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浩凡显然会错了意,他目光炯炯微微侧头紧盯着董悠然:“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问什么?我没想问什么呀!”董悠然眨了眨眼睛,如坠云端。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离婚?”他眼中含着笑意,自认又一次猜对了她的心事。
“没有!”她立即高声反驳。
“不用不好意思,你应该问,我很高兴你关心这个问题。”他却一脸笃定、坚定不移。
“我妻子是个空姐,很漂亮,比我小5岁。她跟你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在家的时候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嫁了我以后自然也是被极尽呵护,百般宠爱。2002年我在大连的项目出了一点儿问题,所有的钱都陷在里面,几乎可以说是一贫如洗。而她,恰巧遇到了比我更好的男人,于是就毫不犹豫地把我蹬了。”他讲述这番经历的时候,唇边一直带着若隐若无的淡定的笑容,像是在讲一个故事,并没有痛楚与伤感。
“好像有人说过一句话,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则是各有其不幸。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和我的经历这样相似呢?”董悠然靠在车窗上,看着从车边走过去一对对扶老携幼的幸福家人,不由大发感慨。
“不是吧!”陈浩凡用车载打火机点燃一支香烟,轻烟袅袅,他吐了一个烟圈,又摇下了车窗,“如果我妻子能像你对齐建斌那样给我两年的时间,不,只要一年,我就会从头再来扭转危局的。也不对,让她幸福,这是在娶她时我作出的承诺,所以我并没有理由和资格让她陪我吃苦。通过这件事我明白一个道理,这年头没有钱,男人就什么都不是。然而从雨珊那儿听了你的经历以后,我才觉得你是人间极品。只是齐建斌不懂得珍惜,肉丸子夹到瞎子碗里,居然让他又给扒拉到地上去了。”
“你这是什么比喻?”董悠然瞪了他一眼,只是面色又阴暗了起来,“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了。”
陈浩凡把手伸出窗外,弹了弹烟灰。
“你干吗呢?”董悠然狠狠瞪了他一眼,把喝了一半的饮料瓶子拧开递给他,“烟灰弹这里面,你怎么这么没素质?”
陈浩凡不怒反笑,他盯着董悠然一直看,眼睛亮亮的,说不出为什么这样神采奕奕,只是盯得董悠然面色发烫。
此时,车场的管理员才给他们找到一个位置,陈浩凡把车停好后拉着董悠然下了车,一面走一面说:“知道我刚才为什么笑吗?”
“不知道!”
“我现在心情特好,知道为什么吗?”陈浩凡又问。
“不知道!”
“你刚才训我的语气,很像正牌老婆管教老公的态度。说明你在潜意识里已经接受我了,所以我很愉快!”陈浩凡确实眉飞色舞,脸上溢满笑容,这时的他神色间居然有了几分孩子气。
董悠然并不答话,踏入香山宫门,不多时两人就走到一个岔路口。
一条是通往山上的石阶路,一条是通往索道的收费处。
董悠然脚步未停,径直走向石阶路,而陈浩凡稍稍一怔,看了看索道又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鞋,还好穿了登山鞋,只是董悠然能爬得上去吗?不会一会儿让自己背上去吧?
虽然稍有疑惑,还是紧紧跟上了。
燕京八景之一的香山以“西山晴雪”闻名,然而事实上,香山四季皆美。
春到香山更有一番别样的情趣。举目而望远处高山峭壁上残雪斑驳,驻足低头又处处可见嫩草吐翠,石阶两旁柳絮轻扬,春信匆匆。
这里气温略低于市内,所以当市内初暑渐起、叶换枝头时,香山却还是盛春景象。
柳絮扬花,蜂蝶竞飞,桃杏怒绽,新蕊鹅黄。
春归何处?
无论是在林荫道上,在任何一处景点观赏,还是在池泉旁、亭台上休息,都会备觉清爽怡神,如入清凉世界。
初时是董悠然在前,陈浩凡在后,然而很快董悠然越走越慢,陈浩凡便走到前面,两人错身之际,陈浩凡极其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虽然是牵手倒像是半拖着她向山上走去,这样一来大大加快了上山的速度。
于是没走多远,似乎只是刚过半山腰,董悠然便大呼走不动了,毫不顾及形象地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气喘吁吁。
陈浩凡站在几步之外静静地注视着她:“刚刚在岔路口,你弃缆车而不坐选了这条路,我以为你体力很好,能一口气爬到顶峰的,没想到…”
“没想到我这么不济?”董悠然掏出纸巾擦着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水,不以为然地瞥了陈浩凡一眼,“我之所以会累,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陈浩凡笑了,“帮你背着包,拿着水,还搀着你走了一大段路,你不谢我反而怪我?”
“是呀,这跟体力无关,主要是节奏。每个人爬山的节奏都不一样,我自己爬快慢适中,悠然自在地就爬上去了。可是您老人家一拉一拽,突然提速,突然放慢,我的节奏都被打乱了,自然就累了。”董悠然面色通红,仿佛真的体力不支。
陈浩凡走到她面前,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瓶水拧开以后递给她:“这是今天你第二次数落我。是不是随着数落我的次数慢慢增加,就说明你不再把我当陌生人了?”
“晕!”董悠然猛灌了半瓶水,抬眼看到陈浩凡额上也有汗水浸出,于是递给他纸巾。
他笑着推开:“不用,爬山就是要把汗都出透了,这样才痛快。”
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向上而行。这一次陈浩凡只是跟在董悠然身后,不紧不慢如同闲庭信步一般。
搞得好几次董悠然都停下来等他,而他则说:“我在你后面一丈之内跟着,你快我就快,你慢我就慢,节奏由你掌握,这样就可以一起顺利到达山顶,对吗?”
那一刻,董悠然有些恍惚。
他说在自己一丈之内跟着,一丈之内?这让她想起了丈夫的解释,一丈之内才为夫。这算是一种暗示吗?
两个人很快到达山顶,山顶有一家茶座,坐在这儿点上一壶茶,要上一袋瓜子,俯看着山下的景色和正在攀登的游人,静静地也不说话,品茶、看风景,心情舒适极了。
然而没过多久就阴云密布下起雨来。
原本以为会是一场阵雨,然而过了一个小时,雨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上的缆车也停了,陈浩凡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董悠然身上,两个人撑着一把董悠然随身携带用来遮挡紫外线的太阳伞缓缓下山。
原本下山就比上山要难,更何况还一直下着雨,所以更为险峻。
下山过程中,陈浩凡一直走在台阶的外侧并紧紧牵着董悠然的手,生怕她会滑倒一样。上山时艳阳高照,两个人还会贫上两句,然而下山时天色阴沉,雨水如注,两个人都默而不语,只是牵着手,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
董悠然一边走,一边数着脚下的石阶,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心情平静一些。
牵手,这是这一生当中与第二个男人牵手。
只是感觉那样不同,在雨中的下山路上,这样牵手的意义竟有些凝重起来,于是她便不去想,只是任由那只大手牵着。
终于到达山下,然而停车场外道路一片瘫痪,堵得一塌糊涂。陈浩凡想了想,牵着董悠然的手走进了“听蝉轩”。
精致的“听蝉轩”古雅、幽静,像是暗开的花朵,芬香怡人。
来过香山不止二十次,可是这里却是第一次驻足。
“听蝉轩”有两层。陈浩凡领着董悠然直接来到二楼,楼上的空间比较私密。映入眼帘是那个露台,蓝色的沙发,铁质的桌子,坐上去就可以看见街头的繁华。
刚刚落座,陈浩凡就跟小馆的服务生说着什么。很快服务生拿来了一个吹风机,陈浩凡在墙壁上插好电源然后按着董悠然,为她吹着打湿的衣袖和发稍儿。这一次董悠然没有拒绝,只是当吹干之后,她接过吹风机,细致入微地为他同样吹着头发和衣衫,这时的他,竟然像一个可爱的大男孩,虽然很听话但是脸上又有些得意的神情流露出来。
服务生羞涩地看着她们,脸上是羡慕的笑容。
吹好衣服和头发之后,他点了精致的点心和台湾高山茶。
坐在这里,品着美食,透过玻璃窗向外观看雨中烟雾蒙蒙的山景,心情如诗、如画。
这里仿佛是个与世隔绝的天地,地面的人群、车流、噪音均与之无关,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清幽的芳香。
“你怎么知道这么一个好地方的?”她问。
“我每周都会来爬香山,一来就是一天,所以要找一个地方用来打发时光。现在我才知道,以前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白费,也许从前在这里孤独地看夕阳,就是为了今天的携手同归。”他脸上漾着得意的笑容,像一个孩子般可爱。
第35章 春归何处 (2)
爱情是女人最好的美容秘籍,就像外面的天气一样。春天来了,万物复苏,人也如同抽芽的柳枝和绽放的花朵一般充满朝气。
换上一件印着碎花的雪纺长袖衬衫,又特意选了一条蓝紫色小圆点雪纺短裙,清爽干净的妆容配上一头披肩的长发,加上唇边淡淡的娇笑,当董悠然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吸引了所有同事的目光。
向运营总监汇报了近期的工作之后,董悠然抱着一摞影印的最新教案资料进了电梯。不知是脑子里想的事情太多,还是根本没在意,在电梯门开启的一瞬她与一个黑影撞了个满怀,最糟糕的是手中的资料掉了一地。
董悠然来不及抱怨,第一反应就是蹲在地上捡文件,那个撞她的人显然不是一个绅士,居然都没有帮她捡,只是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她。董悠然在拾起最后一本文件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他的裤子,裤线笔挺,皮鞋锃亮,顺着裤子向上,他的脸印入自己的视线。
那个人正一脸阳光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她,唇边是似醉非醉的笑意,深邃的眸子里映着明朗、粗犷的男性气质,温文尔雅的俊朗面容中是那份特有的沉郁。
“你就打算这样一直蹲着吗?”他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语气柔和得让人难以承受。
董悠然这才站起身,面对他颀长而伟岸的身姿,她只能仰视:“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半晌之后,她才这样开口。
有八年了,他和她有八年没见了。
八年是什么概念?
抗日战争都胜利了,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呢?
想到此,她突然释怀了,于是唇边浮起淡极了的笑容:“很高兴重新遇见你。”
“是的。”他点了点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悲喜,没有半点儿意外和喜悦,然后他却拉起她的手:“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我还有工作…”她抱着文件的手被他牵着,差点儿再一次天女散花。
八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男人成长得更加成熟与坚毅。他镇定自若、不容置疑地拉着董悠然出了远洋国际大厦,坐上那辆宝马x5。只是三五分钟之后,就来到了三环路边上的一个院子。
院外是嘈杂的三环,院内却别有洞天。没有餐厅里常见的迎来送往的繁忙景象,也没有咖啡馆里的幽暗沉静。古色古香的庭院里,木桌木椅在春光里静静伫立,新叶正浓的枝条投下斑驳的影子,正适合三两好友静坐谈心,就像坐在自家的院子里,一个人在安静舒适的氛围中靠在木椅里,品上一壶明前新茶,心情无限的舒畅。
“你一直就很会找地方,像当年你带我去的‘丑鸟’还有‘男孩女孩’。但是相较之下,我更喜欢这里。”董悠然端起茶杯,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吸了口气,“好久没有这样静静地坐下来喝茶了。谢谢你。”
“谢我?”他笑了,“我以为再见面的时候,你会对我怒目而视,剑拔弩张的!”
“为什么?”她也笑了,微微皱起那对好看的秀眉,“我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值得我记挂八年,耿耿于怀以至于破坏了重逢时的气氛。”
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有些寂寞和暗自神伤的情绪流露出来,“我宁愿你在心中对我一直存有记恨。”
董悠然仔细注视着他,细想了他的话,却并不回答。
“在你眼里我应该是个小人。”他点燃一支烟,他抽烟的样子也很好看,举手投足、漫吐烟雾中将男人的俊雅与风度展现得淋漓尽致。
“为什么呢?就因为在我离职待业期间,你还不忘跟我算账?按劳所得,你付出努力拿走属于自己的那部分酬劳是最正常不过了。还是说东窗事发之后,完全让我一个人承担,而没有与我共进退?可是我又凭什么要求你这样做?”董悠然执起桌上的紫砂壶,为自己的杯中缓缓注满淡绿色的茶水,同样也为沈皓的杯中添满。
“如果只是普通的同事,你当然没有理由要求我做什么。”沈皓眸如深潭,幽暗而漠落。他深深吸了口烟,竟然没有云雾吐出,紧盯着董悠然说道:“可是你知道,在我心里始终没有把我们的关系界定为普通同事!”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那又是什么?”董悠然笑了起来,像一株海棠丽而不艳。
“还记得那年从三里屯酒吧聚会结束以后,我们边走边聊的那个晚上吗?”
沈皓的话将董悠然带回了八年前那个晚上,那是新年之前的一个晚上,他们和一大帮同事一起去狂欢,结束以后他陪她走了一段夜路,然后,好像他吻了她。那个吻很特别,是吻在她眼睛上的。
董悠然的脸渐渐红了起来。
他温润的唇与迷人的眼眸在那个晚上曾经深深烙进她的心里。
是的,对于他,始终有着淡淡的情愫萦绕着。
“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会吻你的眼睛吗?”他进而直击要害。
董悠然的脸更红了,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茶水,在那个浅浅的影子里悼念着那段根本称不上初恋的恋情。
“因为珍视!”他说,“所以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那个时候我太自私了。我承认,当时我对钱的渴望超过一切,我之所以会带着你和其他的同事在外面接一些私活来做,是因为我一直都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出国。”
她微微有些意外,目光从茶杯移至他的脸上。
“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其实我们是校友,我也是贸大的。我比你高三届,你入校的时候我正在为毕业分配的事情上蹿下跳,忙得不亦乐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了五矿。辛苦工作了两年,好不容易得来的公派出国机会又被别人挤掉了。所以心比天高的我自然感慨命运不济,于是就辞了职做起了ae,为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挣点钱,自费出去。”说起那段经历,他脸上依旧有些愤愤之色。
是呀,这事上的事情如果要想处处要求公平,自然是没法活了!
“为了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你没有做错。”董悠然终于明白了,心中隐隐的怨恨也消散得干干净净。
“有件事情,我对任何人都没有说过:我其实不是北京土著。我的家在唐山郊区,父母是唐山陶瓷厂的工人。1976年那场大地震,父母用生命护佑了我。”他的眼中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比悲伤更让人难过的神色。董悠然微微低下头,此时她竟然不敢去看他的眼神儿。
“我们这批孤儿先是被送到北京的福利院里,在这儿我认识了很多同命相连的小伙伴,心底的伤痛渐渐平复时,又受到一次打击。”他突然笑了,笑容有些吓人,“福利院容纳不了越来越多的孤儿。于是决定分一批到邢台的福利院去。你知道挑选标准吗?”
董悠然想了想:“应该是大一点儿的孩子,或者是男孩子,因为北京的条件必定好一些,送去邢台的孩子要更能吃苦。”
他摇了摇头:“如果是这样,就不会有后来的我了。当时的分配标准是按照户籍。唐山市内的孩子留在北京,而郊区和附近农村的孩子则被送往邢台。”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唇边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
然而董悠然却突然鼻子发酸,眼中渐渐湿润起来。那么小的孩子,在经历了生死劫难之后,还要面对这样残酷的生存法则,那对他将会产生怎样锥心刺骨般的痛楚。那时候并没有心理专家的心理干预疗法,一切都得靠自己。
他是怎么过来的?又是怎样成长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又一个目标,每一个目标都不会为了任何的事情所更改,只有实现。我记得你考入贸大的时候是那一届的全校第二。而我,是全校第一。”他笑了,骄傲的笑容久久地挂在脸上。
“你的成长足以告慰九泉之下的父母,让他们以你为荣。”虽然此时的安慰不痛不痒,毫无意义,可是董悠然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想不到这样一个帅气高大的男孩,始终带着明朗笑容的他,居然会有这样的身世。
“不,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对得起自己。”他收敛了笑容,静静地对上董悠然的目光,“因为我是父母的延续,每走一步每做一件事,都得对得起自己,让自己开心,这就是对得起他们。”
“也许经历过生死的人,想法与常人不太一样,我想,我能够理解。”董悠然面对他的目光,这一次没有闪烁和游离,她的目光里尽是诚挚与温柔。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庭院里的春华,不远处青花鱼缸里游来游去的红鲮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虽然缸的面积有限,但是置身其中的鱼儿还是尽情游曳。在它们的概念里,这儿就是江河湖海,这儿就是它们的家,也是它们的整个世界。
小院像一座私密的花园,坐在这儿静静地想一会儿心事,为平日奔忙的身心找到一处休憩的所在,可以怡情也可以醉人。
“前些日子,我见过雨珊!”他再一次挑起话题。
“哦?”她稍稍有些意外,“难怪今天我们不是偶遇?”
“是或不是,对你来说有何分别?”从男孩变为男人,他改变了许多,敏感而尖锐。
董悠然想,或者他原本就当如此。当年在广告圈当业务员,笑脸逢迎、见人说人话、幽默而爽朗的那个,原本就不是真正的他。
“我回国时间不长,但是我一直在找你。直到前不久才从雨珊那儿得知你的近况,雨珊说你从上一家公司离职以后,你空降了,现在的着陆点并不让你满意。我在公司里给你留了一个市场总监的位子,当年我连累你离开先锋,现在还给你。”他镇定自若,风淡云清的表情透着一股成功男人的睿智与豪气,“一直虚位以待,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
好大的口气。
心中正在疑惑,沈皓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董悠然。
目光一扫,满脸愕然。
此时,脑子里闪过京信大厦电子广告牌上那个巨大的标语,“舍得”。
“舍得”二字太不好理解,然而何为“舍”?何为“得”?常常被人搞混。
就像她和沈浩。董悠然笑了,她仔细拿起那张名片,然后闪着灵动的眼眸笑问:“沈总,jacky沈?ton公司的总裁?您可不可以坦白告诉我,为了给我留这个市场总监的位子,你是否搁置了人事部的招聘计划,并且将一个经过三次复试的候选人pass了?”
沈皓微微有些讶然:“你怎么知道?”
“生活有的时候就是这样阴错阳差。你想要的尽在咫尺,可是却在不经意间被你亲手扼杀了。我,就是那个经过三次复试,在最后等着见你一面就入职的市场总监候选人。”董悠然再次笑了,是无可奈何的笑。
自己十年职场经历,从来没有借助过任何人的力量寻求所谓的捷径,唯有这次,老板是昔日有着暧昧情愫的旧同事,可是自己却偏偏因为他特意的照顾而糊里糊涂地被斩落马下,如果不是那个敬业又善良的人事部经理anny好意相帮,估计自己现在还得在金融危机的风潮里体会失业的滋味。
“八年前,你连累我解职。八年后,你又让我尝到了‘暗哨’的滋味,看来,你跟我真是有仇。”无奈之中,董悠然只好说了一句玩笑话。
“难道你就是那个被anny她们交口称赞后来被放到客服主管位置上的…”沈皓彻底无语了。
“不过,要是没有这次的歪打正着,我想我也是不会接受你的好意的。因为我与你一样,都是骄傲又有些自负的。嗟来之食,我不会接受,你也一样。对吗?”董悠然现在考虑的是,这样的关系,自己是不是还能继续留在ton。
“那么,工作的事情就当我从来没有提过。”他眼中精光微闪,仿佛立即放下芥蒂,他微微向前探着身子,注视着她满脸诚恳地说:“现在我无比虔诚地问你,生活中,你能接受我吗?”
董悠然好像有些困惑,她眨了眨眼睛,希望从他的目光里读出更多的信息。
“我的意思是说,在了解了关于我的种种经历,还有那个让你觉得不愉快的事件真相以后,你是不是可以接受我?我知道你现在单身,我也一样。我希望我们可以续上八年前的那段情。”
他眼中的真诚让她毫不怀疑他的话是出自内心。
她甚至有些犹豫和摇摆,只是刚巧有服务员过来添水,清淡的茶香混在院子里春的气息里,让她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