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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道:“有祖母陪着,倩儿也能开心许多,祖母喜欢水,一会儿让丫鬟将您的东西,搬到水榭旁,那儿恰好有一座宅子,登上阁楼,既可赏水,离前院也近,届时,也方便倩儿去探望您。”

  老太太脸上总算添了丝笑,“好好好,就住那儿。”

  安母闻言,一颗心止不住地发慌,“翼儿,你怎么不劝你祖母?她若真搬走了,你父亲肯定恨死我。”

  她眼眶红得厉害,模样也十分狼狈。

  安翼这才淡淡道:“她老人家想搬,我为何要劝?与其郁郁寡欢地留在安国公府,不若让祖母开心些。”

  安母见劝不住,只得让人给安国公传了个信。

  安国公才刚到兵部没多久,屁股底下的座位还没暖热,小厮来寻他时,他不由蹙了蹙眉,“又怎么了?”

  见他脸色有些难看,小厮心中有些打鼓,他连忙恭敬回道:“老太太想搬去侯府,夫人劝不住,才让小的跑了这一趟。”

  安国公多少有些心累,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他自然清楚,他娘跟自家夫人,这些年,根本没处出太多感情来,两人在一起时,也没什么话说,向来有种“井水不犯河水”的感觉。

  自打儿媳妇入府后,他娘脸上的笑才多了不少,哪怕嘴上不说,安国公心中多少有些埋怨安母,怪她识人不清,因为一个陆辞,害得儿媳险些流产也就罢了,如今将老太太也气走了。若没有“平妻”之事,好好的一个家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坐着没有动,神色也寡淡疏离,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小厮忍不住开口道:“爷,您不回去吗?”

  “不回,我还有要事要忙,让夫人自己看着劝吧。”

  安国公自然清楚,老太太有多倔,她如今心意已决,就算他回去,又哪里是他劝得住的?他也不想劝,母亲跟儿媳住在一起时,分明更欢喜。

  他若回去,她势必要逼他去劝,安国公实在有些疲倦。

  见安国公没有回来,安母一颗心彻底沉入了谷底,饶是她向来不参加什么宴会,也甚少与贵妇们打交道,心中也清楚,老太太一搬走,必定会有长舌妇在背后嚼舌根,少不得要说她不孝,才没能留住老太太。

  她要强一辈子,如今四十岁了,名声却要被毁。

  老太太走后,她晚膳也没用,一直枯坐在椅子上,心中异常难受,只觉得偌大的安国公府,仅剩下她自己,孤零零一人。

  老太太若在,儿子肯定隔三差五的回来,如今老太太一走,安母几乎不敢想象日后的生活,名声保不住也就算了,母子关系也彻底要破裂了。她不明白,一下子怎么变成了这样,忍不住捂脸哭了起来。

  夜晚,安国公归来时,她还在哭,她哭得没一点声音,只能瞧见肩膀在颤,安国公多少有些心疼,他缓步走了过去,低声道:“别哭了,会慢慢好起来的。”

  安母瞧见他,才抬起头,她多少有些怨他,怪他没有回来,他若能劝住老太太,她又岂会这般无助,她忍不住哭着责备道:“人都走了,还怎么好起来?难不成要让我厚着脸皮,日日往侯府去吗?你早干嘛去了?你若将老太太留下,又岂会变成这样?”

  安国公不由愕然,显然没料到,她竟会怪他,他拧着眉没有说话,只静静打量着她。

  老太太去了侯府,实际上,对她反而有好处,她若愿意日日去给老太太请安,总能找机会与儿媳修补一下关系,儿媳心软,只要她肯放下架子,不说能恢复如初,起码能好上许多。

  如今看来,她许是从未想过,与儿媳修复关系。

  安国公只觉得面前的人,是从未有过的陌生。实际上,这些年,不仅母亲与她关系冷淡,他们夫妻之间何尝不是?他愿意宠着她,包容她,她呢,一直高高在上,每日都活在诗词歌赋中,对他的关怀也少得可怜。

  之前,安国公一直觉得,是她性子冷,从不曾介意过,如今想想,她对陆辞的关怀,对陆辞的无条件信任,他只觉得齿冷。

  若是心中有他,有这个家,此刻,她又岂会是这般态度?只怕直到现在,她都没意识到,她究竟有多对不起儿媳。

  对上他凌厉的目光时,安母才不由瑟缩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爷,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安国公打断了她的话,“你也不必厚着脸皮,往侯府去,也没人希望你去,日后老实待在府里,勿要惹事就行,否则,安国公府只怕也容不下你。”

  这话,不可谓不重,安母彻底僵住了。

  安国公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异常孤寂,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一口浊气来,心中才没那么堵得慌。

  安母眸中满是不敢置信,不懂他怎么会说出这番话来,什么叫安国公府也容不下她?

  她一时只觉如坠冰窖。

第124章 番外篇 走出阴影

  安翼被赐侯爵的事,仅用半日,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旁人自然没多想,众所周知,安翼乃当今圣上的至交好友,一门两爵位的事,发生在安国公府,也没那么令人震惊。

  郑菲凌却从这背后,隐约窥出点不对劲,她让丫鬟往武安侯府走了一趟,得知表妹回府后,她秀气的眉,便蹙了起来,心中也有些不踏实。

  “娘亲?”康儿原本在玩七巧板,抬头时,便瞧见娘亲紧蹙着眉,他丢掉七巧板,抬起小手,去抚她的眉心。

  “不皱眉。”

  小家伙虽贪玩,却也很懂事,郑菲凌道:“好,娘亲不皱眉,康儿自己玩好不好?娘亲有些事,需要离府一趟。”

  小家伙歪了歪脑袋,白净的小脸上透着一丝迷茫,“天黑黑。”

  郑菲凌晃了晃他的小手,柔声道:“不怕,娘亲带上护卫,一会儿就回来了,康儿乖乖在家等娘亲好不好?”

  李徵归来时,瞧见的就是她柔声哄孩子的画面,她梳着随云髻,露出一截儿莹白的脖颈,身上是一件做工精致的高腰襦裙,颜色素雅,花样简洁,穿在她身上,却显得仙气飘飘,像刚刚出水的栀子花,清新雅致,令人望之生喜。

  烛火下,她那张素雅婉柔的面庞,异常温柔,李徵不由微微一怔。

  康儿也想去,小手攥住了她的手,“康儿陪娘亲。”

  “康儿乖,明日娘亲带你去花园玩好不好?”

  被娘亲哄了哄,小家伙才乖巧颔首,“那娘亲赶紧回来。”

  “嗯。”郑菲凌亲了亲他的小脸。

  她起身欲要离开时,才瞧见李徵,男人立在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郑菲凌脚步微顿,唇边的笑,微微敛了敛,才又笑道:“夫君何时归来的,怎么不进来?”

  他漆黑的眸,依然落在她身上,目光深沉,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温和,“要去哪儿?需要陪你一起吗?”

  “不用,夫君既无事,就陪康儿待一会儿吧。”

  李徵颔首,这才走进来,他瞧着瘦削,个头却很高,饶是郑菲凌个头也很高,跟他比起来,却矮了大半头,从他身边经过时,她才感受到一点压迫感。

  她垂下眼眸,径直离开了室内。

  来到武安侯府后,郑菲凌才得知发生了何事。

  她眸色微冷,心中也满是心疼,她在小蝶的引领下入了内室,李洺倩刚用完晚膳,正在床上躺着。

  室内亮着两盏灯,烛火下,她那张尖尖的小脸,显得异常苍白,郑菲凌尚记得她刚出嫁时,神采飞扬的模样,此刻,她却无比憔悴,两厢一对比,郑菲凌一颗心密密麻麻疼了起来,她险些落泪。

  李洺倩瞧见她,欲要起身坐起来,郑菲凌按住了她的肩膀,道:“跟我客气什么?躺着就行。”

  李洺倩道:“现在没有大碍了,我特意让丫鬟瞒着,就怕你担心,表姐怎么还是过来了?”

  小蝶羞愧地垂下了脑袋,李洺倩一瞧就是丫鬟叛变了,她摇了摇头。

  郑菲凌道:“是我逼她说的,你莫要怪她,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还难受吗?”

  李洺倩诚实道:“已好多了,喝了药后,腹部就没再疼,晚上也没落红,太医说让我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行。”

  郑菲凌伸手握住了李洺倩的手,“她既这般待你,这个家不回也罢。”

  怕打扰她休息,郑菲凌没有久坐。

  李洺倩的身体也足够争气,养了一个月情况基本稳定了下来。

  这一个月,安母又登门好几次,那晚安国公拂袖离开后,就一直宿在前院,没再去过她的住处。

  安国公是武将,虽勇而多计,行事却很是不羁,安翼的某些性子,就随了他,在安母眼中,他自然有不少问题,刚成婚时,她一直嫌弃,他是个莽夫。

  不可否认,他待她却是极好的,她早就习惯了他的主动和包容,如今安父骤然一冷脸,她整个人都慌了,也在认真思索他的话。

  她对李洺倩并非没有愧疚,正因为很愧疚,她才不敢登门,为了夫君和儿子,她彻底放下了身段,往武安侯府来了许多次,毫无例外,每次都被人请了出去,她至今没见到李洺倩的面。

  这个月安翼看似住在新府邸,夜深人静时,却会过来陪李洺倩。他每日来回跑,李洺倩多少有些心疼他,情况稳定下来后,她就想离开武安侯府。

  晚上,安翼又过来时,她柔声道:“夫君,我如今身体休养得差不多了,明日,我搬回新府邸吧,我想祖母了。”

  安翼本想让她住满两个月,听到最后一句,又改了想法,毕竟,不仅她想老太太,老太太其实也想她。

  老太太每日都会询问她的情况,这一个月,还往武安侯府跑了两次,她身体大不如之前,每次出门,对她来说,都很折腾。

  “后天搬吧,后天我事情不多,到时,我来接你。”

  她有孕在身,将她交给小厮,安翼根本放心不下。

  李洺倩颔首。

  清楚她很容易疲倦,安翼吻了吻她的额头,熄灭了灯,“快睡吧。”

  她搬走这一日,郑氏多少有些舍不得,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一定要注意身体知道吗?不管发生多大的事,你都不许再往前冲。”

  李洺倩搂住了她的手臂,将脑袋埋在了她肩膀上,闷闷点头,“知道了。”

  这次的事也险些将她吓坏,好在上天垂帘,让她保住了孩子。

  郑氏催促道:“行了,上马车吧,改日母亲再去探望你。”

  如今有了身孕,李洺倩的情绪波动很大,她很舍不得母亲,眼眶都不由有些发红,安翼有些心疼,“不然再住一个月?”

  李洺倩嗔了他一眼,“走了。”

  安翼将她扶上了马车。

  侯府面积很大,院内还种了不少花,李洺倩一进来,就喜欢上了新府邸,马车拐进主院时,她道:“直接去祖母那儿吧,咱们与祖母一道吃午饭,用完午膳咱们再回去。”

  她如今身体已无大碍,与老太太一起用膳,并不影响什么,安翼颔首,让车夫将马车赶到了后院。

  老太太一直让人留意着动静,得知他们回来后,她就赶忙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李洺倩今日穿了一身浅黄色上襦,下身是雪白色百褶裙,她瘦得小脸仅有巴掌大,一双大眼,更显得水汪汪的,一瞧见她,老太太就不由红了丫鬟,“哎呦,十多天不见,怎么又瘦了?”

  “祖母怎么也瘦了?”

  两人眼睛一个赛一个红。

  老太太这些天,心中一直很自责,她多少有些后悔,将李洺倩喊去的事,若不是她咽不下那口气,兴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好在这丫头保住了孩子,要不然,她也不想活了。

  安翼道:“祖母瘦了是真的,倩儿这几日,其实已经养出了一点肉,祖母快别担心她了,您也得养好身体才行,要不然日后怎么帮我们带孩子,我和倩儿可没什么经验。”

  他的话,令老太太一扫担忧,笑得都有些合不拢嘴,“好好好,祖母一定养好身子。”

  想起孩子,李洺倩也异常开心。

  她对老太太道:“祖母闲时,可以想两个名字,男孩女孩的各取一个,届时孩子的名字就由祖母命名。”

  老太太也没推辞,实际上她都悄悄想好几个名字了,闻言,笑眯眯应了下来,“祖母保管起两个最好听的出来。”

  得知她搬回侯府后,安母同样很高兴,她在武安侯府碰了几次壁,实在怕了郑氏。如今李洺倩回了侯府,她总算松口气,她也赶忙来了侯府。

  谁料她登门时,守门婆子却道:“夫人,您还是回去吧,老太太特意下了命令,为了侯夫人腹中的胎儿着想,有孕期间,府里暂不见客。”

  安母闻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自然清楚,婆子口中的不见客,实际上特指她一人,她万万没料到,老太太竟会这般做,心中也不由涌起一阵巨大的挫败感。

  回到安国公府时,她又忍不住哭了一场,最近流的眼泪,比之前几十年都多。

  她这边刚哭完,那边却听丫鬟说,小容来了,她自然清楚,小容是为陆辞求情来了,人是被儿子关起来的,安母哪还有脸,去求情。

  她自然没见小容。

  监狱中,陆辞抱膝坐在角落里,眼睛早已哭肿,这一个月,她过得浑浑噩噩的,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表哥竟真狠心将她关起来,哪怕日后还能出去,一个坐过牢的女子,谁还敢娶?

  她这辈子彻底毁了,她甚至想一死了之,对死亡的恐惧,却又令她怯懦地什么都不敢做。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可惜,却没人听她的忏悔。

  她至今不明白,为何姨娘能靠装无辜,耍心机笼络走父亲的心,她的效仿,在表哥这里,却没半分用。他但凡对李洺倩产生一丝怀疑,她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说到底,也怪她太过鲁莽,见李太医年轻,就看轻他,以为李洺倩是厌恶她,才故意给她找了个没什么经验的太医。殊不知李洺倩根本没害她的心思。

  李洺倩并未过问她的事,她每日只管养胎,安翼为了陪她,甚至入宫,找裴邢给自己调了一个相对清闲的职位,他每日都会很早归来。

  有他陪着,李洺倩脸上的笑,都多了起来,也不再总是做噩梦,神色都好了许多。

  时间一点点流逝着,她的肚子也一日日大了起来,感受到胎动的这一日,她惊喜地喊了他一声,“夫君!”

第125章 番外篇 甜蜜折磨

  瞧见她抚摸腹部的动作,安翼就猜到了什么,他单膝跪在了她跟前,也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小腹,掌下的小东西又动了一下。

  安翼唇边溢出一丝笑,眉眼异常温和,“小脚这么有力,估计是个小男娃。”

  李洺倩弯了弯唇,“那可说不准,我娘亲怀我时,就说我格外爱动,夫君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安翼自然都喜欢。

  他想了想,道:“第一胎生个男孩更好一些,男孩的话,日后可以保护妹妹。若是女孩,日后反而要照顾弟弟,小丫头还是娇宠着长大比较好。”

  李洺倩上面就有两个哥哥,当妹妹确实很好,她弯了弯唇,“那明晚除夕夜时,我许个新年愿望,保佑咱们这一胎是男孩。”

  似乎只要她求了,上天就能满足她似的。

  远处听到这话的丫鬟忍不住偷偷捂唇。

  安翼眼中也带了笑。

  李洺倩又道:“昨日父亲也来了,我总觉得这段时间,他憔悴不少,年夜饭时,父亲不是说在这儿与咱们一道用?将母亲也喊来吧。”

  安翼闻言不由一怔,怎么也没料到,她会主动提起母亲。

  李洺倩并非装大度,实际上,她并未原谅她,不管怎样,她都是安翼的母亲,是腹中孩子的祖母,血缘关系,自然斩不断,左右已分府,平日他们也无需走动,她也可以不再跟她亲近。

  大过年的,她却希望安翼能开心点,她对她再不好,也是安翼的母亲,是她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总不能让安翼一辈子,不与她来往。

  安翼低声道:“不必因为我勉强自己。”

  “没有勉强。”

  这段时间,安翼的两个姐姐也时常登门,李洺倩虽与安母关系一般,与两个姐姐关系却不错,她们曾探望她好几次,两个姐姐虽没有刻意为安母求情,有时候,却也会不经意提起她,李洺倩清楚,这段时间,她过得并不好。

  父亲也一直在冷落她,她也算得到了报应。

  一起吃个年夜饭,也不代表什么,李洺倩早已想通,就算她是长辈,她也不会再讨好她,维持面子交情罢了。

  安翼清楚,她是为了他,他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心中涨得满满的,“张嘴,让为夫再亲亲。”

  李洺倩弯了弯唇,乖巧地勾住了他的脖颈。

  长夜漫漫,月光柔和地洒了下来,两人的影子逐渐合为一体。

  第二日便是除夕,一大早李洺倩和安翼就亲手写了对联,对联由小蝶等丫鬟张贴的,府里到处都是倒写的福字,贴完福字,丫鬟才去邀请安母。

  丫鬟过来时,安母正怔怔坐在书房中,她又想起了去年过年的事,当时李洺倩一早就来了她这儿,还写了许多对联,别看她性子跳脱,却写得一手好字,得知她肩膀不适时,还帮她揉捏许久。

  安翼没多久也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多好。

  安母最近总回忆起之前的事,她生安翼时,没坐好月子,一到下雨,腿就疼,得知这事后,李洺倩还将她母亲身边的嬷嬷讨了过来,让嬷嬷给她针灸了一段时间,正因为有她,困扰她多年的腿疼,才缓解许多。

  李洺倩虽不会陪她探讨诗词,对她的关心,却是实打实的,对陆辞又何尝不是?她身为表嫂,只因怜惜陆辞,又是给她买衣服,又是给她添首饰。

  她做的已足够好,是陆辞不知足,也是她自己识人不清,偏听偏信,就如老太太所言,从一开始,她的心就是偏的,因为陆辞是妹妹唯一的女儿,她不信陆辞会长歪,就觉得一切都是李洺倩的错。

  其实,打一开始,她对李洺倩就有偏见,只因为婆母喜爱她,儿子喜爱她,连两个女儿也爱与她亲近。

  就算她不承认,其实,她也有些嫉妒李洺倩,她自己性子冷淡,不懂该如何跟婆母和子女相处,见李洺倩与他们处得这么融洽,就觉得她会钻营,爱哗众取宠。

  说到底,她只是嫉妒她而已,这段时间,安母一直在剖析自己,越剖析,她越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就算陆辞不出现,她与李洺倩之间,也存在一些问题,陆辞的出现,不过是加速了这一矛盾。

  得知李洺倩竟邀请了她后,安母的泪一下子就决堤了,心中的自责和羞愧,几乎要将她淹没。直到这一刻,她才彻底明白,为何婆母、儿子,连同夫君、女儿都愿意跟她亲近。

  瞧见她这个模样,丫鬟心中也不好受,忍不住低声劝了劝,“夫人,您快别哭了。”

  晚上,安母是同安父一起来的,他待她依旧很冷,安母心中自然不好受,却不敢多吭一声,小媳妇似的跟在他身后。

  晚宴在老太太的住处举行,她随着安国公来到时,老太太依旧待她很冷,安翼与李洺倩同样如此,虽喊了母亲,却不似之前亲昵。

  安母清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没敢奢求他们的原谅,只让丫鬟,将她亲手做的小衣服拿了出来,这些全是她闲暇时,给孩子做的,有小男娃穿的小衣袍,也有小女娃穿的小裙衫,都说隔代亲一点都不假。

  安翼他们出生时,她都不曾给他们做过这么多衣服,如今一想起李洺倩腹中的孩子,她都觉得心中软乎乎的,也满是愧疚和自责。

  李洺倩道了声谢,就让丫鬟将衣服收了起来,并没有当着公公和祖母的面,拒绝她。

  一家人仅闲聊几句,就入了座,他们也不讲究食不言的规矩,一大家子坐在一起用膳时,总是热热闹闹的。

  以往,不论是儿子、还有儿媳,抑或夫君,都会顾及一下她的存在,偶尔询问她一两个问题,让她不那么尴尬。

  如今他们却聊得热火朝天的,根本没人寻她说话,安母心中虽难受,却也清楚是自己自作自受,只默默坐在一侧,努力听他们说话。

  这顿年夜饭,对她来说异常煎熬,她很努力想融入他们,却发现,他们说的话,她竟完全插不进去,她不懂京城流行什么戏曲,也不清楚哪家的糕点、肘子好吃。

  晚宴结束时,安母才得到安翼一句关怀,见她一直如坐针毡,安翼心中自然也不好受,送他们出府时,他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您多注意点身体吧,与其折磨自己,不若朝前看。”

  一段时间不见,她瘦了许多,瞧着瘦骨伶仃的,似乎风一吹,就能将她刮跑,别说安翼瞧着难受,李洺倩都震惊了一把,印象中的婆母,总是高高在上,不染尘埃,如今变化大得几乎让人不敢认。

  听到安翼的话,安母颇有些受宠若惊,她讷讷颔首,眼角还闪着泪花。

  安翼长这么大,还从未瞧见她这个模样,他不忍多看,只象征性将他们送到了院落门口。

  安国公心中自然也不好受,上了马车后,就阖上了双眸。

  安翼在院中又站了一会儿,收拾了一下情绪,才转身回到室内,室内李洺倩将老太太扶到了榻上,她道:“祖母快早些歇息吧,时间不早了,明早我再来给您拜年。”

  老太太道:“拜什么年,你有孕在身,翼儿也难得休息,你们睡到自然醒,不必早起,到时过来与祖母一道吃早膳就行。”

  李洺倩笑着抱住了她的手臂,娇憨道:“祖母都快将我们宠成孩子了。”

  老太太点了点她的鼻子,“在祖母眼中,你们本就是孩子,成了,回去吧。”

  李洺倩也瞧见了安翼,她乖巧颔首,与安翼一道回了前院,路上她听到了一阵又一阵的炮竹声,这是关门炮,每家每户,关门时都会放。有的放的早,有的晚,还有的在放烟花,璀璨的烟花在空中升起时,整个京城异常明亮。

  两人手牵着手,溜达回了自己的住处,主院一直亮着灯盏,回到自己的小窝后,李洺倩就歪在了床上,小模样懒洋洋的,安翼唇边带了丝笑,也随着她倒在了床上,将人小心拥到了怀里,“累了?”

  李洺倩摇头,舒服地喟叹道:“还是躺着舒服。”

  安翼笑道:“那就早些盥洗,洗漱完,早些睡。”

  她身子不比之前,很容易疲倦。

  李洺倩顺从地点头,伸出小手去搂他的脖颈,笑得促狭,“夫君抱。”

  她笑得眉眼弯弯的,安翼喜欢她的依赖,捏了捏她的鼻尖,懒洋洋道:“先让你夫君站起来,再抱。”

  李洺倩弯唇,树懒似的往他身上赖,故意不让他起来,两人腻歪了一会儿,见他眉眼间的郁气散了去,她才笑眯眯撒手,“好啦,夫君可以起来啦。”

  安翼哪里不清楚,她的用意,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眉宇间的神色异常温柔,他将人抱了起来,李洺倩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颈,奖励般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待两人歇下时,已是半个时辰后,被窝里暖洋洋的,因为被子刚晒过,还带着一股阳光的味道,十分好闻,钻进被窝后,李洺倩就自觉钻到了安翼怀里,她舒服地将小脸埋进他怀中嗅了嗅,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哪怕他什么香膏都没涂,她依旧觉得他很好闻。

  安翼被她小狗般,嗅来嗅去的动作逗笑了,他拍了一下她的背,含笑威胁了一句,“再闻下去,小心睡不成。”

  李洺倩坏心眼地搂住了他的脖颈,活似个磨人的小妖精,“怎么睡不成?”

  她说着还咬了一下他的喉结。

  安翼的喉结不由上下滚动了一下,只觉得要命,其实三个月后,是可以同房的,安翼却不敢碰她,毕竟孩子当初险些落胎。

  她招完他,才收回手,小模样淘气得不行。

  安翼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刮了刮她的鼻尖,李洺倩却将小脸在他怀中蹭了蹭,低头继续去吻他。

  她不主动时,他已满是遐想,如今又哪里受得住,他捏了捏她的后颈,终究没有受住她的诱惑,忍不住吻住了她的唇。

  一吻结束时,两人呼吸皆乱了,李洺倩伸手去扒他的衣襟,去亲吻他的锁骨。

  他生得好看,身材也极好,一切都符合李洺倩的审美,两人好久不曾亲热过,李洺倩总想啃他两口,小虎牙叼住他的锁骨舔了好几下,直到他眼底冒火地捏住她的下巴,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她给予的永远都是最甜蜜的折磨。

  安翼眸色暗沉,眼神却异常温柔。

  她乖乖闭上眼睛时,他才将人搂入怀中,漫漫长夜,两人脑袋靠脑袋,共同陷入了梦乡。

  月色倾斜而下,床上的两人乌黑的发丝缠在了一起,似是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完》

  李徵+郑菲凌(be)

第126章 番外篇 酸涩情谊

  今年的除夕夜, 好似格外冷,傍晚时分就起了风,冷风透过缝隙直往室内钻, 窗牖也一阵砰砰作响。

  婇瑕道:“外面冷,再给小少爷多穿一件吧。”

  郑菲凌颔首,“将我前几日给他新做的披风拿来。”

  婇瑕将貂毛披风取了出来, 郑菲凌名下有好几间铺子,京城最有名的成衣铺子, 也是她的嫁妆, 她给儿子的, 自然是最好的,雪白色的貂毛, 不仅美观,摸着也很厚实。

  她亲手接过披风,将儿子小小的身体包裹了起来, 康儿已两岁零七个月,小家伙生得白白净净的,一双眼睛异常灵动, 郑菲凌才将衣服给他穿好,他就伸手扯了扯, “热。”

  “外面冷。”

  康儿没再扯, 仰着小脑袋问道:“所有人都要去前院吗?”

  “嗯,今晚是除夕夜, 要一起吃团圆饭, 团圆饭就是要家里所有人都聚在一起。”

  康儿已不记得去年的团圆饭是怎么吃的,见所有人都去,小家伙有些兴致缺缺, 他怕祖父,也怕父亲,每次瞧见他们,康儿都蔫蔫的,不止丫鬟会告诉他,康儿得乖乖的,母亲也会这么说。

  他绷着小脸叹息了一声。

  郑菲凌好笑地捏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将他从床上抱了下来,小家伙落地后,才高兴一些,蹬蹬蹬跑到了院中。

  李府共有三房,长房和二房皆是老太太所出,三房是姨娘所出,每一房,子嗣都不少,长房共有四个子女,李徵是长房嫡长子,下面还有一个嫡亲弟弟,一个庶弟,妹妹也有两个,皆是庶出。二房三房同样有四个子嗣。

  因老爷子尚在,府里并未分家,今日的年夜饭,是三房一起聚,晚宴摆在老爷子所在的前院。

  郑菲凌先抱着康儿来到了婆母这儿。

  赵氏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她出身名门,教养极好,自己年轻时,曾被婆母立过几次规矩,深知新媳妇的不易,郑菲凌刚嫁入李府时,她便待她很好。

  郑菲凌也很敬重她,两人虽是婆媳,却没什么矛盾,关系反倒与母女差不多。

  郑菲凌过来时,才发现婇真和雯儿已然到了,婇真和雯儿便是李徵的两个姨娘。

  府里的少爷,已成亲的仅有李徵和二房嫡子李辉。姨娘也算半个主子,李辉身边的两个姨娘,肚子足够争气,一个生了男娃,一个生了女娃,婇真和雯儿沾了她们俩的光,也要出席今日的晚宴。

  她们一早就来了赵氏这儿,一会儿要随赵氏,一道去前院,瞧见郑菲凌,雯儿就笑道:“都正盼着太太呢。”

  赵氏已将中馈交给了郑菲凌,她虽是少夫人,如今却是当家主母,当得起一声太太。

  雯儿是赵氏的婆母,尚在世时,亲自指给李徵的,她曾是老太太的贴身丫鬟,如今已跟着李徵七年,算是府里的老人,她五官明艳,虽比郑菲凌大三岁,却并不显老,是个美人。

  郑菲凌挂着得体的笑,只四两拨千斤道:“我没来晚吧?”

  雯儿神情微顿,旋即笑道:“自然没来晚,是妾身和婇真妹妹来的早。”

  郑菲凌只颔首,没再与她多说,径直走到了赵氏跟前。

  当初她之所以将婇真提拔成姨娘,就是有意让婇真与雯儿打擂台,这位雯儿姑娘年纪轻轻就成了老太太的贴身丫鬟,可不是个简单的。

  康儿一头扎进了赵氏怀中,赵氏笑眯眯将小家伙抱到了腿上,眼中便只剩下孙子。

  雯儿看了康儿一眼,遮住了眸中的艳羡和嫉妒。

  赵氏与孙子玩了片刻,估摸着时辰差不多时,才带着她们去前院,李徵是李阁老一手培养出来的,他也有意锻炼孙子,时常将他喊到书房来,哪怕今日是除夕夜,两人依旧在书房议事。

  直到小厮提醒时,他们才从书房出来。

  晚宴是郑菲凌让人张罗的,等老爷子到了后,丫鬟们才鱼贯而入将食物一一摆上。

  座位也是有讲究的,每个人在什么位置,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姨娘们单独坐一桌,在主桌隔壁,郑菲凌是个心细的,各人的喜好她早就摸清了,每个人面前摆的都是他们喜欢的菜肴。

  雯儿瞧见面前的菜时,不动声色打量了李徵一眼,果真瞧见他面前摆的也是他喜欢的,李徵同样瞧见了跟前的菜,他怔了怔,以为妻子多少还是关心他的,眼神不由柔和了下来。

  雯儿微微抿唇,身为姨娘,她自然不敢在席间开口说话,只悄悄瞥了一眼婇真,婇真也在关注李徵,一颗心皆扑在他身上,见他在看自家主子,神情有些黯然。

  雯儿在心中轻嗤了一声。

  李阁老最重规矩,一向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饶是团圆饭,他也仅说了一句动筷吧。

  因为有他在,这顿饭,吃的异常沉闷,康儿和民哥儿皆是两岁多,这么大的男娃,正是调皮的时候,因老爷子在,他们却不敢闹腾,一个比一个乖。

  用完晚膳,众人才一一告退。直到走出前院,康儿才伸着小手,找郑菲凌,“娘亲抱。”

  郑菲凌将他抱了起来。

  赵氏随着他们走了一截儿,简单与儿子说了几句话,随即才道:“康儿这么重,别只让菲凌抱,你倒是帮着她抱一下。”

  倒也不是他不想抱,李徵不由苦笑了一下,他也没辩解,说了句母亲教训的是,就扭头对康儿道:“父亲抱吧。”

  果不其然,小家伙瞬间扭开了小脸,装作没听到。

  郑菲凌神情略有些严肃,“康儿。”

  康儿这才记起母亲的话,不可以不理人,他将小脸埋在了她怀中,才闷闷回道:“要娘亲抱。”

  赵氏不由叹口气,又教训了儿子一句,“不忙时,你要多陪陪康儿才行。”

  李徵恭敬地应了下来。

  绕过长廊,便是赵氏的住处,赵氏回去后,便只剩他们几个小辈。

  雯儿和婇真落后两人半步,直到这一刻,婇真才开口说话,“妾身还不曾感谢太太,您真是细心,妾身面前的菜,皆是妾身喜欢的,婇真妹妹面前的菜,同样是她喜欢的,太太真厉害,竟能记住我们的喜好,是不是每个人面前的菜,都是自己喜欢的?我发现咱们爷跟前的,也是他喜欢的。”

  她含笑说着感激,眸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

  李徵闻言不由一怔,也看向了郑菲凌,郑菲凌并未看他,只淡淡扫了雯儿一眼,道:“家宴上众人难免放不开,基本只吃自己跟前的菜,若遇到不喜的,恐怕吃都吃不好,我才特意叮嘱了一下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