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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父亲取给你的小字,对你期寄尽在其中,”鸿博长老不理会自己小徒弟奓毛,捋顺了一把自己的胡子道,“为师觉得很好啊。”
花朝一口气哽住,面色倒是不苍白了,十分的红润有光彩。
上辈子她和自己的亲爹关系不好,也是有原因的。
花良明此人十分不着调,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入道之前是个世家贵公子,金银堆脂粉堆里头堆大的,一身的纨绔习性,无论是盛夏寒冬一把折扇摇得人眼花缭乱,整日衣衫不整发冠不束,仗着自己生了一张好脸,胡作非为,时不时就有女修非他不嫁,闹得门中鸡飞狗跳,浪荡的花朝近乎恨他。
花朝从前可是个“仙女”,架子端的多稳当,亲爹一出场绝对是拉后腿的存在。
因此花朝从前不怎么喜欢花良明,甚至不许他在门中待着,一年到头把他撵到外面游历,尤其憎恨他给自己取的小字“大壮”。
但是此刻花朝面色红着红着,有点鼻酸。
她眼中弥漫着水雾,“噗”地笑了。
真好啊。
重活一世可真好,这会儿她亲爹还没死呢。
花朝突然就不讨厌大壮这个字了。
第12章 黑狐
说话间,鸿博长老抓住花朝手臂,身形一闪,便原地消失,再出现,是在鸿博长老的悲鸿院里面。
悲鸿院内设有芥子,门中几乎所有长老的院落,都按照自己的喜好打造了芥子空间。
鸿博长老年逾七十,人间亲眷不幸全部逝世,方才入道,因此即便是修仙脱凡,也依旧眷恋人间烟火。
因此悲鸿院芥子内,正是人间村落的模样,群山连绵绿水开阔,小桥流水,炊烟袅袅。
鸿博长老带着花朝到了一处朴素的小院前面,朝着院中一坐,从院中的水井之中扯啊扯,然后扯出了一大筐冰好的水果,招呼花朝道:“来,大壮,来吃!”
花朝:“……”时隔了太久了,花朝记得自己分明来过这个院子无数次,此刻却觉得这院中的一切都分外陌生。
上一世鸿博长老死于心魔,那时候花朝已经成为御霄帝后,整日奔忙,许久不曾回山。
接到师尊因心魔身死道消的消息,花朝惊痛不已。
花朝看着坐在水井边上撩袍吃葡萄的“老者”,根本想象不出,他这等早就辟谷却躲在自己院子里偷吃,表面仙风道骨实则肆意洒脱的白胡子老头,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
花朝上前来,水果被井水沁出了一层白霜,看上去便十分爽口。
花朝站在井边上,还没坐下,鸿博长老便道:“行行行,知道你不吃这等凡间俗物,但是为师年纪大了,就想这一口,你少说几句,少说几句嘛……”
鸿博长老说话间还用眼神觑花朝面色,不像个为人授业传道高高在上的尊师,倒像个被家中小辈管束着不敢贪嘴的家翁。
花朝失笑,记起自己从前确实很喜欢板着脸对这个那个说教,鸿博长老纵着她,她自然也没少说鸿博长老的不是。
现在想来,花朝简直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在想什么。
思及此,花朝坐在水井沿上,伸手也掐了个葡萄,在鸿博长老惊奇的视线之中,塞嘴里,连葡萄皮一起咀嚼。
酸酸甜甜涩涩的滋味,在她口中蔓延,正如花朝此刻的心境。
她对着鸿博长老笑,压抑着眼中水雾,道:“好吃,这葡萄产自海上妖族吧?”
“你的嘴倒是好使!”鸿博长老道,“确实是瑶夕国的东西。”
鸿博长老见自己小徒弟难得不绷着个脸教训人,还愿意尝一尝,顿时过分殷勤道:“你多吃些!”
花朝也不客气,慢慢吃着,鸿博长老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想起还有正事儿没说。
问道:“大壮,在陈乾镇上,还有之前你们去收服瑶碧花妖,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鸿博长老一生就收了四个徒弟,其中最疼的就是花朝。
这件事花朝更是最紧要的人物,他得听花朝亲口叙述,才能相信。
花朝拿起一个红果,这东西叫蛇果,从前妖岛进贡上来很多,特别甜,花朝总想吃,可惜后宫里面孩子太多了,分也不够分,她总不好和小孩子抢吃的。
但是这一世……花朝咔嚓一口咬下,满嘴爆开甘甜的汁水。
她心满意足地眯眼,然后对鸿博长老道:“嗐,二师兄是冤枉的,他中了瑶碧花妖情瘴是真,至于强夺师妹是假,是我引诱他的。”
鸿博长老原本一脸庄重,在等着自己小徒弟“义愤填膺”地叙述出事实,他虽然伙同另外两位关系要好的长老将师无射的事情暂且压下,但是并不代表他们当真要徇私,而是怕这其中有隐情。
现在司刑长老肯定也在查验事情真相,司刑长老擅琴,琴音可摄人心魂,一切谎言在他面前都难逃法眼,为了最心爱的掌殿大弟子,他肯定会将这次下山的弟子一个一个的摄过去。
修为低微的弟子被摄魂之后,要惊梦许久,甚至有些心志不坚的,可能要魂魄不稳。
鸿博长老舍不得花朝被摄魂,这才私下带到自己院中说话,却没成想,她这一开口,把鸿博长老惊得差点没能坐住。
“什么?”他一把胡子都跟着颤了颤。
花朝一边吃一边说:“那夜二师兄被情瘴所蛊,半夜三更把我抓去他屋子里。”
鸿博长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花朝道:“但是他没将我如何,他可能只想让我在他面前,然后再设法解情瘴。这个思路是对的,但是情瘴哪有那么好解,那可是瑶碧花妖濒死的绝技。”
“咔嚓”花朝吃的眼睛眯起来,这蛇果可真甜啊。
“然后呢?”鸿博长老急不可耐地追问,“别吃了!”
花朝把嘴里食物咽下,又不紧不慢道:“然后我用师尊给我的镇灵钟将他伤倒在地,又给他喂了一些高阶伤药激发情瘴,最后勾了勾手指,他就来了嘛。”
鸿博长老面色青一阵红一阵。
花朝道:“师尊,这件事不怪二师兄,弟子们只是被表象迷惑,那个小结巴,就水月长老门下姬刹,她知道真相的。”
鸿博长老从井边上站起来,一手捋着自己的长胡子,瞪着眼睛绕着井边走了两圈,活像个拉磨的驴。
他万万没想到真相是这样的,这和他的二徒弟送信回来的说法大相径庭。
“你不是同为师说,和谢伏在一起,要同他结为道侣吗?怎么……你二师兄,你二师兄你也敢戏耍?!”
鸿博长老吹胡子瞪眼的,倒是难得对花朝有几分严厉。
花朝却一点也不怕,笑着道:“哎呀,那不是我移情别恋了嘛。”
“移情……岂能如此儿戏!”
花朝眨巴了两下眼睛,跟她的好师尊装可怜。
鸿博长老表情几变,最终道:“你可知道你二师兄传信回来是怎么说的?”
花朝摇头。
鸿博长老道:“他说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迫你屈从,并非是被情瘴所蛊,而是他对你早已情根深种执念成魔,非要不可。”
“他要我在刑律殿上禁言你,好让你不要胡言乱语。”
“大壮啊,”鸿博长老思虑再三说,“你二师兄的意思,你懂吗?”
花朝这次是真的愣住了。
她在刑律殿的时候,就猜到了师无射肯定送信回山串通了。但是她没想到,师无射送回来的信是这样的。
她再怎么脑子不够用,也稍稍想一下就明白,师无射这是要担下一切恶名,让她口不能言,并非是怕她雪上加霜,而是避免她在弟子面前,成为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之人。
鸿博长老看着花朝长大,几乎是从花良明手里把她抢成自己徒弟的,不需要摄心迷魂的琴音,仿佛用这双略显浑浊的双眸,就能看穿花朝的内心。
“你同为师说实话,你当真心悦你二师兄吗?”
花朝手中还拿着半个果子,想要撒娇卖乖,想要含混过去,师尊一向疼她,她随便狡辩几句,师尊肯定不会说什么。
但是最终她还是从井边上站起来,对着鸿博长老端端正正跪拜。
像个被揪住后颈皮的小猫一般,选择乖乖实话实说道:“我喜欢……他待我好。”
“这是贪心,不是喜爱。”鸿博长老声音低缓,带着无奈和沧桑,却唯独没有责备。
但是俗话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年轻人之间的事情,鸿博长老并不欲过多掺和,且二徒弟显然宁愿受罚,背上欺占同门的恶名,也不愿放手。
他上前扶起花朝,叹息一声伸手在她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下,然后嗔怨道:“那你准备如何?你贪图你二师兄的好,可你小师弟怎么办?”
花朝一听鸿博长老这是要翻篇的意思,顿时又活跃起来了,把刚才那搁在井沿边上的半个蛇果捡起来,继续咔嚓咔嚓吃。
“分手了啊。”她满不在乎地笑笑。
鸿博长老闻言,想说“你小师弟那等心性,如此被辱,岂能善罢甘休?”,但是鸿博长老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俗话又说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他得偷偷找掌门给几个徒弟算一卦!看看是正缘还是孽缘。
花朝吃完了蛇果,直接同鸿博长老言明:“师尊只管同司刑长老公布真相,我不在意什么声名。”
鸿博长老闻言简直气结,“如何能不在意?!你从前不是最在意旁人怎么说你?”
“再者说修真界之中在外行走办事,声名若好,便能先成一半,你难不成日后不想在修真界立足了?”
花朝心说你还真猜对了,我现在和天道之子一条命,就好像那成了精的活王八寿命长着呢,连修炼都不打算修了……
但是她不敢对着鸿博长老说这样的话。
最终鸿博长老一脸严肃道:“这件事我会与司刑长老商议,你莫要对旁人胡言乱语。”
花朝被鸿博长老大袖子一挥,就送出了芥子。
花朝站在悲鸿院们门口,怀中多了几串泛着白霜的葡萄。
鸿博长老最疼她不过。
花朝抱着葡萄一步一步拾级而下,循着记忆,朝着自己院落的方向走。
周遭仙草灵植遍布,灵气化为山岚笼罩在每一处院落上方,此刻正是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正似一幅逐渐展开在眼前浓墨重彩的画轴,将她那遗落几百年的回忆,缓缓地同眼前的清灵山铺陈融合。
花朝笑起来,心情难以抑制的愉悦。
她的脚步也越来越轻,运起灵力令足下生风,速度越来越快。
路遇几个修士,都主动跟她打招呼,花朝全都笑着回应。
花朝一口气到飞流院门口,这里便是她从前在清灵山的住所。
花朝抬手,无须去想,便行云流水般画下符文密令,飞流院开启,花朝走进去。
飞流院的芥子是花良明设下,相比鸿博长老朴素的田园风光,这里是按照花良明曾经做富贵公子的时候打造,画栋雕梁飞阁流丹,到处回廊水榭,假山花园。
格外奢靡。
花朝从前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景致,尤其是花良明还在院中养了许多他到处搜罗来的“美人”,做婢女侍从。
都是凡人,这简直违逆山规,花朝上辈子没少给自己亲爹告状。
“大小姐。”花朝一进门,有个纤瘦秀美的凡人小婢女过来,弯腰行礼。
花朝久违听到这等称呼,没如从前一般奓毛,倒是对着小美人笑笑。
因为上一世到了后来,花朝才知道,这些花良明到处搜罗来的小美人,并非是他风流浪荡的证据,这些都是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凄苦孩子,花良明带回山中将养一段时间,为他们寻到了去处,就会把他们送走。
这也是这些人总是换来换去没有熟脸的原因。
可笑那时候花朝还因为这一点,对花良明观感十分差,尤其是花良明让这些养在芥子之中的凡人叫她大小姐,更是触了花朝逆鳞。
毕竟她想要做仙女,就要和凡尘俗世“割袍断义”,花良明自己不求上进,喜欢听旁人叫他老爷,花朝却不想做个什么俗不可耐的大小姐。
但是往昔种种尖刺一般的别扭和隔阂,现在都像是手中甘美酸甜的葡萄,提醒着花朝重新活一次,有多么愉快。
花朝对着婢女笑了笑,就朝着她相对朴素,或者说她刻意和花良明区分开来的屋子方向走。
在院中一路,花朝看到了好多个婢女仆从,都对着她恭恭敬敬行礼,她从前对他们视若无睹,但是今天倒是挨着个的都回以微笑。
等到了自己的院子,花朝看着这和外面大院子格格不入的小院,又一次笑自己年少的时候实在愚昧。
放着大好的人生不去享受,偏生要自找罪受,她在这飞流院之中的屋子,竟是不如那些凡人住的呢。
这还算什么大小姐?
花朝要搬家!
搬到花良明给她准备了许多年,她却连看也没有仔细看过的“大小姐”屋子!
花朝说干就干,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来人”,一窝蜂来了七八个。
花朝指挥着他们进去收拾东西,自己则是靠在窗扇下面吃葡萄,仰头欣赏着金乌将落的漫天红霞。
不过很快屋子里传出了一声尖叫,“啊!”
接着是一声类似小兽发狠时候的叫声。
一个婢女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手中提着件花朝的衣服,肩膀上却扒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救命啊!”那婢女尖叫着试图把肩膀上的东西弄下去,周围的人却不敢上前帮忙撕扯,都看向倚着窗户的花朝。
这东西是大小姐养的,他们不敢弄伤。
花朝也是愣住了,直勾勾盯着那婢女肩膀上的一团黑。
片刻后花朝放下葡萄,身形一闪,眨眼到了那婢女跟前,一把就将正在试图攻击那婢女的小东西给捞到了怀中。
刻骨熟悉的柔软让花朝险些以为自己堕入梦中,那小东西先是要挣扎,但是很快感知到了花朝的气息,安静地蛰伏了下来。
花朝垂头看去,正见那小东西也抬起头,尖尖的嘴巴和鼻子对准她的方向,在她的下巴上戳了一下。
冰冰凉凉。
花朝抱着这小东西,使劲儿勒了勒,欣喜若狂。
她呢喃道,“黑球?后来你跑到哪里去了!”
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怀中的小东西也娇嗔无比地在她怀中哼哼叫起来,一下下用鼻尖戳着花朝的脸。
“原来我这么早就养你了……”花朝带着哭腔道,“我都忘了你这么小的样子了。”
花朝抱着的,正是上一世陪伴了她四百多年的黑狐。
第13章 求你
花朝抱着黑球将头埋进它柔软的身子里面,深深吸了一口气。
重生到现在,花朝其实都犹如雾里探花,脚不沾地。
这一切太像一场盛大的美梦,在这里她分明关系不太好的朋友,和她越发亲近,她恩师没有心魔丛生,她的亲人也好好的活在人世间。
但是直到这一刻,她将脸肆无忌惮埋入熟悉的柔软,花朝才总算感觉到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怀中的黑球像狂澜掀天海浪之中的灯塔,是她这飘摇的孤船能够靠岸的锚点。
并非是她对亲人朋友的爱太少,还不及一只狐狸,而是对花朝来说,亲人朋友和恩师,甚至是她这一次选择的师无射,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上辈子他们在花朝的世界相继离开,有些花朝甚至没有来得及送他们一程。
只有这一个怀中嘤嘤叫唤的小东西,是陪伴花朝最久,也是距离她重生节点最近的温暖。
花朝依稀记得黑球是她某次进入秘境去历练,在一个有迷障的山洞里面找不到出路,结果黑球出现,引着她出了迷障幻境。
那一次她什么宝贝和草药也没有找到,只带回了黑球。
但因为隔的时间太久远了,花朝已经记不住她是什么时候进秘境带回黑球,却没想到,竟是从这么早开始,黑球就陪在她身边了。
黑球不是什么灵狐,身上没有任何灵气,虽然会闹脾气智商貌似也很高,但品相不太好,不像狐狸,像狗。毕竟修真界狐狸白色红色杂毛的都不少,唯独黑色极其稀少。
花朝记得自己当时是怕这黑球一介凡物,没什么能耐,在那秘境里面再待下去,肯定会被其他的妖兽灵兽欺负死的,才带回山中。
但是因为自己是“仙女”不能玩物丧志,最开始的时候,她养了黑球,却不甚亲近。
后来她的朋友亲人相继离世,她同谢伏辗转各地各族,始终将黑球带在身边。
它是花朝唯一肯对外坦露的“弱点”。
上辈子花朝喂了黑球特别多的灵丹妙药,勉强脱凡,它被花朝养得油光水滑,长到不算尾巴,体长九尺有余,一个躺下能占她大半个床,比凡间虎豹还猛一些。
黑球总共陪伴了花朝四百多年,但在她要结婴之前突然就失踪了。
黑球被花朝养了那么多年,也被心怀不轨的人抓走过,更是自己隔一段时间,就会跑走,但是它总是会回来的,不会超过一个月。
唯有最后那一次,它一跑,就跑了好几个月,花朝结婴失败,身死魂消之际,其实对自己生死并没有太大的执念。
她在滚滚天威之下,想的还是要是她死了,她的黑球若回去了,该怎么办?
谢伏向来不喜欢黑球,叫它小畜生被花朝听到过,谢伏会看在她的份上,对它好吗?
如今她并未死在天雷之下,而是拥有了重活一次的机缘,失而复得,花朝怎能不心花怒放喜极而泣?
一群婢女侍从想要上前劝慰两句,但是想起平时大小姐对他们的不假辞色,没人敢动。大小姐是仙人,他们是凡人,先凡有别,他们不敢多说话,怕说多错多。
不过花朝也并没有失控很久,毕竟这是高兴的事儿,重来一次,她的黑球不会再失踪,她会好好看着它,养着它的!
花朝把眼泪蹭在黑球身上,抱着它抬起头,露出一点笑意,刚才还哭得像个泪人,这片刻的工夫就急雨骤收,阳光普照了。
花朝用带着点鼻音的声音,对不敢上前的婢女侍从道:“进去继续收拾吧,刚才是你们动我东西,它守着我东西,才会攻击你们的。我抱着它,就没事儿了。”
婢女和侍从这才进去收拾,而花朝抱着黑球重新倚回窗边,捏了个葡萄给黑球吃。
逗狗一样,“啾啾”两声,黑球就抬起尖细的下巴,张开嘴去吃葡萄。
花朝看着它笑,伸手给它理顺自己刚才揉乱的毛发。
但是五指为梳,顺到尾骨的时候,花朝一顿,接着表情一冷。
“怎么回事!”花朝方才太激动了,并没有发现黑球哪里不对,但是这会儿看着它尾骨下面空荡荡的,心口犹如被人刺了一刀,登时疼得一缩。
她无意识拿起了上辈子身为帝后的威仪,沉声道:“来人!”
整个飞流院里的人这一次没用多久,都被花朝给召集到了一起,花朝抱着狐狸,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千钧地问,“我这黑狐的尾巴,是谁斩断的?”
院中一群凡人噤若寒蝉,花朝一个个看过去,并没有大吵大嚷地逼问什么,也没有拿出雷霆手段惩戒众人。
而是自怀中摸出一瓶高阶丹药,抛出诱饵:“这是医阁长老精心炼制几月的上品脱凡丹,第一个说出实情者,我便将这丹药赏给他,在其入道之后,还能将其引荐到门中长老门下,做正式弟子。”
这飞流院中的一众凡人,都是孤苦无依无处可去之人,花朝这样的条件,于他们来说,无异于一步登天。
众人顿时顾不得害怕开始低低讨论起来,他们都在努力回忆,花朝也十足耐性,等着他们去想,去考虑。
但是最终花朝竟然没能等到任何人站出来认罪,也没有人相互之间攀咬。
最后只有一个小仆从也就十二三的样子,站出来说:“我在这里有三年了,瞧见它的时候,它就是没尾巴的啊……”
这小仆从说完,人群之中也有人附和,“确实,我在这里五年,也记着这黑狐是没有尾巴的……”
肯定的声音越来越多,花朝抱着黑球,将这些人一个个看过去,她从前也算是识人无数,很确定这院中的有一个算一个,没人敢欺瞒,更遑论私下残害她养的黑狐,切断它的尾巴。
但是花朝很确定自己没有疯,也没有记错,黑球是有尾巴的。
上辈子它一直都有尾巴,花朝和它日日夜夜相伴,把玩他的尾巴脚掌,把玩它每一寸毛发,甚至知道它前脚掌和左眼前面靠近鼻梁的位置,分别有一缕对着阳光仔细看,才能看出的红色毛发。
可是这一世的黑球,为什么没了尾巴?
那样蓬松宽大,和它身体差不多的尾巴,怎么就会没了?
再问这院中人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这些凡人本就在山中待的时间不够长,兴许记得不那么真切。
花朝打算安置好了,就去问她的师尊鸿博长老,她记得她当初从秘境把黑球带出来,鸿博长老见她难得喜欢个什么,并不介意黑球不是灵物,还很赞成她养的。
花朝抱着黑球心疼得不行,一个劲儿揉搓黑球的尾巴骨,令院中众人散去,抱着黑球跟着收拾好她新屋子的婢女,上了这飞流院主屋的二层。
花朝一边走,一边摸着黑球嘟囔,“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是谁斩断你尾巴,我一定断了他的腿给你报仇!”
“哎呦,可怜的小东西。”花朝低头,张嘴含了下黑球的耳朵,又拍了拍黑球光秃的尾巴骨。
想到什么又悚然道:“只是尾巴断了吗?翻过来给我看看蛋蛋还在不在!”
花朝已经把残害黑球的凶手定义为穷凶极恶之徒,既然斩断黑球的尾巴,说不定也会割掉它的蛋蛋!
但是花朝抱着黑球正要把它翻过来扯着后腿凑近查看,黑球大概是终于不耐烦了,一双后脚在花朝胸前狠狠一蹬,“嗖”地一下,就从花朝怀中跳下去跑了。
花朝胸前中了两小脚“呃”地一声,弯下腰,然后在婢女紧张来扶她的时候,她忍不住“哈哈哈哈哈”笑开了。
“别跑远了,晚上快吃东西了!今天让厨房给你做烧鸡!”花朝手臂撑着二楼栏杆,看着黑球在楼下一闪而过的影子,喊道。
花朝搬进了对从前她来说俗不可耐,但是对现在的她来说简直是神仙居所的屋子。
花良明为她布置的卧房,极尽奢华之能事,比之凡间侯爵的规格有过之无不及,尤其是一张拔步床,简直让花朝喜欢到心坎里,她摸着夸张的浮雕,躺上去随便滚了两圈,愣是没能滚到头。
床头不远处的妆奁更是满的溢出来,令人眼花缭乱的珠钗环佩摆得到处都是。
花朝倒是不怎么喜欢佩戴这些东西,但是上一世她好歹也做成了御霄帝后,就算不佩戴,该有的东西一样不缺,还都是最好的。
因此她只是看了一圈,就已经明白,花良明为她布置的这间屋子,并非是他随意让人弄的,而是他亲自四处云游,从各国搜集来的上品。
花朝心中酸软,但是再看到妆奁不远处并排的博古架上,放置的不是花瓶等器物,而是一个个琉璃的糖罐子的时候,花朝的那点酸涩,彻底变为了甜美。
花朝上前一个个打开,抓出糖果品尝,忙活的像个快乐的小仓鼠。
她从前从不踏足这间屋子,仿佛她只要一脚迈进来了,就是迈入了万丈红尘,丢了“仙女”的气度。
因此花朝也从不知道,她那个浪荡纨绔一般让她丢脸的父亲,那个她不许留在山中的父亲,竟然知道她喜欢吃糖。
还搜罗了各地各种口味的糖果,堆积在这无人问津的闺阁,他从未跟她提过一句,是在期盼他的小女儿念着父女情分,能偶尔过来看一眼吗?
花朝怀里抱着糖罐子,靠着架子默默无声地哭了一阵子。
这一次却是喜极而泣。
她要传信把花良明给找回来!
她现在就去找师尊给父亲送传信灵鸟!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长明灯自清灵山的盘山石阶两侧鳞次栉比的亮起来。
头顶上方的大阵似一个笼盖四野的穹庐,不遮星月,不拦飞鸟,却会时不时亮起赤金的符文,在其上游动如龙,时时刻刻守护着整个清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