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以为你们组织将成员的性命随意抛弃后,成员还会不离不弃地跟随?你们要刺杀哈里斯伯爵,却不自己动手,而是准备在昨天将事情交给一个甘愿为了恋人成为间谍的女人——你们早已经将她视作了弃子,不是吗?”
扎克雷终于回神,目光闪动间,落在易文君脸上的神色复杂至极,似乎是烈火般狂涌的憎恨,又像是悲哀绝望的爱慕。
但易文君没打算深究:“行了,不管怎么样,一切都结束了。记住,是你背叛了安洁莉卡,不是安洁莉卡背叛了你。”
“醒醒吧,你和安洁莉卡早已经结束了。”
话音落下,易文君轻盈翻上墙,没有回头。
“所以扎克雷——不要再来找我了,你跟我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第028章 命运天平(下)
夜晚, 跟安东尼奥约好的易文君再度溜出小洋楼,准备前往香波河畔59号赴约。
离开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小洋楼, 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这里头的NPC, 因为在易文君看来, 在跟脑袋有病的扎克雷撕破脸后, 以对方的性格和身份,他肯定不会对此无动于衷,而是一定要报复回来的。
然而易文君等了一个白天也没等到对方的动作, 所以易文君猜测,扎克雷的报复极有可能放在晚上的夜深人静时分——就比如说她离开小洋楼去赴约的这段时间。
而在这一段时间里,小洋楼里毫无防备的崔西夫人和女仆们的处境,无疑是极危险的,可易文君稍稍思考后, 却很快就放弃了提醒她们的念头。
一来,提醒这群人后, 接下来她肯定还需要解释一大堆的话, 否则以崔西夫人的性格可不会让她轻易脱身,今晚就不一定能赶上与安东尼奥的约定了;
二来, 如果扎克雷真的以袭击小洋楼的方式“警告”她白天的肆意妄为,那在这样的混乱下, 说不定还能为她开启出乎意料的剧情呢!
探索剧情这种事, 就跟装逼一样, 没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总而言之, 值得一试。
迅速衡量得失后, 易文君果断翻墙离开, 疾行到主干道上,随手叫停一辆马车后,就报上了地址。
驾驶马车的车夫听到地址后,露出显而易见的惊讶神色,再看易文君时就带上了些羡慕又暧昧的神色,显然是以为易文君正准备跑去豪宅区跟人春风一度呢,甚至还可能在心里暗恨自己怎么不是个大美女,走不了交际花这条路。
易文君对此颇感无语,只觉得这游戏离谱——
不但是剧情线和恋爱线编得离谱,就连这种边缘型的NPC,其面部表情和心理活动都细致得过分离谱了……你说你们文案没事干点啥不好呢,净搞这些没用的。
“快走。”
不再多想,易文君登上马车,出声催促。
车夫向易文君露出一个谄媚的笑,接着就挥动鞭子,直奔香波河畔。
香波河是东奥雷王国境内最重要的河流之一。
它从极远极寒的北国而来,浩浩荡荡,穿过大半个陆地板块后,在东奥雷王国王都这个重要的海滨城市奔涌入海,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比陆地更便捷的交通和难以想象的货运,是支撑着这个王国站起来的重要脊梁之一,因此它又被东奥雷王国称作母亲河。
所以能够住在母亲河畔的,自然也都是有头有脸的权贵。
不过,易文君也很清楚,随着工业的进一步发展,以及来往货运船只的进一步增多,这群权贵很快就要觉得香波河这边吵闹拥堵掉逼格,继而搬去王都的郊外了。
毕竟在世界规则大差不差的前提下,大家装逼的路线也大差不差。
易文君按照地址,很快来到了约定地点。
但当她站在香波河畔59号前时,她上下打量自己面前的这座庄园,缓缓拧眉,原本伸手准备按门铃的手也停在了半空,迟迟没有动作。
此刻,夜色沉黯。
路边的街灯并不明亮,照不亮河畔这一座座奢华威严的庄园,就好像代表着工业和电气的新时代在这里止步,与象征着旧时代的王权贵族们隔了一层朦胧又神秘的距离。
而在这一层似是轻薄又好像天堑的距离之外,易文君用目光不断打量,可越看她的眉头就皱得越深。
“奇怪……”
她暗暗思考。
“今晚的剧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易文君在外面停留的时间太长,也可能是易文君本人过分醒目,很快的,没等易文君思考好下一步该如何做,这栋庄园内的某处就骤然亮起烛光,紧接着,它轻轻从黑暗中晃出,停在铁门之后。
易文君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发黑眼的高大男人正在铁门后低头看她。
“安洁莉卡,你来了。”
借着零星夜色和昏暗街灯的光亮,易文君看到对方紧绷着脸,身形挺拔如松,一本正经地向她点头示意,正是她熟悉的模样、熟悉的语气。
易文君目光闪了闪:“……安东尼奥?”
对方又点点头,推开门,反手将手上那盏雅致提灯的手柄插在门口的凹槽处固定,再侧身为易文君让开道路:“进来吧,我等你很久了。”
分明在路上走得很急,但这一刻,易文君却并未立即入内。
她飞速思考,侧头看了看香波河,说:“其实我还是觉得,现在的天色太晚了,我们现在的行动不太合适……如果被人看到我就这样进了这道门,恐怕接下来就会有一些不好的传闻吧?所以,我们去那边谈,怎么样?”
说着,易文君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大桥,微笑看安东尼奥,目光似是期待。
然而,在易文君的注视下,对方却缓缓摇头:“这件事不能在外面说,我们白天说过的,还记得吗?”他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进来吧,安洁莉卡,不会有人敢说你什么的。”
易文君眉头又拧了起来,目光闪动,像是思考,但很快的,在对方生疑前,她粲然一笑,毫不犹豫地迈入这道门。
“好啊……你这样说,我就安心多了,安东尼奥。”
铁门在易文君身后缓缓合上,黑暗中,易文君与安东尼奥越走越深。
易文君跟在安东尼奥身后,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
她发现,虽然庄园尽头的建筑内灯火通明,但在庄园铁门到室内的这段路上却暗得可怕,哪怕路旁分明有路灯柱模样的东西,却也不知为何没有点亮。
……对啊,有灯为什么不点呢?
易文君想着,心不在焉,脚下一个没注意就不知踩到了什么滑溜的东西,蓦然打滑,向前摔去。
“小心。”身前的安东尼奥就像背后长了只眼睛似的,头也不回,在易文君摔倒前就伸手,稳稳扶住了她。
“小心一点,安洁莉卡。”他声音是记忆中那略显僵硬的柔和,“在黑暗中行走时,越发要注意脚下的路。”
易文君在对方的帮扶下站稳,垂眼细看,发现自己脚下踩着的是湿漉漉的水渍。
没有异味,也没有异色,似乎只是水。
易文君随口说道:“这样啊……黑暗的确令人有些困扰,但你为什么不开灯?既然天黑了,开灯不就行了?”
“……有些时候是不合适,有些时候是没机会。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啊。”安东尼奥笑了笑,没有聊太多,“跟我来吧,安洁莉卡,我们马上就到了。”
在安东尼奥的带领下,两人很快穿过那不知掩藏了什么的重重黑暗,来到明亮的室内。
客厅里,易文君脱下披风,打量的目光看过四周的每一个角落,发现这座庄园打扫得很细致,基本没留下什么多余的痕迹或灰尘,就连穿廊和楼梯的死角处,都被人擦得干干净净。
易文君若有所思:“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你的管家和佣人们呢?”
安东尼奥没有回答,先是来到壁炉前点燃温暖的火焰后,这才回身看她。
也不知是不是这一刻壁炉的火光太过耀眼的缘故,易文君清晰看到安东尼奥的黑色眼瞳就像是被火淬烧过一样,亮得惊人。
可偏偏除了这样的透亮之外,这双眼睛里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抱歉,平日我都住在王宫,这边的佣人就全都辞退了,只有偶尔几个人会定期过来打扫。”安东尼奥歉意解释,举起茶壶,“喝茶吗?”
易文君若有所思,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还赶着回去,你还是先跟我说说那些重要的事吧。”
安东尼奥默不作声地为易文君倒了一杯红茶,推到她的面前,这才说道:“我要说的事很重要,我怕听完后安洁莉卡你就再没有心情听其它……不如安洁莉卡你先问完你的问题吧。”
“那好。”易文君爽快应下,“我就先问吧——对于胡克二世,你了解多少?”
安东尼奥稍稍沉思,斟酌了一下:“关于这位陛下,他的事迹很多,安洁莉卡你想要了解哪方面的?”
“是关于他四十年前在莫城引发的那场‘神迹’。对于当时的事,你知道什么内情吗?”
“神迹啊……”
有那么一瞬间,易文君发觉安东尼奥的脸在壁炉跳动的火光下闪动出了近乎嘲讽的阴影,但当易文君仔细打量时,那阴影却又消失不见。
“还好,我还算了解。”安东尼奥原本端正的坐姿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后背陷入沙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没有被温暖的壁炉火焰柔和半分,反而显得越发冷峻危险。
“安洁莉卡,你知道的,世上除了五大正神之外,还有其他数不清的神灵,我们称祂们为‘他神’。不过他神的脾性有的好有的坏,性格捉摸不定,赐予信徒的力量也不一而同,并不适合被当作一国主神信仰,也不适合被当做国教传教……”
易文君听得直点头。
可不是吗。
在这个取材了“太阳系神话”的蒸汽朋克的世界里,神灵的体系严格来说并不是分为“正神”和“他神”,而是力量强大的“五大正神”和边边角角的“二十四从神”。
不过,就像现世的使徒们挤破头想要进正神神殿当公务员一样,逐利的NPC们自然也更倾向供奉力量更强大的五位正神为一国国教,好以此为国为民谋取福利。
但关于从神们“阴晴不定、力量不明”这一点,易文君还是想要为祂们解释一下的——
其实会有这个问题,还真不是从神们太垃圾,而是现世太阳系神话故事的神典还没编好。
从2018年的造神运动后到如今的2023年,仅过了五年,其中还包含了各国各教相互拉扯和博弈的时间,所以到了现在,“太阳系神话故事”也才编了个大概框架,其中的细节并没来得及填充,甚至连第五位正神到底该被称作什么神都还在极限掰头中,哪里有工夫管那群没啥用的从神是不是在神话故事里性格矛盾前后不一?
不可能的。
至于那些被分配到从神神殿的使徒们,他们倒是非常上心,自发地为自己分配的神灵写同人小作文,试图给祂们填上一个更完整的人设,或者在小作文里暗地里拉踩其它神灵抬高自己,但无奈“神灵人格化”本就是太阳系神话的禁忌——
神灵应该是工具神,大家只需要编写神灵的来历,而不可编写祂们的“故事”。
简而言之,这是在写公文,不是在写小说。
因此,这些感情充沛跌宕起伏峰回路转的小作文完全不被编纂所的人理睬,而从神们的形象和能力自然也难以固定。
如果将正神比作智能机,是人人手里的必需品的话,那从神无疑就是墨斗,不但落后,并且除了专业相关人士外没人知道它们该咋搞。
现世的人不爱用,就连NPC也不爱用,除了惨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安东尼奥继续说道:“但事实上,很少有人知道的是,他神不可捉摸的脾性并不是五大正神教会排斥祂们的原因。教会之所以严厉禁止信徒供奉他神,是因为在那些数不清的他神之中,还有可怕的邪神的存在。祂们正觊觎着这个世界,随时准备降临——而到了那时,就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易文君听到这里,依然没有惊讶,继续点头。
就像安东尼奥所说,太阳系神话故事中除了正神和从神,当然也有邪神的存在,否则易文君也没办法在第一个副本时一眼就认出莫城伯爵是在搞邪教。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理由也很简单——大家连正神和从神的神典都没编好,谁还管得上你们邪神的事啊?
随便写两句得了,还想要什么自行车?
于是,事到如今,易文君作为痛苦与灾厄神殿的公务员之一,却也只知道神典内收录了四个邪神,描绘得玄之又玄,晦涩难懂,是普通人沾着就要狗带的厉害家伙。
可至于祂们四位邪神到底是什么职权、有什么来历、具备什么能力……却就真的不知道了。
毕竟大家也没来得及编。
易文君道:“但这些东西跟国王当年的‘神迹’有什么关系?”
这一刻,安东尼奥脸上再次浮现出疑似笑容的阴影。
“当然有关系。”安东尼奥说,“比起注重个人天资和能力心性的正神来说,邪神只注重一样东西,那就是灵性的感应——越是能够在艺术上达到极高造诣的人,越能够感受到邪神的呼唤,也就越容易被邪神污染。”
灵性的感应?邪神的呼唤?
某个瞬间,易文君心跳漏了一拍,想到了自己曾在星空下和舞台上听到的奇怪声音。
但没等易文君细想,安东尼奥就扔下了一个惊天炸弹——
“所以当年,作为东奥雷王国内最有前途的画家胡克·伯纳德,就是因为在他的创作过程中倾听了邪神的呼唤,被当场污染,在人前化作怪物,被使徒捕捉后送到生命教会中净化审判的。”
所谓的净化和审判,其实就是在神像下杀死被污染之人,是最好听的一种关于杀戮的说法。一般被宣告净化或审判的人,都是有去无回。
“但没有人能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怪物被押送至生命圣主神像下的那一瞬间,石雕的神像流下眼泪,耀眼的圣光从天而降……”
易文君听得目瞪口呆,不得不出声打断:“等等,等一下——你说什么?圣光?认真的吗?!”
一座石雕的神像而已,不过是个死物,怎么还能给人甩圣光、搞出这种大场面?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安东尼奥说,“当时在场的人无以计数,不但有普通的商贾路人,有生命教会的使徒修士,甚至还有路过的异国勋爵。他们身份不一,亲眼所见,怎么可能在这种事上集体作假。”
易文君一时语塞,也是没有想通。
“那……那后来呢……”
“后来,等到圣光散去后,怪物也不见了——”安东尼奥唇边扬起不明意味的笑,声音莫测,“怪物,变成了人。”
在生命圣主的注视下,在生命圣主的眷顾和神迹下,被邪神污染的天才画家胡克·伯纳德,就此重回人间。
这是独一无二的神迹,是连据称“离神灵最近”的历代圣徒都没有引发过的神迹!
而它也间接造就了如今胡克二世独一无二的地位——
曾经的神眷之子胡克·伯纳德,如今的神眷帝王胡克·格雷斯,就此成名大陆,地位再无动摇。
第029章 急转直下
易文君怎么都想不到, 在这样的年代里,胡克二世竟然还能搞出这样的造势和噱头。
是的,在易文君看来, 什么“神眷之人”, 什么“唯一一个得到神迹的人”, 统统都是胡克二世给他自己的包装。因为唯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一座石像不但会丢圣光还会流眼泪, 而已经发生异变的怪物会褪去污染、完好无损。
——一定是自导自演!
而且是场非常聪明的自导自演,因为当发生过这样的一幕后,日后就再不会有人会轻易怀疑“神眷之人”的身份了, 更不会想到这位神眷帝王竟然自身就是邪神使徒。
好嘛,除了对邪神教会下驱逐令“贼喊捉贼”之外,这位胡克二世身上又多了一个“自导自演”的标签。
看来这位可真是个老演员了。
可新的问题又来了:这位演员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他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下瞒天过海的?
易文君想了想,没想通,便暂时放下了这一点。
毕竟一来, 事情已经过去了四十年,想要寻找某些蛛丝马迹本就艰难, 二来, 现在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那你知道以斯比亚的事吗?”
趁着这段时间对方有问必答,易文君连忙询问。
“当年王国的生命教会和以斯比亚联手打击邪神教会、驱逐邪神信徒, 关于这件事,你知道什么内情吗?还有莱克斯男爵, 你知道他最后怎么样了吗?”
对面的安东尼奥一怔, 神色有些狐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问这件事?”
不等易文君回答, 安东尼奥摇摇头,又自顾自解答起来:“十年前教会与以斯比亚联手下达的驱逐令, 在当年并不是秘密, 只是单纯没有多少人关心而已, 毕竟在那时候,邪神信徒们最活跃的地方远在塔乌丘陵和黑暗海域,与王国隔着一整个梦比斯境,谁都没想到它们竟然能在短短十年时间就越过那些神秘生物的领地,一路扩张到今天的地步。
“以斯比亚上的那群龙,不愧被称作“最接近神的族群”。它们早料到了邪神信徒在大地上肆虐的未来,向王国派出了龙族成员,意图与人类联手对抗邪神的侵袭,但是……八年前,那位龙族成员意外死于莫城的燃气爆炸事故,尸骨无存。”
安东尼奥顿了顿,这一刻,他一直冷肃的脸上终于浮出了显而易见的讥嘲。
“看来神话时代的老古董,到底还是该死在它们最辉煌的时代,这样才能铸就它们永恒威名,而不是落到今天这人人嘲讽的地步。”
易文君颇为无语,没想到莫城伯爵那群邪神信徒用以挑衅驱逐令的邪恶仪式,竟然最后被扯成“燃气爆炸事故”,也不知道到底是王国里的哪个人才想出来的舆论公关。
但是,以斯比亚的那群龙又是怎么接受的。
“后来呢?”易文君问,“后来以斯比亚是什么反应?”
安东尼奥说:“没有反应。”
“没有反应?”易文君惊讶。
“是的,没有反应。无论是对那位龙族成员的死,还是对后来王国向以斯比亚发出的任何电报信件或公文,它们都没有任何反应。”
易文君心里咯噔一下,开始感到微妙。
而果然,下一刻,她听到安东尼奥这样说:“王国和教会的人都猜测,以斯比亚的龙族,可能也已经遭遇了不测。”
遭遇了不测?
遭遇了什么不测?
这样的不测是自然的消亡,还是有人恶意针对?
如果是他人恶意针对,那这个最有可能向龙族动手的人又会是谁?
易文君心中第一个浮现出的形象,毫无疑问,正是胡克二世和赫伯特六世这二人。
也直到这个时候,易文君才终于切身体会到,邪神教会在这个游戏世界里是一股怎样庞大的势力,而邪神信徒们又是怎样一个棘手的存在。
就连意图先下手为强的龙族,都被邪神教会先下手为强了,而东奥雷王国的国王与勋爵,都已经被邪神教会的人所取代,那么接下来,离整个东奥雷王国的彻底沦陷又有多远?
这个游戏世界,到底会有怎样的走向?
真的还有人能挡住邪神的脚步吗?
易文君思考了两秒,后又将这件事迅速抛下:算了,这不是玩家该想的事。万一自己真的玩到邪神教会大举入侵、东奥雷王国沦陷的那一天,大不了就改信呗。
反正打不过就加入,加入了也不妨碍玩家继续打你。
玩家就是这样无所畏惧。
易文君没有想太多,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安东尼奥询问更多的问题,毕竟这样有问必答的时刻是很难得的,她心里还有太多关于这个副本的疑问,比如说国王和生命教会的关系,比如说生命教会的实力分布以及圣徒相关事件,甚至是那个在上周目里背刺圣徒的雅各布,易文君都像问问面前的安东尼奥知不知道其中内情。
然而就在易文君意图继续追问的这一刻,她骤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胸膛内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像是要冲出嗓子眼,可她的呼吸却越发艰难。
易文君心中咯噔一声,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对面的安东尼奥,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红茶,收敛心神,意图重新掌控身体。
但她的一切意志与努力,在这一刻都像是泥牛入海,摇晃一下后,只能颓然倒下。
“怎么会……”
易文君怎么都想不通。
“我明明……明明没有……”
明明从踏入这座庄园起就提高了警惕,明明她小心地没有触碰任何可疑的地方,更没有碰过对方倒地茶……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她却还是……
“是啊,你明明没有喝下这杯茶,为什么还会变成现在这样——安洁莉卡,你一定是这样想的吧?”
对面沙发上,“安东尼奥”笑了一声,来到易文君面前,半跪下来,如同忠诚的骑士一般,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目光爱怜又痴迷。
但他的声音却又如同憎恶。
“你太傲慢了……你总是如此,安洁莉卡。”“安东尼奥”笑着,轻声喟叹,“我太了解你了,一如你了解我那样。就像你明明已经知道了我是谁,却还敢继续深入险地;就像我明明知道你是多么聪慧,却还能利用你的傲慢令你落入陷阱。”
安东尼奥,不,是扎克雷这样笑道:“我们啊,或许就是天生一对吧,安洁莉卡?”
易文君才不理会NPC的感慨,撑着最后一点清醒时光,质问道:“安东尼奥呢?你把安东尼奥怎么样了?”
就像扎克雷说的那样,当易文君站在安东尼奥的庄园前时,她就已经知道自己面前的人被掉包了,然而她靠的并不是什么“恋人之间的熟稔与感应”,而是靠着灵魂视角中使徒力量的显现。
在外人眼里,安东尼奥和扎克雷这两兄弟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二者截然相反的气质。可当他们刻意换上彼此的衣服,模仿彼此的动作后,他们的区别就立即模糊起来,甚至说是一个人都不为过。
可在易文君的眼里,这两人最大的差别不是气质,而是灵魂火焰中显现的意象。
在安东尼奥的灵魂火焰里,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意象,可谓是非常典型的生命教会的使徒;可扎克雷的灵魂火焰却是一片冰天雪地万物消亡的冷酷意象,一看就是跟自然或死亡相关。
这样灵魂意象如此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易文君除非是瞎,才看不出他们的区别。
但是,出于玩家作不死就玩死里作心态——也或许这就是玩家的傲慢——易文君并没有在察觉到不对的第一时间就从河道逃跑,而是大胆踏入了这座庄园进行探索。
如今,她虽然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但她依然没想通自己是怎么中招的。
不过这不重要,等她套出了安东尼奥的所在,下周目她就不来冒这个险了——搞把枪,她打远程!
呵,玩家就是傲慢了,你说你怎么着吧!
对面,扎克雷听到安东尼奥的名字后,脸色蓦然沉下,但只是一瞬,他又笑了起来。
“看来我那个哥哥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好运和受欢迎啊……当年在贫民窟的时候,我跟他明明差不多大,也更愿意为大家出头,可大家就是更信服他、更愿意将他当作老大;
“后来,我们被抓,明明是乘坐同一辆马车,可意外来临时,他被生命教会的人收养,甚至继承了爵位,一步步走到了天上,但我却要在泥地里打滚,跟盗贼乞食,跟劫匪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