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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锣鼓声,一队队西番兵冲入街道两旁的人家,用长矛逼着大家去玄武门。任天翔示意大家分头隐蔽,然后招呼褚刚躲避,谁知褚刚恍若未闻,直勾勾地望着长街那头。任天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在敲锣喊话的老者身后,一个满脸富贵、商贾打扮的中年汉子,在一队西番兵保护下尾随其后,就见他与一名西番将领正在小声低语,显然跟那西番将领十分熟稔。
虽然多年没见,任天翔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人,正是当年留在西域发展的褚然,就见他依然肥头大耳,看起来是个事业有成的商贾。不过任天翔已知道,他与褚刚一样,都是司马承祥当年派到西域来监视和帮助自己的千门中人。这一瞬间任天翔终于明白,为何西番出兵的时机如此之巧,行军又如此顺利,而十万大军又能轻易打到长安。显然他们得了千门之助,他们出兵长安,是要从后方动摇大唐根基,以配合史朝义的叛军与唐军进行决战!
而那西番将领任天翔也不陌生,赫然是当年帮助西番可汗平定叛乱的达西尔沃,他不仅是西番大军的最高统帅,也是公认的西番第一名将,即便远在长安,知道他的人也非常多。看他与褚然熟稔的程度,显然关系非比寻常。任天翔忙拉着褚刚避过,然后将褚然指给周通看,小声问道:“他是谁?”
周通狠狠地啐了一口,恨声道:“是个引西番人攻入长安的走狗!据说是西番军统帅达西尔沃最信任的谋士,西番大军能如此神速地打到长安,正是因为有这条狗领路!”
任天翔低声问:“周兄能否找到他的落脚之处,然后尽快通知我?”
周通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公子放心,这长安没有谁比咱们丐帮的人更熟悉,我立刻通知下去,让丐帮兄弟轮流盯梢,一定找到这家伙的下落。公子是不是想做掉这条狗?要不要为兄帮忙?”
任天翔摇头笑道:“你找到他的住处就行,剩下的事你不用多管了。”
周通应声而去,消失在小巷深处。
任天翔见褚刚有些羞愧,宽慰道:“褚然虽是你堂兄,但他做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不必感到惭愧。对了,当年爷爷派你们兄弟来西域,除了暗中监视和保护,也有助我成就大业的意思吧?”
褚刚道:“公子当年在咱们兄弟心中,就是司马家的二少爷,咱们的主要任务除了保护你,也要辅佐你成就一番事业,以便让你有资格继承义安堂。监视倒还在其次,因为老主人从未想到过你会背叛自己的姓氏。”
“可是褚然后来为何要留在西域?并要去西番发展?”任天翔追问。
褚刚坦然道:“因为老主人想利用你在西番打开的局面,将我堂兄作为一枚棋子投到西番,以便将来将西番的势力引为千门的外援。”
任天翔明白过来,自己留给褚然的不光是高仙芝的通关令符和松赞巴吉的牛角匕,还有自己在西番打下的人脉基础,如果褚然以自己兄弟的身份出入西番,想必就连菩提生这样的世外高人,也要为他提供一些方便吧!有这样的基础,再加上千门弟子随机应变的本领和真才实学,褚然要在西番出头一点也不意外。想必司马承祥当年也正是不愿看着西番的人脉被白白放弃,才密令褚然留下来。褚然看来也没有辜负司马承祥的期望,果然在西番出人头地,在多年之后的今天,引西番大军做了司马瑜最强大的外援。
“你堂兄褚然领西番军侵入长安,显然出自我爷爷的授意,以帮助司马瑜。”任天翔沉吟道,“咱们有没有可能说动他改弦更张,令西番退兵?”
褚刚摇头苦笑道:“身为千门弟子,从来不会有家国之念,更不会在乎什么兄弟之情。公子哪怕待我堂兄亲如兄弟,要说动他背叛老主人,也是难如登天。你没看他方才在受苦受难的长安百姓面前,脸上无一丝恻隐,反而与达西尔沃谈笑风生,俨然是以征服者自居?他根本就无视他人的苦难。”
任天翔微微摇头道:“你只看到了他表面装出的微笑,没看到他眼中深藏的恻隐和不忍。这满街的死难者毕竟都是他的同族,也许他当初领西番人东侵之时,根本就没想到结果会是如此惨不忍睹。”话虽如此,但任天翔知道,想要褚然短时间内做出改变,确实有些不太现实。他只得放弃了以私谊策反褚然的想法,转而向褚刚请教起一个技术细节问题:“你们是如何在远隔千山万水之外,与我爷爷保持联络,并听从他的指挥和调度?”
这涉及到千门隐秘,若非万不得已,任天翔也不好相询。褚刚直言道:“是用飞鸽传书,每两个月要发例行书信,重要情况需另外发信禀报。”
任天翔好奇道:“你们不怕这些信落到外人手里?要知道鸽子毕竟不是那么可靠,随时都有可能出意外不是?”
褚刚忙解释道:“老主人与每个千门弟子都有一套独特的密语,外人就算截获了这些信,也决计看不明白。而且每封信是分成两半,由一对信鸽分别运送,被外人同时截获并破解的可能微乎其微。”
任天翔不禁对司马世家保密工作的专业和细致暗自叹服,司马世家当年能从一代奸雄曹操的后人手中,夺得魏国江山并开创一个属于司马氏的朝代,显然绝非偶然,专业的情报工作和保密手段,是其中最重要的保障。
“有没有可能褚然还不知道你和我都背叛了司马世家?”任天翔沉吟道,“我能否以司马世家少主人的身份跟他相见?”
褚刚眼睛亮了起来:“老主人原本在长安,不过上次他为除掉肃宗,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以他的谨慎必定不会再留。尤其现在朝中大肆搜捕李辅国同党,老主人肯定要离开长安以策安全,因此他与我堂兄未必已经会合。而长安与西番远隔千山万水,信鸽一来一回至少得两个月,西番大军从集结到上前线得两个月,打到长安又得一个多月。因此我堂兄未必收到公子和我背叛的消息,公子若以少主人的身份与之相见,他多半不会怀疑。”
任天翔盘算良久,沉吟道:“西番军东侵,和史朝义叛军在横水的集结,从时间上看实在太过巧合,可以推测这是我爷爷半年前就安排下的计划,褚然只是按部就班地实施,如果是这样,褚然未必知道你我最近的情况,咱们若以同门的身份与之相见,说不定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褚刚会心一笑:“看来公子心中已有新的计划?”
任天翔嘴边泛起熟悉的微笑:“现在,咱们就坐等周通的消息了。”
92破敌
周通没有吹牛,当天黄昏就找到了褚然的落脚点,还联络到不少失散在长安的大唐兵将,以及少数义安堂和洪胜堂的弟子,众人听闻郭令公率军已到城外,俱欣喜莫名,纷纷表示愿做唐军内应,以助郭令公收复长安。
任天翔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信任自己和郭子仪,(他)备受鼓舞。他将众兵将分成几部,并约定联络信号,然后在周通带领下,直奔褚然住处,当他看到周围熟悉的街道时又惊又喜,没想到褚然所住之处竟然是任府。任天翔对自己家再熟悉不过,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内院,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很快就在后院一书房中,找到了这位分别多年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