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巧曼闷不做声走在队尾,只是赶路,脸庞压得极低,几乎要埋到胸前。
街上一路都弥漫着一股丧尸的恶臭与干鱼腊肉的腥气相交融的味道,令人反胃。
终于八分钟后,来到了此行交易的第二个地点。
粗糙的墙壁上用煤灰画着一条鱼。旁边却被泼上了红色的鸡血,不过并没有覆盖上煤灰,似乎主人只是单纯要作驱邪用。
落满灰尘的小棚上挂着木匾,用隶书写着“老姚渔需批发”。
棚里的门帘上方还贴着“五福临门”的红纸,已经被时间打磨的陈旧不堪,在末世中显得怪异。
里面各类渔具、鱼苗沿着四周墙壁放的满满当当,天花板上渔网和鱼篓垂了下来。
小小的房屋里充满了湿润的水腥气。
看样子,这二老是不指望他们像老刘一样搞什么订单交易往来货运了,只能就地解决,该换的换,该拿的拿。
身上带的食物还有不少,然后是一些生存道具和零星保暖衣物等方便携带的东西。电器都还在货车的车厢里,实在是没办法给他们。
用这些来换他们已经根本用不上的渔具和鱼苗,已经算十分慷慨了。
见他们屋子后面不少腊鱼腊肉,应该不会太缺菜食,便把登山包里的三千克寒地大米放到老头面前的桌上,外加一筒荞麦挂面。
然后再拿出两把多功能小刀,两把手电筒,一个望远镜,一个点火器。又从包里拿出了四双羊绒袜、羊绒帽和围巾,外加一瓶消毒酒精,十条绷带,一盒止痛药。
老头看着苏梓临把物资一样样往桌上垒,眼底露出满意的神色。
原本出门之前大家还争论了一番到底要不要随身把交易的物资给带上。现在看来,“多少带一些”这个主意还算不错。
以下是第二笔交易换到的物资:
[鱼竿x3支
鱼线(50)x3卷
竿包x3个
抄网(21)x3个
鱼护(2025)x3个
渔网(420型)x3张
鲤鱼钓饵(300g)x5袋
香腥钓饵(300g)x3袋
红虫蚯蚓饵(300g)x3袋
草鱼苗(100条)x1袋
鲤鱼苗(100条)x1袋
泥鳅苗(100条)x1袋
鲫鱼苗(100条)x1袋
花鲢苗(50条)x1袋
白鲢苗(50条)x1袋
黑壳虾苗(200只)x1袋]
这么多,已经是在方便行动的前提下能拿得下的最大容量了。
八个人分开拿,还算轻松。
钓鱼的器具只是意思意思拿了不到三套。这种东西估计乌雁家也有,临走之前再跟她换换。
这样一来,在学校的池塘里养鱼的计划就变为了现实。
而渔具方面,则是为了实现在铜江里钓鱼的小小野心。末日求生,东靠大江不钓鱼,那岂不是暴殄天物。
三种钓饵各自拿了几袋。包装袋上面的广告词十分夸张,写着:
[鲫鱼、鲢鳙、鲶鱼、青鱼、草鱼、鲤鱼、翘嘴、鲈鱼——全部通杀!]
看起来就很生猛,希望它确实能做到如此。
第二笔交易虽然以惊险开头,但是也总算圆满结束了。
此时,太阳刚刚晃到房屋后边,现在返回山脚的乌雁家,刚好来得及。
“巧曼姐,怎么一直站在外边不进来?”沈未招呼,随后又察觉到她的表情,小声道,“怎么了这是。”
她咬着嘴唇,左右张望了一番:“没事。”
随后,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脚跨进门框,抬起了脸庞。
刚刚的大混战中,人和丧尸加起来有二十来个,忙于保命,对于老头老太来说,最多只能分清面前的是人还是丧尸,没被吓过去就不错了。
而这下,才终于看清面前的所有人脸。
浑浊的眼球中,瞳孔微微放大,老太浑身一滞,嘴唇微微颤抖:“这,这”
随后,她迈着虚弱的脚步走上前来,猛地捉住余巧曼的双手,忽地痛声道:
“媳、媳妇啊”


第39章 校友你好!
媳妇??!!
“不会吧。”苏梓临愣神道,“你们二老,是巧曼姐的公公婆婆?”
沈未捂住嘴懊悔:“怪不得巧曼姐这一路都缩在后面不说话,原来”
“巧曼啊,你还好吗?这段时间吃苦了没?”
老太哭起来,大颗眼泪直直砸到石砖地上:“你在江那边,怎么过来的?难道是跟着这群娃娃一起跑的?”
然而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余巧曼并没有要开口回答的意思。
她只是沉默地盯着老太皱成一团的脸庞,任由她粗糙的瘦的吓人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被痛哭流涕带得一抽一抽。
大家面面相觑,注视着古怪的一幕。
果然,见她并没有理睬这些问题之后,老太抬起双眼,用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句小心问道:
“那那,家齐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余巧曼不说话。
见状,老头举起拐杖,一把将老太粗鲁地拨到一边,冲到她面前。
“我儿子呢?”他双眼发红,喊叫道,“说话啊,我的儿子呢??!”
“小点声。”郁黎冷脸开口,回头张望了一下窗外,“如果你不想再惹麻烦的话。”
但是老头很明显没有听进去。
“他也变成那样了。”余巧曼回答,“跟那群邪物一样。”
说完,老太便一声惨叫,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几乎要昏过去。
“然后,就死了。”余巧曼默默接道。
老头的脸颊憋得涨红,“死了?家齐死了??”
“嗯。”余巧曼点头,“死了。”
诡异的安静。
看余巧曼的神情,她倒是不像是对这两人抱有任何愧疚和歉意的意思,反倒是在担心他们借题发挥,捅出更大的篓子。
造化弄人,这一面终究是逃不过。
“砰!”老头挥起拐杖,一下子打落木桌上的花盆,破碎的陶瓷在地上发出巨响。
“你杀了他!”他发狂般咆哮,“我就知道,肯定是你杀了他!”
“把他抓住。”苏梓临当即警觉道,“把他的嘴塞起来,快。”
“你杀了我的儿子,你就得在外边跟他一起死!你去给他陪葬!!”
还没等限制住他的动作,老头直直冲向余巧曼,用拐杖冲着她的头向下劈去。
“砰!”
余巧曼侧身闪躲,那实木拐杖一下子就击中门口的大油桶。
“咚、咚、咚”
铁制的油桶,在空旷街道的地面上弹跳三下,一下不多,一下不少。
随后,它滚动起来,沿路发出巨大的回响。
直到滚向视野之外,又在终结的最后一声磕碰中停下。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戏剧化,已经到了令人感到滑稽的程度。
老头还在叫骂。
那声音悠远又实在,整条街都能听得见。
大事不好!
还没等这个念头在脑中闪完,来自刚刚经过的街道那头,突然传来了几声野兽般的咆哮。
休眠在楼体中的丧尸,被这动静再度唤醒。
声音的来源已经让它们锁定了目标。
紧接着,就是狂奔的脚步声和咆哮声一起传来的熟悉动静。
由远及近,越来越快。
信号传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于事无补了。
“不是吧,又来了??”尹赫向外看去。
只见从相思树的方向,十二只丧尸陆陆续续从两边的楼房中显出了身形,朝着店铺的方向一路飞奔。
相思树上的风铃作响,红绳纷飞。
这家店铺是普通的铁棚门,按丧尸的力气,它们轻而易举就可以把锁上的棚门整个抬起,想复刻巷战的方法根本没有可能。
而丧尸一旦和自己共同挤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几乎就再也没有翻盘的可能。
只有跑!
苏梓临一把拿上交换的物资,回头对着刚刚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的老头道:“不想死的话就把门关好了。”
老头被吓得往里一缩,伸手摸铁棚钥匙。
“他就像你一样。”余巧曼说。
随后,她眼神依次扫过老头和绝望瘫坐在地的老太,扛起两根鱼竿,毫不犹豫地跟上小队的步伐。
沿路都是这样的店铺,没有巷口,只有一条通向前方的路。
“再往前,再往前就是民宿区了!”沈未一边狂奔一边展开地图,过大的纸张被风刮得哗啦作响,“还、还要往那里跑吗?!”
“只有这一条路了。”郁黎回头向大家,“把路上可以阻拦脚步的障碍物全部推倒,挡住他们!”
这是可以减缓丧尸行进速度的最快办法了。路上有不少被丢弃的露天铺子,贩卖各类食物和手工艺品的小车,哗啦一声推倒在路中间,丧尸当即连连栽下。
大家满身渔具拖家带口,从旁观者视角来看,仿佛是钓鱼途中不幸被丧尸攻击的八个倒霉钓鱼爱好者。
前方,民宿区早已失守的大门露了出来。
丧尸的奔跑速度大概在人类的15倍左右。即使被障碍物大大阻碍了行进速度,但是它们只要站起身,不过一会儿就可以大大拉近距离。
穿过放满了五颜六色油纸伞的石桥,一栋栋独立的乡居名宿被十字形的溪流分成四个区域。
而在最前面的,是两边被装修得古色古香的咖啡馆和纪念品店。
丧尸咆哮着紧跟其后。
油纸伞被踢得四处纷飞,十几米后,眼看就要正式进入民宿区。
“这可怎么办啊!”乌富贵慌乱道,“师娘说,这里面有人,但是也可能有丧尸,我们到底进还是不进去?”
“只有靠着这座桥和水路,尽可能在门口打迂回了。”苏梓临说,“我们”
“吱呀——”
此时,右侧一栋三层的小高楼上,木纹窗户被猛地推开。
“到门口之后分开来!往两边跑!”女生大喊道:
“千万别往前!!!”
“啊?不往前跑为什么不往前跑”尹赫连忙在牌坊前急刹车转弯,双手同时还要护住大鸭蛋。
紧要关头,这种劝告除了言听计从,也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听她的。”苏梓临说,“分开来。”
于是,八人小队当即在门口牌坊前的空地上及时刹住了车,然后沿着水渠分别向两边散开跑去。
人类有预计地可以刹住车,但是丧尸却无能为力。
它们一路跟随者狂奔下石桥,巨大的惯性使它们直直向着牌坊后地面上疯狂俯冲!
“砰——!!”
一声巨响。
飞扬的尘土当即掩盖住了视野。
丧尸消失了。
???
不。
丧尸只是丢失在了视野中。
它们并没有消失。
狂躁的咆哮从地面下传了过来。
沈未用手扑着乱飞的尘土颗粒,走到牌坊下,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陷、陷阱??”
只见整个民宿区前唯一一篇土面空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坑。
凹坑之大,从东面的水渠延伸到了西面的水渠,别说这十二只丧尸了,就是二十只丧尸也能装得下。
这是一个被精心伪装成石砖地面的陷阱。
丧尸们摔落在坑底,目光死死锁定着上面的攻击目标,使劲浑身解数,踩着队友的头颅就要往上爬。
奈何身边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只能一次次重新摔落下去。
被困在这种大地囚笼中的丧尸,就很好解决了。
不过一会儿,坑中满是丧尸的尸体和喷溅出来的黑紫色血液。
民宿区的不少楼层中,窗户纷纷被推开,里面存活着的人类正好奇又振奋地注视着这一幕。
刚刚的那个女生关上窗户,咚咚下楼。
丧尸的尸体由于被病毒感染的缘故,腐烂得很快。不出三天,基本上就剩一堆模糊的烂肉烂骨头了。
因此这一坑,只要重新铺上地面的伪装石砖,三天之后,就可以过完冷却期,为下一次应急使用做准备。
“可以嘛!”女生的眼神中满是赞叹,“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把它们给引到这里来的,不过好在没浪费陷阱。”
她穿着不像是景门镇人,像极了t市和大学城的年轻人。手上正捏着一根打上了钉子的木棍,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暂时没有用处了。
“多谢。”苏梓临说,“多亏了你们的陷阱。”
她看上去还挺得意:“那当然了,民宿区大门失守,我们干脆就把大门敞开,靠着这个陷阱,可打败了不少丧尸呢虽然也有自己人掉下去过。”
从民宿区里又走出来几个人。看起来年纪都和自己差不多。
不过民宿区这里原本旅居的年轻人就占绝大多数,封锁期之前没来得及跑出来而滞留在这里苟活至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她问道,“钓鱼的?从农庄区来的?”
想了想,苏梓临没说真正的答案,只是开口:“从山脚下来的。”
闻言,她眉头一紧:“什么意思?难道山脚那边也”
“没有,山脚那儿现在还很安全。”苏梓临摇头,“只是我们在寻找物资的过程中不小心路过这里罢了。”
一声凄厉鸟鸣。
陈访桐回头看了看石桥上方的天色,只见月亮不知何时已经从云层中析出清冷的光芒,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也早已消失不见。
“天黑了。”她说。
夜晚,人类的大部分感官都会被大大削弱,但是丧尸却不会。
顶着夜色从这里再走回山脚,实在是太冒险了。
“要不,我们就让他们今晚先住在这儿?”女生回头看向她的同伴们。
同伴们互相确认了眼色,纷纷点头,表示只要和平相处一晚就可以。
好在还是好心人多。
末世开房住民宿,古今中外头一回。
“给。”爆炸头男生从前台下取出钥匙,“就这一栋还空着没住人了,不过里面有些我们修陷阱的建材之类的,能睡的房间恐怕不太多。”
“这里这么多人?”礼貌道谢后,郁黎接过钥匙看向他,“其他的房子,全都住满了?”
“当然了。”男生点头,“别看这南部民宿区小小一片,丧尸爆发之后,连着原住民和外地人,住了上百个呢。”
看来这南部民宿区安全有安全的道理,这里的人们估计也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求生体系。
乌雁估算的镇上存活一百余人,恐怕是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多被困在镇上的外来游客。
解释完这些,男生熟练地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还冒着白气的热水。
被一种熟悉的配色所吸引,六人纷纷看向他的保温杯。
不仅是配色,这红蓝绿三色所拼凑成的扭曲多边形,这龙飞凤舞的充满艺术气息的狂草字体,这中间象征着流动江河的留白。

白底黑字,写着:
[gjiang
铜江艺术大学]
试问,在末世中突然一眼瞥见自己的校徽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察觉到六道目光同时照射在身上所产生的异样灼热,男生把脸从热水的白气中抬了起来,警觉道:
“?看我干嘛”
“兄、兄弟啊。”尹赫愣愣开口,“你这杯子不是捡来的吧?”
“捡来?!”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我告诉你,这个保温杯可是我当年还处于和平年代的时候,从学校的漫展上套圈赢来的!”
沈未从登山包里掏出了个一模一样的保温杯。
500l大容量,别提外出携带多好用。
“我也套过。”她说,“五个圈套中的。”
这下轮到男生的眼睛直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随后“咚”的一声把保温杯砸在前台的玻璃桌上。
浑身一个向前趔趄,如果没有这个前台阻挡,他说不定现在就要扑到在地,高声呐喊苍天大地。
“校校友。”他颤抖道,“你们好?”


第40章 景门夜未央
“你好, 传媒学院广播电视编导五班,沈未?”她尝试性地自我介绍道。
“你好你好,20级设计学院视觉传达一班常俊明!!”他当即激动握手。
末世能这样自我介绍也属实不易。
大家挨个说完后, 仿佛某种另类的id认证,统一的铜艺血脉得到了证明, 关系瞬间拉近。
“等等,那这么说来”陆朝南回头环视民宿区, 又把目光重新落在这个叫常俊明的爆炸头男生脸上,那神情已经变得不知是狂喜还是悲恸,
“设计学院的那一批人, 果然全部都在民宿区了?”
谁知, 听到这个问题,他脸上反而出现了一抹犹疑的神色。
常俊明挠挠后脑勺, “呃,怎么说呢,是, 但是也不全是。”
“什么意思?”苏梓临蹙眉, “有人出事了?”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女生薅了一把常俊明的头发, 不忘自我介绍道:“哦对了, 20级设计学院视觉传达一班, 朱珊,和这位爆炸头一个班的。”
余巧曼和乌富贵已经率先去民宿放置行李和物资。
为了尽可能减少给丧尸传达的生存信息, 古色古香的小民宿里只亮着几盏室内可见的小夜灯。
民宿区的内部秩序井然有序。临近黄昏时, 还有一些人正忙着运输看起来是从农庄区搬来的稻草垛, 虽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而沿街大部分墙壁上, 也已经变成了他们的涂鸦墙, 看来设计学院校友们的娱乐艺术生活也没有丢下。
“不过在说我们的事情之前, 你们又是怎么在这种时候跑来景门镇的?”朱珊不解道。
苏梓临低头笑了笑,无奈道:“这个也说来话长。”
从封校开始至今的故事,好像还是第一次以这么简略的方式说给别人听。
于是,在听完从丧尸爆发到为了交换物资来到景门镇这一路的经历之后,朱珊很犀利地抓住了重点:
“意思就是说,原来雨季的时候学校里竟然还有人??”
“看到我们你应该就知道。”沈未摊手道,“不仅有,而且还挺多的,八十多个呢。”
“当时上面传达下来的信息全部都遮遮掩掩,像我们传媒学院的教研室也只是说,保持线上教学,审批手续很麻烦,尽量能别回家就别回家——当然,如果回去了也就别回来了。”
苏梓临向她解释:“所以你现在就在这里看到我们了。”
“哎。”尹赫托脸惆怅道,“当时我们三个雨季之前还想着,干脆偷偷离校旅游去呢。”
“严格来说,其实现在也算旅游。”陆朝南拍拍他的肩头。
“?真的吗”
叙述的过程中,顺嘴提了一下app的事情,也如实阐述了app提供的各种便利。
接受了这个事实以后,朱珊和常俊明听得一惊一乍,连连称奇。
朱珊点点头:“这么看来,学校的现状很不错啊,简直就是上天眷顾。”
“那么,你们呢?”苏梓临紧接着看向她,“设计学院去景门镇采风的人,不是全部都在这里?”
“不是。”朱珊摇头,“我们在山脚下采风的第二天,就亲眼目睹了几个丧尸屠杀村民,当时的新闻还在遮遮掩掩,但是我们明白,已经大事不好了。”
“然后在紧急讨论中,我们这二百多人关于要如何末世求生的想法,稍微产生了一点小分歧。”
朱珊把食指和大拇指捏在一起,不过她自己看上去并不是很相信这个说法:“呃,一点点吧。”

俊明瞥了她一眼:“一点点?”
不过,看到他们两人的表情,心中的不安倒是隐隐放了下来。
看起来,暂时应该并不会听到自己的校友丧生末世的消息。
“毕竟你们也明白,末世求生嘛,就是得在极端环境中活下来。”
朱珊捻着红木桌上摆放的琉璃小茶杯,“所以,在那场讨论中,我们设计学院就分为了两派。”
陆朝南默默放下手中的小茶杯:“什么样的两派?相信末世到来和不相信末世到来的那种?”
“那倒不是,当时的惨状是我们亲眼所见,大家都很相信,也都很愿意活命。在全世界正式的丧尸爆发消息发布之前,我们就已经统一这个认知了。”
朱珊回答,“所以讨论的分歧,主要出现在要用怎样的方式去末世求生的问题上。”
“所以,我们分成的两派,并不是相不相信丧尸末世。”
随后,她瞥了一眼已经很为难的常俊明,艰难开口:
“而是相不相信贝尔〇里尔斯”
六人神情停顿。
“?”沈未抱着登山包战术后仰,“虽然我好像明白你在说什么了,但是能不能请你把话的本义说得再清楚一点”
“你们也是从山脚那里过来的,应该知道那边现在算是景门镇最安全的地方了吧?”朱珊说,“那你们想想,反正丧尸只感染人类,那几乎没人的景门山,岂不是比最安全还要安全?只要能克服食物和水源的问题,大不了就在原始森林荒野求生呗。”
陈访桐眨眨眼,好像被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啊。”
苏梓临连忙给她把下巴对回去:“醒醒,不要真的产生那种想法,我们没你不行啊!”
“所以嘛,我们就在山脚分道扬镳了。不相信贝尔〇里尔斯的,也就是我们这一百二十三人,一路流落到了现在的南部民宿区。”朱珊摊手道,
“至于相信贝尔〇里尔斯的就上景门山荒野求生去了。”
上、景、门、山、荒、野、求、生。
巨大的冲击,导致朱珊的每一个字都在脑中回荡。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有七十多个校友,正在景门山上当野人??!”
尹赫瞳孔地震。
“也不一定是当野人啦。”常俊明好像试图说服他,也同时试图说服自己,“看他们走之前信誓旦旦的样子,说不定是在当山大王呢。”
不过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在自己还完全不知道会有系统主动找上门来给你开挂之前,一边是丧尸肆虐的大学城和小镇,一边是人迹罕至动植物丰富的原始森林,你会选择逃向哪一个地方?
从现实角度考虑,突然就变得难以抉择。
而且景门山这样的南方大山,也没有什么大体型猛禽猛兽。在拥有一定的荒野求生技巧的前提下,似乎当野人的存活概率反而更高。
这样一想,也不是不能理解设计学院这毅然决然上山的七十六人了。
当然,即使理解了这个想法,冲击程度也依旧是一等一的。
“分开之后,你们两边联系了吗?”郁黎问道。
“当然啊。”常俊明回答,“起初的几天,他们每天都在群里分享今天打了什么猎,找到了什么山洞,还盖小木屋呢。不过后来镇子上每天都多出几百个丧尸,情况越来越危险,他们就往山腰上面转移了。那时候信号也早就没了。”
所以当时在那个荒芜农村的小渡口碰到乌雁时,她所说的“在山脚见过,然后又突然全部消失了”,应该指的正是设计学院召开讨论会的那一天。
看来,
现在想要得到景门山上的同学们的消息,怕是要比登天还难。
“我们本来还想,如果他们在山上过不下去了,肯定早晚就下山的那一天。结果这都一个月了,硬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朱珊摇头,“不过要说丧尸的情况,我们比他们危险得多,也就无暇顾及了。”
关于野人同学的讨论只能进行到这里。
无线电一切断,信息瘫痪。连在学校里联系隔壁宿舍楼的同学都费劲,更别提想要找到此时可能正在大山里荡树藤的同学了。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指向晚上九点,白天连续的两场战斗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大家便决定先各自回民宿休息。
双层小楼十分精致,装修风格古色古香,但是却采用了大落地窗,和延伸阳台的设计,如果是度假时住在这里,拍日常照一定顶好看。
打开门口的小夜灯,只见余巧曼已经在客厅沙发上睡着,而乌富贵也正在放着木材的房间床上睡得正香,连背包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大砍刀更是随意地丢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