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君若有所思。
看书、摄影?
的确是非常“艺术”的活动,不愧是那位“带艺术家”邪神的信徒。
易文君点头:“原来如此,看来卡叶塔娜小姐的爱好的确十分高雅……对了,伊莲娜夫人现在的卧房还在吗?”
“在,就在暗房的不远处。”玛丽安回答,“伯爵大人临终前吩咐大家要保护好伊莲娜夫人的遗物,所以大家一直没有动过这间卧室的物品,只是会定期进去打扫而已。”
易文君缓缓露出微笑,道:“那好,请问可以带我去伊莲娜夫人的卧室看看吗?”
“什么?”
对面,玛丽安刚露出惊讶神色,易文君就微笑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听赫西夫人说,卡尔斯是因为没有在书房找到卡叶塔娜小姐,才去了后山森林,可是按照玛丽安你的说法,卡叶塔娜小姐除了爱看书以外,也是爱摄影的人,是吗?”
玛丽安呆呆点头。
易文君笑容更深:“所以我想,卡叶塔娜小姐迟迟没有出现在大家面前,是不是因为她在暗房洗了照片后,因困倦而在伊莲娜夫人的卧室里睡着了,这才错过了时间?反正如今大家都还没回来,我们花点时间去地下室找一找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觉得呢,玛丽安?”
易文君的这番推理完全是以玛丽安的角度出发、以玛丽安的想法为主要依据,因此玛丽安非常顺利地被说服了,惊讶点头:“对,没错!克里斯汀女士你说的很对,小主人完全有可能正睡在地下室的夫人卧房里呀!”
说着,玛丽安就要去找赫西夫人汇报,但易文君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
“等等,玛丽安,现在城堡里发生了这么多事,赫西夫人已经很头疼了,如果我们最后没有在地下一层的卧室里找到卡叶塔娜小姐,其实不是让赫西夫人越发心急?还是我们两人先下去找一找吧,如果找到了卡叶塔娜小姐,再告诉赫西夫人就好。”
玛丽安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女士你说的是,是我考虑太少,我们这就走吧。”
说着,玛丽安就带路,引着易文君向城堡地下室的通道走去。
易文君见状,满意一笑,跟了上去。
果然好糊弄的NPC才是好的NPC,玛丽安啊玛丽安,你可真是太可爱了。
易文君这样想着。
然而她的好心情只维系到玛丽安扭开地下卧室房门的那一刻——
当负一层的卧室门被打开时,室内灯光大亮,卧房的床上,一具几乎被切成艺术品的尸体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只见在这朵被精心雕刻的美丽的血肉之花上,她们寻找的卡叶塔娜被取下头颅,端正地摆在血肉花蕊的中心,更可怕的是,在那张苍白精致如同木偶的脸上,此刻竟带着诡异微笑,用那双幽暗失去光泽的眼珠直勾勾盯着门口、盯着闯入此地的易文君与玛丽安。
恐怖的气息袭来,死寂在这一瞬间笼罩整个幽暗的地下。
而下一秒,惊恐的尖叫声再度响彻古堡。
“啊——!!!”
时隔半小时,第二位受害者被发现了。
玛丽安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连番惊吓和恐怖景象,两眼一翻,软软倒下。
易文君没有伸手扶她,只是木立原地,用近乎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室内的尸体,盯着这一颗美丽的头颅和那双幽暗的双眼。
——卡叶塔娜死了?
好像是的。
——她真的死了吗?就在这里?就在现在?
应该如此,至少这座城堡内应该找不到第二个这样年纪的女孩,也找不到第二颗这样漂亮的脑袋。
——看来这里的事情,远比想象的还要麻烦啊!
“啧……麻烦了啊……”易文君微微叹气,表情微妙,“真真正正的意料之外的事件……发生了呢……”
被她暗暗怀疑为凶手的人,竟然成为了第二位死者!
不,仔细看看,按照尸体下方的血液颜色程度来推断,卡叶塔娜应该是在博林男爵遇害前就早已死去了,也就是说卡叶塔娜才是这座城堡内的第一位受害者!
操持邪神教会的主人之一,竟死在了自己的家中、死在了邪神的老巢……这个玩笑可开大了啊。
想到这里,易文君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室内的挂钟:
夜,8时13分。
此刻,城堡外,夜色正浓。


第050章 暴风雪山庄
易文君没有注意赫西夫人和其它仆人是什么时候赶来的, 也没有注意到他们脸上的如丧考妣和痛哭流涕又或是惊声尖叫。
她只是将这一处的死亡现场仔细检查过后,就将它如二楼起居室一般反锁,让赫西夫人派人守住这里, 接着便回到一楼大厅, 开始仔细思考这一整起事件。
首先可以判定, 卡叶塔娜的死亡时间在下午六点多, 而博林男爵的死亡时间在下午七点多,所以如果城堡内没有再发现第三位死得更早的死者的话,那么卡叶塔娜应该就是城堡里的第一位死者了。
博林男爵的死亡, 是受到剧烈撞击后,内脏移位、全身骨折而死的,然而在他的受害现场,易文君看不到半点撞击后留下的痕迹,因此他的具体死因至今成谜。
而卡叶塔娜的死法同样离奇。
据易文君初步判定, 卡叶塔娜是被砍下头颅、放干血液后死去的,而至于床上的那朵“血肉雕花”, 则是凶手在卡叶塔娜死亡后进行的“作品”。
但奇怪的是, 卡叶塔娜的血液分布同样奇怪,大量的鲜血被均匀泼洒在了床铺上, 而床铺之外的地方则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如果说博林男爵看起来像是在一个平地摔后“自然而然”地把自己摔死的, 那么卡叶塔娜看起来就像是在睡梦中“自然而然”地死亡, 又“自然而然”地将血肉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的……
见鬼的自然而然!
易文君简直毛骨悚然, 感到这城堡内发生的事越来越诡异了。
世上最令人恐惧的不是强大的敌人、扭曲的对手、亦或者任何一个可以被定义的东西;世上最可怕的从来都是未知。
而如今的易文君就感到自己陷入了一团未知的漩涡,上下左右都找不到线索与出路。
原本易文君以为自己这一次的敌人会是莫城的大BOSS卡叶塔娜, 或者直接是卡叶塔娜背后的邪神。
但结果卡叶塔娜第一天就暴毙了, 就死在邪神的眼皮子底下, 而邪神也没能给她庇护……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这一次的副本敌人并非她想象的邪神教会,那么敌人是谁?
他在哪儿?他有什么目的?他通过什么方式做到了这一切?
而如果真的存在邪神以外的敌人,那这个副本的内核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它叫做[邪神的新娘],它跟起源篇有什么联系?
易文君越想越是糊涂,而恰好这时,城堡外车灯大亮,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开了过来——正是出警的警察。
之后,很快的,两个警察和两个神甫模样的人走进客厅,向大家简略地介绍了一下他们的身份。
领头的那位是彭斯警长,有多年工作经历,他身旁那位脸上青涩未褪的则是实习警员约瑟夫,是他的助手。
跟在后面的两位神甫,则是来自生命教会的邓莫尔司祭以及他的助手艾伦助祭。
之所以会惊动这二位教会的神甫,听男仆说是纯粹的意外。因为当时男仆去警局报案的时候,两位神甫也恰好在警局处理事务,于是当男仆慌张诉说有狂人胆大包天、潜入莫城伯爵的城堡内谋害了一位男爵时,两位神甫顿感义不容辞,直接就跟过来了。
简略说完以上事件后,彭斯警长目光扫过客厅:“听说两位殿下如今也在城堡内?”
易文君作为如今城堡内身份最高最顶用的人,这时便站了出来,会意接话:“如今的两位殿下和德雷克公爵都去了后山的树林里寻人,暂时没有回来,彭斯警长,你是先去看楼上的案子,还是先去看楼下的?”
彭斯警长震惊且迷惑:“难道那个张狂的恶徒竟然将博林男爵分尸了?!”
易文君道:“这倒不是,只不过在城堡仆人去报案后,我们又发现了第二起案件。”
“还有第二起案件?”彭斯警长眉头紧皱,当即从怀里掏出一本手掌大小的笔记本,像是准备当场做个记录,“克里斯汀女士是吗?请说吧。第一起案件我已经听过了大概,但这第二起案件的受害者又是谁?具体发现过程和现场情形如何?请你现在详细跟我说一下。”
易文君点头:“第二起案件的受害者,是女伯爵卡叶塔娜……”
易文君刚说了个开头,彭斯警长的笔记本就啪嗒落地,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到不可置信,再到震惊到惊惧,整个变脸的过程,堪称艺术。
“女士,你……你说的……你说的难道是——这座城堡的主人,卡叶塔娜伯爵?”彭斯警长的声音发颤,额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冷汗。
他像是突然感到了强烈难忍的热浪,将头上的警帽取下,捏着手里,像是想要用它来扇风,又像是要将它夹在腋下。
易文君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眉头微皱,缓缓点头:“没错,当然,除了这座城堡的主人,还有哪位女伯爵名为卡叶塔娜呢?”
“对,也对,是这样的……”彭斯警长俯身捡起了地上的笔记本,有些颤抖地将笔记本放在怀里,然后掏出手帕,颤巍巍地擦着自己额上细细密密的冷汗,一边还要强笑着故作镇定,“女士说的没错,是我问了个蠢问题,真是蠢过头了,惭愧,惭愧……”
易文君敏锐发觉,这位彭斯警长的表现非常奇怪,在听到卡叶塔娜死亡的消息后就立即变得魂不附体的,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等等,难道说这位彭斯警长他——
易文君脑中蓦然闪过一个猜测,打量彭斯警长的目光也化作了不动声色的审视。
“……彭斯警长,你没事吧?”易文君虚情假意地问着,“你脸色好像很难看呢,是吓到了吗?还是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彭斯警长虚虚笑着,那慌张失措的难看脸色和细密的冷汗都如同幻觉一样,很快又恢复成了他最初的严肃模样。
他向易文君点头,道:“我没事,只不过一想到卡叶塔娜小姐的悲惨遭遇就忍不住感到痛心罢了,女士你不必为我担心。”
随口两句将易文君敷衍过去后,彭斯警长将警帽戴在头上,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对了,既然如今的案件已经牵扯到了我们此地的领主卡叶塔娜小姐,那么这样重大的事件就不再是我能够接手的了,我现在就立即返程,将警署警长请来,请大家在这段时间内不要轻易走动,务必保护好现场——约瑟夫,你就在这里等着吧,记得照看好大家,我马上回来。”
年轻的约瑟夫警员毫无心机,对彭斯警长也是满心崇拜,听到吩咐后半点都没多想,一口应下。
而至于两位神甫,他们倒是满脸悲悯,在赫西夫人的带领下去了现场,表示要为两位死者祈祷,约瑟夫听候,连忙跟上保护现场去了。
所有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只剩下易文君独自站在客厅,看着门外的彭斯警长发动车辆,猛打方向盘,火烧屁股一样地跑了。
易文君冷眼注视着这一切,既没有出声阻拦,也没有开口戳穿,因为此刻,一种莫名的预感正告诉易文君,如今的一切都仅仅只是风暴的开端,真正的恐怖尚未成型,更遑论结束。
所以——
这位行踪诡秘古怪的彭斯警长,也必定会如他所说的那样“很快就回”!
夜。
20:32′。
几乎就在彭斯警长的警车开走后没多久,三盏提灯就晃悠悠地从后山树林的方向飘来。
正是出门寻人的三位王公贵族!
易文君凝神细看,借着微弱的烛光打量,发现一小时前出门寻人的是三人,一小时后回来的还是只有三人。
只不过此刻的三人脸色都十分难看,神色疲惫,眉头紧皱,各有所思,而比起两位手上空空的王子,德雷克手里则多了一只手掌大小的木盒子。
易文君看了两眼,知道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照相机了。
“两位殿下,还有德雷克公爵,你们找到卡尔斯了吗?”易文君迎上前去,远远的就向着几人开口,“接下来我这里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希望你们做好了准备。”
三人都向她看了过来。
德雷克苦笑摇头:“唉,克里斯汀女士,今天我听到的坏消息已经够多了,如今还能有什么坏消息是需要‘准备’的呢?”说着,德雷克抬了抬手里的照相机盒子,“听说城堡的地下室就有洗照片的暗房是吗?那太好了,等我把这照片洗出来,大家应该就知道卡尔斯他怎么了。”
德雷克的话语指向性非常强烈,别说易文君了,就连紧跟在易文君身后出来的男仆女仆们都听出了不妙,脸色越发苍白。
朱尔斯向易文君露出一个悲伤又强行振作的笑容,道:“克里斯汀女士,卡叶塔娜回来了吗?我想应该已经回来了,毕竟她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不会让人太过担忧她的,只不过……唉,接下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她这个消息……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女士你说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我们是吗?不必担忧,请现在就说给我们听吧,我觉得经过今天的这些事后,如今已经不会再有更坏的消息能够打倒我们了。”
任何坏消息都不能打倒吗?
哦,你们最好是。
易文君平静开口:“卡叶塔娜小姐死了。”
砰——
朱尔斯手中的提灯落下,在他脚边摔了粉碎。
黑暗淹没了他的脸。
十分钟后,看过了卡叶塔娜的尸体的一众人围坐在城堡客厅内,面面相觑,气氛十分诡异。
数分钟前,当三位王公贵族与两位神甫一块儿去地下室看卡叶塔娜的死亡现场的时候,朱尔斯的脸色就已经彻底沉了下去,难看到了极致。
易文君屡次感到朱尔斯的狂暴情绪在他体内奔涌,数次认为他即将忍不住就要爆发的时候,他却都忍了下去。
他平静等待两位神甫为卡叶塔娜进行过祈祷,平静对大家说:“先离开这里吧,不要乱动现场、干扰警察们的调查……更何况,我想卡叶塔娜应该也不想被人一直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吧。”
易文君听着都忍不住给他点赞了:都气成这样子了还不忘维持自己的形象好拉拢人心,这男人,是真的有点东西啊!
于是接下来,由唯一懂得使用照相机的德雷克负责将城堡内的两处现场拍下,再去暗房内将之前拍的卡尔斯相关照片一同洗出,而其他人则统统来到城堡大厅内,开始复盘今天的一切悲剧和惨案。
——然而如今大家都在客厅里坐了四分钟了,硬是没有一个人开口。
沉默。
死寂。
压力。
约瑟夫警员脸上冒出虚汗,显然两位王子的身份、死者的身份以及如今死寂的大厅,都给了他极大压力。
他求救似的的目光看向了两位神甫,但邓莫尔司祭不开口,艾伦助祭也只能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于是约瑟夫警员的目光又看向博林男爵的好友加德纳男爵,但加德纳男爵自己都是个隐形人,在王子和公爵面前怵得慌,更别提帮他开口了。
最后,约瑟夫的目光看向易文君。
而也几乎在约瑟夫看向易文君的那一瞬间,易文君开口道:“来了。”
沉默终于打破。
约瑟夫还来不及高兴,就陷入困惑。
而下一秒,他明白了什么,与客厅众人一同扭身看向窗外。
他们顺着易文君的目光望去,只见此刻城堡外的道路上,黑暗中,两盏车灯蓦然大亮,飞速接近城堡。
借着隐约的星光,众人模糊看到这应该是一辆警车。
约瑟夫惊讶道:“是彭斯警长的车?警长不是去请刘易斯先生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听到是那位请警署警长的彭斯回来了,众人顿时起身,迎上前去,也算是逃出这座压抑至极的客厅,去门外透透气。
但当警车在众人面前停下后,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的只有彭斯警长一个人。
路灯下,他的脸色难看得黑暗都无法掩饰。
“不行……已经不行了……我们出不去了,这里就是地狱!我们都逃不出去了!”
他的声音颤抖,像是看到了死神逼近的脚步,话语也十分混乱,理不清头绪。
众人露出讶异神色,连忙追问。
“彭斯警长,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
“警长,你现在还清醒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什么叫我们逃不出去了?彭斯警长,麻烦你再说详细一些?”
彭斯警长摘下帽子,对众人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
“我的意思……就是我告诉大家的意思……”
他声音越发颤栗。
“这座城堡……已经没有通向外界的路了……”


第051章 不可逃脱
——没有通向外界的路了!
这一次, 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脸色顿变,追问着让彭斯警长说得更清楚些,于是, 在彭斯警长颤抖而颠倒的叙说下, 易文君很快拼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 莫城古堡一共有两条离开的路, 一条在西南边,穿过长长的坡道后,再在宽阔的原野中驶上半个小时, 就能到达市区;而莫城古堡的北面,也就是从湖泊那一面经过的路,则曲折得多,需要穿过一片宽阔的树林和小溪,绕了一个大圈子后, 才接上去往市区的路。
十多分钟前,当彭斯警长开车离开时, 他自然是从来时的路走的, 也就是城堡西南面的大道,可当他行驶了近十分钟后, 那条早该走完的短坡竟毫无动静,昏暗的夜色下, 车灯那微弱的光亮根本照不清脚下的道路, 更别提远方的原野了。
在这一刻, 彭斯警长有强烈的预感,感到他走的这条路根本不是一条坡道, 而他要去往的方向也根本不是市区, 而是通往最深的地狱!
彭斯警长被自己的想象狠狠吓了一跳, 连忙打转方向盘,向莫城古堡的方向回来了。
但紧接着,更可怕的事发生了——彭斯警长向外开了十分钟都没有走到尽头的坡道,往回走后竟只不过一分钟左右就成功离开、到达城堡面前……这代表着什么?
昏暗的路灯下,彭斯警长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就是地狱……”他喃喃自语,失魂落魄,“我们就在地狱里……来不及了,已经谁都逃不掉了……”
对于这样的话,场内的仆人们自然是面色大变,惊慌失措至极,在接连的命案惨剧的层层加码下几欲崩溃。
可几位王公贵族和神甫们却都是使徒,自然不会被轻易吓到,也不会轻易相信这样诡异的事。
路西恩眉头一皱,当机立断道:“这种怪事,我闻所未闻,我不相信,我要去看看。”
说着,路西恩就近抢过彭斯警长的车,坐上了驾驶座。但就在他踩下油门之前,车的后门打开了,一直表现得很低调的邓莫尔司祭带着艾伦助祭上了车,向路西恩微微点头。
“殿下,这样的事可大可小,我们教会众人自然不会置身事外——就让我们跟你一块儿去吧。”
路西恩看了两眼,点头,关门开车,风驰电掣地向西南面的大道而去。
之后,当路西恩的车消失在了视线尽头后,朱尔斯才吩咐自己的贴身男仆将自己的车开来,而在等待期间,朱尔斯还好声好气地跟彭斯警长解释,说并不是大家不相信他,而是这件事太过重要,为了安大家的心,必须要反复确认才行,让彭斯警长千万不要多想。
易文君在一旁听着,瞥了一眼魂不附体、显然什么都没听进去的彭斯警长一眼,一时间不明白朱尔斯这会儿是在做什么无用功:哪怕是收买人心,也要挑个更好的时间点吧?人彭斯警长这会儿哪有时间搭理你?
但很快的,当易文君看到不远处面露赞同、感激、安心等神色的仆人们和加德纳男爵后,易文君这才明白朱尔斯的这番话是说给谁听的。
得了,做戏做到这种地步,无懈可击了这是。
这男人果然很有点东西。
很快的,朱尔斯的贴身男仆将车开了过来,停在大门前,打开车门。
朱尔斯刚坐进去,易文君就上前一步,道:“殿下,请带我一起去吧,我对彭斯警长口中那条走不出的路也很感兴趣。”
朱尔斯惊讶道:“可是女士,你好像并非使徒,而那条路很可能会有危险……”
易文君微微一笑,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朱尔斯:“这有什么关系?我相信我们王国未来的主人当然是会保护好他的子民的,对吗?”
朱尔斯:“……当然。”
这时,一旁的女仆玛丽安也凑了上来,忐忑不安地问道:“那……那我也能去吗?”她的笑容十分僵硬,借口非常拙劣,“我想着……如果大家现在都是往市区的方向开的话,那我能不能趁这个机会回市里看看我的兄弟……”
一旁的赫西夫人脸上火辣辣的,严厉喝止:“玛丽安!!”
玛丽安哀求道:“求求你了,殿下,女士,将我一起带走吧,求求你们了!”
易文君看向朱尔斯,朱尔斯略作犹豫,点头:“当然没问题,女士。”
三人便这样坐上了车。
紧接着,加德纳男爵和约瑟夫警员也上前来,表示要跟去看看,之后,就连德雷克公爵也洗好照片出来了,听闻这件事后也要去凑个热闹。
于是朱尔斯的贴身男仆艾迪、朱尔斯、易文君、玛丽安四人,乘坐朱尔斯王子的车开在前方;加德纳男爵、德雷克公爵,约瑟夫警员三人则乘坐德雷克公爵的车,紧跟其后。
离开前,约瑟夫看了失魂落魄的彭斯警长一眼,心中十分担忧,怎么都放心不下,于是到底将彭斯警长拉上了车,说是要带他亲眼看看外面的道路,破除这个魔咒。
最后,就这样,八人一同出行,再加上最前方的路西恩三人,一行十一人也算是勉强结伴了。
大家向着离开城堡的方向轰然驶去,很快就追上了路西恩的车。
然而接下来的事,就如同彭斯警长说的那样,大家开在这条并不算长的坡道上,但却怎么都开不到尽头。
易文君记得很清楚,从市区开往城堡的路上,总车程在半小时左右。这半小时里的大部分时间,基本都花在了穿越原野上,而至于通过坡道的时间,最长不会超过五分钟。
但如今,易文君在心中默默计算,认为众人在坡道上往下行驶的时间绝对超过了十分钟——而这件事也在她向朱尔斯王子求证时得到了确切答案。
“准确来说,是十三分钟。”朱尔斯合上怀表,脸色越发难看了,“看来彭斯警长说的是对的……一种奇妙的力量笼罩着城堡,阻止我们离开……”
“什么?!怎么会这样?!”这一刻,一整天都惊惧难安的玛丽安终于哭出声来。
而这一次,朱尔斯也没有了维持形象耐心开导的心思,脸色沉得可怕。
之后,大家默契向前,在这条长长的坡道上继续开了下去。
到了这会儿,大家已经说不出自己在这条路上开下去的理由是什么了,而大家也非常明白了彭斯警长的感受。
漆黑冰冷的夜里,一条永远走不到尽头的径直向下的坡道……这样的路,实在很容易让人震惊恐惧、几乎崩溃,甚至怀疑自己到底行驶在什么“东西”上。
——为什么会有这样长的、笔直向下的道路?这真的是一条路而不是某种邪灵的触手吗?
——这条路真的是通往外界,而不是通向死神吗?
——大家究竟是走向生的道路,还是在投向死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