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恩赐罢了,他显然也不是个刻薄至极的人。
敷衍的应酬之后,宋玄锦回临时落脚的府里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叫人打水来给他洗手。
数日下来,那府里小厮见他不像是寻常的人物,自然鞍前马后殷勤无比。
他为宋玄锦卷起一道袖子时,不偏不倚正巧看见对方臂膀上一颗鲜红的痣,那位置生得很是凑巧。
小厮不禁乐道:“公子臂膀上这颗痣怎跟那些女人的守宫砂一般……”
说到一半话音戛然而止。
看到这贵人脸上微寒的面孔,小厮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反手拍打自己的嘴同对方赔不是。
“小的真是该死,公子生来龙章凤姿……这……这怎能拿去与那些妇人相比……”
他自是想要赔礼道歉不得罪人,岂料说出口的话反而犹如指尖擦拭纸上不慎滴落的墨点一般糟糕,越描越黑。
“快滚出去,这有你什么事儿?!”
冯二焦快速走来,抬眼剜了那小厮一眼,又伸手一把夺下对方手里的绵帕,将人斥责出屋。
待那小厮离开之后,冯二焦才缓和下表情,转头又捧起那绵帕小心翼翼地给宋玄锦擦拭手掌。
宋玄锦余光再一次瞥见那颗红痣,反手发狠地甩开了袖子,眼底黑沉沉的。
“早知道真该拿刀子把它给剜去——”
冯二焦听到这咬牙切齿的话,顿时诚惶诚恐地拉尖了嗓音道:“公子的一根头发可比奴才要金贵万千,您要真这样做,那还不如要了奴才的性命啊……”
宋玄锦闻言睨了他一眼,随即冷嗤一声,转而问道:“那你觉得我杀了夏侯嗔又如何?”
冯二焦顿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表情露出了几分讪然。
杀了那个给自家主子点了这颗玩意儿的夏侯嗔?
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
冯二焦把水端出去时,恰好遇到从外面回来的护卫俞渊。
俞渊问了几句主子的情况。
冯二焦揣着手,想到宋玄锦的脸色,嘴角也甚是牵强地抽搐了两下。
这俞渊与他都是自幼便跟随着主子的人,主子的脾性他会不知道?
还能是个什么情况,主子摆脱了那位的眼线,可不就是想要出来和女人肆意欢好?
俞渊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在这件事情上,他反而不希望主子过于忤逆夏侯先生。
“你说主子为何不愿听从夏侯先生的话?”
夏侯嗔给主子点了颗红痣,是不是守宫砂不好说,但却和守宫砂是同一个作用。
但那也是有缘故的……
俞渊不解的语气让冯二焦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们主子是什么人?旁人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就越是要做。
再不然,他就是和驴一般,牵着不走、打着还退的性情,他是天生的反骨,面上再是与人温和都无用,他要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做不成的。
“可能是因为咱们主子属长虫的吧。”
蛇性本淫嘛。
俞渊却微微吃惊,“你是说主子日后会变成个荡夫?”
冯二焦差点被口水给呛死。
这是个什么奇葩的脑回路?!
有本事他去主子面前说说,主子要把他砍得少于三段,他冯二焦以后就改名叫俞二焦?
到了下午,薛知县很快便派了人来领宋玄锦前往为昭王殿下准备的新宅院去看看是否合适。
宋玄锦临出门前,冯二焦为他换了新靴,又为他重新更衣净面,这一套繁琐流程下来,看得来人是瞠目结舌,心里寻思着京城里连个庶民都要这样,那权贵还不得上天?
至那新宅之后,起初宋玄锦还耐着性子打量这里,看看那里。
到了后头便只掀起眼皮子敷衍地略扫了一眼,便明目张胆地往那间专程为昭王殿下准备的房屋歇息下来。
那宋府里的被褥纵使换了新的,也无法更换桌椅与床榻用具,是以宋玄锦来到这地方后,压根就没怎么碰过其他物件。
眼下打量着面前这张新榻,他这才松开了眉心,抬腿就往那专程为了昭王殿下准备的新榻上坐躺了下去。
跟在后头的冯二焦见状冷不丁地抽了口冷气。
“这样……会不会不好?”
冯二焦语气颇是委婉地询问了一句。
宋玄锦揉捏眉心的动作微微一顿,听到这话才放下了细长的手指,抬眸朝小胖子微微一笑,眼波流转。
他弯起极为好看的唇形,嘴里却还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哪里的话,昭王殿下那般尊贵,他要住的地方自然是一丝一毫都不能出岔子的。”
“这里的一碗一筷,哪怕是这张窄榻,若有肉眼瞧不见的地方斜伸出一根木刺伤了昭王,又要如何是好?”
至于如何保证这一切都不会出现岔子,那么在他都亲自一一使用过后,便是真有毛刺,自然也会被他睡平就是。
冯二焦微张着嘴仿佛被人塞了一嘴的黄连,顿时哑住了声音。
他气虚道:“殿下……”
宋玄锦慢悠悠掀起眼皮,朝他送去威胁的眼神,语气凉凉问道:“叫我什么?”
冯二焦连忙捂着嘴,又低声解释:“您这样岂不很容易就暴露了自己?”
回应冯二焦的,只有榻上男人的一声冷笑。
冯二焦见他心情似乎有所好转,这才走上前去,为他揉肩捏腿,“但愿这一次,能在云舜抓住那陈氏佞贼陈茶彦。”
男人漫不经心地转着白玉扳指打圈,神情却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他半阖着眼睫,松乏了半晌才语气慵懒地问道:“可还记得我父王死了至今多久?”
冯二焦小心翼翼地竖起了一根手指,“一年。”
至今恰好一年。
宋玄锦闻言这才睁开了眸,忽地冷嗤了一声,“都一年了。”
“不过父王他老人家最后还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也该知足。”
他的脸上尽是冷嘲热讽。
话虽如此,可这世间的父子再是不亲,那也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儿呢。
这话冯二焦是不敢接了,赶忙低头直接假装自个儿刚才没有听见这等忤逆不道的言辞。
毕竟宋玄锦从头到尾都只是个皮子。
赵时隽,才是这位尊贵的昭王殿下本名。
作者有话说:
男主也披了马甲,大家都是掉马即修罗……剧情上不是那种古早狗血“你杀了我爹我恨你巴拉巴拉”,而是那种“她哥杀了我垃圾爹就算了,她竟然还不喜欢我?”“我想强取豪夺她本来都没借口,现在刚好我爹被她哥害死了,这就找她报仇去(兴奋)”是这种狗血罢大概。他爹真的很垃圾,后面会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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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更无聊,又重看了一遍,这一章看男主人设还是不错的。男主后面要是再疯下去,这篇不会be换男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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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水千山总是情,多给一瓶行不行?行!好看超好看,太太让玫瑰多追追茶花吧,哼给他嫌弃我们茶花,后面多整几个男配出来顶他哈哈】
【这个梗爱了爱了。】
【突然有点忘记改怎么叫老婆的哥哥了?也是跟着一起叫哥吗,如果是的话那男主居然还想抓哥哥,那快点抓到吧,抓到之后快点给哥哥治病】
【按爪】
【我都抱着营养液来看你了,快把存稿君交出来!!!】
-完-
第5章
◎丑东西(5)◎
茶花到家的时候,便瞧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郑婆缩着手站在简陋的篱笆小院子里,正与那位手指紧紧抓住门框的男人说话。
只是越说,男人的脸色就愈发难看。
陈茶彦缓缓抬起眸,目光失望地看向怔愣在门口的茶花。
郑婆打量这对兄妹的脸色,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办砸了什么……
她尴尬地笑了笑,赶忙走到茶花身边,补救道:“茶花,原来你没和你哥哥说去伺候贵人的事情,怪我多嘴,不过这买卖不是一次性的,后头啊……”
“她不去——”
陈茶彦斩钉截铁地打断了郑婆的话。
他说完便狠狠地推开了门,拖沓着孱弱的步伐进了自己的房间。
郑婆愈发尴尬,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茶花,你看……”
茶花抿了抿唇,“郑婆,我说过,我只做一次。”
她的指尖掐了掐掌心,对郑婆歉意道:“过几日,我亲自向林姨娘登门道歉。”
送走郑婆后,茶花才进了屋子里去。
陈茶彦始终不肯看她一眼,也不肯与她说话,一直到傍晚时,茶花想叫他用膳,他也仍旧没有半分要搭理的意思。
茶花便立在那门框旁,站定了片刻才忍不住轻轻开口唤了他一声“哥哥”。
陈茶彦终究没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略激动开口:“茶花,我这样的废物早该死了,我死了就不会成为你的拖累,更不会叫你不得不去做那样的事情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自己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他说到后头,气得呼吸都是疼痛的。
她自己不珍惜自己,身为她的兄长,难道他也能无动于衷吗?
茶花听到这话,手指下意识扣得更紧。
“哥哥疼我,我只是不愿失去这世上唯一疼爱自己的人……”
好半晌,她才低声道:“如果哥哥死了,这世上就不会再有人在乎茶花了。”
陈茶彦听了这话,喉头里都堵塞得慌。
他眼眶有些发热,可在茶花面前却万万不敢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他语气略僵硬道:“茶花,我自然比谁都要清楚,你……这样委屈自己却都是为我,我哪里有资格怪你呢。
“只是你往后都不许再去了。”
陈茶彦将茶花招到榻前,同她承诺,“哥哥会努力活下去,但茶花,命数这东西是天定的,我们有时候不能去强求,你明白吗……”
他想告诉茶花,他这残废的身子骨也许支撑不了多久了……
最难熬的时候,要不是会想到自己死后茶花无人照应的凄惨情景,他是熬不下那份痛苦的。
可他活着同样没能让茶花好过。
他叹了口气,到底不愿看她流露出难过的模样。
茶花看着他态度软和下来,尽管始终不能明白哥哥为何会如此在意她的名节,但她终究还是乖乖地点了头,顺从了哥哥的意思。
上回赚的钱每日平摊下来,虽勉强可以支撑陈茶彦的药材钱,但却很难再去买到那些补品和鲜肉给他补身子了。
陈茶彦不是个吃不起苦头的人,在茶花面前,能从素面馒头变成素菜包子,他都满足至极,而茶花看在眼中,却莫名地想到了从前。
那时茶花还小,过生辰时想吃宫里贵妃娘娘们吃过的樱桃,哥哥听说外地才有,年纪小小便偷偷找了大人带他去了外省给茶花摘。
可他月余之后却是哭着回来的,因为那樱桃在路上就坏了。
茶花一面给晒得黑瘦的哥哥擦泪,一面天真问道:“樱桃是什么味的?”
陈茶彦:“它很漂亮,又红又圆,一口咬下去口中便溢满汁液,味道是甜的,带一点酸,却衬得它更甜了。”
小茶花眨巴着纯澈的眼睛道:“我尝到了,哥哥说的味道很好吃呀。”
陈茶彦一下子被她给逗笑,摸着她的脑袋发出了老成的叹息:“茶花,你可真是个傻姑娘。”
一眨眼的光景,他们都长大了。
而她却好似仍然活在哥哥的羽翼之下,如今哥哥的翅膀受伤了,她却万万不会抛弃哥哥。
入夜时最是寒凉。
冯二焦匆匆地端热水去,从那长廊下走过时,隔着花窗便瞧见屋里头那道斜长影子愤怒拂开桌上茶具的动作。
果然,屋里随之而来便是一阵噼里啪啦地脆响,碎了一地的物什。
那阴沉冷笑的声音听得冯二焦毛都竖了起来。
“个下三滥,一天到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不吐口唾沫照照,看自己配不配?!”
屋里的女子掩面发出一声哀嚎,哭着就跑出来了。
那水蛇腰扭得人眼花,换旁人来,哪里忍心苛责半分?
冯二焦低声询问几句之后叫她离开,随即又习惯性地绷了绷身上的皮,赶忙推门进屋。
男人脸色阴沉地坐在榻上,对那满地的碎片看都不看一眼。
“冯二焦,我娘的忌日还有多久过去?”
冯二焦下意识答:“还、还有好些时日呢。”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好在这位主儿也只是在他娘忌日前后才会产生这种幻疼,不然一年下来,谁吃得消他这暴怒的脾性儿?
冯二焦一边把碎片踢到旁边,一边又瞥了眼门外,低声道:“公子方才那样对她,不好吧……”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引来了男人阴恻恻的目光。
赵时隽笑问:“这么会怜香惜玉,今晚上送你榻上可好?”
小胖子面露惶恐,脑袋顿时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他没有工具啊,他要干嘛……
赵时隽这回是要同女人肆意欢好不假,也是存心要在还有半年不到的及冠之前就开上荤。
但在他心情躁郁的时候跑来勾引,且不说他看不看得上,这种没眼色的女人睡了都嫌掉价。
冯二焦身为他的身边人又怎会不知他的心思。
天子迷信,身边一直都有个修道的夏侯嗔,不仅予他尊贵身份,宫里甚至特设了此人的道观。
这本与赵时隽无关。
但偏偏当初夏侯嗔为他掐算,说赵时隽及冠之前不能破身,否则情路坎坷,求而不得,为了约束他还特意点了颗……红痣?
赵时隽被强行点了那痣之后,气得要去夏侯府砍了对方,若不是天子压制,他早就把夏侯嗔给弄死了。
愈是如此,这主儿就愈是要处处表现的风流且放诞不羁,真要开了荤,往后过上胡天胡地的日子,那张脸看过去都不知道是女人吃亏还是他吃亏呢……
冯二焦脑海里冷不丁想到了俞渊前几日说他以后会变成个荡夫的话……
他忙甩头,不敢生出这种离谱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反正他这主子向来都是自个儿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的性子。
劝是半句都劝不得的,除了顺着他,别无他法。
又隔几日,茶花去过了林姨娘那处后,林姨娘用往日雇佣她为自己刺绣的月钱作为威胁都不能撬开小姑娘的嘴,让她改变主意。
林姨娘又气又恼,同郑婆责怪茶花是个白眼狼,背地里骂了一阵,这才又忍着一肚子气儿亲自上门去同赵时隽赔不是。
“这孩子平日里内敛得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她怎么都不肯来……”
林姨娘一面赔笑着说话,语气也愈发心虚。
赵时隽听她描述的话语,莫名就想到自己欺负茶花的情景。
她身骨娇绵,他摸到一手粗糙麻料的时候都没舍得松开,但这也不代表他就是个不挑食儿的?
他放下茶盅,齿缝里却溢出一声冷嗤。
丑东西这是怕自己还会想欺负她?
简直痴人说梦。
她也不想想,她这样的,就算是吹了蜡烛,他都下不去嘴。
林姨娘见他脸上笑着,可黑眸里泄露出的凉薄冷意根本都不加以掩藏了,她更加讪讪地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末了,却是冯二焦又习惯性地上来拍马屁道:“那小姑娘这样不识好歹,也难怪看上去凄凄惨惨,可见这天底下的可怜虫儿之所以可怜,也都是她自己找的,可不是咱们主子没有给机会。”
赵时隽似笑非笑地朝他道:“我哪里又是那种强求别人的人?”
况且,这明明是给她的恩赐,她自个儿捡到了金子都不珍惜,他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男人眯了眯那双略显漂亮的桃花眼,指尖却将那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转得飞快。
作者有话说:
红痣:是二十岁之前不可以碰女鹅的意思,碰了他就自己排队去火葬场火化自己叭。
扳指:没事老cue俺做啥子,是不是想用俺干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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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真的是二十岁以后do?】
【撒花花~】
【可以】
【吓死我了,还以为男主是情场老手,幸好不是。】
【好看】
【我哪里就强求了】
【茶花这名字还能不能在土点】
【还好还好是个c玫瑰,一开始还以为少年就是老手了我面壁去】
【所以男主现在多大了】
【玫瑰开在九月里,我的心中只有你,好想和你在一起,一颗地雷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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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开新文了】
【叛逆啊】
【呜呜呜更太少啦,不够看,能不能每天两更呢(球球了】
-完-
第6章
◎丑东西(6)◎
这边茶花拒绝了林姨娘后,林姨娘自然也不会再与她相好,要断了和她往日的交易。
虽她给的钱也不算太多,但对于手头上永远都缺钱的茶花而言,不吝于是雪上加霜。
按理说,茶花的日子该比从前更加不好过才对,但也不知是这坏运气先前都叫她给遭遇完了,还是突然间时来运转,没几日来福客栈的掌柜却向茶花抛来了一根橄榄枝儿,邀请她进他客栈临时帮忙。
之所以会找到茶花,也是因为她往日里会往自个儿客栈里送些夏季里晾晒过的花干。
这小姑娘做事细致,比起其他人家的花干,只有她送来的花瓣大致完整,干净通透,最重要的是,茶花秘制的干花瓣能保留的余香都远胜旁人。
她收费不仅不贵,多下来无处可用的干花甚至还会主动送来给他,田掌柜自是对她生出了极好的印象。
得知茶花竟也能识字之后,他便毫不犹豫地找上了茶花,同样用了低于市价的月钱雇佣了她。
他一个老弱病残,也只有用茶花这样比自己还要柔弱的小姑娘家才能更加放心,也省得担心县里上月发生了佣工为了抢夺主家财物杀害了对方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
茶花试着去做几日,她字迹娟秀清晰,做事勤勉,田掌柜用得是又顺手又顺心,当自己捡到个宝,倒是窃喜好些时日。
客栈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因茶花貌丑,反而鲜少被注意到。
只是不知从哪一日起,茶花便发觉客栈的角落里时常会出现一个中年女子,那女子腰粗面圆,浓妆艳丽。
她暗中打量了茶花几日之后,这日在茶花为她斟茶的时候,忽然开口自我介绍。
“我叫虞宝镜,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
茶花提着茶壶的动作微顿了一瞬,抬眸扫了对方一眼,轻声地道了“茶花”二字。
云舜当地叫茶花的女子不在少数,这般寻常的名字,也恰恰不易惹人注意。
虞宝镜握着手里的美人团扇,挑起唇角说道:“小姑娘,我这里有个挣钱的法子,不知道你感兴趣还是不感兴趣?”
茶花听到这话,略微诧异。
虞宝镜说话间手指在她细腰侧忽地掠过,便在那宽松的衣摆下掐陷了一截凹痕出来,吓得小姑娘下意识退后了半步。
她嘴角笑容便更加妩媚,朝茶花道:“这世上身段纤细苗条的女子我见得多了,她们要胖,多吃点便能丰盈,她们要瘦,少吃点又可以做到弱柳扶风。”
“但唯有这骨相却是天生,吃多吃少都换不来的东西。”
“我到处走访,便想寻个身骨都能比得上我年轻时的女子来为我办一件事情,今日方确认下你这般合适,你若能愿意,钱财方面自然不会短了你的……”
“哟,这不是万紫楼的头牌宝镜姑娘嘛?”
虞宝镜话未说完,却突然冒出来个田掌柜过来打岔。
虞宝镜冷哼道:“田老头,我做头牌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可别挤兑我啊,只是想给她介绍个发财的法子罢了。”
田掌柜道:“宝镜姑娘何苦为难旁人,她本就生得不好,若还坏了名声,往后岂不是很可怜?”
“名声?”
虞宝镜目光在陈茶花脸上轻轻一扫,那团扇便半掩住红唇对田掌柜略是嘲讽。
“又丑又没有钱才可怜,田掌柜,你可别好心办坏事,妨碍旁人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