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没那么容易被眼泪击败:“错在哪里了?”
“不该说谎,不该尿床。”
余欢夹了块小团子,放在他面前的小碟子上:“尿床不是你的错,你年纪还小,控制不住很正常。最大的错就是不该撒谎,不该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你知道吗?”
小豆包拼命点头。
“下次再尿床了该怎么办?”
小豆包老老实实:“告诉你和爸爸。”
今天是余欢开车送他去幼儿园,刚到地方,小豆包就拉着她的裙角,颇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问:“妈妈,可不可以不要告诉老师我尿床的事情呀?”
小家伙呀,还挺害羞。
余欢忍着笑,蹲下身来,摸摸他的头发,保证:“嗯,妈妈不说。”
小豆包这才笑起来,两只小胳膊扑过来,亲亲余欢的脸颊,奶声奶气:“妈妈最好了!”
小孩子思想单纯,想什么做什么都简单。
两天过去,祁北杨已经忘记了这回事。晚上下班回家,刚刚脱掉外套,小豆包就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了过来,殷勤地从他手中接过外套:“爸爸,我帮你放起来!”
然而,尴尬的是,小家伙有心无力,身高不够,压根就够不到。
祁北杨笑着,把小家伙轻轻举起来,小豆包眼睛亮晶晶,认真且费力地把衣服放好。
“今天怎么这么乖?”祁北杨逗他,两手抱着小豆包,晃了晃他,又放下来,“又闯什么祸了?”
小豆包扭扭捏捏:“什么都没做……对不起,爸爸,我不该把错推到你身上。”
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你能原谅我吗?”
祁北杨揉了揉儿子绒乎乎的头发:“没事,以后别再做就行。”
小豆包笑了,用力点头:“嗯!”
小豆包突然发现,其实爸爸也挺好的。
虽然有时候会打他,但爸爸很容易哄好;有时候惹爸爸生气了,只要他可怜巴巴地看着爸爸,再说几句软话,爸爸的气就会全部消掉啦!
因为这一大发现,小豆包愈发熟练地掌握了哄爸爸的技能。
祁北杨全然不知,小机灵鬼儿子早早地看出了他的软肋。
小豆包读幼儿园的第一个元旦节,他所在的班级排练了一个童话剧,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小豆包卯足了劲儿想要在老师面前表现,一等老师讲完话,立刻就高高地举起了手:“老师老师!我要当王子!”
想当王子的不止他一个人,全因为扮演白雪公主的是全幼儿园男生中最可爱的小姑娘——顾七七。在小豆包站起来之后,还有好几个男同学也纷纷举起了手。
没办法,以公平起见,老师只好采取抓阄的方式,几个小同学一起抓,谁抓到王子就让谁演。
小豆包是最后一个去抓的,他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摊开纸条——
王子!
他开心到眼睛都眯了起来。
晚饭的时候,小豆包无比骄傲地挺着小胸膛,告诉了爸爸妈妈这件事情。
余欢微怔,夸赞:“儿子就是厉害!”
祁北杨表达的方式更直接了:“你们老师有没有说需要准备道具和服装?”
小豆包并不确定:“或许需要吧,她没有说。”
刨了两口饭,他的手指撑着脸:“老师是万能的!她一定会解决好的!”
第二日,正在为道具和服装想办法的老师刚到办公室,就看到了角落里的大箱子。
巨大无比。
等到周遭的老师无比羡慕地说是学生家长赠送的舞台剧道具之后,老师惊了。
这是哪家的家长?怎么这么大手笔?
送东西来的人没有留下姓名,老师仔细想了一下班上的那些孩子,更加困惑了。
排练童话剧对这些小孩子来讲还是件大事,小豆包天天眼睛亮晶晶的,告诉爸爸妈妈今天老师又夸他啦,今天好多小朋友磕磕绊绊背不住台词,可是他!倒背如流!
小豆包期期艾艾地看着自己父母,问他们会不会参加幼儿园举办的元旦活动。
他想要让父母看到自己在舞台上的模样。
就像妈妈一样,妈妈在舞台上就好漂亮,他觉着妈妈是小公主,而爸爸说那是天鹅。
优雅美丽的天鹅。
当然,也是他和爸爸一起宠着的小公主!
余欢一口答应下来会看他表演节目,祁北杨没有立刻应承下来。
他那几天有不少安排,不一定能准时赶到。
小豆包立刻摇手:“爸爸如果很忙的话,不去也可以的。爸爸不要太辛苦了。”
这小家伙软绵绵的几句话,惹得祁北杨一锤定音:“去,谁说爸爸不去的?”
小豆包笑起来,眯着大眼睛,伸出胖乎乎的手指,举到他面前,稚声稚气:“那爸爸和我约好了哦。”
祁北杨郑重地伸出手来,同他拉钩约定。
在小孩子的世界中,这就意味着很重要的承诺了。
只可惜,祁北杨还是没能赶上。
小豆包一大早就欢呼雀跃地去学校,早晨和祁北杨通了电话,他微笑着说一会就登机,叫小豆包乖乖的听妈妈话,好好表现,下午的演出一定能赶得上。
小豆包也奶声奶气:“爸爸路上要注意安全呐,迟到也没关系的,我们的节目在最后面!”
余欢今天没事,跟着家里的阿姨学做了几道小甜点,准备带去给小豆包的朋友们吃。
阿姨原本就在这里工作,后来因故辞职了一段时间,因为余欢说喜欢这个阿姨煲的汤,祁北杨又重薪把人请了过来。
余欢前不久在逛街的时候,遇到了被祁北杨赶走的阿凉;这些年来,她过的似乎并不好,如今在一家店中做导购。余欢去的时候,正好赶上阿凉被组长训斥,头也不敢抬。
同阿姨聊天的时候,余欢想起来阿凉做的一手好甜糕,试探着问阿姨还需不需要人做帮手。
阿姨一听阿凉的名字,愣了:“太太,您还不知道吗?”
余欢微怔:“什么?”
阿姨给余欢讲了件陈年旧事。
当初阿凉被赶出去,并不是因为余欢与她交好才招致的祁北杨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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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阿凉趁着余欢不在家的时候自荐枕席。
烤箱里的托盘缓缓转动,甜甜的香气在厨房中弥漫开来,余欢惊愕不已地看着阿姨:“您是怎么知道的啊?”
阿姨上了年纪,说话时不疾不徐:“当时不少人都看到了,先生在书房中,阿凉端了茶点送过去,被愤怒的先生赶了出来——她出来的时候,衣服都是凌乱的,还想扒着先生要说法,结果先生一说去验指纹,把她吓的原形毕露。”
烤箱“叮”的一声,余欢恍若大梦初醒,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把烤好的小甜点取了出来。
阿姨说:“这些事情先生都不许说,说是怕您伤心……太太啊,您以后要是再见到阿凉,不必和她说话,她对先生别有所图,不怀好心。”
余欢慎重点头。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当时她也没有看清楚阿凉笑容下隐藏着的巨大野心。
约定的时间到了,祁北杨还没有回来。
余欢有些着急,给他打去电话,祁北杨歉意满满地说因为暴风雨,飞机迫降。
余欢嘱托了几句,忧心忡忡地挂断了电话。
答应小豆包的事情,大概要爽约了。
余欢只好一个人去幼儿园,旁边预留给祁北杨的位子空着;余欢觉着对不起儿子,看着台上兴冲冲的小豆包,愈发感到愧疚。
父母承诺的事情却做不到,小豆包会很难过吧。
小豆包表演的时候很卖力,根本没有注意到父亲不在。
一直到表演结束,他欢乐地扑到妈妈怀里,蹭啊蹭的,左顾右望:“爸爸呢?”
余欢软声说:“爸爸还在来的路上,小豆包不要着急好不好?”
小豆包愣住了。
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他从余欢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他的大眼睛里慢慢地涌出来泪水,委屈巴巴:“你们都说不要我骗人,怎么爸爸开始骗我了呢?”
余欢柔声同儿子解释:“爸爸已经在努力赶来了,可是风太大,飞行员叔叔没办法架势飞机,为了安全着想,只能先停下来……爸爸不是故意不过来的,小豆包可以原谅他吗?”
小豆包擦擦眼泪,点头。
余欢揉着他的头发:“小豆包长大了,知道要体谅爸爸了。”
小豆包抱着她,一声不吭。
祁北杨一直到深夜才赶了回来。
余欢已经把小豆包给哄睡了,因为他今天太委屈,破例准许他睡在主卧的床上。
他睡觉的时候也喜欢侧着身体,这点倒是和她有点相像。
而祁北杨全然不知。
他赶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回主卧,亲余欢。
余欢睡的迷迷糊糊,刚刚惊醒,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祁北杨便摸上了她的肩膀。
她在困倦中睁开眼睛,还未来的及开口,祁北杨的唇压了下来。
旁边的小豆包猛地坐了起来,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祁北杨,声音清脆:“爸爸,你在干什么?”
第79章 番外十
小豆包这么响亮的一声,把祁北杨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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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北杨打开灯,看到了一脸睡意的儿子。
小豆包揉着眼睛,不确定地问:“爸爸?”
余欢一把推开了祁北杨,把衣襟拉好,仓促解释:“豆包乖,刚刚妈妈做噩梦了,爸爸是在叫我呢。”
小豆包懵懵懂懂地点头:“哦。”无限好文,尽在杰米哒(63)小说网
顿了顿,他小声说:“我还以为你们在打架呢。”
祁北杨抽回了手,走过去,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诚恳地说:“爸爸来晚了。”
小豆包看了他好久,小脑袋里终于想起来了这人爽约骗人的事情。
他嘴巴一撇,扭过脸去:“哼!”
继而八爪鱼一样,四肢并用,抱住了余欢,呜呜咽咽:“妈妈,爸爸坏,我不想和坏爸爸说话!”
余欢轻轻地拍着儿子的背:“嗯,但是傍晚的时候你不是说,会原谅爸爸的吗?”
这时候的小豆包头摇的拨浪鼓一样,开始耍赖了:“不原谅,不原谅!”
说着,还哭了出来:“别的家长都来了,怎么就爸爸你不来呀……”
他穿了那么英俊神气的小王子服装!台词背的那么好!演的也那么好!老师还奖给他了一个大红花。
可惜爸爸都没有看到。
坏爸爸。
小豆包眼里包着一团热泪,强忍着,还是忍不住,眼泪越淌越多。
肉嘟嘟的小手抓着妈妈的睡衣,小豆包一声不吭,决定以沉默来让爸爸意识到他自己究竟做的有多过分!
哼!
祁北杨尴尬地站着,想要上去安慰一下儿子,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记得小时候自己哭闹,祁父烦了,一巴掌就落了下来。
顿时老老实实。
对小豆包肯定不能这样。
舍不得啊。
祁北杨只好咳了一声,叫他:“小豆包?”
“呜……”
“祁同学?淮安?”
小豆包抱着妈妈,死活不肯撒手:“你走吧,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祁北杨上前,半生硬地把他抱了出来:“原谅不原谅的明天再说,你不能睡我的床。”
孩子可以慢慢哄,但妻子决不能拱手让给这个调皮捣蛋的家伙。无限好文,尽在杰米哒(63)小说网
余欢急急制止了他,满脸的不赞同:“你做什么?我答应了小豆包,今晚陪他睡。”
祁北杨手下动作一停,拉着余欢的手,一脸委屈:“那我呢?”
小豆包声音响亮:“那你去睡我房间好了。”
他抱着余欢撒娇:“妈妈,我不想和他睡嘛。”
余欢犹豫了。
祁北杨沉默两秒,握着余欢的手,生硬地模仿着小豆包平时的模样晃了晃:“老婆,我也不想和他一块。”
余欢:“……”
风尘仆仆赶来却没能履行约定的祁北杨直接就被自家妻子嫌弃了,勒令搬去客房睡觉;目的达到的小豆包乐滋滋地抱着余欢挑衅地直直冲着祁北杨扮鬼脸。
祁北杨被这个小家伙气的脑壳疼。
他也上了气性,说什么都不肯走,也睡在主卧。
反正床足够大。
余欢一左一右,儿子老公都气呼呼的,她只觉着好笑。
祁北杨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和小孩子发脾气呀。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小豆包到底还是个孩子,再怎么生气,该睡觉的还是睡;没多长时间,就在余欢的臂弯中呼呼地睡着了。
旁边的祁北杨就不行了。
辗转反侧好久,他终于忍不住,低低叫她的名字:“桑桑。”
余欢无动于衷:“小豆包睡熟了,你也早点睡吧。”
祁北杨憋的难受,手指搭在她的肩膀上,像是规矩,又像是不规矩:“那你亲我一下,亲一下我就睡。”
片刻,又靠在她耳侧,声音低哑:“这几天,我都很想你。”
……这家伙怎么还这么死皮赖脸的呢。
余欢无奈,轻轻抽出胳膊来,在尽量不惊动小豆包的前提下,她转过身来,轻轻巧巧地在祁北杨脸颊上亲了一口。
“睡吧,”她说,“好孩子都要睡觉呀。”
这是拿他当小孩子哄了。
祁北杨仍旧抱一抱她,亲亲她的鼻尖。
儿子就在旁边,他也不能轻举妄动,担心惊到了这么个小豆包,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为了获得儿子的谅解,祁北杨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养个儿子真麻烦。
祁北杨忧心忡忡。
原本以为第二天起来,就能继续看到一个活蹦乱跳开开心心的小豆包,结果小豆包竟然还在生他的气!
祁北杨拿了给他特意买来的玩具,小豆包只看了一眼,就傲娇无比地仰起了头,心志坚决的模样:“哼,我是不会被敌人的糖衣炮弹所收买的!”
一个小孩子,怎么气性这么的大!
祁北杨百思不得其解。
正巧要回祁家老宅,余欢把这件事讲给了祁奶奶听。祁奶奶一听她讲,顿时就乐了:“这孩子和北杨小时候性格一模一样啊!”
她慢吞吞地给余欢讲啊,说小时候祁北杨有次弄丢了姜珊的一枚戒指,祁父生气,揍了他一顿。结果后来发现是姜珊自己不小心放在内层盒子中忘记了,姜珊拉不下脸,祁父又去找他道歉,结果祁北杨依旧是一整个星期没有理他。
气性大啊。
余欢起先是当个童年囧事听,听到末尾,竟不由得有几分心疼起祁北杨来。
尤其是在得知姜珊不忠之后。
或许在旁人眼中,他仍旧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锦衣玉食长大,但拥有这样的父母,他的童年也是很不好过的吧。
祁北杨同祁老爷子聊完天,正默默地一个人抽烟,冷不定被一个人抱住,手上的烟灰一抖,落到手上。
那灰并不烫,仍叫他一颤。
背后的柔软带了几分呵护的味道,如同下雨天为鱼儿遮挡的莲花。
“怎么了?”
“想抱抱你,”余欢箍紧了他,“喂,要是我能遇见小时候的你就好了。”
祁北杨想了一下,摇头失笑:“那时候的我估计会头疼死。”
小小的一个团子,黏人的要命,动不动就跑过来睁着双大眼睛叫北杨锅锅,口齿不伶俐,傻乎乎的一派天真。
那时候的他可不觉着小团子可爱,只觉着啊,好黏人,好麻烦。
现在……
要是现在的桑桑也能那样黏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