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着被子去开门的时候,云厘只露出一张闭着眼的脸,迷迷糊糊。

  “你跟邓初琦长得好像。”

  “……”

  开完门后人就像条毛毛虫缩到了沙发上。

  邓初琦将东西放到冰箱里,收拾了会屋子。

  清理电脑桌的垃圾时,打印机出口放着张照片,邓初琦震惊地拿着冲到云厘跟前:“我靠,你们连合照都有了?”

  云厘阖着眼,将合照接过塞到了沙发的夹缝里,连呼吸的频率都未变。

  “……”

  两天过去,云厘的烧退了点,人却依旧嗜睡。

  周日晚上临走前,邓初琦还特意给她熬了一大锅粥放在冷藏柜里,叮嘱她用微波炉叮一会就能吃。

  “你就不能照顾好自己。”邓初琦心里有些难受,用额头贴了贴云厘的,已经没有最开始烫了。

  云厘嘴里喃喃,她凑过去,只听清几个字。

  “我要当妈妈……”

  “……”

  邓初琦表情怪异:“给你找了那么多机会,你不配合,这会烧成这样却想着给傅识则生孩子?”

  给她掖了掖被子,邓初琦才离开。

  周一清晨,闹钟响了十余分钟,云厘才昏昏沉沉地醒过来。房间里光线暗淡,云厘忍着头痛开了灯。

  用体温计量了量,体温已经降到了37.5度。

  邓初琦走了之后她便没吃过东西,此时肚子已经咕咕作响。

  盛了碗白粥热了热,云厘坐到桌前,喝了两口热乎的东西,四肢才恢复了点力气。

  今天还要上班。

  云厘和方语宁商量过,一周去两天半,比正常的实习生少半天。

  研究生培养方案只有二十余个学分的要求,这学期修了一半,云厘特地将课程集中在周二到周四,晚课排到了晚上九点,因此这三个月她固定周一,周三上午和周五去EAW上班,周二到周四几乎全天满课。

  “你今天不用去实习吧?学校里的课也直接翘了吧。”邓初琦给她发了语音。

  在EAW只实习了两天的云厘内心挣扎了会,还是不太愿意请假。

  烧已经退下来了,不想让邓初琦担心,云厘撒了个谎:“嗯嗯,都听领导的。”

  浑浑噩噩地在公司待了一整天,午睡时有些受凉,云厘明显感觉到感冒又加重了。

  将近下班点,秦海丰拿着几份文件,让她处理一下,今晚交给他。

  听何佳梦说过部门一般不加班,云厘回忆了下,觉着上周似乎也没得罪他。

  此时云厘脑袋乱成浆糊。

  想说些什么,喉咙撕裂般发疼,她只好点点头坐下。

  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工作,看起来也并不着急,让她核对过去两周采购单、入库单是否一致。云厘乖乖地抱着杯热水一个个核对,也没注意时间过了多久。

  云厘想起小时候发着烧写作业,似乎有些滑稽,长大了以后还得发着烧加班。

  秦海丰也一直没回去,坐在位置前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

  云厘想:至少同事还愿意一块加班了……

  后来秦海丰去洗手间了,好一段时间没回来,云厘去休息室接水,却看见他的屏幕上五光十色,开着个斗地主的界面。

  “……”

  云厘一般不会动别人的东西,但这次,她用鼠标,点击了个人主页里的登录时间,是今天下午五点半,现在已经八点了

  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秦海丰回来后,收拾完东西,和云厘打了声招呼:“你也不要加班到太晚,东西做完放我桌上就可以回去了。”

  门哐当一声关上。

  办公室里寂静得荒芜。

  云厘坐在位置上,鼻子已经彻底堵住了,眼睛却有些发酸。

第20章

  手机上查了查,职场新人有过被老员工压榨的经历的不在少数。

  云厘无法确定秦海丰是不是在恶意针对。

  手头上的这个工作是第二天要交给方语宁的,秦海丰可以告诉方语宁已经把工作交代她。

  云厘不想因为自己没有完成,而落人口实。

  冲了包感冒灵,含着薄荷糖,云厘用半个多小时把剩余的部分完成。

  收拾完东西的时候傅识则进来了,已经快九点钟了,没想到他也还在加班。

  傅识则问:“你感冒了?”

  云厘没意识到自己鼻音已经重到听不出原本的声音,“有一点点,我多喝热水就好了。”

  沙哑着声音地问他:“你怎么知道?”

  “夏从声打的电话。”

  “噢,那夏夏……”

  “你的朋友邓初琦,说你重感冒,在家睡觉,一直没回信息,”傅识则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可能休克了。”

  “……”

  云厘拿出手机一看,几个小时没回信息。

  估计一开始邓初琦以为她睡觉,加班到一半,见还是没有回音就慌了。

  云厘:“你没有和她说……”我来公司了吧……

  傅识则:“不用我说。”

  云厘:“?”

  傅识则直接给她看了他和傅正初的聊天记录。

  【小舅!!老姐给我打电话说厘厘姐发烧了一直没回信息!】

  【我已经在厘厘姐家门口了,敲了好久都没人应】

  【小舅厘厘姐不会有事吧[哭][哭]】

  【厘厘姐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找不到这边物业】

  【我请了开锁公司了马上就来!】

  最后的信息大概在两分钟前。

  【厘厘姐不在家,她怎么发烧了都不在家待着。】

  【小舅,我这算不算非法入室[哭]】

  【我还掀开了厘厘姐的被子,她会不会觉得我是变态?】

  【你不要告诉厘厘姐!】

  傅识则回了一个字:【好。】

  “……”

  云厘没想到加个班,自己的门锁直接被撬开了。

  看信息的空挡,傅正初又发了信息:【小舅,厘厘姐会不会晕在路上了,我们要不要报警啊?】

  生怕发酵成全城jc出动,云厘:“你和他说!”

  眼前的女生因为发烧双颊异常的粉红,着急起来说话结结巴巴,傅识则垂眼,问:“说什么?”

  “就、就说我们在一块了……”

  傅识则:“?”

  这话的内容也是古怪。

  云厘担心傅识则不同意替她打掩护,让邓初琦知道自己在公司必然会生气,便主动朝他伸手。

  云厘有些紧张:“你、你手机给我。”

  傅识则看着她,不说什么,把手机递了过去。

  手机默认九宫格输入法,发烧再加上用不习惯,云厘打字都不利索。

  花了一两分钟,她才把手机还回去。

  傅识则看了一眼。

  【在我这,我会把她带回家】

  【懂了,小舅】

  “……”

  傅识则主动开了口:“我去拿车钥匙,送你回去。”

  科技城就在七里香都对面,云厘感冒至今还没到外面走走,便摇了摇头,和他说:“我想去走一走。”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比较多,想着去外面透透气也会好点。

  傅识则没坚持,去房间拿了外套,跟在云厘后头。

  一路上,灯火熠熠,南风簌簌,广场上人影熙攘。

  今天广场上恰好有儿童集市,摆了三列摊子,复古的暖色灯泡缠在摊架上。

  云厘盯着集市密集的灯光,说:“我想进去看看。”

  傅识则点点头。

  里面摊位贩卖的种类不少,其中有一个卖的是灯光玩具。

  云厘路过的时候,停下来看了看。冷清了一晚上的老板见到有客人,连忙起身招呼。

  “帅哥美女看看需要什么?”

  云厘摇了摇头,这些灯光只适合小孩子玩。

  不知道是不是读出云厘的嫌弃,老板唤了两声“等会儿”,神秘兮兮地从摊子底下拿出个红布裹着的袋子,打开给他们看。

  里面装着一盒盒粉红色的“仙女烟花棒”。

  “十五一盒。”老板察言观色,见云厘表情轻微的变化,立马和傅识则说,“帅哥给美女买一盒?我们这小摊的仙女烟火棒就是拿来配仙女的。”

  还拍了一溜马屁,云厘尴尬地摆摆手,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老板灰溜溜地想把袋子放回去,云厘则止住他:“老板,还是要一盒。”

  云厘快速地付了钱。

  相当于是帮忙,傅识则才会送她回去,云厘不好意思再麻烦他,干巴巴道:“你想玩吗?这个还蛮好玩,虽然我身体不太舒服,但可以陪你玩一会……”

  “……”

  傅识则自己先迈开步子,云厘跟上。穿出集市后,他停在了广场的喷泉旁,找了块干净的地坐下。

  云厘:“可以在这玩吗?”

  傅识则:“嗯。”

  拆开盒子,里面整齐地放着六只烟火棒,结构很简单,一根十几厘米的铁丝,上面裹了浅灰色的材料。

  云厘拿了一根出来。

  她也不记得上一次玩烟花是什么时候了。

  小时候的烟花大多是响声特别大的地炮,后来城市管控严格,小摊小贩也不允许公开售卖烟火,所以刚才的小摊老板才将烟火棒藏起来。

  “我小时候,有一年中秋节花了大半年的存款去买了很多烟花,带着我弟弟去玩。”云厘旋转着手里的烟花棒,不好意思地笑笑。

  “后来都被城管叔叔收了,我弟还一直哭。”

  城管当时说他们身上携带着极其危险的玩具。

  那时候云野才六岁,抱着城管的腿大哭说这都是姐姐存下的钱,如果他们收走了,她会很伤心。

  云厘当时以为两人犯下了弥天大错,颤巍巍地把云野拽回去,还好当时城管态度都很好,笑嘻嘻地祝他们中秋快乐。

  回想起来,云厘感叹:“不知道他们当时怎么处理的……那么多烟花也不太安全。”

  傅识则原先拿了支烟,顿了会又收了回去,只淡淡道:“他们自个儿拿去玩了。”

  云厘:“……”

  云厘:“可以借一下你的打火机吗?”

  傅识则嗯了声,招呼云厘过去。

  和印象中不同,此刻傅识则坐在喷泉旁的石砖上,白衬衫皱巴巴的,外面罩着一层黑色风衣。看起来,总归有点不良青年的感觉。

  再加上他那张脸,看人时冷冰冰的。

  云厘走到离他半步远。

  傅识则:“靠近点儿。”

  这话让云厘想起之前饭桌上傅识则凑近她耳朵说话的事情,不禁有些脸红,慢吞吞地往傅识则那挪步。

  “……”

  见云厘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傅识则又说了句:“烟火棒。”

  云厘反应过来,窘迫地将手靠过去。

  傅识则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拇指摩挲两下点火靠近烟火棒,摇曳的火光在风中颤抖。

  前几次没点着,傅识则便直接接过烟火棒。火光平稳地移动过去,几根光丝向外溅射,然后是密密麻麻像毛球绒毛一样的光丝。

  橘黄的光照亮了他的一部分轮廓。

  云厘怔怔地看着傅识则。

  他轻轻发了声鼻音,将这团光丝朝她的方向递了地,示意她用手接着。

  光丝倒映在他的眼中,还有她的影子。

  用手接过,光丝像在她的手中跳跃,时刻都在变化。

  “还挺好看。”云厘傻乎乎地挥动着烟火棒,余影在夜空中留下痕迹。

  画了几个形状,云厘刚打算给傅识则展示一个半空画象,光点便突然消失了。

  估计也没想到一根烟花棒燃不了多久,她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说:“我本来马上要成为一个大画家的。”

  “再试试。”傅识则从盒子里再拿了一根,点燃后递给她。

  手在空中瞎画着图案,云厘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傅识则心不在焉的表情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觉得无聊,云厘不禁找些话题:“你以前玩过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