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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话音刚落,就见男人眉头蹙了起来,神情有些严肃,“说什么傻话!没有万一,你也绝不会有事。”

  他下颌线绷得很紧,声音也有些冷。

  钟璃抿唇,“我只是假设而已。”

  “假设也不行。”

  他神情实在太冷,一张脸也板了起来,这让钟璃又想起了他以前时常冷脸的模样。

  比起之前,他如今变化真的很大,大到让钟璃,时常心疼他,许是临近产期,她本就有些不安,也可能是受了秦兴未婚妻的影响。

  她忍不住低声道:“三叔,我若真有个意外,你别学秦兴,我宁可你再遇到一个可心的。”

  裴邢不仅不高兴,脸上还满是不悦,眸中的情绪也沉得有些深,“你不知道有了继母,就有了继父?你宁可出现这么一个人,霸占你的位置,虐待你的孩子?”

  钟璃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红唇抿了抿,才道:“三叔可以找个温柔体贴的。”

  “哪那么多温柔体贴的?就算前期温柔体贴,后期也未必保持得住,我若执意立咱们的孩子为太子,她会不会动歪心思?你倒大方,这般考虑时,可曾为孩子想过,为我想过?”

  他满是怒火,一双眸子,也沉得吓人,钟璃甚至觉得,若非她有孕在身,他一准儿要俯身压过来,好好教训她一番。

  钟璃被他堵得说不出话。

  裴邢这才警告道:“你少抱着万一怎样的念头,我告诉你,你若有个万一,孩子也甭活了,与其活着受罪,不若早点投胎去。”

  钟璃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忍不住捉住他的手,捏了一下,“呸呸呸,你少胡说八道。”

  裴邢捏住了她的下巴,“谁先胡说的?再敢胡说,看朕怎么收拾你。”

第98章 发动(两章合一)……

  钟璃并不怕他的威胁, 他神情虽冷厉,钟璃却从他眸底瞧到一丝紧张,她一颗心忽地就软了下来, 忍不住圈住他的脖颈,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安抚道:“我不说就是。”

  她的吻成功安抚住了他。

  他冷厉的眉眼逐渐软化了下来, 也低头吻了吻她,声音沙哑却温柔, “以后都不许乱说。”

  他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 一手护着她的腰, 吻得缠绵又温柔, 钟璃喜欢他的温柔, 心跳也逐渐快了起来。

  她的肚子已然很大,怕伤到孩子, 裴邢只亲了亲她, 随即骨节分明的手就落在她高高耸起的腹部上,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眼神专注,神情温柔, 掌心下, 突然被踢了一下。

  裴邢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只觉得这小家伙还挺识趣, 每次都很给面子。

  安国公府, 李洺倩依旧在与安翼闹别扭,自打得知裴邢与鸢尾曾纠缠不清后,她就有些迁怒安翼,觉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难得洁身自好的两人竟都与青楼女子纠缠不清。

  恰赶上京城出了两桩病案,为了查案,安翼时常忙到深夜才归来,有一日,他还去了春满楼,恰好被李洺倩瞧见,虽说是为了办案,李洺倩多少有些不舒服。

  她如今对春满楼,没半分好感。她还从兄长那儿,打听到不少安翼的事,成亲前,他没少出入烟花之地,身边时不时就有美人作陪,虽说没真碰她们,搂着调戏一下的事,却也没少发生。

  李洺倩心中多少有些窝火,之前还体贴他当差辛苦日日给他送燕窝,如今一概免了,她每日到睡觉时间后,就会歇下,根本不像之前,会特意给他留盏灯。

  这段时间,两人基本上没什么沟通。

  她不止气安翼,连裴邢也一起恼着,很为钟璃不值,她挺着个大肚子又是为将士们祈福,又是辛苦地筹备银两,他倒好竟与鸢尾不清不楚。

  瞧见锦衣卫抓人时,她便清楚,这事肯定传入了裴邢耳中,岂料鸢尾还好好待在春满楼,李洺倩怀疑裴邢对鸢尾有情,才留着她。

  晚上安翼难得早回来一次,归来时,却发现她屋内已熄了灯,他也没好打扰,又去了前院,殊不知,室内李洺倩正气鼓鼓地生闷气。

  翌日,用完早膳,李洺倩就往李府递了拜帖,打算找表姐取取经,看看如何才能维持个好心情。要不然,她真怕自己哪日憋不住时,跑进皇宫,将鸢尾的事告诉钟璃。

  她来到郑菲凌的住处时,郑菲凌才刚给康儿喂完奶,康儿小脸圆嘟嘟的,皮肤似剥了壳的鸡蛋,他吃着吃着就睡着了,小嘴微微嘟着,秀气的像个小姑娘。

  李洺倩在两个丫鬟的簇拥下,傢獨口勿车巠进了她的寝室,她前段时间就瘦了不少,今日天又很冷,她过来时,裹着一件貂毛大氅,小脸陷在雪白色毛领中,瞧着更瘦了。

  郑菲凌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她身侧的丫鬟,上前一步帮她解了大氅,挂在了衣架上。

  两人是表姐妹,郑菲凌一眼就瞧出了她有些闷闷不乐,郑菲凌将丫鬟屏退后,将她拉到了榻上,“这是怎么了?”

  李洺倩将脑袋靠在了她肩上,开始数落安翼的不是,从他出入烟花之地,到他夜不归宿,再到他日日晚归,不往她房中去。

  郑菲凌听得认真,原本她还以为,表妹成亲后,比她过得顺心,毕竟,安翼身边既无通房,又无姨娘,听完,才发现各有各的不易。

  郑菲凌也不好跟着她一起数落安翼,而是站在较为公正的立场,道:“他既然只肯守着你一人,没有纳姨娘的意思,就说明他并不贪图美色,出入烟花之地,未必就是为了寻欢作乐。你若心中不舒服,就与他坦诚地聊一聊。”

  郑菲凌给的意见一向比较中肯,放在以往,李洺倩肯定会听从,今日却哼道:“谁要跟他聊,他日日回来那么晚,我有那个功夫,早睡觉去了。我是找表姐取经来了,怎么才能像你这样,活得豁达些?”

  郑菲凌闻言,不由苦笑了一下,哪有真正的豁达,唯有不在乎,才能不往心里去。

  她与李徵刚成亲时,也曾浓情蜜意过一段时间,婆母说,他一眼就瞧中了她,主动求到了婆母跟前,她才让人为他提的亲,成亲后,他待她也确实体贴,直到有孕后,她才得知他曾有个通房。

  许是他待她的好,让她期待过高,才会幻想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以得知他曾与旁人那般亲近时,她才有些心灰意冷,主动给他提拔了一个姨娘。

  郑菲凌道:“你还是莫要学我,安世子身边既无旁人,你们俩就好好过日子吧,夫妻和睦比什么都重要。”

  李洺倩万万没料到,表姐会这么劝她,神情很是郁闷,郑菲凌道:“你快打起精神吧,还没到不能解决的程度,该沟通时,你们就好好沟通一下。”

  清楚表姐是为了她好,李洺倩虽郁闷,却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对了,皇后娘娘已临近预产期,咱俩是不是应该入宫探望她一下,我记得表姐临近生产时就有些不安。”

  郑菲凌笑道:“确实,当时有姑母开解,我还紧张了许久,不然今日往宫里递一下拜帖吧,咱们明日去探望她。”

  李洺倩又将鸢尾的事说了说,“也不知娘娘是否知晓此事,锦衣卫当即就将那些乞丐抓走了,应该没大范围传开。她估计不知道。”

  任何女子得知自家夫君与旁的女子纠缠不清时,都绝不会舒坦,郑菲凌思忖了片刻,道:“她如今临近生产,于女子来说,生孩子不啻于闯鬼门关,她不知道反倒是好事。”

  两人正说着话,康儿哼唧了起来,郑菲凌将奶娘和丫鬟都屏退了,亲自将小家伙抱了起来,这才发现,他是尿了,她熟练地给他换了尿布。

  李老爷子崇尚节俭,郑菲凌的婆母生李徵时,也只请了一位奶娘,郑菲凌便也只请了一位,一个奶娘照看孩子时,难免力不从心,郑菲凌是个和善的,也喜欢照顾孩子,很多时候,都是她亲自给他换尿布。

  换完小家伙还在哼唧。

  郑菲凌又抱着哄了哄,奶娘听到动静,在外面关切地问了一声,郑菲凌让她进来了,奶娘将孩子抱到了侧卧,哄了好大一会儿,才将他哄睡。

  李洺倩这才察觉到养孩子的不易,“他平日也经常哭吗?”

  郑菲凌笑道:“小时候好一些,吃饱了就睡,如今这段时间学会闹人了,喜欢被人抱着晃悠,若没睡熟,一搁在床上就会哭,得抱着将人哄睡才行,醒了若发现躺在床上,也不依,就喜欢被人抱着。”

  见她一脸诧异,郑菲凌笑道:“他还是比较好带的,有的小孩整日哭,哄都哄不住,他抱着晃一晃起码能止住泪。有的小孩更夸张,晚上都让人睡不成觉。”

  “这么可怕的吗?”

  郑菲凌笑道:“你当孩子很好养吗?又不是小狗小猫,给口吃的就行。”

  李洺倩原本还有些急,她和安翼已成亲快一年,却迟迟没能有孕,如今见孩子这般难养,她甚至觉得怀不上也是一件好事,作甚要累死累活,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生孩子。

  她心中有气,看着什么都能联想到安翼身上。

  坤宁宫内,钟璃正在编平安扣,她是给自己和孩子编的,诚如李洺倩所说,她确实有些紧张,平安扣能够护身辟邪,保平安,等到生产时,可以戴在身上。

  许是死过一次,她格外看重这些,她编时,秋月也在一侧瞧着,忍不住夸了一句,“娘娘真是心灵手巧,连平安扣都比旁人编的好看。”

  钟璃失笑摇头,她一连编了好几枚,“你去给承儿他们送去一枚吧。”

  秋月颔首,她才刚走出坤宁宫,就听小太监进来通报,说有个叫婷儿的姑娘有要事求见皇后娘娘。

  秋月听到这个消息时,蹙了下眉,“什么婷儿姑娘,不仅娘娘不认识,我也不认识,这等人打发走就是,哪里值得进来通报?若是扰了皇后娘娘休养,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清楚小太监必然是收了好处,秋月简单敲打了一句。

  小太监神情惶恐,赶忙跪了下去,“是奴才思虑不周,奴才该死,求秋月姑娘原谅奴才这一次。”

  秋月瞧不惯他这副谄媚样,只摆了摆手,随即就去了毓庆宫。

  东侧门,婷儿正在焦急地等着消息,得知皇后娘娘不肯见她后,她面上露出一丝失望。她又给小太监塞了点银子,想让他帮忙将信转交给皇后娘娘。

  这小太监刚挨了秋月的训斥,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帮她,只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赶紧走。

  婷儿多少有些失望。

  待她回到住处时,莺莺正坐在井边洗衣服,她边拿棒槌捶打,边道:“瞧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我早说了,皇后娘娘是何等身份,她肯定不会见你,你何必多跑这一趟。”

  婷儿道:“总要试试才行,我答应了萧公子,要还他的恩情,既已应下,总不好违约。”

  婷儿和莺莺被送给大皇子后,就一直待在大皇子府,她生得像钟璃,得宠了一段时间,大皇子死后,两人才被赶出府,她们原本还藏了点银子和首饰,谁料刚出大皇子府就被人盯上了,银子和首饰全被乞丐抢走了。

  莺莺和婷儿不过两个弱女子,饶是莺莺泼辣也不是乞丐们的对手,两人抗争的结果,就是被乞丐按在了地上,险些被欺辱,是刘顺和萧盛恰好路过,谎称已报官,才吓走了那两个乞丐。

  刘顺有些于心不忍,就帮她们寻了个落脚处,没过多久,萧盛就被赶出了镇北侯府,萧盛身上没多少银子,为图便宜,新租的院子,与她们的住处恰好相邻。

  前些日子,萧盛却突然交给婷儿一封信,让她十一月底时,转交给皇后娘娘,随后他和刘顺就彻底消失了。

  莺莺很不理解她的选择,“他是帮了我们不假,就算想让我们偿还恩情,也理应提个合理的要求,也就你会傻乎乎应下,你也不动动脑筋,如今皇后娘娘有孕在身,十一月底时,她即将临盆,万一信上的内容不是什么好事,害皇后娘娘出事,你还能保住小命吗?”

  婷儿没说话,捏着信封的手紧了紧。

  莺莺道:“我也懒得再浪费口舌,最后再劝你一次,你但凡聪明一点,就将信烧掉吧。”

  婷儿垂下了眼睫,神情有些挣扎。

  翌日清晨,钟璃用完早膳,就对秋月道:“一会儿你让人去备些糕点、坚果一类,等会儿洺倩她们要过来。”

  秋月应了一声,笑道:“得知她们要来,娘娘瞧着精神头都好了些。”

  临近产期,钟璃多少有些紧张,晚上睡眠质量远不如之前,白日做事时,精神也一直紧绷着,远不如现在放松。

  钟璃笑道:“又许久没见她们了,当然高兴。”

  出嫁后,都有许多身不由己,钟璃也不好经常召见她们,上次见她们都是好多天前的事了。

  秋月让宫女们摆好吃食没多久,两人就在宫女的带领下,来了坤宁宫。

  外面天冷得厉害,两人皆穿着貂毛大氅,手中还握着手炉,反观钟璃,则是一身月白色襦裙,轻便又漂亮。

  进屋后,两人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气熏到了,两人欲要行礼时,被钟璃拦了一下,“又没外人,快别客套了,先将大氅脱掉吧,室内比较暖和,省得一会儿出汗。”

  两人坚持行了礼,才起身。她们俩入宫时,将贴身丫鬟都留在了东侧门,身边没有伺候的,钟璃让宫女帮她们脱掉的大氅,随即就让她们坐在了榻上。

  瞧见她高耸的肚子后,李洺倩眨了眨眼,“当真不是双胎吗?我怎么瞧着您的肚子比表姐产前要大?”

  钟璃笑道:“不是双胎,我孕吐不算严重,厨子们又变着花样地给我做好吃的,肚子才稍微大些。”

  她的肚子其实也不算太大,钟璃一直在谨遵医嘱,得知肚子太大,不好生产时,她就刻意控制过饮食,许是她太瘦的缘故,肚子才有些显大。

  郑菲凌道:“单胎也好,生产时,会顺利很多。”

  钟璃笑道:“皇上也这么说。”

  她提起皇上时,眉宇间不自觉就添了一丝笑,李洺倩却又忍不住想起了鸢尾,粉嫩的唇,不由抿了抿。

  郑菲凌怕她露馅,含笑转移了话题,“说明皇上也不希望您太辛苦,如今您身体怎么样?腿会肿吗?”

  “有一些,不太严重。”

  郑菲凌就她的身体聊了几句,才笑道:“我们今日来,纯粹是探望您来了,怕您不安,好多女子临近产期时,都会紧张,您想想我就知道了,没什么好紧张的,宫里有经验丰富的嬷嬷,还有太医,娘娘定能母子平安。”

  郑菲凌当初生产时,摔了一跤,还胎位不正,当真是凶险万分,都挺了过来,想起她,钟璃确实放松不少,笑道:“那就借你吉言。”

  李洺倩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她凑近一些,瞧了瞧她的肚子,笑道:“太医有说是男娃还是女娃吗?瞧着肚子是尖的,许是个男娃。”

  钟璃笑道:“太医也把不出男女来,男孩女孩都一样,随缘吧。”

  郑菲凌笑道:“确实把不出来,当初我婆母还特意询问过大夫,我怀的是男是女,有两个都说是女娃,生下来却是男娃。”

  她们一起聊聊天,吃吃茶,颇为惬意,她们走后,钟璃的心情也放松许多。

  时间缓慢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预产期这一日。

  直到这一日,钟璃才稍微有些紧张,紧张的自然不止她,裴邢同样如此,他直接让人将奏折搬到了坤宁宫,直接在坤宁宫处理的奏折,时不时就要扭头看她一眼,问问她可有不适。

  钟璃原本还有一点紧张,被他这样询问着,心中的紧张,不自觉就散了大半,还反过来安抚了他几句。

  承儿等人也一直盼着今日的到来,他们今日并不休沐,上完课,三人就跑到了坤宁宫,见她没反应,三人还挺失望,尤其是承儿,在她跟前转悠了好几圈,还伸出小手摸了摸钟璃的肚子,亲自召唤了一下小外甥。

  他自然没能将他召唤出来,用完午膳,他又在钟璃跟前转悠了许久,钟璃被他蔫蔫的神情,搞得有些想笑,她拍了拍承儿的脑袋,笑道:“行了,去午休吧,若真要生时,姐姐会派人跟你说一声。”

  承儿这才放心离去。

  裴邢虽不像承儿一直围着她转圈,却也时不时扫她一眼,直到晚上,她都没什么反应,裴邢有些放心不下,还特意将太医召唤了过来,她的身体自然无碍。

  太医走后,钟璃才打趣了他一句,“都跟你说了,太医说的日期,只是大概估出来的,不一定就是今日,推迟两日,提前两日都很正常。”

  裴邢竟宁可她提前,也不想像现在这般煎熬。

  钟璃推迟了两日,她觉得肚子有些疼时,天边恰好落起了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鹅毛大雪纷纷落下时,她开始了阵痛。

  “三叔。”她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裴邢依旧在坤宁宫处理奏折,就在书案前坐着,听到她的呼唤,他赶忙站了起来,“肚子疼了?”

  钟璃颔首。

  裴邢深吸了一口气,才有条不紊地吩咐了下去,“快让人去烧热水。”

  产房是一早就备好的,就在偏殿,两位嬷嬷也在产房内候着,得知她开始阵痛时,嬷嬷赶忙打起了精神,吩咐小宫女将一应器具全端了过来。

  裴邢则小心翼翼将她抱到了产房内。

  钟璃躺到床上后,深深吐出一口气,肚子是一阵阵在疼,刚开始,尚在能忍范围内,随着羊水破裂后,疼痛感就加重许多。

  钟璃伸手不由攥住了裴邢的手,下一刻,又松开了手,劝道:“皇上出去等吧,产房污秽,血腥味也重,您在正殿等着就行。”

  这个时候,裴邢自然不肯离开,他握住她的手,吻了吻,“我陪你。”

  钟璃刚开始还能劝他几句,等肚子越来越疼时,自然没精力再劝,她疼得额前都出了汗,不自觉就咬住了唇,粉嫩的唇,被咬得有些苍白。

  裴邢一直留意着她,见状,捏了捏她的下巴,“傻了不成?咬自己作甚。”

  他已经将手塞到了她嘴里,一副随她咬的架势。

  钟璃哪里肯咬他,偏开了脑袋,她这一胎,胎位虽正,生得却同样艰难,从辰时开始,一直到傍晚,宫口尚未完全打开。

  不仅殿内的人觉得煎熬,承儿等人同样很煎熬。

  他们一直留意着钟璃的动静,过来后才得知姐姐要生了,见姐姐没有通知他们,承儿的小嘴都不由撅了起来。

  他也想进产房,自然是被秋月拦了下来,他们只得在廊下候着,雪下的很大,微风携着雪花,吹到了廊下,落在了他们身上,他们却丝毫不觉得冷,承儿又忍不住开始转圈,急得不行,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午膳也不肯吃。

  秋月劝了又劝,也没能将他们劝去吃点东西,下午的课,他们都没去上,就一直候在廊下。

  秋月没法子,让人拿了糕点,让他们一人吃了两三块,垫了垫肚子,他们一直等到晚上,听到的却是姐姐压抑的痛呼声。

  承儿吓得小脸都有些白,他单手抱着手里的暖炉,另一只手,紧张地抓住了秋月的手,眼眶里都含了泪,“姐姐为何这么疼呀?”

  他实在担心,饶是抱着暖炉,小手都有些凉。

  秋月心中也急得不行,勉强保持了镇定,“女人生孩子,都这样,没有不疼的,小少爷别担心,娘娘定会平安无事。”

  室内裴邢自然也很着急,他根本没料到,她会这么疼,钟璃疼得意识都有些恍惚,中间嬷嬷怕她没力气,还让裴邢灌她喝了两碗红糖水。

  饶是如此,她也有些精疲力尽,意识恍惚之际,却听到嬷嬷大声喊道:“娘娘坚持住,再用点力,宫口已经全开了,这就要生了!哎呦!瞧见小脑袋了,瞧这头发黑的,娘娘加把劲。”

  钟璃闻言,精神不由一振,又按嬷嬷所说的,加了加劲儿,最后努力完时,她累得动都不会动,只隐约听见一阵响亮的哭声,随即她精神不由一松,昏睡了过去。

  裴邢赶忙抱住了她,眸中满是心疼。

第99章 争宠(两章合一)

  嬷嬷语气中满是惊喜, 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位小皇子。”

  她说完,就将孩子往裴邢跟前抱了抱, 本以为皇上会龙心大悦,仔细瞧上一眼, 谁料他眼中竟只有皇后娘娘。

  “璃儿?”

  裴邢甚至没认真听嬷嬷的话, 他摸了一下她的脉搏,见少女只是精疲力尽昏睡了过去, 才松口气, 直到此刻, 才瞥了一眼小家伙。

  刚出生的小孩, 自然谈不上好看, 裴邢瞧见后,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显然没料到, 他们的孩子,怎地如此丑。

  “怎么跟猴儿似的?”

  小家伙红巴巴的,小胳膊小腿都小得不可思议,正闭着眼睛嚎啕大哭着, 一哭小脸也跟着皱了起来, 可不就像个小猴子。

  嬷嬷额前不由有些冒汗, 赶忙道:“皇上有所不知, 刚出生的孩子都长这个模样, 你看他胎发多好,又黑又亮,小胳膊小腿也很结实,鼻子是鼻子, 眼睛是眼睛的,日后定是个再俊俏不过的小皇子。”

  裴邢没瞧出来哪里好,这小胳膊小腿的,轻轻一捏就能断掉的感觉,哪里结实?

  他也没瞧出来哪里俊俏,虽丑了些,好歹是钟璃辛辛苦苦生下来的,裴邢倒也没太嫌弃,只啧了一声。

  外面承儿等人自然也听到了宝宝的哭声,见她总算生了,一个个皆松口气,承儿这下彻底沉不住气了,伸手就去拍门,将门拍的“哐哐”作响。

  嬷嬷哎呦了一声,让人赶忙收拾了一下产房,收拾好,又将小家伙放到了小床上,这才让小宫女打开房门。

  房门被打开后,承儿和秋月等人一并挤了进来,承儿跑的最快,因为挂念姐姐和小外甥,也没像其他人一样先行礼,他径直冲到了裴邢跟前,“三叔,姐姐怎么样了?”

  他一直在外面候着,自然听到了姐姐的痛呼声,承儿吓得小脸苍白,手脚一阵冰凉,他已经瞧见了姐姐,她脸颊苍白,唇色也有些白,眼眸紧紧闭着,瞧着异常憔悴。

  “姐姐。”承儿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床前,小手紧紧攥住了钟璃的手。

  他平日一直在盼着小外甥或小外甥女的出生,此刻,分明听到了孩子的哭声,眼中却只有姐姐的安危,钟璃若瞧见这一幕,定然很欣慰,可惜她没能瞧见。

  裴邢摸了摸他的脑袋,拎着他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拎了起来,“她只是太累,睡着了,让她睡会儿就行。”

  承儿这才松口气,他还是很心疼姐姐,记忆中姐姐一直很厉害很厉害,承儿还是头一次听到她疼成这样,他小心将姐姐的手,塞到了被窝里,俯身拿小脸贴了贴姐姐的脸颊,不等他彻底贴上,后领再次被拎了起来。

  承儿有些不明所以,裴邢这才将他放下来,弹了一下他的脑袋,“多大了还跟姐姐撒娇?想贴贴就去找小外甥。”

  承儿眸中染上了光彩,眼睛瞬间亮了,对呀,小外甥出生啦!他这才跑到小床前,小香和小泉不敢离裴邢太近,请完安,就来到了小床前,都在看床上的小男娃。

  承儿也挤了过去,小家伙已经不再哭了,闭着眼睛睡得很香甜,小小的一只,承儿看得心中软乎乎的,好想伸出小爪子,摸摸他,可他不敢,怕万一将小家伙摸醒。

  “是小外甥吗?”

  承儿小声问了嬷嬷一句,嬷嬷含笑点头。他眸中瞬间更亮了,都想到了以后带小外甥骑马奔驰的场景。

  裴邢瞧了一眼天色,外面已彻底黑了下来,雪才刚刚停下,大雪下了一整日,积了厚厚一层。

  清楚承儿等人,肯定没用膳食,裴邢将他们直接赶出了产房,“夜色已深,吃晚饭,早点回去,明早再来。”

  他脸上没什么情绪时,显得异常威严,承儿都不敢撒娇,嘟了下小嘴,就乖乖被小香拉了出去。

  裴邢一直守着她,同样没吃饭,唯一吃饭的反倒是钟璃,嬷嬷怕她没力气生产,中途让她吃了些,是裴邢一口口喂的她,他精神一直紧绷着,完全不觉得饿,如今才觉得胃部在隐隐作痛。

  裴邢又看了她和孩子一眼,才去用了点东西。

  后半夜时,外面又落了雪,大雪纷飞,一直下到天亮才停,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

  第二日上朝时,裴邢便将钟璃平安诞下小皇子的事,宣告了天下,忠心为国的老臣们闻言皆有些惊喜,有了男娃就有了继承人,他既是嫡子,又是长子,若无意外,日后是要继承皇位的。

  裴邢已长成了这副说一不二的桀骜样,大臣们想管也管不住,如今一个个都将希望放在了小皇子身上。

  自打大周勾结秦明,攻入大晋后,一直人心惶惶的,饶是上次取得了一次捷报,大臣们也始终提心吊胆的,唯恐下次传来的是战败的消息,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今日总算有了好消息,朝堂上下一片欢喜,裴邢道:“如今烽火连天,百姓生灵涂炭,希望天佑大晋,这孩子既在此时降生,便给他命名为鸿瑞吧。”

  “鸿”字既有“精明公正,学识渊博”之意,也有“大”的寓意,“瑞”则代表祥瑞,“鸿瑞”寓意大的祥瑞,裴邢取这个名字,是想让他给大晋带来福运。

  大臣也觉得这个名字好,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侍卫跪地禀告的声音,“皇上,朔城又传来了八百里加急的密报。”

  他这话一出,大臣们瞬间屏住了呼吸,唯恐传来不好的消息,秦兴虽厉害,终究年轻,也不知能不能顶替赵将军的位置。

  裴邢让人将密报呈了上来,他伸手拆开密报后,飞速浏览了一遍,随即眸中就含了笑,“秦兴率十万大军,偷袭了大周,成功夺下两座城池!大周的军队,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撤回大晋,赶回救援。”

  出发前,秦兴曾与裴邢商议过该如何领兵作战,南关和朔城都易守难攻,赵将军之所以能取得胜利,是因为选择了诈降,里应外合之下,才取走秦明的首级,大周和先皇后已上过一次当,不可能第二次上当,想攻下南关自然不容易。

  大周有十万大军,驻守在南关和朔城附近,大周境内肯定有防守薄弱之地,他们商量的对策,便是让秦兴带人去偷袭大周。

  秦兴骁勇善战,麾下的战士,又跟他一起攻打过鞑靼,对他很是信服,众人随着他偷袭的大周,一举攻下两座相邻的城池。

  裴邢将捷报传给了大臣们。

  大臣瞧完,都激动极了,有一位老臣抚了一下胡子,朗声道:“当真是天降祥瑞,天佑我大晋,大皇子这个名字取的妙啊!今日可谓是双喜临门!”

  坤宁宫,钟璃一直睡到现在,醒来后,她的意识才逐渐回笼,想到意识涣散前,那声婴儿的啼哭,她不由精神一振,欲要起身坐起来。

  秋月就候在一侧,听到动静,赶忙走了过来,伸手扶住了她,“娘娘,不睡了?”

  钟璃颔首,“孩子呢?快抱给我瞧瞧。”

  秋月含笑将孩子抱了过来。

  小家伙被襁褓包裹着,身上已穿上了钟璃亲手做的小衣袍,他闭着眼睛,仍旧在睡觉,钟璃还记得承儿出生时,长什么样,小孩子刚出生时要么皱巴巴的,要么皮肤有些泛红,她有心理准备,如今瞧见小家伙这副模样,她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男孩女孩呀?”

  小孩就是这点不好,刚出生时,基本瞧不出性别。

  秋月笑道:“是位小皇子,大臣们得知这个消息后,肯定高兴,应该不会再催着让皇上立妃了。”

  男孩女孩钟璃都喜欢,是位小皇子,压力确实能少不少,钟璃弯了弯唇,亲了一下他的小脸。小家伙感觉还挺敏锐,被亲后,小嘴嘟了一下,吐了个小泡泡。

  钟璃新奇地又亲了一下,小家伙竟又吐了一个小泡泡。

  秋月也有些忍俊不禁,解释道:“奶娘刚喂他喝过奶,许是嘴里残留了一些。”

  钟璃怕将他亲醒,也没敢再亲,秋月道:“主子肯定该饿了,奴婢先服侍您盥洗吧,先吃点东西。”

  钟璃也确实饿了,坐月子期间,洗漱都需要用温水,秋月让小宫女打了水来,简单洗漱了一番,她用完早膳时,秋月笑道:“小少爷一早就过来了,悄悄探望了您和小皇子一眼,才回去上课。您是不知道,他离开前,依依不舍的小模样,若非还有课,他一准儿赖在这儿。”

  想到承儿郁闷时爱嘟嘴的小模样,以及小家伙吐泡泡的模样,钟璃忍不住笑了笑,“外甥还真是像舅舅。”

  秋月也笑了笑。

  钟璃用完早膳,才道:“皇上还未下早朝?”

  秋月打趣道:“没呢,您才刚生下小皇子,若下了早朝,皇上一准儿先回坤宁宫。”

  钟璃失笑摇头,又抱着宝宝稀罕了一会儿,才将他放在榻上,她觉得身上汗涔涔的,有些不舒服,昨日,她出了不少汗,虽换了干净衣服,还是觉得身子不爽利。

  钟璃道:“你让人烧点热水,我沐浴一下。”

  浴池在正殿,产房却布置在偏殿,若去汤池内沐浴,需要去正殿,坐月子不能见风,钟璃才提出的让人烧水。

  秋月有些不赞同,“娘娘还是别沐浴了,坐月子期间,不是最好不要洗澡洗头?何况这又是冬天,万一着凉了对身子骨可不好。”

  钟璃道:“注意点别着凉就行,皇宫里烧着地龙,室内温暖如春,只要别开窗户,擦完赶紧穿好衣服,不会有事的,我之前问过太医。”

  室内也确实暖和,见太医都这么说,秋月便让人备了热水。浴桶放在了外间,钟璃绕过屏风出来时,才透过窗户瞧见地上厚厚的一层白雪,她有些惊讶,“雪竟然下这么大吗?”

  秋月笑道:“可不是,好几年不曾下这般大了。”

  钟璃多看了一眼,才褪掉衣衫,怀孕期间,她根本没吃胖,生完孩子后,身姿依旧纤细婀娜,衣衫滑落时,欺霜赛雪般的后背露了出来,端的是冰肌玉骨。

  虽然能沐浴,生产完头几日却不好泡澡,钟璃只是拥热水擦了擦身体,打算七日后再泡澡。

  她身上没什么力气,是秋月帮她擦的,秋月飞速帮她擦了一遍,就用厚厚的棉布巾裹住了她的身体,唯恐她着凉。

  洗完钟璃觉得身体舒适很多,眉眼都弯了起来。

  秋月也笑了,“娘娘快去床上躺着吧。”

  钟璃颔首,回了寝室,穿上中衣后,才钻到被窝里,她回来时,又看了眼一侧的孩子,小家伙依旧在睡觉。

  她躺在宝宝身侧,认真打量了他一眼,他还太小,眼睛鼻子嘴巴,什么都小小的,钟璃根本瞧不出来像谁。

  她在观察宝宝时,秋月将小宫女喊了进来,让人将室内收拾了一下,她们才刚收拾完,就见皇上掀帘走了进来。

  他刚下早朝,身上并未着龙袍,而是一袭雪青色大襟交领直裰,衣缘四周镶以黑边,脚上踩着黑锻厚底皂靴。

  他这个皇帝,当得相当随意,头一次瞧见他不穿龙袍上朝时,就有大臣劝谏过,让他遵守礼法,谁料他却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将大臣堵得哑口无言,依旧我行我素。大臣们虽瞧不惯,却也只能捏着鼻子硬忍。

  裴邢走路向来没有声音,钟璃听到宫女们请安的声音,才起身坐起来,四目相对时,她露出个甜美的笑。

  裴邢已快步走到她跟前,他拿起一侧的引枕塞到她背后,“何时醒的,用了早膳没?”

  钟璃颔首,“皇上呢?上早朝前,可有先吃点东西?”

  以前裴邢不爱吃,如今却有黄公公每日盯着,他但凡懒得吃时,黄公公一口一个皇后娘娘都吩咐了,他总要给她几分面子,自然吃了。

  裴邢颔首,钟璃往里边移了移,让他在身侧坐了下来,裴邢坐下后,就将她揽入了怀中,在她发丝上吻了一下,“昨日辛苦了。身子怎么样?可有不适?”

  钟璃摇头,笑道:“除了有点乏力,一切正常,休养个两日估计就没什么问题了,皇上不必担忧。”

  裴邢的鼻尖却在她脖颈上蹭了蹭,“沐浴了?”

  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仍带着凉意,鼻尖也凉凉的,被他碰触到时,又麻又痒的感觉,瞬间从脖颈传遍全身,钟璃的身体不由轻轻一颤,笑着躲了一下,“您是狗鼻子不成?”

  裴邢也不介意,将人又往怀里拢了拢,“坐月子不是不让沐浴?”

  “我简单擦了擦,不着凉就行。”

  两人简单闲聊了几句,裴邢才将边疆传来捷报的事告诉她,钟璃闻言,眸中满是惊喜,她生就一双凤眸,不笑时就已然十分漂亮,眸中含笑时,添了一丝平日没有的风情,耀眼到让人无法直视。

  自打她有孕后,裴邢就不曾碰过她,此刻,他心动得厉害,忍不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她才刚生完孩子,两人自然不能同房,裴邢只能亲亲抱抱,略微解解馋,察觉到他的手探入小衣内时,钟璃呼吸乱了一拍,她忍不住拉住了他的手,红着脸小声喊了他一声。

  “三叔。”嗓音软糯发颤,像极了呢喃。

  她身体发软,根本受不了他的碰触,裴邢收回了手,又亲了亲她粉嫩嫩的唇,正欲加深这个吻时,却突然听到一声响亮的哭声。

  裴邢不由拧了拧眉,亲吻的动作都不由一窒。

  钟璃赶忙推开了他,俯身将小家伙抱到了怀中,“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是饿了?”

  想到郑菲凌时常自己喂孩子,钟璃也想喂一下宝宝,她抱着晃了晃,随即看向裴邢,话尚未说出口,脸颊先染上了红霞,“三叔,你先出去一下好不好?”

  裴邢不由挑眉,他自然不肯走,虽说小家伙哭得中气十足的,有些吵,看她手忙脚乱哄孩子时,却挺有趣。

  裴邢懒洋洋靠在床头,坐着没动,“哄你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