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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说后悔,可也狠不下心来。

  水已经打好,池柚正要给岑理送过去,陈向北突然一把她手里拿过水杯。

  “我给他送过去吧,粥我也一起拿进去,你们又没和好,少进他房间。”

  池柚有些惊讶他居然会主动给岑理送水送粥,可看到他那淡漠的表情,她又有些无奈。

  她觉得对陈向北,她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

  当初说分手的明明是他。

  那她拒绝复合,有什么错吗?

  池柚深吸口气,再次道:“陈向北,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这样,我们之间真的没——”

  “我觉得有必要就有必要。”陈向北打断她。

  “……”

  “喝水还是喝粥?”

  陈向北敲了敲虚掩的房门,问床上的岑理。

  岑理看到是他,靠坐在床上没有动弹,只问:“她呢?”

  陈向北理所应当地说:“在外面,女孩子少进男人房间,尤其是前任的房间,不合适。”

  说完他就一屁股坐在了岑理的床上。

  岑理没说话,看了眼被他坐陷进去的那一块儿床上区域,表情苍白且一言难尽。

  “有洁癖?”陈向北有意膈应他,“那不好意思了,等我走了以后你换套新床单吧。”

  接着他把粥递到了岑理面前。

  “喝吧。”

  语气比较僵硬,显然是不习惯伺候人。

  但总比让客厅里的小冤家过来伺候的好。

  “谢谢,我暂时没胃口,等会儿再喝。”

  岑理只喝了水,接着从床边的角落拿起他银色的笔记本电脑。

  一副要工作的架势。

  陈向北有点惊讶:“你什么身体素质啊,生病还工作?”

  岑理敷衍地嗯了一声,目光全在笔记本电脑上。

  陈向北无语了。

  一开始还以为岑理的那辆AMG也是靠父母买的,但今天得知他妈是当医生的,家里又没有他爸的痕迹,陈向北估摸着那辆车,应该是岑理自己买的。

  他跑车多,但他的车都是用父母的钱买的。

  陈向北打量着岑理英俊苍白的脸,看着他强撑着病体在工作的样子,心想他前女友的这个白月光,真是哪哪儿都跟他不是一个类型的。

  岑理没空顾他,陈向北便好奇地往他屏幕上瞥了眼。

  虽然没有台式的多屏幕方便,但岑理的笔记本配置极高,即使后台开着几十个页面也照样很流畅。

  这一瞥,陈向北愣了。

  这不是破晓么?

  但他又很快想起来,池柚就是在风树里工作,那么岑理肯定也在。

  陈向北从大学起就在玩这款游戏,算得上是真爱级别的的老玩家。

  破晓前不久才更新的新赛季,玩家反馈跟雪花片似的,难怪岑理生着病还要工作。

  陈向北犹豫了几秒,还是问:“破晓这游戏,你负责哪块儿?”

  岑理言简意赅:“技术,”然后又反问陈向北,“你玩?”

  “玩,它刚出来我就在玩了。”陈向北说。

  岑理看他几秒,平静问道:“对于新赛季的更新,你觉得体验怎么样?有什么玩家建议吗?”

  陈向北忽地扯唇笑了。

  “怎么?你工作调研还调到情敌头上了?”

  岑理淡淡说:“只是正常采集玩家意见,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我回答,你们每次发玩家的问卷反馈我都有填,当面跟你说我还能省下打字的工夫,”陈向北狐疑道,“不过我跟你一个工程师说有用吗?你有决策权?”

  岑理不动声色地嗯了声:“有,你尽管说。”

  陈向北也没料到自己居然会跟岑理聊起除池柚外的话题来,尤其是等他提完意见后,岑理还点了点头,并说:“多谢,老玩家的建议对游戏来说很重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游戏账号告诉我,我送你点券。”

  “不用,我不缺那点钱,”陈向北随口说,“你要真想感谢我,就送我你们游戏角色CV的签名吧,我在国外,不好弄。”

  “我抽屉里有几张签名明信片,”岑理用目光指了下房间里的书桌,“你不嫌弃就收下吧。”

  陈向北没想到还真有:“真的?”

  “嗯。”

  陈向北可不想跟情敌客气,直接就走到书桌那边。

  岑理突然想起没告诉他在哪个抽屉里,正要说,陈向北已经打开了第一个。

  岑理的表情微变,而陈向北的表情也滞住了,看着抽屉里的高中照片。

  对于在意的人,总是能一眼在人群中找到,哪怕是照片。

  陈向北一眼就看到了这张高中合照里的池柚。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穿着高中校服的小冤家,没有大学里那么精致会打扮,比大学时稍微胖点儿,一张素净白皙的脸上带点婴儿肥,但灿烂的笑容没有变,嘴角外咧,眉眼弯弯。

  这张照片上没有岑理,因为照片的背景是高中画室,照片上方的文字上写的也是多少届美术班合照。

  池柚是学美术的,但岑理肯定不是学美术的。

  陈向北拿起这张照片,而盖在这张照片下面的,才是岑理自己的高中毕业照。

  就如同池柚说的那样,真的是少女漫画里的男主。

  除了照片,抽屉里还有画,陈向北认得,那是池柚曾经发在她画手号上的一张画,画的是黄昏。

  另外还有一个方形的铁盒子,至于里面装的是什么,陈向北没有看。

  本来无意中看到这些已经是冒犯,他敛下目光。

  “她高中暗恋你的事,你知道是不是?”陈向北背对着岑理,问他。

  岑理:“知道。”

  “那这些东西这是什么意思?”陈向北回过身看他,“从大学开始,你就一直在关注她对吗?我和她毕业分手后,她去了深城上班,而且恰好就跟你在一个公司,应该不是巧合吧。”

  陈向北很不想问,但又不得不问:“是你安排的吗?”

  “不全是,我只是给了她一个面试的机会,入职是她自己的选择。”岑理的嗓音嘶哑却平静。

  陈向北只觉得内心受到了某种冲击,冷冷哈了一声。

  “姓岑的,你他妈的可真能等。”

  他面色阴沉,甚至连抽屉都忘了帮人关上,拿上未动的粥,打开房门匆匆出去。

  而岑理勉强从床上站起来,走到书桌边,关上了被打开的抽屉。

  再关上前,他看了眼那张画室合照,目光顿在合照中的池柚身上,目光一痛。

  他确实知道的太晚了,不然也不会蹉跎到至今。

  如果不是她的那篇回答,他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高中的那三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究竟错过了多少。

  岑理刚转学来的时候,其实只熟悉自己班上的同学。

  他第一次跟别班的女生说话,是一个女生那次来他们班上找物理试卷。

  但当时的岑理并未多注意这个女生,他只知道这个女生是隔壁班的,跟他同一个物理老师。

  某次他路过128班的走廊,当时128班在开班会,里头很热闹,女生站在讲台上发表讲话,说是演讲,其实更像是单口相声。

  把讲台下的其他同学都逗得咯咯笑,女生眉眼弯起,也嘿嘿笑了。

  岑理只停留了很短暂的几分钟,然而就这么几分钟,他被128班的这种气氛给感染,被女生逗笑,站在他们的走廊上微微笑了。

  之后偶遇到过女生几次,然而每次她都是目不斜视,低着头就从他身边走过去了,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她在讲台上时的那种活泼。

  真正看清楚这个女生的模样,是在器材室里。

  那段时间母亲忙于医院的工作,而岑理频繁接到父亲那边打来的电话,话里话外都在叫他回燕城。

  他当时还以为父亲是舍不得他,一开始还为此欣喜过。

  可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父亲新娶的太太没能怀孕,没能给父亲生一个新的孩子出来。

  父亲是官员,第一段婚姻已经闹得很不愉快,如果第二段婚姻也匆匆结束,会影响他的政治形象,于是他想起了那个远在童州的儿子。

  明明当初在儿子选择跟母亲的时候,他破口大骂,说他要是敢跟妈妈走,以后就再也没这个儿子。

  说没了他这个老子,他这个儿子什么都不是。

  没有理会父亲的威胁,岑理坚定地选择了母亲。

  然而来到童州后,他才发现生活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单亲家庭的压力,全扛在了母亲的头上,岑理不愿再给母亲增添负担,只能沉默地在学习上拼力,母子间就这样疏于了交流。

  他开始觉得老师们和母亲期盼的眼神让他厌烦。

  可他无法逃避,也没有可倾诉的人。

  他需要纾解。

  去超市买烟的时候,岑理其实也注意到了同校那几个在偷偷看他的男生。

  但他佯装不知。

  他知道抽烟不好,所以他希望被谁抓住,希望有个人来告诉他,抽烟不好。

  在器材室孤单地抽了好几天的烟,终于被人发现了。

  那个放学的傍晚,他和那个女生在黄昏之下,在器材室里单独相处过一段很短的时间。

  女生好像很怕他,始终不敢离得太近。

  不过她还是提醒了他抽烟不好,还告诉了他很多其他的解压方式。

  虽然没用,但岑理不在意,他需要的只是有个人来发现他,然后跟他说说话,告诉他抽烟不好,这就够了。

  然而那个女生只出现过一次,就再也没来过器材室了。

  直到他在学校的公告栏上看到了那副画。

  那样的黄昏,那样的教室,他一眼就认出来。

  是那个女生画的。

  因为那天他们看过同样的黄昏。

  这幅画的名字叫秘密,岑理第一次对一个人感到好奇,转而去看画上女生的署名。

  之前在走廊上偶遇的时候有听过她的同学叫她的名字,他第一反应是骑熊猫的蚩尤。

  原来她的名字是这个池,这个柚。

  她很厉害,把他眼里再普通不过的黄昏画得很漂亮。

  他的记忆里就此浅浅地留下了她的模样,她的名字,还有她的画。

  高中毕业后,岑理去上大学,离开了童州,而对于童州一中,除了老师们自己班上的那些同学,还有一份淡淡的印象,是那个叫池柚的女生,一同尘封在了他的高中记忆里。

  进入大学后的岑理开始学着戒烟,没了烟,他需要另一种排解压力的方式。

  岑理很快就找到了,那就是游戏。

  游戏打多了,便也就萌生出了自己的想法,大三那年,他在比赛上获奖的游戏创意被同校毕业的两位学长看中,并对他邀请,愿不愿意在毕业后加入他们。

  他当然乐意将喜欢的事物变成工作,然而却被父亲知道了。

  岑理不想走上父亲的老路,每日穿着刻板的西装,嘴上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在完美的政治形象背后,是强势的父权和夫权对这个家,对他和母亲那令人窒息的压迫。

  他抗争了一段时间,换来的是父亲气急败坏地跑来学校,当着室友的面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

  丢脸、难堪,又无奈,而他只能安静地承受着,被训到脸色发白。

  那段时间他连寝室都不愿意出,或许是为了让他重拾信心,王凯宁突然在某天给他发了个链接。

  是什么让你放弃了一个暗恋许久的人?

  回答很多,但王凯宁想给他看的是徐如月的回答。

  徐如月的账号向来是公开,回答也不匿名,所以很快被认了出来。

  岑理厌烦至极,直接划掉。

  但他又看到了另一条回答,或许是因为这条回答里有引人注意的一些比较可爱的颜文字。

  起先只是随便扫了眼,直到他意识到,这个匿名回答的主人,好像说的是他。

  从头到尾看完那篇回答后,岑理发了很久的呆,即使身体安静着,内心却在翻江倒海着。

  这份漫长却又真诚的回答,逐渐和记忆里那个会画画的女生重叠了起来。

  他从来没想过,他的那些举手之劳会让一个女孩子深念至此,他遇见过太多不知分寸的爱慕,却原来不知道有一份他此前从未发现过的爱慕,能够如此小心和温柔。

  出自他记忆中那个很爱笑的女生。

  这份迟来的发现,就像是一束不刺眼的光,在他最迷惘无措的大三学期,突然落进了他的心里。

  他无法冷静,开始反反复复地回忆池柚,试图从渐淡的高中记忆中抓出她的痕迹,然而越是反复地回忆,就越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当时他错过了多少。

  倘若他一直不知道,或许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但他既然知道了,就无法再放下。

  岑理翻出了高中的联络群,打听到了她的大学,第一次冲动地向辅导员请了假,买了票去了她的城市。

  心中钝感的疼痛伴随着懊悔和无奈,看着她给另一个男生唱歌,在她唱完后,操场上所有的人都在起哄,而她脸红着,被那个男生给牵着逃走。

  原来被人起哄也可以是一件很甜蜜的事,如果是两情相悦的话。

  岑理知道自己来晚了。

  他这一趟来得冲动,冲动的后果是,他不得不逼着自己承认。

  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曾在那三年里小心翼翼地照耀着他,但他却从未发现。

  而今终于在她的光照在别人身上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寒冷。

  她在那篇回答里那样真诚地祝福他以后好,相对的,他又有什么立场前去打扰她现在的生活。

  和他不同,她那么开朗,家庭幸福,周围有那么多的朋友,没有他,她依旧可以那么快乐。

  回到学校后,岑理埋头在电脑前,花了一个暑假的时候将游戏的雏形做了出来。

  王凯宁生怕他变成吸血鬼,硬拉着他出去晒太阳。

  岑理眯眼看着天上真实的太阳,却怎么也不是他心里的那个。

  后来游戏要上市,杭学长和沈学长问他,要给游戏取什么名字。

  他想了想,说:“破晓吧。”

  两个学长有些惊讶,问他确定要给一个恐怖游戏取这么朝气的名字吗。

  只有岑理自己知道,他做恐怖游戏,不过是觉得现实令人厌烦,而这是个处处被法律和道德束缚的社会,他的内心无从发泄,更不能付诸行动,于是就在最恐怖的游戏里,通过杀戮和暴力来缓解这一切。

  他或许是她的黄昏,虽然艳丽万分,却也代表着夜晚的来临、光明的结束。

  而池柚不是,她应该是朝气蓬勃的,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天边第一道破晓的晨光。

  或许是名字的寓意好,一部恐怖游戏,竟真的在竞争激烈的游戏市场中杀出了一条路。

  在他忙于工作的这几年里,她也在好好生活,他知道她画的那副黄昏,因而从硕大的网络中找到她,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原本关注她,只是为了随时能看到她的近况,希望她能过得好,也让她这束光不至于离他太远。

  可随着潜移默化的关注,感受着她从文字和画作中透出来的那股开朗,看着她的画技一步步地变得更加成熟,也看着她和评论区的男朋友欢乐却甜蜜的互动。

  日积月累下,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她牵绊着,而她的喜怒哀乐却再与他无关。

  岑理这才发现,原来在不知名的角落,在那个人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地对那个人付出着关注,这种感觉真的是心酸且无奈的。

  在那天看到她在为现在的工作烦恼,抱怨“这破广告公司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的时候,岑理思索良久,借来了公司的官号,点开她的头像,学着官方的口气,对她发送了这样一条私信:

  「您好,我是风树里人力资源部HR,很喜欢您的画风,不知您有没有意向入职我们公司?期待您的回复。」

  不久后,她在屏幕那头小心翼翼地回了句:

  「骗子吗?」

  岑理在屏幕这头啼笑皆非。

  这是他们在毕业多年后的第一句对话,她却怀疑他是个骗子。

  不过幸好她最后还是来了深城,让他有了和她重逢的机会。

  在那天去美术部的楼层开会时,她作为实习员工,本不参与会议,但岑理却心念一动,将随身的工牌落在了桌上。

  他回到自己的楼层,静静地等待着有人联系他掉了工牌。

  不确定会不会是她,然而真的是她来还的。

  她比高中的时候漂亮了很多,那双眼依旧明亮如洗。

  他的心跳有些快,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也只是平静地说了声谢谢。

  她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没有多看他一眼,转头离去。

  看着她离开,岑理低了眼眸,摩挲着自己的工牌。

  ……她已经忘了自己吗?

  无论忘没忘,他们之间的重逢,真如她在那篇回答中说的,如果真的再次遇见,她希望能跟他以陌生人的身份第一次见面。

  每次和他遇见时,她都神色如常,对他绽放着对任何一个普通同事都能绽放的那种最平常友好的笑。

  在不喜欢他的这几年里,她认真生活,变得越来越好,秉持着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这项人生格言,学会了化妆和打扮,谈过了一场校园恋爱,交到了很多的朋友,还在网上收获了一大批的粉丝。

  数年的关注,在公司和她重逢之后,岑理欣慰她的蜕变,欣慰女孩子如今变得更加闪闪发光了,却也难过她真的不喜欢自己了。

  她不再喜欢他了,而他的目光却再也无法从她身上挪开。

  或许是因为父母那一地鸡毛的婚姻影响,岑理对待感情向来淡漠而被动,很抗拒别人对他不知分寸的示爱。

  可如今换做是自己,他一边静待着,一边却又焦急着,不知该如何在不唐突的情况下,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去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他唯恐对她强势,像父亲对他一样;唯恐对她唐突,像徐如月对他那般。

  也唯恐告诉她这些年他对她的关注,怕给她带来负担,就像她生怕那三年里对他的喜欢,打扰到了他。

  直到那次团建,王凯宁直接点了她的名字。

  一球失误,直接输了那一场台球比赛,岑理想,唐突就唐突吧。

  如果从陌生人开始,就当是他对她的一见钟情。

  ——数年默默的暗恋,她熬得过来,而他等不下去了。

  除了抽屉里被陈向北发现的那些,其实岑理的手机里还存有一份属于她,也关于他的东西。

  就是那篇展现了池柚据自己所说的,她十八年以来,最好的语文水平的回答。

  也是他恍然,原来他曾这样被一个人用这样安静而温柔的爱意真诚喜欢过。

  「有点怕被认出来,先匿名,也怕给那个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简称他为C吧,这下我不信还有人能认得出来,哼」

  「我喜欢上他的理由很肤浅,因为他真的很像少女漫画里的男主哎,我最喜欢看少女漫画了」

  ……

  「虽然高中三年,我们没说过几句话,他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一直只称呼我为同学,可是他不会知道,他真的温暖了我好多好多」

  ……

  「被折叠起来的物理试卷,教室外下雨时替我关上的窗户,还有替我捡起的那只笔,等等等等。可能这对他来说,只是很小很小的事,只是对一个普通同学的举手之劳,但是这些事再小,都是我最美好的回忆。」

  「偶尔也想过,如果我的青春里没有C,会是怎样,其实也会很快乐吧。」

  「因为除了C,我的高中三年里还有严格的老师,调皮的后排男生,一起犯傻的朋友,老土的校服,累死人的跑操,便宜但好难吃的食堂,写不完的作业和试卷,还有考大学的理想,和对长大的幻想。」

  ……

  「如果没有C,我的青春不会是一本小说,但也一定是最快乐、同时又最烦恼的三年」

  ……

  「突然发现C这个字母像一轮弯月,C就是月亮呀,高高悬挂在天上,而我的喜欢太渺小了,怎么也够不到他」

  「我的月亮,一定会在未来的人生收到很多的鲜花和掌声,他所爱的,爱他的一切都要完美无缺,这样才能配得上这么好、这么优秀的他。」

  「写在最后:」

  「祝你和你喜欢的那个女生在大学里幸福,她一定很喜欢你,才会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对你说喜欢,而我胆小,我永远也不会有这份勇气」

  「如果多年后我们有幸遇见,希望我已经不再是抬头仰望你的凡人,到那时我们就当做是陌生人,第一次遇见吧。这份喜欢,也希望你永远不要知道,就让它成为我的一个秘密,」

  「C,谢谢你出现在我闪闪发光的青春里呀,将我的青春完整成了一本小说,你是我这三年里,做过的一场最伟大的美梦」

  「希望我的喜欢永远不会打扰到你,从此山高海阔,无论重逢与否,就算我不喜欢你了,也祝君一切好。」

  这篇回答她已经删了,甚至已经忘了自己当时写的什么内容,然而他却截图保存了下来,并记住至今。

  明明是那么爱笑的一个女孩子,却在那三年里,为他多愁善感,为他心酸苦涩,可她在放弃他后,还是选择那样真诚地祝福他。

  祝福他的未来一切好。

  自己何德何能。

  他是人,也长了一颗心,纵而这道心墙再无坚不摧,也终究是肉长的,他抗拒不了这样温暖的文字。

  再坚固的心房,抵御得了外来寒风,却架不住阳光的洒入。

  她释怀了,而他却开始想念。

  岑理很清楚,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皎洁纯白的月亮。

  他心里的阴暗面太多,甚至只能依靠游戏中的杀戮去排解,那些阴暗面就像是月亮的背面,寸土不生,坑洼荒废,但是人类看不到,才觉得月亮是完美的。

  他远没有她心里所想的那么好,配不上这样好的喜欢。

  可他还是自私地想要再一次找回,并拥有这一份来自于她的喜欢。

第55章 默契

  陈向北从卧室里走出来, 刚出来就被池柚问道:“岑理他喝完粥了吗?”

  陈向北回神,看着自己手里的粥。

  “没有。”

  池柚皱眉,嘟囔道:“他怎么不喝呢?”

  看着她思索岑理为什么不喝粥的样子, 陈向北启唇, 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说自己刚刚在岑理房间里看到的一切。

  说了, 等于帮另一个男人。

  不说,又显得他卑鄙。

  他还在犹豫,池柚已经从他手里接过了粥,猜道:“会不会是粥的味道太淡了?所以他喝着没味道?”

  神色微敛,陈向北淡淡道:“生病的人本来就该吃清淡的东西, 可能他没胃口吧。”

  池柚小声说:“不吃东西怎么行呢,他妈妈说他今天还没吃过东西的。”

  陈向北正要对她说你送饭的任务也完成了,现在可以走了吧,而池柚却去了岑理的房间, 只不过没进去,就站在门口问他可不可以进他家的厨房。

  “咦?你怎么不躺着了?”

  岑理正站在书桌前发呆, 见到她后眸光一恍, 没有血色的唇紧抿。

  “起来拿点东西, ”岑理轻声, “厨房你随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