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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吕夫人悔不当初:果然是应该把傻逼儿子跟那女人一起赶走的!

第19章 驸马,公主已被杖毙

  吕夫人听他如此要挟自己,心头怒起,抬手一掌将要打过去,便见他不闪不避,只定定的瞧着自己,满面哀求,一颗慈母心肠转了几转,终究还是软了。

  “你这个孽障啊!”她恨声长叹。

  吕修贞见她如此,便知道是默许了,大松口气,感激叩头道:“儿子在此谢过阿娘了!”

  吕夫人心中愁绪万千,瞟一眼内室中隐约的晕黄灯火,拉着儿子到一边去说话:“她到底是哪一家的女眷?你且细细与我分说,若有个万一,也好遮掩。”

  提及此事,吕修贞眉宇间便蒙上了几分阴翳,隐约有些怜悯:“燕燕的父亲便是当初的兴庆伯……”

  这名号听起来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吕夫人凝眉细思半晌,方才道:“仿佛也是跟随陛下打天下的老人?”

  “飞鸟尽,良弓藏,可惜不得善终。”

  吕修贞冷冷嗤笑一声,道:“陛下登基第二年,便寻隙夺了兴庆伯的爵位,遣送出京,半年前又借故问罪高家满门,燕燕千辛万苦逃出来,一个弱女子孤身上路,不知吃了多少苦,若不是遇上我,殊不知是会病死还是饿死在路边……”

  吕夫人没闲心听这些废话,只听得高家之事已经过去半年,料想此事已经淡去,收容高燕燕不会酿成什么大祸,这才和缓了神色,嘱咐说:“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留她,这我认了,只是有一点,等她养好了身子,赶紧给送出去,公主马上就要过门了,你留个年轻姑娘在身边,这如何使得!”

  吕修贞刚刚得见这朝思暮想之人,如何还记得起婚约在身,听母亲提及此事,便不耐道:“即便是公主,也不能阻止我向救命恩人报恩,若没有燕燕,如何还有今日的我?公主若真是嫁与我为妻,也该视燕燕为恩人才是。”

  吕夫人为之一滞,竟无法同他分说,看儿子神情坚毅,便知绝非言语所能打动,想着距离婚期还有几月,且徐徐图之,最后便只警告一句:“你今日能同我下跪,求我留下她,将来若叫公主知道,她容得下,宫中可容得下?你若真是在意高燕燕,也该考虑一下她的将来才是。”

  饶是吕修贞已经被突然冒出来的救命恩人乱了心神,此时也不禁烦闷起来。

  他知道母亲说的有理。

  他要娶的是公主,要面对的岳家是皇室,真要是发生了什么龃龉争执,第一个受到伤害的只会是燕燕。

  他不忍心。

  燕燕失了父母家人,已经足够可怜了,若是再因为他而遭受无妄之灾,自己又如何过意的去?

  吕修贞被吕夫人叫出去之后,高燕燕便躺不下了,强撑着坐起身来,等待自己将来命运的宣判。

  门帘自外掀开,眼前光影一闪,玉树临风的吕修贞出现在她面前,俊朗的眉头皱起一点弧度,神情中难掩沉重,就好像是肩膀上忽然间压了一座山似的,高燕燕的精气神随之也垮了一半。

  “吕公子,你也要赶我走吗?”赶在吕修贞开口之前,高燕燕凄声开口。

  因为方才躺倒的动作,她发丝略有些乱,一张清丽脱俗的瓜子脸微微抬着,下巴尖瘦的可怜。

  吕修贞心头一痛,慢慢坐到床边,握住她手,温声道:“燕燕,我是为了你好,你可知道,我马上便要娶妻了……”

  高燕燕眉梢一颤,涩声道:“是哪家的小姐?”

  “不是哪家的小姐,而是,”吕修贞踌躇几瞬,终于道:“而是当今的长女清河公主。”

  清河公主?

  栾静柔?

  为何偏偏是她?!

  高燕燕手指捏紧,眼底神情有一瞬间的狰狞。

  从前,她跟栾静柔也是要好过的。

  她是庶女,栾静柔也是庶女,她以为她们可以抱团取暖,可后来她发现,自己跟栾静柔是不一样的。

  栾静柔的生母虽然懦弱温吞,但是却不会拿女儿当踏脚石争宠,反而一心一意的爱护她。

  栾静柔的嫡母虽然出身不高,但是却不会扯着她到跟前立规矩,很是温和慈爱,吃喝用度都想着她。

  更重要的是,栾静柔的父亲跟自己的父亲同样都是流匪出身,前者骁勇善战,很快成了一方霸主,而自己的父亲却只能依附在栾正焕麾下,靠昔日的香火情谋了官职,没过多久还因为触犯刑法被削去了爵位……

  七、八岁的时候她们还是亲密伙伴,但是谁又能想到多年之后境遇竟会这般大的不同?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即将带着满身尊荣、风风光光的嫁入清流名门,另一个却是犯官之女,仓皇逃窜如过街老鼠!

  还有吕修贞,以为自己是他救命恩人的吕修贞……

  高燕燕忽然涌现出一股冷笑的冲动来,藏在被子里的那只手慢慢捏紧,她故作仓皇,神情惊诧道:“清河公主?怎么会是她?!怎么偏偏……”

  仿佛是自觉失言,高燕燕抬手捂住了嘴。

  吕修贞见状,不禁狐疑道:“她怎么了?可是清河公主有何不妥?”

  “真真是孽缘!”高燕燕笑的苦涩:“吕公子,你别问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她的前后情态激起了吕修贞的逆反心与好奇心,几经口舌之后,高燕燕目光凄迷,注视着他道:“吕公子,你可还记得你我初次相见时的场景?”

  吕修贞神情一正,握住她手,轻柔道:“我永志不忘。”

  “那时候我在马车上呆的闷了,便想开窗透一透气,可巧见到有人倒在路边,实在是吓了一跳。正准备去救你,却被同行女伴拦住了,说出门在外不好多管闲事,又不知那人身份,贸然去救了,只怕横生枝节……”

  吕修贞回忆起当年自己昏迷前恍惚听见的这段话,再想起那时候几次与自己生出龃龉的尖酸少女,神色霎时间阴沉下去。

  高燕燕恍若未见,莞尔一笑如莲花绽放,温柔静好:“我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好见死不救的,便下了车,也是因缘际会,当年一道救你的两个人,一个在你面前,一个很快就要成为你的妻子了。”

  吕修贞神情几变,先是彷徨,旋即豁然开朗:“原来是她,居然是她!也是,我糊涂了,令尊原本就是当今身边的旧人,你年幼时与她交好也是理所当然。”

  然后他转向高燕燕,正色道:“什么一道救我?我只认你这一个恩人,至于那位清河公主……”

  吕修贞冷冷一嗤:“她若是真有善心,便不会说前边那一席话,更不会在我目不能视时几次三番尖酸挑唆,且你与她既是自幼交好的情谊,何以当年高家出事,她竟不置一词?可见她心中原就没有情谊二字!”

  ……

  清河公主与昭阳公主出嫁的日子逐渐近了,宫里边的喜庆意味也愈加浓重。

  婚服都是早就赶制好了的,尚宫局的宫人送去了凤仪宫,苗皇后与韩昭仪坐在殿中等待片刻,便见珍珠垂帘一掀,两名近侍女官笑吟吟的出来,回禀道:“二位公主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两个姑娘穿的都是正红色婚服,清河公主温柔静美,昭阳公主明艳热烈,两种风姿,同样动人。

  高祖下朝后往凤仪宫来,见到这幕也不禁道:“我家有女初长成,都这么漂亮,阿爹简直舍不得把你们嫁出去了!”

  满殿人都笑了,唯有两个即将出嫁的新嫁娘含羞不语,饶是昭阳公主那样活泼耿直的性情,此时此刻也不禁微微红了脸。

  两个姑娘往内殿去将婚服换下,高祖也被苗皇后侍奉着往偏殿更换常服,束好腰间玉带之后,他不禁感慨:“真是长大了啊,去年下旨赐婚的时候觉得还早,现在回头去瞧,就是眼前了。”

  苗皇后也且笑且叹:“谁说不是呢。”

  各自更衣之后回到正殿,高祖欣然落座,向一后一妃道:“再过十日,两个孩子便要出嫁了,公主府已经建成,你们找个时间出宫去瞧瞧,看看有什么什么须得整改添置的,嫁女儿也就这一次,仔细些也是应当的。”

  莫说宫妃,即便是皇后,等闲也不得出宫,韩昭仪先前只听说公主府修的不错,却不曾想自己还有机会出去瞧瞧,听罢不禁垂泪,拉着女儿一道起身谢恩。

  高祖笑着叫起:“大喜之事,何必如此。”

  说完又转向两个女儿,语重心长道:“阿爹是天子,向来政务繁忙,同你们说话的时候都少,更别说如同寻常人家父亲一样陪着出游玩耍,但是阿爹对你们的爱护,并不比寻常人家的父亲少。”

  清河公主与昭阳公主听他说的郑重,忙起身到父亲面前跪下,正色道:“国事要紧,女儿明白的。”

  高祖便抚着她们发顶,殷殷嘱咐道:“你们都是皇家公主、金枝玉叶,静柔性情柔淑,娇娇么,虽然活泼了些,但是行事也自有分寸,到了婆家,不要仗势欺人,但是也不要逆来顺受。阿爹是天子,尚且舍不得叫你们受委屈,难道婆家竟敢压过天家不成?”

  说到此处,他眉峰微动,难掩锋芒:“宫里会选派女官往公主府去,既是帮助你们主持公主府中日常事务,也是盯着驸马与驸马家中是否有胆敢不敬公主之人,人选么,便叫皇后去挑吧。阿爹额外再给你们三百府兵,一是看家护院,二是长帝女志气,若是跟驸马起了争执,不必同他吵闹,先叫人按住打一顿再说……”

  苗皇后听他说的不像话,在旁边轻咳一声:“陛下,这要是传出去……”

  “你闭嘴!”高祖斜她一眼,没好气道:“先打了再说,名声顶个屁用!”

  苗皇后头疼的停了口,高祖又同两个女儿道:“听阿爹的,没错!公主府里边公主就是最大的主子,驸马敢乱来就吩咐府兵揍他,再不行就进宫来找阿爹,阿爹剁他头!”

第20章 驸马,公主已被杖毙

  这话外人听起来觉得好笑,又有些荒唐,但清河公主与昭阳公主听在耳朵里,却是贴心至极,齐齐拜倒,含泪道:“多谢阿爹关怀。”

  “好啦,”高祖也有些伤感,轻叹口气,温和道:“阿爹就说这些,没别的了。”

  清河公主与昭阳公主跪伏于地,郑重行了大礼。

  苗皇后神情含笑,目光温柔,也叮嘱道:“即便嫁出去了,也别忘了娘家,你们的根总归在这儿,时常回来看看。别听那些言官说什么内外之分,宫禁森严的胡话。娇娇,你脾气急,出嫁后记得改改,话说出口之前要在脑子里过几遍才行,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静柔,你性子向来柔淑,我不怕别的,就怕你受委屈,遇上事别憋在心里,多跟身边人说说,娇娇的公主府离你那么近,姐妹俩多走动走动。”

  二位公主又向皇后郑重行礼,恭声应道:“是,儿臣记住了。”

  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事情按部就班的进行即可。

  十月十四日,邢国公府与吕家依照本朝礼制,上疏乞婚,高祖曰可。

  十月十五日,降旨令昭阳公主出降郭阳嘉,清河公主出降吕修贞,又特加恩旨,晋韩昭仪为贤妃。

  十月十九日,昭阳、清河二公主同日出降,满朝金粉,十里红妆,煊赫隆重之至。

  苗皇后与韩贤妃这一晚都没怎么睡好,实在是睡不下,故而便早早起身,盯着女儿更换婚服,梳头挽发。

  午时末,昭阳公主驸马郭阳嘉拜别邢国公夫妻,清河公主驸马吕修贞拜别父母,祭拜家庙之后,动身入宫。

  高祖在太极殿见了两个女婿,免不得一番勉励敲打,两位公主往凤仪宫拜别皇后之后,便往太极殿去,与驸马一道听训,事毕之后便已临近黄昏,夫妻二人一道出宫,往公主府去按制行嘉礼,饮合卺酒,第二日再去同拜舅姑。

  婚仪累了一日,又是新婚之夜,第二天昭阳公主便起的晚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见驸马已经起了,床帐掀开一线,借着外边天光,温和瞧她面庞。

  栾娇娇捂住脸,闷声道:“你看什么看!”

  说完又记起苗皇后嘱咐她说话客气点,就把手挪开,捏着嗓子假模假样的问:“夫君,人家好看吗?”

  郭阳嘉背过身去笑,肩膀随之抽动起来。

  栾娇娇恼羞成怒,一掀被子捂住他脑袋打:“有什么好笑的!”

  夫妻俩嬉闹半天方才起身,动静刚传出去,守在外边儿的仆婢们便进来了,有的去收拾床褥,有的送了洗漱的温水过来,另有女婢送了衣衫袍服过来,侍奉着公主与驸马更衣。

  栾娇娇伸着手臂叫婢女帮着穿衣,又同丈夫道:“听说邢国公喜欢烈酒,我提前令人给他备了两坛,伯母那儿么,却不知她喜欢什么,便挑了几匹蜀锦,另有些小儿女喜欢的玩意儿,拿去给弟弟妹妹们玩。”

  郭阳嘉听得微笑起来:“公主是新妇,该叫家里给见面礼才是,何必准备这些。”

  栾娇娇斜他一眼,道:“彩礼单子我看了,实在太过丰厚,伯父伯母有心了,我想着咱们府里边就两个人,又不愁吃穿,实在受之有愧,过两年等几个弟妹说亲,该厚厚的送份礼过去才是。”

  婢女帮她穿了外裳,又半跪下身去替她束腰,郭阳嘉示意她退下,自己弯下腰代劳:“公主贤淑若此,为夫无以为报,只能做些微末事情,讨一讨公主喜欢了。”

  栾娇娇抬着下巴,欣然领受:“礼尚往来,伯父伯母做的这样厚道,我身为天子帝女,岂能小肚鸡肠,被人小觑了去!”

  郭阳嘉也不言语,只是在帮她系完腰带之后,含笑在她脸颊上一拧。

  昭阳公主这边夫妻相得,清河公主那儿气氛也不坏,只是相较于前者的亲近,多了些疏离与客气。

  清早起身之后,清河公主总共也没能跟吕修贞说几句话,多半都是她在说,吕修贞淡淡点头,又或者是“嗯”、“哦”一声。

  如此往复几次,清河公主便知道他不喜多言,夫妻二人沉默着用了早膳,启程往吕家去见吕修贞父母。

  公主出降,身份不同寻常人家新妇,见了公婆是无需行礼的,即便如此,清河公主想着毕竟是夫君父母,未成婚前,吕夫人便待她甚厚,终究还是屈膝见礼,行了个家常礼节。

  吕修贞冷眼旁观,只当她是在邀买人心,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吕夫人忙不迭将清河公主搀扶起来,连声道:“不可如此。”

  见面礼都是早就备下的,两边互相送了,便落座寒暄。

  吕修贞不耐在此多留,与父亲一道往前厅去说话,清河公主察觉到了新婚丈夫的疏离,难免觉得刺心,目送他挺拔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神情微露怅然。

  吕夫人见状,便极亲厚的握住她手,温声道:“修贞他打小就是这个样子,面冷心热,心里有多在乎你,嘴上都是不说的,公主别生他的气。”

  清河公主略略宽心了些:“不会的。”

  吕夫人又温和问了许多,问她初离宫中是否觉得不适,又问吕家这边的仆婢有没有不顺心的,如若是有,便告知于她,统统打发了出去,最后又令人取了一双玉镯来,亲自戴在她腕上:“这是我当年出嫁时,我母亲赠与我的,通体暖玉雕成,最能温养身子……”

  清河公主见婆母这般看重爱护自己,实在动容,起身要谢,手臂便被吕夫人拉住了:“都是自家人,客气些什么?”

  这话说完,又落下泪来:“儿子都是想往外飞的,巴不得离你千里远呢,可女儿不一样,真真正正是体贴娘心。我一直就盼着有个女儿,到底也没生出来,好容易有两个儿子,长子外放在外,修贞又被陛下选中尚主,等闲不得回来,好在公主温柔贤淑,这样善体人心,有你这样的儿媳妇,真比多了个女儿还叫我高兴!”

  清河公主听她说的这般掏心掏肺,如何能不感激,笑言道:“您若是不嫌弃,我与驸马得了空便回来看您。”

  吕夫人垂泪道:“嫡亲的儿子和儿媳妇,我有什么好嫌弃的?别说是得了空,若是能常住家中,早晚相伴,那才是求之不得呢!”

  清河公主心肠软,听吕夫人这样言说,话赶话的到了嘴边,几乎马上就要答应。

  这时候她身旁女官恰到好处的笑了一声:“吕夫人,左右离得也不远,公主与驸马可以回来探望您,您也可以往公主府去小住呀,陛下怜惜公主,那府邸宽敞极了,又不是住不开。”

  说完,又看向清河公主,笑吟吟道:“公主想往吕家常住,自是一片孝心,但是叫外人一瞧,倒显得昭阳公主没孝心了不是?您跟昭阳公主是姐妹,关系亲近着呢,自然不在乎这个,可若是传扬出去,叫那些个小人知道,不定会说成什么样子呢!”

  清河公主顺着吕夫人的话头想下去,只觉得往吕家去住也没什么不好。

  一来她与吕夫人相处甚好,彼此都有个伴儿,二来此处毕竟是吕修贞生活了二十年的家,感情深厚,或许到了这儿之后,他也得以快意些许,对夫妻感情有益,现下听女官如此分说,当即便觉得不妥。

  自己与娇娇同时出降,公主府也挨在一起,自己到婆家去住了,娇娇却留在公主府里,叫外人瞧见,这成什么事了?

  自己放着公主府不住往吕家去下榻,这是一片孝心,换言之娇娇同夫婿一道住在公主府,岂不就成了没有孝心?

  本来理所应当的事情,或许就会叫人多想,郭阳嘉兴许也会觉得娇娇不够体贴,非要拉着他住在公主府中。

  再想的深一点,她作为长姐开了这么个头儿,以后妹妹们出嫁该怎么办?

  住在公主府里,倒显得不如姐姐有孝心、善识大体;不住在公主府里,若是在夫家受了委屈,她怎么对得起妹妹们?!

  阿爹是开国之君,她是大安朝的第一位长公主,若是就此开了个坏头儿,害了妹妹们和后世皇女,岂不是莫大罪过!

  清河公主想到此处,不觉后背生汗,感激的看一眼那女官,向吕夫人道:“杜女官所说,当真是老成持重之言。”

  她并不觉得吕夫人所说是包藏祸心,只当是一个母亲的慈爱之情,依依的拉住吕夫人手,温和道:“母亲若是有了空暇,便往公主府去小住,常住也使得的,左右我长日无事,很愿意跟您说说话,一道出去走走。”

  吕夫人话里话外的刻意引导着清河公主,眼见着就能如愿了,却不想竟被一个女官三言两语将事情搅和了。

  她心下不悦,脸上却不显露分毫,只连声道:“我糊涂了,只想着多见见修贞和公主,觉得一家人在一起热闹,险些铸成大错,当真是……”

  清河公主本就没将此事往复杂处想,再见吕夫人如此自责,更加歉疚起来,好言好语的宽慰几句,吕夫人也顺势将话头转开了。

  后院里母子二人相谈甚欢,前院里吕修贞眉头紧锁,通身都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清气。

  吕家家主见状,便遣退身边仆从,低声问儿子:“可是同公主相处的不睦?”

  吕修贞想着孤身在外戚戚冷冷的高燕燕,再回想起富丽堂皇的公主府和通身难掩贵气的清河公主,眉头皱的愈深:“算是吧。”

  “怎么回事?我看公主模样,不像是个骄横的,”吕家家主道:“这才头一天呢,怎么就不高兴?”

  吕修贞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嘴上也忒没个忌讳了!”

  吕家家主听得神色一变,训斥了他几句,吕修贞却始终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

  他无计可施,又怕管的太多叫儿子起了逆反之心,便不再多说,只警告说:“日子是你们夫妻二人的,怎么过是你们的事,只是有一点,三日之后你们须得入宫回话,别叫宫里边抓到把柄,不然陛下怪罪下来,我吃罪不起,你也一样!”

  吕修贞这才不情不愿的应了声:“是。”

第21章 驸马,公主已被杖毙19

  午膳是在吕家用的,吕家几房人都在,席间气氛倒还和睦。

  清河公主原是想午后回府的,只是见吕修贞与几个堂兄弟说的热络,实在不好扫他的兴,又兼吕夫人殷殷挽留,便留下跟吕家女眷们说话,用了晚膳方才动身回府。

  吕修贞晚上喝的不少,动身时脸上便添了醉意,行走不稳,回程时不曾骑马,而是与清河公主一道乘坐马车,刚到公主府门前,便弯腰醉吐不止。

  清河公主忙吩咐人去准备醒酒汤,自己与侍从们一道搀扶着他进去,帮着吕修贞更衣擦身,喂他喝了些清茶漱口后,又有仆婢送了醒酒汤来。

  吕修贞醉的不轻,一盏醒酒汤还没入口,便被他撒在了清河公主衣襟上,仆婢们催着清河公主去沐浴更衣,她却不肯,照顾吕修贞喝完醒酒汤,待他沉沉睡下,这才往里间去宽衣沐浴。

  她也算是累了一日,清早出门、深夜归府,从早到晚没个停歇,沐浴洗漱之后往床榻上去躺下,注视着身侧丈夫英朗的侧脸,方才微微笑了起来,显露出几分小儿女情态。

  小心翼翼的伸手搂住吕修贞手臂,清河公主合眼睡下,半夜自睡梦中惊醒,却见不知何时丈夫已经翻身背对自己而眠,唯有她手臂露在外边,沾染了夜色的凉意。

  突如其来的,她心里也有些凉。

  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事,第二日清河公主醒的很早,见丈夫尚且睡着,便不曾惊扰,悄悄起身,往外间去梳洗。

  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都不见吕修贞起身,清河公主便觉出不对来了,往内室去一瞧,便见丈夫已经醒了,手扶在额头上,嘴唇发白,神情中透着不适。

  她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可是染了风寒?”说完,忙吩咐左右:“驸马身体不适,去传个太医来!”

  吕修贞目光定定注视着她,良久方才露出个无甚温度的笑,自责般道:“叫公主劳心了,昨晚我不该喝那么多酒的……”

  清河公主急道:“这时候还说这些做什么?安心将养才是。”

  太医跟昭阳公主身边的方女官几乎是同时来的,前者去给驸马诊脉,方女官向清河公主行礼后道:“我家公主往邢国公府去拜访归府,原是想来探望长姐的,听说您还没回来,只得做罢,嘱咐我说记得来问一问,看您昨天在吕家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您昨晚回得晚,奴婢不敢惊扰,今早才过府来问,正巧就遇上您身边人请了太医过来。”

  清河公主听妹妹这样有心,实在感激:“没什么事,就是自家人见了高兴,多留了些时候罢了。驸马昨晚喝的醉了,今早身体便有些不适,你回去之后替我多谢娇娇……”

  这时候太医来报,温声道:“驸马并无大恙,只是夜里受凉,风寒入体,吃几服药,将养些时日便好。”

  清河公主松一口气,吩咐仆婢好生送了他出去,又同方女官道:“驸马既病着,娇娇这几日便不好过来了,叫她别担心,待驸马康复,我设宴请她和妹夫来吃酒。”

  方女官含笑应了。

  清河公主又吩咐杜女官:“驸马病着,我昨晚在侧,身感病气,实在不便入宫。明日你们便同昭阳公主一道回去,禀告父皇母后和我阿娘,便说我一切都好,请他们勿要忧心。”

  杜女官颔首应了。

  昭阳公主听方女官说了事情原委,终于放下心来,知道这个姐姐向来柔弱好性儿,不禁多问一句:“姐姐那儿一切都好?”

  方女官笑道:“都好,内有女官,外有府兵,难道清河公主还能被欺负了去?”

  昭阳公主失笑:“这倒也是。”

  成婚第三日后,昭阳公主与驸马一道回宫,往苗皇后宫中去拜见父母,又说:“姐夫病着,姐姐不好入宫,叫我跟您二位说一声,她一切都好,无需挂心。”

  她既出嫁,便梳了妇人发髻,平添几分成熟稳重,往脸上看,亦是神采奕奕,鲜艳夺目。

  苗皇后暗暗点头,又道:“请安这事贵在有心,原本也不必急于一时,等你大姐夫身子好了,你们几个再一同入宫便是。”

  公主出嫁三日之后回宫,首先便该往皇后所在的凤仪宫去问安,韩贤妃等待不得,也早早去了,不想驸马染病,竟未曾见到爱女和女婿。

  她有些遗憾,只是时机若此,也无计可施,吩咐人回宫去准备些山参之类的补身之物,叫女官离宫时一并带上。

  高祖心思远比苗皇后深沉,叫昭阳公主和郭阳嘉到身边来说了会儿话,打量着他们夫妻俩眉宇间的神情,就知道小两口日子过得不错,满意颔首道:“你同你姐姐离得近,素日里多打发个人去瞧一瞧。”

  说完,又吩咐内侍监:“去库房里找些滋补身子的药材,你亲自送到静柔府里去,再叫太医令跟着去瞧一瞧驸马,吃了几杯酒便惹了一场病,朕这女婿也忒体弱了些。”

  内侍监听得目光闪烁,弯下腰去,恭敬道:“陛下宽心,奴婢会办好的。”

  昭阳公主听父亲这般言说,也不曾多想,只假做不平,委屈道:“阿爹也太偏心了,对姐夫这么好,我都要吃醋啦!”

  高祖便一指郭阳嘉,笑道:“这倒也简单,只要你舍得,叫人吧驸马丢进外边池子里泡上一个时辰,现在外边水冷,铁打的怕也熬不住,都是女婿,阿爹必不偏心,一样赏赐东西过去!”

  苗皇后听得忍俊不禁,郭阳嘉玩笑着作揖,向妻子求饶,昭阳公主红着脸抱住他手臂,气呼呼道:“我可舍不得!算了,便宜还是叫大姐夫占吧!”

  高祖哈哈大笑,满殿人俱是忍俊不禁。

  内侍监奉命出宫,到清河公主府上去,便见仆婢们面前皆围着面纱,另有人在庭中燃烧驱逐病疾的药草。

  因他是带着皇命来的,清河公主亲自出迎,相隔一段距离停下,由衷道:“阿爹如此殷殷关切,我与驸马深感五内,待驸马病愈,便往宫中谢恩。”

  内侍监见她神情中略有些憔悴,精神倒是还好,便暗暗点头,再看一眼杜女官,后者会意的笑:“公主一切都好。”

  太医令诊脉出来,也道是驸马感染风寒,并无大碍。

  内侍监放下心来,回宫去给皇帝复命,恭敬道:“清河公主府上一切都好。”

  “那就好。”高祖舒一口气,道:“朕情愿是自己多心了。”

  ……

  吕修贞既病着,清河公主便在他身边照顾,左右劝她往别处歇息,她坚决不肯,仆婢们劝不住,也只得从命。

  杜女官则悄悄问她:“公主还未同驸马圆房?”

  清河公主脸上一红,垂下头,动作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

  杜女官暗暗皱眉,见她羞的厉害,便含蓄道:“可是驸马无礼?”

  “并非如此。”清河公主一张玉面涨得通红,低声道:“驸马不善饮酒,成婚那日且醉且累,见我也乏了,便劝着歇息,第二日往吕家去,又喝的那么醉,再之后……”

  她实在是难为情,就此停住,衣袖掩面:“你没同别人说吧?多羞人啊。”

  “这种事情,怎么好对外说呢。”杜女官宽慰她一句,又道:“只是得尽快了,总拖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清河公主羞的不行:“驸马不提,我怎么说?他近来又病着,我再主动说这事……哎呀!”

  杜女官想着驸马还未痊愈,这时候的确不宜催着夫妻俩圆房,便不再催促:“那就等驸马病愈再说。”

  清河公主躲过一劫,如释重负的抚着心口,目光依依的望一眼内室,神情中不觉泄露出几分无措与失落。

  她是个人,而非是个物件,性情柔淑之余,也分外谨慎细心,近来与心仪的丈夫朝夕相处,自然察觉到他掩藏在平和外表下的冷漠与不耐。

  至于成婚之后一直未曾圆房……却不知究竟是天意阻拦,还是他无心于此,故意躲避。

  清河公主心下黯然,又不愿轻易表露出来叫身边人知道。

  身边人知道,宫里必然会知道,母亲难免会担心,阿爹也会生气,若是再闹大些,那真是没法收场了。

  回想起往吕家去那日驸马神情中的欢欣之色,与堂兄弟们把酒言谈时候的慷慨激昂,她觉得丈夫或许是觉得公主府里的日子太过拘谨无趣,因着自己的身份把他给束缚住了,这才如此消极冷漠。

  如若他知道二人早有前缘,是否会好些呢?

  这念头逐渐浮起,便再也按捺不下去了。

  清河公主左思右想,终于定了主意,这晚喂吕修贞吃了药,仆婢们退下之后,她腼腆着神色,低声道:“夫君婚后一直郁郁寡欢,可是因为不喜公主府中太过拘束,不似家中亲切?”

  吕修贞听得眉头微皱,停顿几瞬,无可无不可的应了声。

  清河公主温柔一笑,伸手去覆住他手背,轻轻道:“若是如此,倒也不是无法应对,再过段时间,夫君大可以寻个时机外放,届时离了长安,你我便如同世间的寻常夫妻一般相处,不必像在此处一般,被规矩拘束着。”

  吕修贞冷眼去瞧,便见清河公主神情诚挚,桃腮上盈着几分少女羞赧,目光柔和如春风,再想起这段时日以来她体贴入微的顾看与照拂,不禁有转瞬心软,略微柔和了语气:“公主如此体谅,倒叫我不知如何感激才好。”

  清河公主眼睫微垂,期期艾艾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道:“夫妻之间,何必如此客气?夫君可能不记得了,其实,多年前我们便曾见过的……”

  吕修贞心头一突,眼底温情迅速淡去:“哦?”

  清河公主低着头,不曾见到他脸上冷色,心生感慨,回忆道:“这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阿爹还未称帝,只是一方诸侯,我在家里呆的闷了,便往崤山附近游春,在山脚下见到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年……”

  吕修贞听她说到此处,几乎要冷笑出声,嘴唇紧抿半晌,方才将溢到嘴边的讥诮咽下,平静道:“后来呢?”

  “后来我救了他。”清河公主唇角微微弯起:“那时候他目不能视,也不曾透露姓名,我以为只是萍水相逢,此后再也不会见到,却不曾想……”

  她抬起头来,妙目含情,注视着面前丰神俊朗的丈夫:“却不曾想多年之后,当初救下的少年竟成了我的夫君。”

  吕修贞目光一寸寸自清河公主身上扫过,但见云鬓翠翘,肌肤丰润,通身皆是天家贵气,风华难掩,再回想起孤身在外、家破人亡的高燕燕,真觉得面前人如冢中枯骨,恶臭不堪,也无耻至极。

  当年救自己的人是她吗?

  她怎么能问心无愧的将功劳扣到自己身上,厚颜无耻的来向他表功?

  若不是他早就见到了燕燕,听她说起当年旧事,今日只怕就被这毒妇糊弄过去了!

  吕修贞心下厌恶之意大起,脸上却不显露,只放轻了声音,故作惊喜:“当初在崤山山脚下救我的小姑娘竟是公主?这当真是……”

  说到此处,他目光迟疑,伪装出思忖的样子,踌躇道:“我记得临别之时,曾经将身上玉佩赠与那小姑娘……”

  那时候栾正焕虽还未称帝,却也是一方诸侯,显赫不凡,苗皇后又非那种刻薄吝啬的主母,再有韩贤妃娘家贴补,清河公主自是锦衣玉食,通身富贵,压衣的玉佩没有三百也有九十,哪里会在意那一枚?

  且她那时候年纪又小,不通情爱,根本不会刻意收藏起来,随便往腰间一系,下次替换的时候仆婢们自然而然的搁进装玉佩的盒子里,早不知道哪块儿是哪块儿了。

  更不必说玉佩这东西系在腰上,难免有所磨损,样式久了、成色有损,说不定早就被束之高阁。

  现下清河公主听他提起,不禁窘然:“我那时候年纪尚小,不谙男女之情,虽将玉佩收下,却不曾妥帖收起,而是同其余那些一般佩戴身上,这些年过去,早就辨认不出当初那一枚了,若非那日选婿见到,我怕都想不到此事……”

  也就是找不到了?

  这可真是巧了!

  吕修贞心中讥诮之意更盛,脸上却不动声色,只假做思绪模糊,迟疑着道:“我记得当时你仿佛不是一个人,还有个小姑娘与你同行……”

  清河公主既记得当初救吕修贞之事,自然不会忘记同行之人高燕燕,只是那时候高燕燕便不欲她多事救人,之后也屡屡抱怨,与吕修贞相处不睦,几次闹起口角来,现在再提起旧事时,她便刻意按下,不曾多提。

  这会儿听吕修贞主动提起,她方才道:“夫君还记得燕燕吗?她父亲在我阿爹麾下为将,那时候她也与我相交,遇上你那一日,便是我与她一道出门。彼时大家都还年少,过去的事情,夫君便不要再计较了。”

  哈,推得可真是干净,什么错都是燕燕的,独她一人明珠皎洁,没半点错处。

  吕修贞看着她那副端庄温柔的面孔,抑制着作呕的冲动,假意道:“都过去多少年了,我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公主既与高家姑娘亲近,以后也可时常请她过府小聚,毕竟是当年旧人,我也很想再见一见她,聚在一起说说话呢。”

  清河公主秀眉微蹙,摇头道:“怕是聚不起来了。”

  吕修贞心下冷笑,脸上只疑惑道:“这是为何?难道高家姑娘远嫁他方去了?”

  “那却也不是。”清河公主迟疑几瞬,终于道:“阿爹登基前两年,我同燕燕往来的便少了。阿爹登基之后,燕燕的父亲兴庆伯枉法,被阿爹削去了爵位,没过多久大理寺又查出他另涉别案,阿爹问罪高家满门……”

  她脸上显露出几分悯色,不曾再说下去。

  吕修贞看她这副虚伪的假慈悲神情,当真是倒尽了胃口,嘴角扯动一下,道:“公主既与高家姑娘是打小的情分,当年怎么眼见着兴庆伯被诛杀、高氏一族被问罪?”

  清河公主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怔楞几瞬,愕然道:“兴庆伯被去爵,是因触犯国法,如若不彰显法度,以正风纪,阿爹何以立国,又何以抚慰天下百姓,平息人心?且我不过女流之辈,身处宫中,不得干政,又怎么能影响阿爹施政?”

  吕修贞被她问住,心头一梗,脸色淡漠下来:“即便如此,公主也大可以庇护一下高家姑娘吧,好歹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你怎么忍心看着她家破人亡?”

  清河公主听得莫名,站起身来,变色道:“驸马是在哪里听了胡话,竟会这般同我言说?我与燕燕曾经是有些交情,但是后来也的确是断掉了,之后几年不曾来往。宫中内外门禁森严,高家被问罪一事过了半年,我才辗转从别人口中得知,又如何能庇护高家免于家破人亡?且兴庆伯杀良冒功,罪过深重,被害者竟有数百人之多,别说这等大罪我庇护不得,即便庇护得了,我也决计不会伸手!”

  她这般慷慨陈词,直叫吕修贞面上似遭火烧,热热的烫人,无言半晌,方才仓皇间柔和了语气,埋怨道:“陛下称帝之后,尚且不忘与苗皇后结发之情,你可倒好,成了公主之后,便不与昔日的手帕交往来了。”

  清河公主听他说了先前那些话,心中早生不快,一扫先前温柔殷勤之态,往塌上坐了,冷冷道:“她品行不端,我自然不肯与她来往!”

  吕修贞听得眉头一跳:“这又从何说起?”

  “高家既已倾颓,料想她也境遇不堪,我又何必再说这些个过去了的腌臜事,平白折我的福分?”

  清河公主却不应答,侧过脸去看着他,反问道:“倒是驸马,何以竟对高家之事如此感兴趣,又如此不平?你我成婚之后数日,所说的话也不如这片刻之间更多!”

  二人成婚数日,吕修贞只觉清河公主温懦柔顺,却不曾想她竟也有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