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直男癌的胜利11
婢女:“……”
婢女仿佛受了些内伤,哽了一下,踉踉跄跄离去。
黎江雪满心焦急的在新房等待半天,等来的却唯有婢女一人。
她心有不甘,探头往婢女身后看了眼,见表哥身影不曾出现,脸色不禁沉了下去:“表哥呢?”
婢女低声道:“将军还在左夫人房里,不曾过来。”
黎江雪气恼道:“你没跟表哥说我心口疼,疼的睡不着吗?”
婢女支支吾吾道:“说了,可是将军说……”
黎江雪迫不及待道:“表哥说什么?”
婢女小心翼翼道:“将军说您多喝点热水就好了。”
黎江雪:“……”
黎江雪感觉自己好像也受了些内伤。
表哥什么都好,就是太直男了一点,连表达关心的方式都这么直男。
她心中郁郁,又不能直接上门抢人,眼见着不远处红烛摇曳,烛泪徐徐落下,心绪也随之黯然起来:“你过去的时候,表哥已经歇下了吗?”
婢女低声道:“已经熄灯了。”
熄灯了啊。
黎江雪抱紧手臂,独自坐在床上,身形单薄,难掩孤单。
她眼睛四下里扫着,打量内里陈设,虽也是精心布置过的,但是较之她在黎家的闺房,却要差得远了,毕竟是刚刚起家的新贵武将,论及底蕴,又怎能同百年世家相提并论?
黎江雪垂下眼去,又想起今日拜堂时她不得已的退避,眼见表哥和黎江月对拜时候的心痛,初见时便觉难过至此,可是这样的日子,却是她以后每天都要面对的。
若不是因为黎江月……
若不是因为她中途出手,将表哥抢走……
黎江雪深吸口气,唤了人来为自己卸妆更衣。
这才是第一天,日子还长呢,她豁出一切才嫁给表哥,怎么能轻易气馁?
黎江月是正妻又如何?
当初与表哥两心相许的人是她,表哥睡梦里深情念出的名字也是她,这样的青梅竹马之情,黎江月凭什么跟她争?!
且走着瞧好了!
……
昨日宾客众多,刘彻忙里忙外折腾了一整天,第二日难免起的晚些。
黎江月醒的倒早,有意早些起身,腰却被刘彻搂住了:“不急,再躺会儿吧。”
黎江月低声道:“今日该往家祠去祭拜先祖……”
刘彻拍了拍她肩,玩笑道:“也不差那么一会儿,娶进门的媳妇还能跑了?”
黎江月莞尔,不再强求,顺势重新躺了回去,又睡了半个时辰,夫妻二人方才相携起身。
刘彻打个哈欠,伸开双臂叫黎江月帮着穿衣,又说起正事来:“北朝先后两次南侵都被打退,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再次南下,只是我估摸着朝廷怕是不会让我久留中枢,过段时日,或许就会外派到地方去,你届时与我同去,还是留在建康?”
黎江月弯腰帮他系好腰带,柔声说:“我自然是想同夫君在一处的,不拘是建康还是州郡地方,只要别分开就好。”
说完,思忖几瞬,又道:“夫君若是想将两个幼弟留下的话,我留下倒也使得,毕竟他们年岁还小,身边没人照顾,难免有诸多不便。”
刘彻摇头:“他们本就是到此处来投奔我,我又岂能将他们丢在建康不管?且这两个孩子颇有些天分,叫寻常人教授,实在是暴殄天物。”
黎江月颔首道:“既如此,咱们一家人都在一处不分开便是了,夫君可知届时是往何方去?我也好早些令人赶制衣物,免得届时到了地方,衣衫器物都没有得用的。”
刘彻自己捡起案上玉佩系在腰上,说:“八成是北方几个州郡,朝廷须得着意防备北朝来袭,不会叫我往南方去。”
黎江月笑道:“那边气候与建康相差无几,倒也不怕过去之后水土不服。”
又问:“那位瞿先生,届时也会举家同往吗?夫君麾下一干心腹,哪些会去,哪些不会去?这些人常年征战在外,家小难免顾及不上,此次无论是否同去,临走之前,都很应该替他们将家眷打点好才是。”
刘彻听她说的面面俱到,极有条理,颇觉满意,嘴上应答着,又跟朱元璋鞭尸谭氏:“真该叫你前儿媳妇来看看什么叫正经主母!”
朱元璋:“呵呵。”
刘彻早就知道黎江月能尽到妻子责任,这时候见她这么快便适应了新的生活,更觉赞赏,穿戴整齐之后,便听人前来回禀,道是右夫人与两位小公子都在外边等着了。
毕竟是新婚第一日,黎江雪不敢放肆,身边又有韦夫人与她的嬷嬷千叮咛万嘱咐,到底是记得自己为人侧室,起身梳洗之后,老老实实的往正房去请安。
至于关朴与关晟兄弟二人就更加不必说了,兄长娶了嫂嫂,作为幼弟,自然该当前来拜见。
黎江雪前世当阿飘的时候也曾见过这兄弟俩,重生之后面对面说话却还是头一遭,难免心有唏嘘,知道表哥看重这两个弟弟,且此二人皆非凡俗之辈,自然不肯得罪,近前去同他们寒暄,态度颇为热络。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关家兄弟此前还收过她的礼物,此时自然不会冷脸相对,故而刘彻与黎江月一道往前厅去时,便见那三人说笑言谈,极为和睦的样子。
黎江雪今日妆扮的极为明艳动人,黎江月亦不逊色,正红色的衣裙更显气色,黄金步摇挽发,端庄持重,颇有当家主母风范,二人同时身处堂中,容色之盛,连带着本来不甚富丽堂皇的前厅似乎也跟着金碧辉煌起来。
仆婢们送了茶来,关朴与关晟先后向嫂嫂行礼敬茶,黎江月点头称谢,又将此前准备好的礼物赠与二人,这一套礼节过了,方才轮到黎江雪。
嬷嬷仍旧送了茶来,黎江雪颇觉屈辱,咬了一下嘴唇,端茶近前,徐徐跪下身去,双手抬起:“夫人,请用茶。”
黎江月微微笑着,落落大方的接起茶盏,浅酌一口之后,温和道:“请起。”又示意身边嬷嬷将准备好的礼物赠与她。
黎江雪小脸微白,又称了声谢,再看向刘彻时,眉宇间便显露出几分哀怨,依依的瞧着他,小声道:“表哥。”
刘彻不喜她脑子蠢笨,却喜欢她容貌娇艳,笑眯眯的看着她,问:“江雪,心口还疼吗?”
黎江雪脸上微微一热:“好些了。”
刘彻语气骄矜,深以为傲:“怎么样,我就说喝热水有用吧?”
黎江月险些笑出声来,关朴、关晟也别过脸去笑。
黎江雪自然看得出他是在揶揄自己,又羞又恼,跺脚道:“表哥,你怎么这样呀!”
“你呀。”刘彻看得失笑,催着两个弟弟回去读书,瞧着人走了,又将手递到了她面前去。
黎江雪受宠若惊的起身过去,便听他温声道:“既然业已出嫁,便不是小孩子了,从前那些娇气脾气也该改一改才是,可不能像昨晚那样胡闹了。”
黎江雪听他语气和蔼,隐含几分宠溺,心就酥了一半,不无得意的看了庶妹一眼,乖巧道:“我会改的,表哥。”
刘彻同她说笑几句,又提及自己即将离京赴任一事:“江月是要同我一起去的,你呢,留在建康,还是同去?”
黎江雪不假思索道:“我要跟表哥在一起!”
刘彻笑着抚了抚她面庞,说:“那就早些收拾行装,那地方可跟建康不一样,等到了地方再发现缺了什么少了什么,一时半会儿的可找不到。”
黎江雪见他当着庶妹的面同自己这般亲近,心中难免得意,依依的拉着他手不放,整个人都要贴上去了。
刘彻也由着她,温柔的跟她说着话。
高祖百无聊赖道:“彘儿,是爱情来了吗?”
刘彻说:“不要把我跟那种无聊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李世民道:“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刘彻说:“看不出来吗,哄她玩儿啊。”
高祖瞥了黎江雪一眼,皱眉道:“你不记仇了?”
刘彻笑眯眯道:“记仇也不耽误我跟她睡觉、顺带着把黎家榨干啊。”
朱元璋啧啧两声:“那可是你两个媳妇的娘家啊,你真能狠得下心来?”
刘彻说:“就算是我亲娘的娘家,该杀了也得杀啊。”
“是呀,”李世民撇嘴道:“虽然彘儿在位的时候丞相都死了好几个,可畏罪自杀的事情,关彘儿什么事呢!”
刘彻语气轻快,丝毫不以为耻:“是的呢!”
他跟黎江雪在那儿黏黏糊糊的一阵儿,黎江月坐在一侧恍若未见,脸上笑意依旧,最后刘彻又传了家中管事来,向她道:“家中账目都是早就整理出来的,现下你既嫁过来了,一干事项便尽数托付到你手里去。”
黎江月笑着应声。
中馈诸事交付到黎江月手里,刘彻很放心。
而且很不好意思的是,以他现在那点身家,怕是连一妻一妾嫁妆的一半多都没有,压根不怕人家贪。
至于黎家,就更看不上这些微家底了。
他不无唏嘘的再次向朱元璋鞭尸谭氏:“果然娶老婆还是得从高门娶,你看我一点都不担心她们俩偷我的钱贴补娘家!”
朱元璋:“呵呵。”
家祠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刘彻便带着妻妾二人前去上香,毕竟是新婚大喜,朝廷给了他十天假,祭祀之事结束他也不曾出门,而是往客房去见瞿光启。
此番大胜,刘彻自是首功,但瞿光启也是居功至伟,只是因着出身所限,不曾得到官职,只是被厚赐金银,却仍旧不得出仕。
这结果他早就有所预料,倒也不甚失落,现下听闻鹰扬将军前来,赶忙迎出门去:“将军今日刚经新婚之喜,如何竟有闲暇来此处见我?”
刘彻道:“我身边皆是粗莽武夫,少有先生这般胆识过人的文士,早先在军中少有闲暇,今日却得了空,自该前来拜访。”
瞿光启道:“建康中多得是饱读诗书之才,将军何以独独青睐老夫一人?”
刘彻便正色道:“建康文气斐然,却无勇武气概,士族耽于享乐,沉迷于清谈之术,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城门守吏,只想偏安一隅,竟无人有北伐之心,岂不令人扼腕?那日我见先生案上摆有兵书,墙上悬挂有北方山河,便知先生与我志气相投,心有所向皆在一处!”
瞿光启定定端详他几瞬,忽的道:“那日我初见将军,也是暗吃一惊,不瞒将军,老夫略有些相面之能……”
他压低声音,身体前倾:“将军似有天子之像!”
刘彻说:“别忽悠,说点靠谱的。”
瞿光启忙道:“我所说绝无虚言!”
刘彻心说给人造势这一套你是弟弟,说的这都是我们老刘家玩剩下的,搁我跟前扯什么淡呢。
他撇撇嘴,顺势往后边一靠,说:“瞿先生,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瞿光启目光凝滞住,饶有深意道:“将军果真非凡俗之辈。”
刘彻道:“彼此彼此。”
四目相对,二人不约而同大笑出声,窗外惊起一群飞鸟,再远处,春风骀荡。
……
成婚三日,刘彻带着一妻一妾回门,刚到门口,便见早有仆婢再等,一半留下迎着他们进门,另一半忙不迭入内传禀。
女儿是身上掉下来的肉,现下嫁去别人家里,韦夫人与郁夫人岂能不忧心?
黎东山敬重妻室,宠爱妾侍,最喜爱的一双女儿同嫁一人,也实在放心不下,专程告了天假,在府里等着女儿女婿回来。
在大多数情况下,刘彻都是个体贴人,进门后拜见岳父岳母,便道是有政务上的事情需得请教,同黎东山一道往书房去叙话,又示意妻妾各自去同自己母亲小聚片刻。
韦夫人与郁夫人都对这安排极为满意,唯独黎东山有些怨念,只是这时候没人理他,都忙着稀罕自己女儿去了。
三日不见,郁夫人憋了一肚子话要问:“过得好不好?姑爷待你好吗?两边没闹起来吧?那两个孩子好相处吗?”
黎江月笑道:“都好,娘,你放心吧。”
郁夫人松一口气,又问:“姑爷这三天都是在哪儿过的夜?没因为之前那些事格外偏爱那边吧?”
“头一天跟昨天都在我那儿,中间那天在那边,至于是不是格外偏爱那边……”
黎江月微微一顿,饶有深意道:“宠爱倒是有些,只是究竟是纯粹逗趣儿还是别的,我就不知道了。府里的中馈是我在管,底下人的家小夫君也着我看顾,正妻该有的我都捏在手里,别的都随她去吧。”
郁夫人放下心来。
那边韦夫人也问自己女儿:“弘光待你如何?”
黎江雪微微红了脸,说:“挺好的。”
韦夫人见状,便暗暗点头,又道:“江月没给你委屈受吧?”
黎江雪面有得色:“表哥那么疼我,她哪敢呀!”
韦夫人的心也安了。
刘彻说是有事请教岳父,倒也不是作假,此次出京在即,身在地方,中枢上总该有个依仗,免得不知什么时候便中了敌人暗箭,连自己折损谁手都不知。
黎东山显然早就知道他要被外放出京的事情,进了书房之后,便提点他说:“这也是好事,出京外放,以你的本领和两次大功,但凡做出些成绩,叫履历上好看些,想来陛下便会将你调回建康重用。”
说完,又道:“你一向长于军武,此时却得改改,多同那些学富五车的清流名士交际,又或者是在上任之所宴请士族高才,办一场清谈宴,好叫世人知晓你绝非那等粗俗武夫,不通文墨……”
刘彻心说清谈会有个屁用,搞得满建康都透着一股子虚诞气,都快被北朝打成狗了,还有闲心在家清谈呢!
他心里不屑,但也不至于宣之于口,打探一下朝廷意欲派遣他往何处去,又仔细询问当地风土人情、历任官宦。
回门当日刘彻没急着走,把该问的都问了,又拜请岳父大人在朝中多多关照,在黎家用了晚饭之后,方才协同妻妾归府。
七日之后,他销假上朝,旋即便接到了皇帝旨意,任命鹰扬将军宴弘光为寿州刺史,三日之后正式走马上任。
寿州刺史,从四品官衔,正与他此时官阶相合。
本朝州郡依从郡中人口分为上中下三等,人口超过四万户为上州,郡守为从三品,人口超过两万五千户为中州,刺史为四品,人口低于两万户为下州,刺史为从四品。
寿州地处建康正北,是个人口低于两万户的下州。
旨意还未降下之时,刘彻便着手打探寿州诸事,从此地人口、耕地,再到赋税徭役和水利工程,大体上有了印象之后,信心满满的带着家小离开建康赴任。
关朴、关晟二人自然与他同行,黎家姐妹也一道前往,瞿光启乃至于其余心腹多半举家迁徙,众人接连赶路三日,终于顺利抵达寿州境内。
将一干琐事交付到黎江月手中,刘彻带上几名亲随,与瞿光启一道骑马巡视寿州城郊。
正值阳春三月,地里麦子郁郁葱葱,已经长至小腿高度,田亩之中有三二农夫停留,正弯腰拔草,身形伛偻,脸色黄黑。
刘彻勒紧缰绳,下马与几名农夫叙话,方才得知他们并非土地主人,而是田主的家奴,再细细去问,便知放眼望去几十亩麦子皆是一家之产,而其家所有田亩,却绝不止这几十亩。
刘彻又换了几个地方,前前后后跑出去几十里路,直到暮色深深,方才率众返回寿州新置办的府邸。
黎江雪刚见他回去,便撅着嘴迎了上去,嘟囔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天都黑了。”
黎江月则道:“我见时辰晚了,便叫两个弟弟先用了饭食,和江雪一道在这儿等你回来。”
刘彻满腹心事,无心与她们多说,扒了几口饭下肚,便去与瞿光启和一众心腹议事。
“寿州虽为下州,朝廷统计的户口必然低于两万户,至于真的是低于两万户,还是说有的人口被高门大户所掩藏、为避赋税隐瞒住,便不得而知了。”
刘彻将自己草草绘制而成的地形图摆出来,说:“寿州土地兼并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百姓无地可耕,不得不卖身为奴,户数减少,赋税也随之减少,寿州破败,反倒肥了本地豪强,不仅势力日盛,世代积累的财富也越来越多。”
“寿州如此,整个南朝又何尝不是如此?”
瞿光启苦笑道:“什么高门世家、累代风流,无非是世代盘剥,家族日盛罢了,若没了那些底层百姓流血流泪的卖命,他们哪还有闲心去开什么清谈会?”
另有心腹规劝道:“寿州距离建康不过三日,本地大族又往往与建康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主君须得徐徐图之,不可擅动啊。”
刘彻问瞿光启:“瞿先生以为如何?”
“很简单,”瞿光启笑道:“一次性对抗所有豪强,这是最蠢的办法,立即就会迫使他们联合起来,本地官吏怕也会阳奉阴违,只有叫大多数豪强觉得主君是来同他们交朋友的,且对他们没有威胁,那才是好办法。”
刘彻摸着下巴,慢悠悠的笑了:“拉一批打一批,逐个击破。”
瞿光启含笑附和:“正是这个意思。”
刘彻抵达寿州三日,便在府中设宴广邀本地大族,尤其是同黎家有旧之人,表现的分外亲近,至于酒足饭饱之后又谈了些什么,便不足为人道之了。
作为刺史主政一月之后,刘彻终于展露獠牙,对着自己选定出的目标痛下杀手,拿着自己令人暗中查询到的罪证上门抓人,审问画押之后押出去杀了个人头滚滚,一套连环拳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往建康去求援,便释放其家奴、佃户,一半土地分发出去,剩下的喂到了其余豪族口中,其雷厉风行,寿州上下为之一震。
豪强大族私藏佃户奴仆久矣,只那几家便有数千人之多,刘彻借此机会刷了波声望,也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顺带着也成了其余豪强大族眼里的好友,得了空还时常提着酒登门拜访,好不亲热。
然后等到了第二年,又故技重施,重新杀了个人头滚滚。
李世民看得咂舌,说:“彘儿,你就不怕玩脱了?每年都这么搞,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不对来啊!”
“拉一边打一边,这招永远都玩不脱,除非是你的手腕不行。”
刘彻笑:“老朱为着叫他大孙坐稳皇位,前前后后杀了多少功臣,那些个功臣怎么就没想起来联合造反?原因其实特别简单,就是那六个字,拉一边打一边,刀子没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叫好,等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想哭也晚了。”
朱元璋:“……”
朱元璋怒发冲冠:“我艹尼玛刘野猪你最近cue我太多了你知道吗?!”说完提着刀要去砍他。
高祖跟李世民一边一个赶忙拉住他,说:“大哥,算了算了!消消气,别跟他计较!”
嬴政也说:“老朱,你先冷静一点!”
然后他从身后摸出来一把雪亮长刀递过去,目光难掩锋芒:“用我这把,这把锋利一点!”
第72章 直男癌的胜利12
刘彻初到寿州之时,便联合寿州本地亲近黎家及几个相近姻亲家族的豪强势力,将若干个小世家打掉,还顺带着除去了几个势力颇大的豪强,抄没其家产,土地一半充公,一半用来喂饱亲近自己的那些豪强。
杀了那么多豪强,剩下的怕了吗,唇亡齿寒了吗?
没有。
老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被抄家的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且刺史大人乃是黎家女婿,同我家沾亲带故,因这关系,还跟在后边吃了个沟满壕平呢。
这有什么好怕的。
刘彻见了他们也客气,脸上带笑,一口一个叔父伯父的叫着,不时的还在家中设宴款待,节日里彼此往来,亲近的跟一家似的。
宴家此前同本地豪强没什么交际,但是黎家有,倒也说不上有多亲近,只是岭南黎家的名头太大,姑表亲戚们都想沾几分光。
黎江月与黎江雪俱是黎家女,尤其黎江雪乃是当代家主嫡长女,在建康也是数得着的名门贵女,来到寿州这地方,简直就成了天女下凡,抬着下巴睥睨所有人。
若是仍在建康,别人碍于黎家声名,虽也称呼她一声右夫人,但终究轻鄙,然而到了寿州,背靠黎家和韦家声势,她倒真有些同黎江月并驾齐驱的架势了。
韦家在本地也有亲戚,姓卢,是韦夫人娘家嫂子表哥的妻弟,八竿子勉强能打一打的那种亲戚。
因为母亲的缘故,黎江雪难免亲近一些,没成想刚过夏天,卢家就送了个极有姿色的庶女给刘彻做妾,巴掌大的小脸楚楚动人,声音跟百灵鸟似的,又清脆又好听。
刘彻看了一眼,心说“哇!大美人!爱了爱了!”,然后就欣然笑纳,领回家叫黎江月给安排个住处,开脸做了侍妾。
黎江雪气个半死,以后再见了卢夫人连个好脸都不肯给,看黎江月笑微微的拉着卢氏叫妹妹,又指点她以后在家中该当如何如何,愈发觉得恼火,有心想骂一句庶出的果然都没什么好东西,转念一想自己这会儿也是侍妾,生了儿女也是庶出,劈竹子难免带到笋,这才生生忍了下去。
黎江月也会出门交际,只是较之呼朋引伴、声势浩大的黎江雪不同,她更经常请刘彻麾下出身不高的亲信家小来家里坐坐,问问他们家中有什么困难、父母长辈身体是否康健,又或者是同刺史府里其余官吏的夫人们一道养蚕制衣,每月往庙里去拜佛,又或者是在城门口施粥。
刘彻听人回禀这姐妹俩的行事风格,也不过一笑了之,见了黎江月就嘱咐勤勉家事,见了黎江雪就喊亲亲宝贝,两人都觉各得其乐,也便是了。
关朴今年十二岁,关晟也八岁了,前者本就会骑马,后者资历也高,刘彻每日仍旧抽出功夫来指点他们军事本领和习武,若是不在家中,便叫瞿光启盯着他们读书,等闲不叫懈怠。
去年三月,刘彻带领家眷与一干心腹来到寿州,冬去春来,转眼便是第二年了。
过去的一年里,瞿光启联合其余幕僚通过了租借农具、耕牛等政策,鼓励生产,劝课农桑,抄没掉的那些家产刘彻只留了几分应急,剩下的则用来修缮寿州废弛的水利工程以及鼓励生育。
自耕农多了,每家固定拥有一定数量的田亩,官府又有租借农具、耕牛的政策,加之水利、赋税等几方面的协调,若干个有利条件累积在一起,寿州这潭死水终于活了。
家里有了余钱,朴素的生育观开始发挥作用,到第二年,孩童的啼哭声也多了。
瞿光启同一干幕僚四下里计量过,寿州本是下州,人口不超过两万户,豪强大族暗中隐瞒的户口家奴便得逾万,此前刘彻大刀阔斧杀了个人头滚滚,清理出人口不下四千,饶是以一家四口来算,也足足多了一千户人。
等到第二年春,刘彻故技重施,联合与黎家、韦家关系关系密切、乃至于自己扶植起来的新晋门户一道,势如雷霆,一举铲除寿州本地老牌豪强十数家,得隐瞒户籍家仆、佃户逾万,近两千五百户之多,抄没其家产无数。
功成之后,刘彻设宴请参与分润利益的几家豪强过府做客,亲自为上首二人斟酒:“还得多谢二位叔父襄助,方能有此成就啊!”
黎江雪衣饰鲜明,光彩照人,也笑吟吟的在一侧作陪。
那二人抚须大笑,难掩得意,花花轿子众人抬:“贤侄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哈哈哈哈!”
暮色渐起,夜雨潇潇,卢氏哭的一双眼睛都红肿起来,跪在地上求道:“夫人,妾身人微言轻,不敢同大人言说公事,只是卢家乃是妾身娘家,至亲之人,实在不能眼睁睁瞧着他们落难……”
黎江月前不久才被诊出了三个月的身孕,围着狐裘坐在椅上,为难道:“你也说了这是公务,我内宅妇人,如何能与夫君言说此事?”
卢氏无声饮泣,良久之后,忽的给她磕头,额头碰在地上,隔着地毯,都听见咚咚作响:“夫人,求求您了,妾身实在是没法子了!”
黎江月神情不忍,叹一口气,道:“你且起来,我试着去问问看,不敢说宽恕卢家,只希望能给他们一条活路。”
卢氏哭道:“夫人大恩,妾身没齿难忘!”
黎江月见她穿的单薄,寻了件披风给她,又令人打伞送她回去。
身边嬷嬷目送卢氏离去,方才低声道:“夫人,您也说了这是公务,何必提了惹大人不快?大夫不也说了吗,您月份还浅,叫少劳神,好生将养。”
“几句话罢了,哪里说得上劳神不劳神?她既来求,我问一句也没什么。”
黎江月目视着窗外潇潇夜雨,声音低不可闻:“且今日之她,未必不是来日之我,结一份善缘总是好的。”
嬷嬷没听清楚:“您说什么?”
“没什么,”黎江月莞尔一笑,掩饰过去:“江雪还在那儿陪着?”
嬷嬷不禁皱眉:“您怀着身孕,不便侍奉,她近来可是太得意了,全然将自己当成家里的女主人,从前还说是右夫人,这会儿都让人直接称呼夫人了!”
黎江月笑了笑,不以为意道:“随她去吧,只是称呼而已,不必计较,你们听见了也无需与那边争吵。”
嬷嬷饶是心有不忿,听她如此吩咐,也悻悻点头:“是,老奴知道了。”
黎江月起身到窗边远眺,脸上笑意如昔,却没达到眼底。
卢氏青春正好,曼妙不可方物,入府也不过半年多,还是很得丈夫宠爱的,每月总会去个七八天,得了什么好玩的也记得与她一份。
而卢氏的娘家卢家,去年丈夫清缴豪强之时,也曾是宴家的座上宾,待之甚厚。
可即便如此,也没能阻止丈夫对卢家痛下杀手。
可见所谓的美色与交情,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前一瞬言笑晏晏,后一瞬便能眼睛都不眨的取人性命。
那么,黎家呢?
曾经蒙受丈夫父亲救命之恩,却多年冷待于他的黎家又会如何?
直到今日,嫡姐仍对自己去年的横刀夺爱怀恨不已,觉得是自己毁掉了她本该完美的婚姻,迫使她以侍妾身份嫁入宴家,可实情当真如此吗?
黎江月的确没有抢夺嫡姐未婚夫婿的心思。
谁能想得到自己动辄提着鞭子出去打人的嫡姐会对那人心存好感?
谁能想到被打的那人竟会与打自己的人两心相悦?
有卢氏的前车之鉴,再去想嫡姐口中所谓的青梅竹马、两心相许,黎江月站在窗前,听见前厅传来的丝竹之声,不觉哂笑出声:“可怜虫。”
可是转念一想,她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只是宴家是她自己想要嫁进来的,这夫婿是她自己选中的,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如何,都得好好的走下去。
美丽的容貌会伴随着时间老去,温存体贴也只是小道,丈夫动动手指就能轻易得到,他需要的是合格的主母与得力的助手,还有……
黎江月低下头去,神情温柔的抚了抚自己尚未凸起的肚腹,微微笑了。
……
刘彻往寿州任职不过一年有余,户数便从最开始的不足两万攀升到现下的两万户,府库充盈,水利为之一新,心中如何踌躇满志,可想而知。
昨晚送走一众宾客,刘彻毫无睡意,同幕僚们议事到深夜方才散去,各自安歇。
黎江月听人说他昨晚歇在书房,议事到很晚,就知道第二日不会起得很早,约莫着时辰叫人煮了醒神汤,带着往书房去寻他。
刘彻笑了:“你怎么来了?坐。”
黎江月同他说了些家中琐事,譬如两个弟弟又长高了、去年的衣裳短了一截,又说他麾下哪个亲信要成婚,哪家老人年纪大了、近来染病,得空须得去瞧瞧,如此絮语半晌,方才道:“昨日卢氏前去求我,为着她娘家的事,哭的倒是可怜,我想着夫君既已经将一众伏法豪强家中土地清点发放,家财尽收,饶他们一命倒也使得,于公示恩于众,于私也可安卢氏之心……”
刘彻端起醒神汤来喝了几口,颔首道:“却也有些道理。”
顿了顿,又说:“只饶恕卢家一家,未免太过显眼,我令人再挑几家赦免死罪,方才是彰显宽仁之道。”
黎江月笑道:“夫君心慈,我稍后便将这消息告知卢氏,料想她必定感激。”
刘彻欣然领受,丝毫不觉心慈二字与自己并不搭边,顺手抚了抚她还未凸起的肚腹,关切道:“大夫怎么说,身子可有不适?”
黎江月神情温柔而恬静:“都很好。”
刘彻满意颔首。
一碗醒神汤喝完,黎江雪拿起空碗放在婢女手中托盘上,顿了顿,到底有些忧虑,又小心试探道:“夫君想要儿子,还是想要女儿?”
“这还用说吗?”刘彻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儿子!”
黎江月:“……”
刘彻上辈子盼儿子盼的眼都绿了,接连生了几个女儿之后,才有了长子刘据。
要知道在那之前,连他亲舅舅田蚡都跟淮南王眉来眼去,说什么“方今上无太子,大王亲高皇帝孙,行仁义,天下莫不闻。即宫车一日宴驾,非大王当谁立者”。
刘彻:mmp!!!
前世这事儿直接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这时候听黎江月问,他答得毫不犹豫。
很直接,很利落,也很扎心。
“哇!”高祖咂舌道:“彘儿你真的没有直男的命,还得了直男的病!但凡体贴点的不就该说男孩女孩都喜欢吗?”
刘彻冷笑:“虚伪!”
高祖傲然道:“我当初就是这么跟我的徐皇后说的!”
李世民傲然道:“我当初也是这么跟我的观音婢说的!”
朱元璋傲然道:“生儿生女都影响不了我对老马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