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找好了?”
“暂时还没确定,但应该会选择留在西科大当老师。”
“哦,怎么就突然回学校了?”云永昌没有因为对方求学有成而松懈,还是想搞清楚傅识则的情况。
傅识则侧头看了下云厘:“想对厘厘负责,想给她更好的生活。”
他坦诚道:“上次给您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这次原先的打算是拿到博士学位时请您参加毕业典礼。”
眼前的男人应对他的话时不卑不亢而又真诚坦然,人也温润清朗,云永昌已经没多大脾气了,但还是摆出长辈的态度说道:“那我女儿是很好的,你这些都应该做的,作为男人应该对自己的家庭负责任。”他停顿了下:“不过也没必要等到毕业典礼吧。”
云厘:“……”
傅识则:“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过两天我想登门拜访。”
云永昌:“哦,你还住在学校是吧。周五来吧,到时候让厘厘去接一下你,顺带把云野接回家,一起吃个饭。”
云厘:“……”
没和傅识则多说,云永昌便带着云厘回了家。进了屋之后,云厘忍而不发:“爸,你就不能对别人态度好点?”
见她一副吵架的架势,云永昌声音稍微提高了点:“我态度哪里不好了?”
完全被他威慑到,云厘怼道:“上次你对那个尹昱呈态度就很好,难不成你一定要我和那些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过一辈子吗?”
云永昌没说话。
云厘踢了鞋子,直接到厨房里倒了杯冷水灌下去,试图让自己冷静点。
杨芳听到父女俩又开始拌嘴,连忙走到厨房门口,云永昌这次却没有和云厘吵架的意向,他绷着脸走到厨房,说道:“给我倒杯水。”
云厘犟道:“我不倒。”
见她犟得像头牛,云永昌只觉得自己年纪大了,默默地去倒了杯水,问云厘:“他为什么休学?”
云厘不太想提起这件事,不应声,云永昌眼睛一瞪:“你是想到时候他来了我去问本人吗?”
“……”
云厘语速飞快地说道:“他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生病了,他本来是每天盯着那个朋友吃药,但是那个朋友偷偷吐掉了。后来病发那个人就跳楼了。他觉得是自己没仔细检查他有没有把药吞下去,就自责了很久。那个朋友是在西科大跳的楼,所以当时他回学校会有阴影。”
她说完后云永昌和杨芳都沉默了片刻,杨芳细声叹了口气:“可怜的两个孩子。”
看起来父母是能理解傅识则的。
云厘的心情瞬间好转,她盯着云永昌,那张冰山脸稍微化了点,问:“后来怎么回去了?他今晚说的是真的?”
“对啊,他觉得你反对我们在一起,他也想给你女儿更好的生活。”云厘这两年也多少学到点说话的技巧,她说话带了点引导性质:“爸,你是讲道理的人,你应该能看出来这个事情不关他的事的,对吧?”
“你想想看,如果是云野因为我的原因……”见云永昌瞪她,云厘又闭上了嘴,“那我这辈子就这么个弟弟,我可能颓废个十年八年都有可能。”
“也算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吧。”云永昌没过多评价,便出了厨房门。
接下来两天,云永昌都没问她傅识则的事情,反倒是杨芳问了好几次傅识则喜欢吃的东西,周五一大清早赶集买了不少新鲜食材。
两人当天都中午便回家了,仔仔细细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
在西科大接上傅识则的时候,云厘愣了一下,他非常正式,穿着得体的白衬衫西裤和皮鞋,成对地拎了烟酒茶。
云厘原本以为,真的就只是吃顿饭的。
她干巴巴道:“你今天怎么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礼物给我妈了,她让我替她转达谢意。”傅识则说道,他习惯性地靠近云厘亲了一下:“你这么用心,我也不能甘于落后。”
云野只觉得自己又承受了一万点暴击。
云厘还提醒他:“别亲,云野在后面。”
云野:“……”
傅识则才留意到云野的存在,他神情淡定,将礼物递给他:“弟弟,放一下。”
云野接过,随手放在后座上,傅识则扫了一眼:“蓝色那袋是给你的。”
原本蔫了的云野立刻来了兴趣,双目发光:“我现在可以拆吗?”
云厘:“云野你能不能矜持点?”
云野:“我一个大男人要什么矜持。”
语毕,他麻利地拆了礼物盒,见到里面的东西后欢呼了一声。
刚好是红灯,云厘的视线和傅识则的对上,她笑问:“我有礼物不?”
傅识则嗯了声,将云厘伸出的手掌推出去:“但现在不给你。”
“……”
云厘不知道他准备了什么礼物搞得这么神秘,笑着问:“那什么时候给我?”
傅识则没有直接回答。
“时候到的时候。”
傅识则带的礼品中有一部分是他父母给云永昌和杨芳的礼物。
里面还放了封信写明他们出差,所以这次没有来访,希望云永昌和杨芳见谅。
对方的礼数周全,云永昌全程没有说一句重话。
但和云厘想的一样,云永昌拉着傅识则喝了一杯又一杯。
她想阻止,云永昌上头了,完全不理她,一旁的云野也拽着她的衣角,让她坐着乖乖吃饭。
云野给她偷偷发了信息:【你得让咱爸和姐夫这么喝一次,爸的性格就这样。】
云厘:【你姐夫胃不好。】
云野:【那行吧……我去帮姐夫顶两杯。】
整个过程比云厘想象的顺利,云永昌拍着傅识则的肩膀,和他反复说着云厘的优秀,让他一定要好好对待云厘。
云厘全程煎熬地坐在对面,云野酒量不行,帮傅识则挡了几杯就直接去睡觉了。
饭局结束的时候,云永昌坐在茶几前,语重心长道:“我们厘厘年纪也不小了,你这马上毕业了,对于未来什么打算?”
在云厘看来,这只差把‘你们该结婚了’这六个字直接说出来。
她看看旁边已经有些不稳的傅识则,他还强撑着坐直身子,脖子上泛着红。
云永昌一字一顿道:“我们这一代人思想和你们不同,恋爱不是儿戏,我们当父母的,对子女的婚姻可能是比你们认真得多。”
“爸。”云厘喊了声,语气有点埋怨。
云永昌忽略了她的话,只和傅识则说道:“识则啊,我这个女儿很倔,我说不过她,但是作为男人,你需要好好考虑你们的未来啊。”
云厘最不喜欢云永昌这种,凡是都要为她做决定的模样。
也不喜欢云永昌这种认为她凡是都要依赖别人,凡是都该由男人来承担的态度。
她刚想吐槽些什么,傅识则忽然拉过她的手,像是明白她的想法,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背。
酒喝多了,他的语速比平时慢,却字字清晰。
“我和厘厘,会一起对我们的未来考虑,和负责的。”
两个人的爱情,本便不该由第三人决定,也本便不该由中间的任何一个人独自决定。
这是属于两个人的爱情。
下了楼后,云厘还想着傅识则刚才说的话,在这个家庭里,她打心底地排斥父亲对她能力的看低,对她全方位的掌控欲。
在来之前,她其实是担心傅识则为了讨好云永昌,会一切都顺着云永昌的意——会如云永昌说的,他作为男人,要由他来考虑两人的未来,要由他来做决定。
她讨厌这种观念。
她一直很独立,无论云永昌如何诟病她内向,不善社交,云厘依旧仅凭着自己一人做了许多事情。从大一暑假不要生活费和学费,独自到南芜和英国求学,到最终找到一份看得过去的工作,找了一个自己深爱的男朋友。
她不想自己的事情由任何的其他人来做决定。
刚才傅识则说的话,并没有把她看成一个附庸物,而是将她视为两人关系中无可替代的另一半。
云厘抱着他的手臂,他脚步比平时不稳,她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侧亲碰了一下。
傅识则弯唇:“怎么了?”
“就亲一下。”云厘一个快步站在他面前,抬眸看他,而他身后一轮弯月刚冒出身影。
“你怎么想?”傅识则热热的气息扑在她脖颈上,“关于我们的未来,什么时候定下来?”
“你先说,参考一下你的意见。”云厘被他的呼气挠得痒,笑着推开他的下巴。
她用的力气不小,傅识则摸了摸被她推开的部分,他低笑了声:“毕业?”
离毕业也没多久了。
傅识则这时候说这些话,难免会让云厘觉得是今晚云永昌给的压力。
她蹙眉说道:“你不用管我爸今天说的话,我爸妈说恋爱要谈个两三年。我觉得这个时间也比较适合。”
傅识则并不动摇,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想法:“毕业了就可以定下来了。”
他的眼角带着酒意的朦胧,黑眸却清醒认真。
云厘看向他的脸,顿时有点紧张,仔细一想,距离毕业也只剩半年不到的时间了。
她试探性地问道:“什么叫定下来?”
傅识则:“如果你觉得太快的话,可以先订婚。”
云厘面不改色道:“那订婚和结婚一般间隔多久?”
身旁的人偏头想了一会儿,在云厘看来,就是当着她的面捏造了个答案:“不知道,可能一两个月?”
“……”
甚至,他还厚着脸皮继续说道:“你觉得久的话,也可以一两天。”
那这和直接结婚有什么区别!!
“我也怕谈久了,你担心我不负责任。”傅识则想起她上次搪塞他的话,又伸手勾过她的脖子,将她拉回到自己怀里。
云厘只觉得人都呼不上气了,她能听到他心脏快速的跳动,与她相仿。
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她还是嘴硬道:“不行,我得考虑考虑。”
傅识则笑:“那你想想。”
说完,他用下巴在她的左耳蹭了蹭。
云厘明显能四周弥散着他低沉的声音,匿在空气中。
但是声音微弱,又是贴着她听不见的左耳说的话。
她一个字都没听清。
他还在说话,像是在尝试说服她。
云厘觉得他醉得一塌糊涂,耐心道:“我听不见你说话。”
傅识则的醉意已经上来了,几秒后,他垂眸盯着自己刚才一直蹭着的左耳,恍然道:“说错耳朵了。”
第82章
云厘觉得傅识则真是醉成大糊涂蛋了。
他松开云厘,换了个方向勾过她的脖子,又如法炮制地蹭蹭她的右耳,语气讨饶似的:“我刚才和你说——别总是拒绝我。”
“我哪有总是?”云厘立马反驳,知道他今晚陪云永昌喝了不少酒,她站在原处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他,问:“你胃难不难受,先不说话了,我送你回寝。”
“我不难受。”傅识则面色平静,看过去极为正常。
如果不是他脖子泛着微红,云厘都分辨不出他喝了酒。
“你刚才凶我了。”
云厘:“……”
哦,还有他稀里糊涂的话。
云厘像哄小孩:“我怎么会凶你。”
傅识则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徐徐问道:“你要怎么证明?”
“……”
云厘无言,耐着性子说:“你刚才说的这个事情是没办法证明的,这不就是跟让我证明昨天吃了饭一个道理嘛。”
她说了一长串,傅识则却没听进去,自顾自地回答了刚才的问题:“亲一下就不凶了。”
“……”
他们已经走到的汽车旁,云厘想把他塞进副驾驶里,傅识则却不依不饶,将她压在副驾驶的外头,低声道:“那我帮厘厘证明吧。”
她的双手被他扣到车门,来不及做反应,那温热的舌尖便舔了她的下唇,随即钻入她的唇内,云厘被迫后仰着头回应他。
云厘载着傅识则去买了点护肝药,在家里的时候傅识则还努力控制自己的清醒,到寝室后倒在床上便想睡觉。
“你先起来。”云厘拽了拽他的手臂,傅识则轻声道:“厘厘,别闹。”他将被子直接盖到肩膀处,像幼儿园里听话入睡的孩子:“我要睡一会儿。”
“这是最后一次喝酒,你知道了吗?”云厘坐在他旁边,有些心疼地说道:“今晚我都想和我爸拼了。”
他迷迷糊糊地唔了声。
云厘在原处坐了几分钟,傅识则似乎是真的睡了。
抽屉没合紧,她拉开来,里面还放着那几盒安眠药,有两排已经空了四分之三。
她默了会儿,起身,去开水房打了热水,和冷水兑到温度合适,端回到房间里。
她先浸湿了纸巾给他擦了擦脸,手从他的细长的睫毛移到俊挺的鼻翼,再到薄薄的唇上。
将被子掀开,云厘盯着他的领口,犹豫了会,还是伸手靠近。
解到第二粒纽扣时,她视线上移到他的脸庞,想起今晚的事情,她心里清楚虽然云永昌喜怒不形于色,但他应该是蛮喜欢傅识则的。
两人的关系就这么更近了一步,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云厘亲了亲他的唇角,心无旁骛地给他解开上衣,用毛巾给他擦了擦身。
轮到下半身时,云厘戳了戳他:“把裤子脱了再睡觉。”
傅识则没应。
云厘以为他是睡着了,挣扎了会,还是没有那个勇气,直接替他盖好被子。
床上的人低笑了声,睁开眼睛:“就不继续了?”
“……”
云厘只想把他从床上抓起来揍一顿,她表情严肃:“你一直醒着?”
傅识则见她拉下的脸,不知是不是酒精壮了胆,也不犯怵,嗯了声。
“……”
云厘气腾腾地走到他面前,傅识则翻了个身,右手枕在自己的头下,云厘从上往下看,他迷蒙的眼中倒映着灯光。
傅识则拍了拍自己的身旁,见云厘不动,他又笑着唤了声:“来。”
这缱绻的语气让云厘的气消了,她坐回到他身边,双腿在床边踢了踢。
傅识则侧过身躺着,伸手从后环住她的腰,轻声问:“怎么还帮我擦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