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二楼也是住院区,跟一楼没有什么区别。到了这一层,那东西留下的痕迹没有了。钟旭停下脚步把灵力一升再升也感应不到关于这只鬼的任何信息,它像是从这里完全消失了一样。

心存疑窦的钟旭在楼梯口上下左右地察看着,无意中看到二楼与三楼之间的楼梯转角处冒出了一丝清烟,夹杂着一股普通人不易察觉的焦臭味。钟旭走了上去,在气味的发源地发现了一摊还冒着气泡的黄水,水里淹着几缕枯黄的头发。

这是刚才逃跑的那只鬼,确切地说就是那个恶心的头!钟旭的感觉非常肯定。

从它逃走到自己追到这里,不过几分钟时间,怎么就被毁成这副德性了?!当然,如果它落在钟旭的手里,下场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从另一方面来说半道杀出来的收拾这只东西的人还算是给她省了一点事儿,应该请这人搓一顿表示感谢。

其他的废话先不说,现在最根本的问题是——谁干的???

放眼天下,伏鬼招牌最硬最大的非钟家莫属,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拥有独一无二的专利权。难道医院里有同道中人?!钟旭使劲儿挠着自己的头,牺牲了一万个脑细胞也理不出个头绪。

冥思苦想下,钟旭不知不觉走到了三楼。

这层楼是医院的办公区,安静得出奇,好像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钟旭决定暂时收工了,很大原因是因为她的双脚已被冻得不听使唤了。

“我说过让你不要乱跑!为什么不听!”

说话人很努力地压低了声线,但是却没能压住那股发自内心的怒意。

正要下楼离开的钟旭一惊。

咦?!

好像是许飞的声音?!

根据判断,不是从旁边第二间就是第三间办公室里传出来的。

钟旭立即打消了冲回被窝捂脚的念头,蹑手蹑脚顺着墙根摸到第一个勘察地点前。

还没等她摆好偷听的POSE,许飞的声音又从这房里传了出来:

“现在我只要你安心留在这里,只有在这里,你才安全。”

“你不用再说了,我的决定永远不会改变!”

他在跟谁说话呢?怎么没听到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钟旭挖着自己的耳朵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想偷看吧,这门又关得死死的,一条小缝儿也没留下。钟旭又抬头看了看,门框顶部到是留着一扇玻璃窗,如果从上面透过窗户看里边的话,估计看不上上几眼就会惊动里面的人。真是急人!钟旭心里像猫抓似的,自己的本领里怎么没有透视这一项?!

既然攻上不行,那就攻下吧。钟旭趴了下来,仔细搜着门底,像这种面上的油漆已经班驳脱落的木制房门,应该会因为常年的开关而在底部留下磨损带来的缝隙。

果不其然,一个小小的弧型缺口被钟旭给逮着了,她赶紧把头低下来,半个脸全贴在地上,睁大眼睛窥视房里的动静。

桌脚椅腿之中,一双穿着黑色休闲鞋的脚,在钟旭眼前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没有看到另外一个人的脚啊,难道许飞发神经自言自语?!正在万分疑惑时,一个东西从上方落了下来,弹了几下后,滚到了一旁。开什么玩笑?又是那个红色皮球?!许飞在跟皮球说话?!

不对,既然这皮球在这里,就表示那粉衣女孩肯定也在这里,许飞真正的谈话对象应该是她!

“喂!谁在那边?”

一个中气十足的女高音平地起惊雷,把正全神贯注偷窥的钟旭“炸”出一身冷汗,而屋里面所有声音亦嘎然而止。

不妙!

钟旭急忙从地上跳起来,根本不敢回头,一溜烟就往楼下蹿去。

几乎同一时间,房门猛一下被拉开,许飞从里面冲了出来,左右环顾一番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几秒时间,足够钟旭平安潜逃。

“许医生,我刚才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趴在你办公室门口,不知道搞什么坏名堂。”从走廊那头赶过来一个体态丰腴过度的年轻护士,喘着粗气指着楼梯口又说:“我一喊,她就从那儿跑了!”

“你看清楚那人的样子了吗?”许飞问。

“她背对着我,没看到样子。不过我肯定是咱们这儿的病人!穿着病号服呢!还有,是个女的!长的卷的头发!好家伙!跑得那叫一个快!不知道是不是想到办公室偷东西!我说许医生你可一定要小心,贵重物品千万要收好,最近就流行办公室窃贼!”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跟“院草”单独对话的机会,胖护士哪会轻易放过,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希望引起许飞的注意。

胖护士浪费表情追加的废话许飞是一句也没留意,他只一言不发地看着楼梯口,忖度着:女的,长卷发,跑得比兔子还快……不是她还有谁?!

冲到一楼刚一转弯,迎面就撞上正朝这边走的司徒月波。

“你跑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

“别吵别吵,赶紧回去!”钟旭拉起他的手就跑。

病房里,钟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来了,正跟丢丢玩得不亦乐乎。

顾不得理会他,钟旭一屁股坐到床上,赶紧把脚上被卫生间里的脏水给湿透的袜子扒下来,拖过一条毛巾把已经没知觉的可怜小脚揩干净后,立刻把厚厚的被子压上去,还忍不住哆嗦了几下。

“姐,你逃难啊?!”也难怪钟晴会这么问,连带司徒月波脸上也浮现出“深有同感”的表情。

头发蓬乱,上面还沾着大大小小一看就不干净的杂物,右脸颊被灰土黑了一大块,衣衫虽不算褴褛,可是也脏得可以了。三个字——脏、乱、差,完全可以概括钟旭现在的状态。

接过钟晴递过来的镜子一照,钟旭无话可说。

司徒月波把拧好的热毛巾递到她面前,笑道:“洗洗吧!这么大人还喜欢在地上打滚儿?!”

钟旭尴尬地只笑不语,现在还不是解释的时候。

“你怎么又来了?奶奶呢?没跟你一起?”钟旭把毛巾扔到洗脸盆里,溅起了几点水花。

“嘿嘿,她老人家还在家处理水灾发生后的善后工作。你不知道,她今天跟楼下那个孙眼镜吵得天翻地覆,俩老太太差点动手打起来,哈哈。”钟晴笑得极没良心。

“全是你这死小子闯出来的祸,还好意思笑!你的耳朵是不是又痒了?”钟旭微笑着把手指关节掰地咯咯作响。

钟晴把丢丢抱在怀里有恃无恐地说:“嘻嘻,小心误伤无辜儿童!”

“你刚才到底干什么去了?我以为你真从医院逃走了!”司徒月波坐下来盘问钟旭。

“我……”钟旭一时语塞,该怎么跟他们说呢?抓那只女鬼到是没什么可隐瞒的,关键是那个许飞,他绝对不简单,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藏在他身上。粉衣女孩、红色皮球、还有出手解决那只鬼的人,直觉告诉她这些跟许飞一定有联系。但是,目前为止,一切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揣测,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没有真凭实据之前,绝对不能妄下断言。

思考再三,钟旭只说了一句:“我刚才……毙了一只恶鬼。所以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我……”

“啊?又毙了一只?姐你还真是闲不住呢。万一又受伤了怎么办?”没等她说完,钟晴的大嗓门又把话头抢了过去。

钟旭拿手狠掐了钟晴的胳膊一下:“你就不能小声点吗?生怕别人听不到吗?我说了,我的身体已经没问题了,抓那种东西根本是小菜一碟!”

司徒月波听罢,很是欣慰地点点头:“又能施展英雄本色了,看来你是真的恢复得差不多了。我跟许医生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提前出院,也好遂了你的心愿!”

“出院?”钟旭一愣,现在她不想那么快出院了,她要留下来,一定要揭开许飞身上的疑团!

她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说:“你们一个个不是都要我听医生的话吗?所以我还是多留一段时间比较好,万一提前出院造成什么后遗症,你们岂不是要唠叨我一辈子?!”

“什么时候变这么乖了?”司徒月波哈哈一笑。

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

“怎么这丢丢他妈还没回来?”钟旭看着丢丢,把他含在嘴里的手指头拉出来,告诉他吮手指头是不好的习惯。

“对啊,都出去一整天了,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司徒月波有些担心地回应。

“不会吧?!”钟旭看看司徒月波,又看看专心玩着钟晴外衣拉链的丢丢,祈祷千万不要被司徒月波给说中。

说话间,司徒月波的手机响了。

片刻之后,从外面接了电话回来的司徒月波对钟旭他们说:“我得马上回公司去一趟。很快就回来。晚餐想吃什么?”

“带点龙虾、大闸蟹、鱼翅、鲍鱼什么的凑活着吃吧!”钟晴一点也不跟司徒月波客气。

钟旭忍无可忍,一把拧住钟晴的耳朵抱歉地对司徒月波说:“你看着办吧。给这个死小子带两瓶耗子药就行!”

看着司徒月波离开之后,钟旭才悻悻地松了手,钟晴揉着耳朵瘪着嘴,那样子比丢丢看起来还低幼!

“过来,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钟旭对钟晴勾勾手指,神秘兮兮地说。

“要我帮忙?”钟晴指着自己的鼻子,不顾耳朵余痛未消,马上凑了上去。

钟旭也往前挪了挪,对钟晴附耳道:“你帮我把许飞的钱包偷出来!”

“什么?”钟晴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幻听,他怪怪地盯了钟旭老半天,说:“姐,你是不是穷疯了?偷别人钱包?而且还是你的救命恩人的钱包!!最重要的是,你还唆使我这个大好青年去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去你的大好青年!”钟旭一拳打在他头上,愤然揪住他的衣领说道:“小学四年纪就潜入班主任办公室偷期末考试题答案!你早就劣迹斑斑了!少跟我废话!你去不去!”

“我……去!!”对于这个姐姐下的命令,钟晴的选择往往只有一种,除了屈服还是屈服。

钟旭满意地松开手。为什么她突然会想到要偷许飞的钱包呢?!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就是刚才突然想起了那两个多嘴护士的对话,一刹那的想法,或许能从那钱包里查出什么端倪?!

这个地方,究竟有什么秘密?钟旭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靠在床上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