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还在各种摊位游荡的时候,云厘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本能地缩了一下。
抬眼,却看见了一个她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交集的人。
屈明欣走上前来,亲昵地和她打招呼,“我们都多少年没见了?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你。”
“你怎么不说话?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高中时——”
云厘打断了她:“记得。”
“这是你男朋友吗?长得还挺好看的。”屈明欣没察觉出云厘的疏远,自顾自地说着话。
云厘:“不是,这是我同事。”
“你已经工作了呀,我听其他同学说过你没保上研,在准备考研——”屈明欣仍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我大学毕业后来南芜工作了,我朋友在南理工读研,今天来找她玩。”
“……”
云厘见对方十分热忱,自己也禁不住有些迷茫,只好呆呆地回应:“我也在这边读研。”
“走了。”
一旁站在的傅识则倏地开口,语罢,便径直往前走。
云厘反应过来,忙跟屈明欣说:“我们先走了。”
屈明欣笑道:“好咧!那咱改天一起约着吃顿饭吧!都这么久没见了。”然后摆了摆手,转身回去找朋友。
云厘跟上傅识则,又想起了屈明欣。
为什么还一副很熟的样子?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讨厌我这样的人。
高一的时候,云厘的性格还比较开朗。开学没多久便和宿舍的人熟络起来,其中数和邓初琦关系最好。
邓初琦性格开朗,两人经常一块儿唱双簧,在班级里的人缘都不错。
高二文理分科后,云厘去了理科班,新班级里几乎没有认识的人。
她就是这时候认识的屈明欣。
屈明欣对所有人都很热情,包括云厘在内。
她会在路上见到云厘时和她打招呼,两只笑眼眯成缝。
她很擅长活络班级气氛,是学校的优秀主持人,总是站在最显眼的地方。班里同学都喜欢屈明欣的活跃,云厘也不例外。
云厘一开始还挺喜欢这个新班级,虽然关系好的同学都不在这,但是她也很愿意和其他人培养新感情,羞赧地去结识新的同学。
但很奇怪,无论怎么努力,班里的同学会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午休有两个小时。他们一般会回宿舍睡午觉,但也有部分人会回教室写作业或者聊天玩游戏。
云厘这天中午也不太困,她知道平时屈明欣和班里几个同学午休都呆在教室里,她便一起来凑个热闹。
还没进教室,教室里就传来了聊天的声音。
“周末打三国杀要不叫上云厘?她课间操的时候说自己会玩。”云厘听声音听得出是课间操站在自己后面的那个女生。
另一个女声说:“她也会玩啊?我看她文文静静的很可爱,我以为她不会。”
屈明欣略迟疑地说:“我不想叫她诶,我不怎么喜欢她。”
刚刚那个女生回道:“为什么?她不是挺可爱的吗?”
屈明欣说道:“她看起来就是装乖的样子啊。她之前的室友跟我说她在上一个班都跟男生关系都很要好,感觉很绿茶。”
“不是吧……”
“我挺讨厌这种绿茶的,你们喊她的话就别叫我了。”
云厘突然有种看不懂别人的感觉。
她知道这世界上的人有很多种,有满身纹身却笑容满面的烧烤大叔,也有长相漂亮却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但她都以为这些离自己很远,她理解中的表里不一就只有云野每次离家出走后,都偷偷问她爸妈有没有在找他,亦或是邓初琦每次早上借作业抄,在报信员通知老师来了后一脸正经地拿着书早读……
就在刚刚在小卖部买饮料的时候,屈明欣看见她手里的橙汁,还笑着说要买跟自己一样的。
云厘很想冲进班里去,告诉她们自己不是屈明欣说的那样。
她向往热闹的氛围,喜欢大家在一起时融洽的氛围。
但她发现她的脚动不了。
不管她怎么用力,她都迈不开步伐。
如果可以再勇敢一点就好了。
还是回宿舍吧。
云厘其实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那样轻易得就被打击到了,她也不是没见过在背后偷偷说别人坏话的人。
她突然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原本还挺喜欢她的。
也许是受不了这样的反差。
-
正出神想着高中的事情,云厘也没注意到迎面走来两个南瓜头的人形玩偶,玩偶服圆胖的肚子撞到她身上。
等她回过神,比她大一倍的玩偶张开双手要抱她。
???
云厘僵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冰凉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后拉,云厘只感觉到有一阵风带过,自己便到了傅识则的身后。
一阵失神,云厘顺着手上的温度望过去,他的手还扣着她的手腕。
傅识则自己也没回过神,刚才只是看见云厘要被这个玩偶吞噬,下意识便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
玩偶也像是呆住了一般,在原地停了两秒。
才继续刚才的动作,抱了抱他。
“……”
顺带从尾巴处摘了个兔子气球递给他。
“……”
见他没接,玩偶又坚持地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傅识则只好僵硬地接过。
气球充满了气,两只兔子耳朵鼓起来,拿着这个东西,傅识则浑身不舒服。转过身,放到云厘面前。
“给你。”
第25章
云厘的思路还停留在傅识则拉她手腕这件事情上,懵懵然地接过气球。
在她的印象中,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有肢体接触。
他好像没什么反应?
是不在意这个事情,还是……
不介意拉她的手?
云厘抬头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气球,兔子滑稽地拉大笑容,就如他头像的那弯月亮般。回忆里的不悦也一消而散。
明明都二十三的人了,牵着这个气球显得幼稚,云厘却不想松开。
两人绕了一圈后回到了豆摊附近,此时有剪纸影戏的万圣夜的特辑演出,帷布挂得不高,前面已经水泄不通挤了一堆人。
两人也去凑了个热闹,云厘身高一米六几,在这黑压压的人群中看不见任何东西,傅识则站在她身后。
云厘只能借助傅识则转述:“里面在演什么?”
傅识则:“四个南瓜人。”
云厘:“在做什么?”
傅识则:“遛一只南瓜狗。
云厘:“……”
这听起来也没什么好看的,周遭的人却连连叫好,云厘本来已经退出来准备走了,前面的一对情侣却有了动作,男生直接将女生架到了脖子上。
见状,靠后的另外几对情侣也效仿,没有对象的人尴尬地杵在原处。在她身前的女生见到这个情况,拍了下自己身边的男性朋友:“让我骑一下脖子?”
“别吧,我还没女朋友……”
“这不是刚刚好,是男人就让我骑一下!”
看到这个场景云厘莫名尴尬,扭头看傅识则,发觉他也在看自己。
傅识则:“你很想看吗?”
云厘琢磨不透他的问话,想了想,还是自觉道:“没有。不过,”心里也好奇他会怎么做,她接着问:“如果我想看呢?”
傅识则:“那就在心里想着。”
云厘:“……”
回去的路上,云厘想起傅正初的事情:“对了,今天我和傅正初聊了一下,之前是我误会了他。”
“嗯。”
云厘的朋友不多,和傅正初刚认识的时候她可能一整天都说不上几句话,但对方也从来没觉得她不合群,云厘由衷地感慨:“他人还蛮好的。”
傅识则:“你在考虑和他一起?”
傅识则的问题过于直接,在云厘的角度看来甚至有些荒诞诡异,以致于她半天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个想法,她无语:“傅正初比我小那么多,而且他谈过四五个女朋友了……”云厘的话戛然而止,她斩钉截铁:“总之,不可能。”
……
到家后,云厘将气球挂在床头。打开电脑看课程表,才发现下周就是秋学期的考试周了。
“昨天回去太晚了,今天又匆匆忙忙,泡得怎么样了?”邓初琦关心进度,下班后立刻给云厘打了电话。
“你别用‘泡’这个字,是追求。”云厘正色道,“我约了他今晚去逛了万圣夜集市,刚回来,他还给了我一个气球。”
“夏夏小舅同意和你单独出去了?还送了你一个气球?”
“不算送。”云厘话里藏不住的笑意,“但是,是他给我的。”
往一个方向拍了两下,气球旋转了两圈便反向转回去,正好对准了她。
翌日,云厘起了个大清早,收拾好书包后,拿上面包和巧克力牛奶便往学校走。
时值初冬,阳光斜照过来,穿过清晨的薄雾,尘埃起伏。气温不算太低,云厘穿了件针织衫,但偶尔微风袭来,也会感到寒凉。
在教室里刷了会题后,云厘像是回到了本科阶段,因为课程太多,到期末考的时候基本是刷夜准备考试,每两天背一门。那时候还有室友可以讨论题目。
上课结束后,云厘自觉地拿出手机:【傅正初,如果付费咨询你小舅功课,他会同意吗?】
傅正初:【小舅很有钱,应该不会。】
云厘:【噢,你最近有考试吗?】
傅正初:【有的,下周有两门考试。怎么了厘厘姐?】
云厘:【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傅正初:【感觉复习得也——还好?】
“……”
傅正初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傅正初:【不不不,复习的不好,厘厘姐我们一起复习吧!】
傅正初:【我喊上小舅来辅导我们。】
傅正初:【一家人就要互相帮助。】
云厘在心里感叹傅正初的上道,他转瞬便将时间定在周六早上,在南理工附近的咖啡馆。
到了周六这天,云厘早早地准备好,咖啡馆刚营业,她就到了。咖啡店是工业装修风,地板是灰色的水泥地,高顶天花板布满十字交叉管道。
云厘找了一张靠角落的多人桌坐下,把电脑和教材拿出来,一边看书一边等傅识则。
傅识则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五分钟到,进店后看了一圈,便朝云厘的方向走了过去,在她右边坐下。
云厘后知后觉,抬起头对他笑:“你没穿衬衫,看起来像个年轻的学生。”
傅识则:“……也有可能我确实是个学生。”
云厘被噎了一下,想了想,好像确实也是。
他坐下来后,云厘拿起水壶给他倒水,傅识则自然地摁住水壶的盖子,淡道:“我自己来。”
云厘没坚持,按了下服务铃。服务员扎着高马尾,看上去二十出头,放下菜单时,扫了他们一眼,然后目光便停留在傅识则身上。
他穿着黑色连帽卫衣,坐在窗边,阳光打在身上。
云厘随便翻了几页菜单,“我要一杯摩卡和一份巧克力松饼。”然后就把菜单递给了傅识则。
傅识则没接过:“一杯美式。”
云厘等了一会儿,没见他点另一个东西,便提醒他,“不吃早餐很伤胃。”
云厘:“要不你再点一份抹茶华夫饼,我也想吃一些。”
傅识则道:“嗯。”
“一共需要这些,谢谢。”云厘把菜单收起,递回给女生。
餐点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上,为了珍惜市状元的时间,云厘又拿出了课本。
傅识则:“有往年试卷吗?”
“有电子版。”云厘又拿出电脑,操作了一会儿,打开了一个文档。
“可以。”傅识则起身,坐到云厘旁边的椅子上。“笔和纸。”
傅识则身上飘来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薄荷柠檬的味道,突然拉进的距离让云厘头脑发热。
云厘听话地都拿了出来。
傅识则:“做过吗?”
云厘摇了摇头。
傅识则:“那现在开始吧,一题一题来。”
云厘独自看了一会儿题目,神色发窘。
“我现在要自己做吗?”顿了一会儿,为难地说:“我不是不想做,我主要担心浪浪费你的时间。”
傅识则:“……”
“笔给我。”
然后傅识则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过程,每写一句,都会有相应的解读。看着他的侧脸,云厘有些出神,从以前开始,他就不是一个在小圈子内被人称赞的人,几乎是任何认识他的人,都会心甘情愿把他捧上神坛。这个人现在就坐在她的身边,总觉得不可思议。
餐品上来的时候,傅识则已经给云厘讲了两道题了。云厘一边做题,一边走神:“我觉得我听了课之后脑子记住的也不是很多,你读博的时候也是每节课都去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