的路也比较堵,所以老两口这些年就养成了晚饭吃得晚的习惯。如果是这样的生活习惯,他们的死亡时间就应该是昨天晚上九点钟左右。”

“那个时候,即便是小区里还有人走动,因为小区里的照明并不是很好,所以很难有人发现草坪里还有一具尸体。”陈法医说。

“所以,尸检做完了,我们还什么结论都没有得出。”我说。

“正常,自产自销的案件必须要靠DNA检验结果来确定证据。”汪法医说,“所以,我们耐心等一等就好了。检察机关已经提前介入了,证据一出,就可以撤案了。”

“怕是,没有那么简单。”我又重新走到了管天中的尸体旁边,脱下外层的手套,触摸着他的双手。

话音刚落,孙宇再一次冲进了解剖室,这一次的表情比上次更加惶恐,他急着说道:“各位领导,经过检验,两名死者的体内都没有冰毒的成分!准确说,是两名死者都没有任何毒品的成分!”

“没有吸毒?”汪法医瞪大了眼睛,说,“老秦,难道你‘吸毒后幻觉杀人’的推断结论是错误的?”

“如果我的结论是错误的,还会是哪种可能呢?”我微笑着说。

“精神病杀人?”大宝说,“那应该不会吧!精神病又不是说得就得,说发病就发病的。管天中如果有精神病,不可能警方调查不出来啊!”

“那还会是什么情况?”汪法医问道。

“走,我们去专案组说。”我脱去了解剖服,和大家说道。

因为基本断定是一起自产自销的案件,所以领导们对这起案件的重视程度并不够。我们在专案组会议室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了提前介入的检察官。

这半个小时,我着重翻看了管天中死亡现场的照片。

看照片和听介绍还是有所不同的。介绍过程中,并没有人和我说过,死者管天中侧脸朝地,但是朝上的脸上似乎黏附着一些断草。高处坠落,把草坪里的小草砸断,黏附在脸上,这样的分析似乎在我以前办过的高坠案件中没有见到过。那么,断草是如何黏附到死者的脸上的?

我将照片放大,慢慢移动,画面来到了死者的腿上。我赫然发现,管天中的左侧膝关节外侧,有几条条索状的擦挫伤,很轻微,以致于我们在尸检的时候居然没有注意到。我盯着屏幕看着,想着,直到检察官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

“你们可以开始汇报了。”检察官说。

于是,我开始了分析:“这一起案件,可以断定的是,熟人作案,作案手段极其残忍,非正常人可以完成。另外,现场是基本封闭的现场,可以排除有流窜作案、外来人作案的可能性。”

“你挑重点说。”检察官打了个哈欠。

“好,那我就简单说。”我无奈地摇摇头,说,“本来,大家都认为是管天中作案,因为仇恨或者激情,故意杀人。后来,我们在现场提取到了一个自制的溜冰壶。如果是吸毒后产生幻觉杀人,这一切残忍的手段,就可以得到解释了。只可惜,现场的两名死者,都没有吸毒的过程。”

“那就是你分析错了呗。”检察官说。

“我也不是不会分析错。”我接着说,“可是,这个案子充满了疑点,从我走进现场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觉得处处不对劲。”

“啊?”汪法医有些意外地坐直了身子看着我。

我说:“其一,根据调查,田莹在家里非常强势,而且不太把老公当回事。可是,事发的时候,显然她正在削苹果,而且是准备削第二个苹果。不太把老公当回事的人,会给老公削苹果吗?”

“对哦。”检察官抖擞了一下精神。

“说不定这是管天中在削?”汪法医说。

“对哦。”检察官说。

“你说的也有可能。”我点了点头,说,“其二,现场的足迹有点问题。现场只有一种血足迹,是大门口的拖鞋形成的,这说明这双拖鞋就是犯罪分子穿的。可是,管天中明明是从窗户上坠楼的,他的拖鞋不穿在脚上就算了,为什么会在大门口呢?”

“也许是,管天中穿着拖鞋杀完人,走到大门口脱掉,然后再返回阳台跳楼呢?”汪法医说,“如果杀人后的意识出现了模糊,这种情况也不能排除。”

我承认,汪法医说的有道理,而且从客厅到阳台确实有潜血痕迹,虽然不能确定这种潜血痕迹是喷溅血形成的,还是赤脚踩踏血迹形成的。我想了想,说道:“可是,我们都知道,拖鞋一般都是放在鞋架子上的,这样进出换鞋比较方便。可是管文博的拖鞋居然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这不太合常理啊。”

“毕竟我们对他们家的情况不了解,每家都有每家的习惯嘛。”汪法医说。

“好,我们接着说。”我接着说道,“其三,是管天中坠楼点的问题。我站在疑似他坠楼的阳台上往下看,和他着地点是有偏差的。着地点并不在他家阳台的正下方,反而是在他家书房窗户的正下方。恰巧,他家书房的窗户也是大开着的。”

“这个不好说吧。”汪法医说,“如果是起跳的时候有个向侧方向的作用力,着地点自然就有偏移。”

“着地位置我们不说,但尸体的损伤则不得不说。”我说,“管天中的损伤确实符合生前高坠致死的损伤特点,也有很多血迹附着,让我们无法分辨这些血迹究竟是他自己的,还是田莹的。确实,管天中的尸体上没有‘三伤’,也就是抵抗伤、约束伤和威逼伤这三种附加性损伤。可是,说他完全没有附加伤,也是不对的。比如,我觉得他肩膀以下的擦伤,就是附加伤。”

“这个是高坠的时候和障碍物刮擦形成的损伤。”汪法医看着照片,说,“方向是从上到下,正好和他头下脚上的下坠姿势吻合了。”

“你说的障碍物是什么呢?”我问道,“我去了现场,这种高层连晾衣架都不让装,他高坠的过程中,会擦到什么障碍物呢?”

汪法医回答道:“说不准是起跳的时候和阳台护栏刮的?”

“阳台护栏是圆润的不锈钢。”我说,“连棱边都没有,如何刮擦?”

“那你的意思是?”检察官终于找到了空隙,插了句话。

“书房的窗框下沿,则是凸起的棱边,人体和这个棱边刮擦,才会形成那样的刮擦伤。”我说。

“那说不定不是从阳台跳楼的,而是和你刚才说的一样,是从书房窗户上跳楼的。”汪法医说道。

“如果他杀完人之后,走到书房,为什么没有在书房地面上留下潜血痕迹?”我问道。

“这……”汪法医终于语塞。

“而且,这个损伤也很有意思。”我说,“如果是翻窗跳楼,我量了,书房窗台的高度是90厘米,厚度是50厘米。他要么就是踩上窗台跳下去,要么就是直接翻阅窗台跳下去。而肩膀这个位置,又是如何和窗框发生摩擦呢?”

汪法医比画了一下,说:“确实,这种俯身到90厘米高的窗台上,向前方俯冲的姿势,确实不像是自己冲出去的感觉。”

“有一种可能。”我伸出一根手指,说,“如果有人抱住他的左腿,他失去平衡,上半身则会贴到窗台上。在这种时候,抱腿的人将他向窗外推出,他的肩膀就会和窗框发生从上到下的摩擦了。”

汪法医一怔,说:“这个损伤,我们确实没有研究得这么细致。看起来,还真是这样。”

“抱腿?谁啊?田莹吗?”检察官问道。

我没有回答,接着说:“恰巧,我刚才看照片看到了一处我们尸检的时候都没有注意的极其轻微的损伤。在管天中的左腿上,有三个条索状物体形成的三处条索状擦挫伤。”

“手指形成的。”大宝给一脸茫然的检察官解释了一下。

“你是说……”汪法医似乎已经意识到了我的推断结论。

“其四,”我说,“通过对田莹的尸体检验,我们确定凶手在杀人剖腹后,对田莹的腹腔内进行了翻动。我们知道,腹腔内的肠道外壁,也会有很多保持肠道润滑的黏液。如果翻动腹腔,手上除了黏附血迹,也会有黏液的附着。可是管天中的手掌、手指间,都并没有黏附黏液。”

“我明白了。”汪法医说道。

“明白什么了?别神秘兮兮的。”检察官说。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断,还没有得到证据检验的验证。”我抬腕看了看手表,说,“估计DNA检验结果也快出来了。”

话音刚落,陈法医拿着一叠DNA报告单走进了专案组,说:“各位领导,DNA检验结果出来了,我大概介绍一下重点部位的DNA检验情况。死者管天中的体表擦拭物,没有检出田莹的DNA,只有他自己的DNA。现场提取的‘溜冰壶’上没有检出DNA。现场提取的沾血的拖鞋上,检出田莹的血,以及管天中、管文博的DNA。现场提取的各处血迹,均是田莹的血。”

“好了,DNA检验结果,证实了我的推断。”我说,“杀完人,而且是断了颈部多根大动脉,凶手身上、手上是不可能不沾染死者的血迹的。所以,杀田莹的人,并不是管天中。”

“那是谁?”检察官问道。

“管文博?”汪法医问道,“这个拖鞋上检出他的DNA是没意义的啊,一家人互穿拖鞋很正常。”

“现场除了血足迹,还有很多灰尘足迹。这些足迹提示,这个现场,除了三名主人,没有外人进入。”我说,“现场是个基本封闭的现场,杀人的动作提示不是外人作案。更有意思的是,管天中的脸上,黏附了断草,现场尸体旁边,有青草断裂的迹象。这说明凶手走到了尸体的旁边,拽了一把青草,盖在了死者的脸上。这是非常明显的愧疚行为。所以,凶手应该是管文博。”

“管文博当天不在场啊。”检察官说。

“管文博不在场的证据,只有他自己能证实。”我说,“这个证据有效吗?”

“可是,我还是想不清楚管文博的作案轨迹。什么样的轨迹,才能形成现场的这种情况呢?”汪法医说道。

“很简单。”我微微一笑,说,“管文博在自己的房间里吸毒,因为吸毒而产生了幻觉,这时他没有穿拖鞋,光着脚走出了房间,看见正在书房窗口照顾花草的父亲,趁其不备抱住他的腿将他扔下了楼。因为这个抱腿的动作,管天中的拖鞋脱落了。这个时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者就是简单的下意识动作,管文博穿上了管天中的拖鞋,走到了客厅。客厅里的田莹正在给管文博削苹果,被突然冲出来的管文博夺了手中的刀,连续刺击颈部致死。杀人虐尸后的管文博此时可能已经慢慢清醒了过来,他走到阳台,向下看了看楼下的管天中的尸体,然后走到大门口,脱掉拖鞋,换上自己的鞋子来到楼下,拽了一把青草覆盖在管天中的脸上,离开了现场。”

“似乎都说明白了。”汪法医点了点头,说,“刚才也提取一下管文博的尿液就好了。”

“杀亲案件中,物证的提取确实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我说,“比如现场有管文博的灰尘足迹,但是却证明不了什么。刚才就拖鞋的问题,我也说了,即便在现场提取到管文博的指纹和DNA,也一样证明不了什么。如果有管文博吸毒的证据,也只能说明他有作案的可能,却不能直接证明他就是凶手。我们分析了这么多,没有能够拿上法庭的有效证据。”

“那怎么办?”检察官问道。

“好就好在一点,这个管文博从小到大,连衣服都没有洗过。”我微微一笑,说,“那么,这次他要么把他的衣服给烧了,要么就会不干不净地洗了。现在去管文博他们单位的宿舍搜查,重点寻找吸毒工具,以及衣服、裤子、鞋子。除非他烧得干干净净,不然一定可以在他自己洗掉的衣服上,找到残留的血迹。毕竟,他一定不可能把衣服完全洗干净。”

4

“《男博士疯狂虐杀亲生父母,原因只为这个?》这些标题党,真是让人无语。”大宝坐在车子的后排,拿着手机,说道。

“这是现在很多媒体的习惯性动作了。”我一边开着车,一边说,“不过,这个标题我倒是不觉得不好,毕竟他将重点引到了吸毒上,突出了毒品的危害性。毒品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害人了。”

“是啊,毒品害死人。”林涛说,“只是没有想到,一个堂堂的高科技人才,也会去吸毒。”

“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能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去杀害自己的父母。”大宝说。

我说:“现在还不确定,询问笔录一会儿会传给我。我们必须得先赶回去,他们雷影市的同行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是啊,你们宝嫂以前经常犯这种错误。一看到网上爆料我们的案子破了,就来质问我怎么还不回家。”大宝说,“其实她不知道即便是案件破了,对我们刑事技术人员来说,工作还没有完成。我们还需要扎实各种证据,完成各种法律程序。案子破了,工作才做完一半。”

“那是宝嫂对你不放心好不好!”林涛嬉笑道。

“这个案子的证据应该问题不大。”我说,“对管文博的尿检结果已经出来了,确定他是长期吸食冰毒的瘾君子。虽然他杀人的匕首被他抛弃了,但是他的衣服还真是被他塞到洗衣机里去洗了,不过肯定是洗不了那么干净的。而且,管文博在杀完人之后,满脚都是血,就穿着现场自己的鞋子离开了,所以他的鞋子里也是有血迹的。另外,人身检查,汪法医他们也在进行,我相信这个管文博的身上,一定会黏附有死者的血液。”

“那是肯定的。”大宝说,“我们都安排过了,管文博的手指、脚趾之间、头皮里,都要去仔细寻找血迹。田莹的失血那么多,肯定会沾到他身上的,再怎么洗都不可能洗干净。”

“我相信他杀完人后心存愧疚,被抓住后,一定会很快招供的。”我说,“毕竟他正常的时候和他的母亲那么亲。”

话音刚落,我感觉腰间一震,知道自己的手机响了。于是我单手拿出手机,递给副驾驶上的林涛,说,“估计笔录来了,你先看一下。”

林涛拿起我的手机,默默地看了十几分钟,然后将手机递给自己后排的程子砚,对我说:“管文博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