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说了几句抛砖引玉,他便坐在上首听几位能臣旁征博引、唇枪舌剑,听到有意思的地方,下意识转过头去想跟旁边人说几句,才发觉右手边少了个人。
皇太子呢!
前世他每每与一干重臣商讨军国大事时,都叫皇太子侍从在侧,让他多听多看,多往脑子里边记。
高祖觉得既然没有人生而知之,那后天就应该好好学,多加历练。
一个皇帝生于乱世,起于军伍,屡经波折终成大业,儿子呢,从小养于深宫妇人之手,走过最远的路就是出自己寝宫,拿过最重的东西就是自己饭碗,最后皇帝扯着儿子衣领子恨铁不成钢:“儿啊,你怎么一点风霜都经不起,你不像你爹啊!”这踏马不是扯淡吗!
栾正焕还没有册立皇太子,但无论法理还是能力,最适合这个位置的无疑是苗皇后所出的嫡长子栾安国。
栾正焕诸子之中以他年龄最长,经历的事情也最多,他年幼时栾正焕虽也已经脱离山寨,但是还未显贵,他见过世态炎凉,明白人心险恶,也知道这些年父亲东征北战的确是把脑袋挂腰带上出去拼命的,他有能力稳定后方,也能使得老臣们信服。
若非栾正焕喜新厌旧,再加上后宫妃嫔们在他耳朵边上吹风,早就该册立栾安国为皇太子的。
高祖想到这儿,便召了内侍来:“去传皇长子来。”他要试一试栾安国成色。
内侍应声而去,几位尚书的议事声稍稍一停,旋即又继续唇枪舌剑起来。
不管怎么说,皇帝愿意让皇长子接触政务,总归是件好事。
栾安国今年十七岁,因为还没有大婚,所以未曾出宫开府,内侍匆忙前去宣召,不多时,便带了人来。
高祖定睛细看,不禁暗赞一声“好小子!”
栾安国是个肤色微黑的英武少年,肩宽体健,身形匀称,虽然还未完全长成,但已经能看出成年后高大健壮的体态,行走时的神态意气都带有一股流畅的矫健与从容。
高祖看得满意,空间里几位皇帝也暗暗点头。
嬴政想起了奉诏而死的扶苏,刘彻想起了兵败自杀的刘据,李世民想起了年少时意气风发的长子李承乾,朱元璋则想起了早逝的爱子朱标,一时间默默无言,皆是暗自感伤。
栾安国入内之后便向父亲行礼,口称陛下,旋即又向几位老臣致意,言辞谦逊而和善,令人有春风拂面之感。
高祖颔首,却不多说,只一指旁边座椅,吩咐说:“你也在这儿听听。”
栾安国也不多问,应了声“是”,便默不作声的在父亲身边坐下,聚精会神的细听几位尚书谈事。
如此一直到了午间时候都没停下,几位尚书慷慨陈词,各抒己见,栾安国也听得出神。
高祖手里边端着茶,原是准备喝的,听到精彩处却给忘了,待回过神来之后,便见有个内侍正在门外徘徊,似乎是犹豫着该不该入内打断。
唤了人入内一问,那内侍忙道:“皇后娘娘在重华殿设宴,皇子公主们也都到了,左等右等都不见陛下,便打发奴婢来瞧瞧。”
高祖这才想起这一茬来,看眼时辰也的确不早了,便起身向几位尚书笑道:“朕昨日便同皇后约定好今日在重华殿行宴,因是家宴,便不请几位同去了。”
几位尚书多是旧臣,言语间十分熟稔,说笑几句之后,纷纷起身告退。
高祖坐了一上午,有意活动一下筋骨,便不曾乘坐轿辇,而是步行往重华宫去,栾安国落下他一步,紧随其后,侍从们相隔一段距离在后边跟着。
高祖语气闲适,好似在外春游,问栾安国说:“听出什么名堂来了吗?”
栾安国道:“海内虚耗,户口减半,须得与民生息,恢复国力。”
高祖有些欣慰,拍了拍他肩膀,说:“走吧,你阿娘还等着我们呢。”
栾安国称:“是。”恭敬而失之亲近。
高祖眉毛为之一挑,却没说话。
栾正焕有五子七女,儿子中以栾安国年龄最长,今年十七,女儿中以清河公主年龄最长,今年十三。
高祖今日见了栾安国,对他颇为满意,再看别的儿子,虽然也不乏有出挑的,但是就不甚在意了,等视线瞟到女儿们那边的时候,倒是额外多看了几眼。
他有七个女儿,被驸马下令杖毙的是哪个小可怜?
高祖回想一下那句“找了十年的玉佩”,再一想公主出嫁的大概年岁,就把还是矮冬瓜的几个小崽崽给排除掉了,一来是年纪小,时间上对不上,二来是她们没可能出宫见外男,可以直接排除掉。
这么一对比的话,最有可能的就是年长的三位公主了。
长女清河公主静柔,今年十三岁,次女昭阳公主娇娇,今年十二岁,第三女广平公主兰惠,今年正好十岁。
高祖视线在那几位公主身上停留的有些久,苗皇后注意到了,倒想起另外一事来:“静柔今年十三,也是时候该寻个夫婿了,早点定下,过两年再出嫁。臣妾身在内宫,外边的事情不甚了解,还得陛下做主才是。”
静柔便是清河公主。
“与静柔相匹配的年轻人么,我一时之间还真挑不出什么人来,罢了,左右她才十三呢,急什么?再留两年才好。”高祖想着那个敢杖毙朕公主的瘪犊子驸马还没揪出来,实在不想早早嫁女儿出去。
虽说他跟其余几位皇帝都分析着是因为大安朝倾覆驸马方才敢如此,但假如还有别的原因呢?
万一驸马就是个缺心眼,脑子里边少根筋呢?
还是再等等吧。
高祖心里边这么盘算着,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便压低声音,嘱咐皇后:“你替我查一查,看静柔、娇娇和兰惠身边有没有多什么东西,尤其是玉佩之类的,别惊动旁人,查到了悄悄告诉我便是。”
苗皇后听他这样你你我我的称呼,脸上笑意渐起,虽然觉得这话有些奇怪,却也不曾多问:“若有结果,我再同你说。”
宫宴结束之后高祖不曾返回太极殿,令栾安国随从,父子俩一道往城郊的皇家猎场去。
栾正焕自马背上夺取江山,高祖也是如此,引弓向无虚发,催马在丛林间连发数箭,射无不中。
相较于他的骁勇矫健,栾安国便要沉稳些,他不与父亲争猎物,箭也发的不多,但胜在每箭必中,大抵是因为有过数次坐镇军营的经历在,较之同龄人更见稳妥。
父子俩身下所驭皆是名马,禁军所骑乘的马匹不能比拟,最开始的时候扈从们还跟随在后,没过多久,面前便失去了那父子俩的踪影,正毫无头绪之时,却听不远处丛林中传来一声熊吼,山林为之震颤,大惊之余,匆忙奔马而去。
大敌当前,些微闪失或许就是生死之隔。
栾安国饶是心思沉稳,眸光中也不免显露出几分慌乱,拈弓搭箭在手,又下意识去看父亲,希望能从他那里寻求些许依靠,哪知他目光一侧,却见皇帝端坐马上,并不曾引弓,只陪在一侧,目光温和而勉励的注视着他。
四目相对,他忽然间回想起儿时父亲教自己骑马的场景来。
“别怕,”他后背绷紧如弓弦,高祖反倒笑了,安抚他说:“阿爹在这儿,能兜得住。”
栾安国心绪随之一安,定了心神,对准前方巨熊心口猛然发出一箭,只听“咚”的一声闷响,箭矢半入巨熊胸膛,剧痛之下,那猛兽发疯似的向前方扑来。
栾安国不慌不忙,调转马头躲避开,旋即连发三箭,势如破竹,直取那巨熊要害处。
一阵令人牙酸的震响声传入耳中,旋即便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栾安国迅速调转马头再次躲避,以免被巨熊倒下时砸断的树木枝干伤到,只是听到这声音时,向来沉稳的脸色也不禁涌现出几分少年才有的雀跃昂扬。
禁军们闻声而至,便见一头棕灰色巨熊倒地不起,身下几棵成年人大腿粗细的树木被一折而断,可知倒地时力道究竟有多大,惊诧之余,纷纷下马请罪:“臣等救驾来迟,望请陛下恕罪。”
“怪不得你们,起来吧,”高祖勒住缰绳,神态自若:“小儿辈杀一熊,无他。”
众人知晓皇帝骁勇,先前皆以为引弓射杀这头熊的是皇帝,现下听高祖分说,才知道此熊竟为皇长子所猎杀,纷纷称赞道:“殿下骁勇,有当今之风!”
“人道是虎父焉有犬子,果然如此!”
只有栾安国看见巨熊后颈处没入一支箭矢,深及骨肉,唯有雪白的箭羽裸露在外,可知那一箭力度究竟有多大。
父子二人来此游猎并不曾专门准备弓箭,是以无从区分箭矢究竟为谁所有,但栾安国心知肚明,以自己当时所处的位置,是决计射不到那巨熊后颈的,发那一箭的人只可能是皇帝。
他微微低下头,很快又抬起,含笑推辞禁军们的称誉,听皇帝吩咐人将这头巨熊运回宫中,叫苗皇后也来瞧个热闹。
这些琐事自有扈从们去安排,父子二人拨马返程,皇帝一路上心情舒畅,同禁军统领诸多闲话,栾安国也不插嘴,只等那二人停了之后,方才催马靠近些许,有些不自在的叫了声:“阿爹。”
高祖回头看他一眼,马鞭在他微黑的脸颊上蹭了蹭,笑骂道:“傻儿子!”
第13章 驸马,公主已被杖毙
高祖同空间里边的几个老伙计商量:“我决定立太子了。”
嬴政默然良久,终于颔首道:“他既成器,早些定下来也好,当年朕若是能早定扶苏名位,后来也不至于……不提也罢!”
刘彻想起长子刘据,心情便有些沉重:“当真考虑清楚了吗?天家父子既是血亲,又是君臣,这期间的度量,须得仔细拿捏。”
李世民也叹口气:“说来容易做来难啊。”
朱元璋虽痛心于爱子早逝,却不似前三人这般满心惆怅,当下便哼道:“说到底还是你们跟自己儿子不亲,关系没近到那种程度上!老朱从来都没担心过标儿会谋朝篡位,从来没叫别的儿子越过他一星半点,在外打仗就敢放心把后方交给他,自己的儿子自己不疼,难道去疼别人家孩子?!”
说完,又向高祖道:“我看立太子这事行!安国他是长子,又是苗氏所出,旧臣心服,他自己也不是立不起来,这么好的孩子,有什么不放心的?早点把名位定下来,对你,对安国,对你其余的儿子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说句戳心窝的话,这孩子叫我想起标儿年少时候的模样……”
朱元璋也跟着感伤起来。
高祖默不作声的听着,等回到宫中,便打发栾安国去给苗皇后请安,自己则传了廖元晏、苗襄平、以及其余几位肱股之臣前来,开门见山道:“朕意欲立储,诸位爱卿以为当立者谁?”
书房里站着的都是跟随栾正焕打天下的老臣,最为倾向的自然是皇长子栾安国,现下见皇帝召见的皆是旧臣,便明了他心意,当下从善如流:“皇长子品行出众,天资粹美,英武类陛下,可堪大任!”
高祖欣然点头,并不迟疑,当即便令人制诏拟旨,令有司寻吉日行册封皇太子大典。
……
苗皇后还宫之后,便着手清查宫中内外勾结一事,两日时间过去,已经有了些眉目,正与身边女官核对宫中内侍名册,就见次子栾定邦兴冲冲的从外边跑回来,说:“阿娘你知道吗?今日午后阿爹带大哥出去打猎,大哥猎到了一头熊!一头熊嗳!”
苗皇后听得微怔,看他这样欢欣,就知道丈夫与儿子并未受伤,不觉目盈喜色:“是吗,可是长本事了,值得专门摆一场酒。”
正说着,栾安国便被宫人们引着往前殿来给母亲请安,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之后,温声道:“儿子此去无恙,阿娘无需担忧。”
苗皇后懂他言谈间的体贴,也十分受用,吩咐宫人去备茶,又问起今日之事:“一路都还顺畅吗,可曾发生过什么意外,你阿爹有说过什么吗?”
栾安国回忆起分别前那一句笑骂与猎熊时父亲温情脉脉的凝视,心下隐约有所明悟,只是事情尚未确定,他不愿早早吐露,惹得母亲挂心,便只笑道:“都很好。”
略顿了顿,又加了一句:“阿爹他,的确又变回来了。”
苗皇后听他口称“阿爹”,而非“陛下”,眸光愈加柔和:“本来就是一家人,难道他做了皇帝,便不是你阿爹了吗?”
栾定邦探头过去,兴致勃勃的问哥哥:“大哥,那头熊大吗?凶吗?你是怎么把它打死的?以后有这种事,一定得带着我才行!”
栾娇娇从内殿里出来,鼻子轻轻哼了一声:“你以为谁都是大哥吗?你那点三脚猫功夫,去了怕不是会给吓得屁滚尿流!”
苗皇后听得忍俊不禁,看着三个孩子聚在身边和和睦睦的,她比谁都高兴。
外边有脚步声匆忙传来,心腹女官脸上带着难掩的笑意,进殿后向几位主子行个礼,语气欢欣道:“鄂国公与镇国公奉天子令持节前来宣旨,再过一刻钟,便该到这边来了!”
说完,又加了一句:“旨意是给皇长子殿下的。”
鄂国公与镇国公同时前来宣旨,必然是有大事,这时候向皇长子下旨,多半是赏非罚。
什么样的赏赐,才能劳动两位开国功臣前来?
立储!
苗皇后又惊又喜,同长子对视一眼,起身到殿外去迎接天子使者。
后宫向来严禁男子出入,此时却是例外,禁军分列两侧,清出了一条道路,廖元晏身着官服,手捧圣旨,与镇国公一道进入凤仪宫。
的确是册立储君的圣旨。
苗皇后跪在地上,听廖元晏将那道长长的、写满了褒赞之语的圣旨念完,又听见儿子声音略微紧绷、但仍旧平静的谢了恩,不禁觉得有些虚幻,直到被宫人们搀扶着站起身来,瞧见面前笑吟吟注视着自己母子二人的廖元晏,方才有了那么一点真切感。
廖元晏面带微笑,温文儒雅:“臣恭贺太子殿下,也为娘娘贺喜。”
要说一点都不激动,那必然是假的,苗皇后坐在皇后之位上,她的儿女先天就占据了嫡出名分,倘若最终不得帝位,日后如何可想而知,现下明旨下发,她心中巨石才算是落地,再无疑忧。
她由衷道:“还要多谢廖先生襄助。”
栾安国作为廖元晏的弟子,也郑重向他行个后辈礼节:“弟子多谢先生。”
“微薄之力罢了,算不得什么,二位贵人如此,却是折煞我了。”
廖元晏忙摆手推辞,最后道:“说到底,总归是陛下眼明心亮,天纵圣明,否则我即便是磨破了嘴皮子,怕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苗皇后与栾安国对视一眼,神情中是不约而同的笑意。
皇帝登基不到两年,新入宫的贵女们还未来得及诞育皇子,唯一有孕生下来的却是一位公主,自然无从争起,正摩拳擦掌想方设法生儿子呢,不成想储位之争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落下了帷幕。
对于立储之事,朝臣们大多持积极态度。
新生的王朝有了储君,帝位后继有人,朝臣们有了新的效忠对象,也避免了其余皇子长成之后的派系林立和党争内耗,从国家角度来看,这的确是一件好事。
对于百姓来说……
拉鸡吧倒吧,普通小老百姓谁关心这个。
填饱肚子才是真的,别的都是假的。
皇帝负荆请罪一事闹的太大,终究没能瞒下去,很快便在坊间疯传,还有说书先生把这事写成了话本,百姓们都听得津津有味,散场之后还七嘴八舌的议论。
“原来皇帝过日子也跟小老百姓似的,两口子也会吵架!”
“不过皇帝之前那事办的是真不漂亮,咋能听小老婆撺掇,把跟着自己吃了那么多年苦的正经媳妇往外撵呢!”
“好在是知错能改,这不是又把皇后给接回去了吗!”
“亏得是接回去了,不然皇后的几个孩子没了娘,多可怜!”
“还是小老婆可恨,煽风点火,这个狐媚子!”
这时候对于言论的控制不算太严,但平头百姓心里对皇权终究是敬畏的,不敢怎么编排皇帝,狐媚子秦贵妃就成了集中炮火点,街头巷尾间成了家喻户晓的反派人物,还有人把这事编成了戏剧搬上了舞台。
毕竟事涉皇家,京兆尹不敢擅作主张,上疏皇帝,询问该当如何处置才好。
栾安国既做了皇太子,高祖便让他每日上朝理政,六部奏疏也交由他先过目,写了批文夹在奏疏之中,他再酌情修改。
京兆尹这封奏疏递上去,也是先到了年轻的皇太子手中,栾安国端坐案前,凝神思索片刻,提笔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
等高祖翻开这本奏疏,瞄一眼皇太子写的批文,便悠悠笑了起来。
栾安国被他笑的自我怀疑,正襟危坐道:“可是儿子批复之中有何不妥?”
“并无,”高祖以手支颐,闲适道:“我只是想着哪天该带你阿娘出宫凑个热闹,也瞧瞧宫外这出戏是怎么演的才好。”
栾安国想象一下台上演的热闹,台下就坐着正主,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朝政都被处置干净,施政纲领也送到了御案,左不过是轻徭薄赋、与民生息,高祖提笔修改了几处不妥当的,便令人发往六部,自己则活动一下筋骨,往常淑妃宫里去看她。
系统迟疑着问:“您是想借她来安抚旧勋贵势力吗?”
“不。”高祖说:“因为朕觉得后宫里的女人们,现在就数她长得最好看。”
“……”系统:“????”
它不解道:“你不是挺不喜欢她那骄横脾气的吗?”
高祖:“这也不耽误我跟她睡觉啊。”
“……”系统:“????”
它又一次开始怀疑人生:“真不是为了安抚旧勋贵势力吗?就像那些小说电视剧里边说的那样,娘家人立了功,又或者是很有权势,皇帝就要宠爱他们家的女儿以示恩宠……”
“宫内宫外严禁私通消息,宫妃可能到死都见不了娘家人几面,他们怎么知道朕宠幸谁不宠幸谁?你当这是后世现代,朕每天打卡更新状态?”
高祖无语道:“真为了展示恩宠,朕直接临幸她哥哥多好,白天在朝堂上讨论政务,晚上寝宫里办完事还能继续谈工作,前朝末代太子、本朝开国之君,也算是联姻了,嚯,一石三鸟啊!”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些小说把皇帝整的跟个廉价鸭子似的,走以吊治国方针,也是挺迷的。
顺治的元后是孝庄太后的亲侄女,蒙古在清朝初期也算是比较强的一方势力吧?可顺治不喜欢,就是宠爱董鄂妃,最后还把元后废掉了。
光绪皇帝娶的皇后是慈禧的亲侄女,但光绪不喜欢,那就不往皇后宫里去,就是宠珍妃和其余人,珍妃死了也照旧不理会皇后,就这也没见慈禧怎么着他啊,最后被毒死也不是因为这个【摊手】
看见没有,傀儡皇帝都敢这么干,掌控朝政英明神武的皇帝男主不敢?excuse me???
第14章 驸马,公主已被杖毙
因着苗皇后前次被遣出宫一事,皇帝似乎也有所警醒,去后宫的时候也少了,一个月三十天,大半时间都歇在太极殿,初一十五去皇后宫里,再就是极少数几个宫妃那儿去的比较多。
秦贵妃被废入冷宫,常淑妃便成了后宫中容色最盛之人,高祖每个月都会过去几次,不算多,但跟其余宫妃比起来,已经算是显眼了。
因着在苗皇后还宫那日受了训斥,常淑妃着实谨慎了些时日,皇帝去时小意侍奉,温柔缱绻,时间略微久些,见皇帝不曾再提当日之事,相处时又和颜悦色,不复当时冷厉,心思便微微浮动起来。
常淑妃宫里豢养了不少歌姬,高祖用过晚膳之后不急着安歇,斜倚在隐囊上小憩,常淑妃便唤了歌姬来奏乐唱曲,自己坐在高祖身边,执了一枚精致小巧的银锤敲核桃。
晚风自半开的窗扉吹入,气氛实在和睦,常淑妃见皇帝意态闲适,心情似乎颇佳,便依依的凑过去,面颊贴在他手心,轻轻叫了声:“陛下。”
高祖“唔”了声,低头看她,温和问:“怎么了?”
常淑妃略微沉默了几瞬,方才小心道:“前几日,皇后娘娘遣人锁拿了臣妾宫里的几个内侍宫人,道是他们涉及同宫外勾结一事,投入了掖庭狱。”
高祖不置可否,只说了句:“哦,然后呢?”
常淑妃猜不透他心思,心中便有了三分忐忑,只是话已经开口,实在不愿半途而废,便抬起脸来,央求道:“陛下,内侍也就罢了,那两个宫人却是臣妾用惯了的……”
高祖捻起一颗核桃仁慢慢吃了,方才温和道:“这是后宫的事,不归朕管,你该去求皇后的。好了,不要再说了。”
常淑妃眼底闪过一抹气恼:“臣妾去过,可是皇后娘娘说所有事涉勾结外臣的内侍宫人都不得赦免,入掖庭狱受罚,根本不理会臣妾的乞求!”
高祖听得叹一口气,坐直身体,道:“那么淑妃,你来告诉朕,那几个内侍宫人是否涉及勾结外臣一案?如果你替他们担保,说没有涉案其中,一经查实,朕立即下令释放他们,并申斥皇后处置后宫不当。”
常淑妃玉面微白,讷讷难掩,半晌过去,方才道:“陛下不能为臣妾破一次例吗?”
高祖定定看她一会儿,什么也没说,穿上靴子,起身离开。
常淑妃见状一慌,忙追上去道:“这么晚了,陛下是要去哪儿?”
高祖一言不发,拨开她手,起驾回太极宫,御驾行到一半,他唤了身边内侍来,吩咐说:“这时候皇后应当还未歇息,你往凤仪宫去传朕旨意,常氏无礼,废淑妃之位,贬为昭媛,幽禁三月。”
内侍听得心下一凛,恭声应是,匆忙往凤仪宫去传旨。
苗皇后这时候还未歇息,听罢也是微惊,回想昨日常淑妃登门求情、今日皇帝又去了她宫里,便猜到这是为了什么,暗叹一声,打发那内侍回去,又令身边女官去常德妃跟常昭媛同住的宫里宣旨。
女官刚走,常昭媛就把内殿里能摔得全都摔了个稀巴烂。
常德妃又是气恼,又是心疼,拦住她道:“姐姐,你做什么呀!”
“你别叫我姐姐,该我叫你姐姐才是!”常昭媛眼眶含泪,却仍是难掩锋芒,讥诮的拉起嘴角,笑着朝她行个礼:“德妃娘娘安。”
常德妃气的打颤:“姐姐!”
“你还在装什么?”常昭媛冷笑道:“我阿娘是贵妃,名门之后,你生母却只是阿娘身边的梳头婢女,现在你终于压过我了,你高兴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
常德妃忍无可忍,抬手给了她一个嘴巴,常昭媛脸色顿变,显露出受了大辱的神情,捂着脸颊,难掩凶狠的瞪着她。
常德妃环视一周,少见的显露出四妃之一的威严:“都退下!管好自己的嘴,别出去胡说八道,本宫再不得势,也不至于连自己宫里人都奈何不了!”
宫人内侍们听得心头一惊,歇了各类心思,低头退了出去。
常德妃这才转向常昭媛,流泪道:“姐姐!前朝已经亡了,你我的生母都成了泉下之人,再去想从前那些事情还有什么意义?亡国之人漂泊无根,却有着前朝血统,这是多么的招人忌讳,你我入宫为妃,不就是为了保全常家血脉,不至于被新朝连根拔起吗?宫门深锁,等闲见不到亲眷,只你我二人血脉相连,相依为命,彼此依靠都来不及,又何必相互猜忌?”
常昭媛不想这个自己一向看不上的妹妹竟会说出这样一席话来,心下且羞且惭,又不肯表露出来,只别过头去,冷冷道:“假惺惺!”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也希望姐姐你能往心里记。”
常德妃用手帕拭泪,规劝道:“咱们陛下不是个糊涂人,即便是糊涂过,现在也都改了。皇太子已经立了,等闲不会更改。退一步讲,即便真是更改,你我前朝之人,难道就能成为储君之母?皇后娘娘是个贤惠人,咱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总能安安稳稳的当个太妃,给常家些许庇护,全了进宫时候的想法。若是皇天庇佑,能添个一儿半女,将来有个依靠,更是幸甚之事……”
常昭媛冷笑道:“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不会的,”常德妃看她颇有心灰意冷之态,便劝道:“陛下只是将你降为朝媛,仍旧是九嫔之一,并没有废为庶人。他若真是狠心,大可以令你迁出正殿,另去别处居住,让你继续留在这儿,无非是想着有我在这儿,咱们姐妹俩彼此照应。”
常昭媛心头一酸,不觉落下泪来。
常德妃拉着她的手,温柔道:“三个月而已,很快就过去了,皇后娘娘温良敦厚,不会刻意为难你的,至于陛下……”
她略微顿了顿,方才继续道:“我观当今天子近来的动作,颇有明君之态,若非实在犯了他的忌讳,也不会太过无情,姐姐年轻美貌,只要吸取教训,总能再得宠的。”
常昭媛泪眼里看着这个自己一直瞧不上的妹妹,心思几转,最后终于叹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
常淑妃越过皇后、因着内侍宫人被投入掖庭狱一事向皇帝求情而被废去淑妃之位,降为昭媛,这事着实是警醒了许多宫嫔,尤其是秦氏被打入冷宫之后一直蠢蠢欲动的那几个,刚刚有些躁动迹象的后宫,瞬间又安寂下去。
苗皇后并非量小善妒之人,长子做了皇太子,次子也茁壮成长,她有皇帝的信重,也有强盛的娘家,没理由惴惴不安,容不下宫妃和庶子庶女们。
常昭媛禁足满三月,随常德妃一起往凤仪宫去请安,她也没有为难,和颜悦色的寒暄了几句,不叫人觉得难堪。
常昭媛错愕之余,又有些心悦诚服,倒真的安分下来,不再生事了。
朝局平稳,海晏河清,高祖再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有一处美中不足——直到现在,他都没找到那个罪该万死的驸马。
至于玉佩的事情,苗皇后也专门去查了,最后却是一点踪迹都没找到。
事情没得到确定,他心里边总是存着个疑影,不甚安乐。
既然找不到罪魁祸首,那高祖便决定先下手为强,切断将来那种不幸发生的可能性,往苗皇后宫里去歇息的时候,便说:“儿子倒没什么,皮实,长成之后封王到宫外去,吃不到什么苦,倒是女孩儿,得多用点心,好生教养她们。”
苗皇后听得不明所以:“陛下的意思是?”
“既是皇家公主,金枝玉叶,便该有公主的威仪,别叫人轻看了。在宫里边尊贵,将来嫁出去也别叫她们受委屈,”高祖说到此处,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要是碰上个没头脑的驸马,就跟我之前那样似的,那可就可怜了。”
苗皇后听得失笑,见他面有窘意,倒不曾加以调侃,凝神思忖几瞬,颔首道:“陛下果真一片慈父心肠。”
高祖莞尔,又道:“娇娇倒是还好,那性子不像是会忍气吞声的,静柔与兰惠么,却太过温柔内敛了些,你记得多提点她们些……”
苗皇后听得蹙眉,头疼道:“我倒希望娇娇能安生点,向姐妹们学学,别成天出去胡闹。你是没看见她们姐妹仨在一起的样子,静柔跟兰惠温温柔柔的,说起话来轻声细语,跟朵花儿似的,多讨人喜欢。娇娇活脱儿就是只野猴子,一步能迈三个台阶,也不怕把裤子扯破,说话全都靠喊,宫门外边都能听见她说什么!”
“便是这样才好呢。”
高祖忍俊不禁道:“我既得了江山,便是希望儿女们都能平安喜乐,若是叫她们都被拘束住,一个个成了木偶,那还有什么意思?我是宁肯叫外臣们说公主跋扈,也不愿叫人把她们当成女德模范夸成花儿的,咱们不计较这些虚节,只希望孩子们过得快活。”
苗皇后是女人,知道女人的苦,她也有女儿,自然不希望女儿吃这些苦,现下听丈夫说的诚恳,便郑重应了:“你的意思我明白,只交给我便是了。”
高祖欣然颔首,同几个老伙计道:“如此防患于未然,以后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不幸了吧。”
刘彻:“如果驸马脑子正常的话。”
李世民:“如果公主们能把苗皇后的教导记在心里的话。”
朱元璋:“如果老李的江山能坐稳当的话。”
高祖道:“始皇,你怎么不说话?”
“朕思考了很久,都不明白驸马到底是怎么想的。”
嬴政浓眉皱起,不解道:“不要的九族可以送给朕修长城,为什么非要通过这种方法报废掉?”
第15章 驸马,公主已被杖毙
前朝稳定,后宫无事,大安朝蒸蒸日上,国力日增。
如此无波无澜的过了两个春秋,永宁四年春,皇长女清河公主的婚事,终于被提上了日程。
“陛下也别总说不急不急,韩昭仪那儿可是急得不得了。”
苗皇后剥开一个蜜桔,抱怨着说:“静柔今年都十五了,又是长女,婚仪可不能马虎,就算是现在定下婚事,出嫁也得等明年,那就十六了,你要是再拖,等到了十七十八,那真成老姑娘了。”
往高祖手里塞了一半橘子,她叹气道:“我们女人家在宫里边,等闲见不到外臣,您这个当爹的得当回事,挂在心里啊!”
高祖顺势往隐囊上一靠,掰了几瓣橘子送入口中:“行吧,我盯着点,看看老臣们家里边有没有合适的。”
略想了想,又笑道:“四月就是殿试,不知道新科进士当中有没有品貌出众的青年俊彦,若是合适,倒也可以尚主。”
苗皇后听得神色一动,忽然想起一事,又正色道:“我仿佛记得,前朝驸马是不能参政的……”
“本朝没这个规矩,”高祖不假思索,便摆手道:“国力衰退,君主昏庸,怎么都会亡国的,碍不着驸马什么事。”
苗皇后听得失笑,犹豫几瞬,又道:“还有一件事,陛下差人去打听的时候,也别只看是否人才出众,也问问家里还有什么人,公婆兄嫂是不是好相处,有没有祖传之疾,再就是,身边有没有妾侍通房……”
高祖随口道:“成婚前叫他打发掉不就是了,反正成婚之后也是住公主府。”
苗皇后就知道男人指定不在乎这个,所以才专门提了一嘴:“即便是打发走了,心里边也觉得有个坎呀。亲闺女出嫁,你不想叫她得个十全十美?”
“行吧。”高祖思忖一会儿,到底还是应了,亲闺女嘛,多帮一点是一点:“这样,我使人去寻几个人选,你让襄平媳妇和韩昭仪的娘家去打听,他们相中哪个,便是哪个了。”
苗皇后哼笑道:“襄平才不会叫弟妹去打听这个呢。”
高祖疑惑的看了过去。
夫妻亲近,也没什么好瞒着的,苗皇后坦诚道:“我之前便同弟妹提过此事,襄平说知道好的必然也不提,得给娇娇留着呢。”
高祖先是一怔,然后恍然失笑。
清河公主今年十五岁,苗皇后所出的昭阳公主也十四了,姐妹俩年纪相仿,姐姐开始相看人家,妹妹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干脆就一起选吧,”最后高祖思忖一会儿,便拍板说:“都是自家孩子,别厚了这个薄了那个。”
苗皇后自无不应,笑吟吟道:“那感情好,将来两姐妹一起嫁出去,宫外也有个照应。”
这事既敲定下来了,高祖便着手去办,传了心腹来,吩咐说:“朕的两位公主大了,也是时候改选驸马了,你仔细去甄别,列个名录出来,朕跟皇后再细细筛选。”
心腹知道这差事马虎不得,办好了自然有赏,办砸了害了公主,那可不只是下半辈子会不会提心吊胆的问题,而是有没有下半辈子的事儿了。
他心里边提了一万个小心:“对于驸马的人选,陛下和皇后娘娘有什么要求?”
高祖仔细想了想,便道:“年纪嘛,不要太小,太小的一团孩子气,根本不懂事,不会体贴人,太大的话又与公主们差的过多,老气横秋的,也不讨人喜欢,最好在十七岁到二十五岁之间。”
“出身不必太好,五品以上即可,若是新科进士,还可以适当放低一些,只是有一点,家风不正的坚决不要。”
“容貌最好还是要出挑些,不然以后成了婚,公主跟他朝夕相处,看着多糟心,外孙外孙女肯定也不漂亮,再查查他们家祖辈上有没有恶疾隐疾。”
“性格上么,清河公主温柔,最好是找个温文尔雅的,能陪她吟诗作对,昭阳公主热烈,可以去旧臣家找找,少年英才,能跟她一起出去跑马散心的那种,算了,缘分这种事也说不准,不定她们喜欢什么样的呢!”
心腹听得满头黑线,心想您这是要给两位公主找个男中嫦娥啊,脸上却不敢显露异色,只恭声问:“还有别的要求吗?”
“再就是品性专一,不在外拈花惹草,”高祖想起苗皇后嘱咐的那句话,又额外加了句:“找身边清净的,风流成性的不要。”
心腹应了声“是”,便听高祖说:“前朝禁止驸马参政,可本朝没这个规矩,晚些时候你把这话递到外朝去,免得朝臣百官避公主如虎,不敢尚主。”
添了这个条件,心腹实在是大松一口气。
假使驸马不得参政,娶了公主便是断掉仕途,这事真不好办,可若是没了这条限制,有公主襄助,既能得圣上青睐,又能恩荫子女爵位,便是上上好事了。
心腹恭敬应声,见高祖没有别的吩咐,便起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