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花朝合衣躺在床上,脚悬空在床边,睡得倒是很规矩,就是睡得像死狗,被人用杀人一样的眼神盯了许久,也没有醒过来。
不过她今夜注定不能安睡,师无射看了她一会儿,越看越怒火中烧,半跪在床上朝她伸出手——
“罪孽”的大手因为怒火滚烫得着人,从花朝的颈项之下伸进去,掐住她的后颈骨,就这么把花朝拖起来。
然后像提小鸡崽一样,直接把花朝拎起来了。
花朝是双脚在地上拖着的时候醒来的,彼时她已经被师无射提到了门口,师无射伸脚一踹,门“哐”地开了。
花朝只感觉后颈钳制着她的火热大掌一发力,花朝就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落在地上的姿势很狼狈,屁股着地结结实实摔了个大腚墩,差点把花朝的灵魂给墩出来。
接着门“砰”地一声,在她不远处关得震天响。
花朝用了两息彻底清醒过来,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揉着屁股,意识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师无射把她从房间里面扔出来了。
何等的冷血无情。


第8章 刺啦
上辈子师无射喜欢花朝,但是从头到尾和花朝没有说过几句话,显然是有道有理有根据的。
美人爬床这种事情,就算是这世上最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也干不出来直接提溜着扔门外的事儿。
换个女孩子被这样对待,怕是以后见到师无射都要绕着走了,绝不可能再朝他的跟前凑。
他的性子冷硬的就像冰凌,又尖锐又冰冷。
若不是花朝有上辈子的记忆,知道师无射是个什么样的人,且她能感觉到师无射把她扔出来之后,就站在门边上呢,她也肯定不会朝着师无射身边凑了。
但就算是了解,花朝也不得不承认,师无射真的毫无情趣。
她都躺他床上了,这时候不该趁着她睡着,占占便宜,或者直接就搞一搞,反正她醒了也不会怪他,半推半就的两个人不就再成好事儿了!
师无射那个冰刻的脑袋,整天都在想什么东西?既然能想出那么“寸草不生”的损招,企图把谢伏打残,就想不到勾引勾引她,和她多来那么几次亲昵,她肯定顺水推舟了啊。
花朝侧头看着关得紧紧的房门,心里有些“恨其不争!”。
就这样臭脾气的男人,要是真的同一个起点和谢伏争,谢伏让他八个来回,师无射也抢不过!
花朝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想起师无射上辈子那些隐晦又细致地好,深吸一口气,开始挠门。
“二师兄?”花朝手指在门上轻轻挠着,知道师无射就在门那边。
“二师兄,你开开门嘛,我有话对你说。”
花朝又开始敲门,“笃笃笃”。
“二师兄,二师兄?”
“二师兄你肯定没有睡吧,你今夜去哪里了,有没有抓到邪祟?”
“二师兄啊,我们谈谈嘛……”
花朝靠在门上东拉西扯,里面一丁点声音都没有,两个人隔着对修士来说等同于无的门板,里一个外一个的,倒是让花朝硬是品出了那么两分情趣。
“今晚的夜色真好啊,你真的不出来看看?”
花朝靠在门上,看着天空繁星闪烁,夜风带着些许水腥气扫过面颊,沁人心脾的舒适。
活着可真好啊,花朝忍不住感叹。
花朝上辈子和谢伏在一起,谢伏不用她哄,他是个无心的混蛋,从不会因为任何事情闹脾气。
花朝上一世就只有一个谢伏,根本没见过师无射这样的男人,明明心里喜欢的不得了,却也能忍住狠下心把人扔出来。
但花朝十分能够理解,她知道师无射其人,就算再怎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能为她自绝退路,能“含笑饮毒酒”,但他始终是站着的,他的脊背至死不肯弯折,不像谢伏那样能屈能伸,为了某种目的,能违逆内心做出妥协。
师无射不会跪着爱她,不会像个乞丐一样祈求她的爱。
否则上一世,师无射也就不会至死从未对她言一个字的情,因为那时候花朝是谢伏的妻。
师无射这样,让花朝想起了她上辈子养的一只有点像狗的黑色狐狸。
那小畜生靠她吃喝,脾气却不小,毛摸的不顺,经常耍脾气咬花朝的手,动不动绝食,还会突然跑掉几天不见踪影。
想来和师无射的脾气有异曲同工之妙。
花朝在门上靠了一会儿,门里面的师无射还是不肯开门,她不用手敲门了,直接改用脚踢,“哐哐哐”地把门踢得直响。
师无射在门里站着,被这声音惊得朝后退了一步,手中的戒鞭攥得更紧,在这无人能看到的屋子之中,他向来沉肃的面上,浮现的尽是无措。
他不知道花朝还来找他做什么。
他不懂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师无射的内心和这道门一样,像紧闭的蚌,花朝见过蚌壳开启之后,其中献祭一般甘美的软肉,怎会害怕他现在的冷硬?
花朝知道应该下点猛料,嘴上也不再软乎乎的叫二师兄,而是贴着门缝低吼道:“师无射!出来!”
花朝故意激他,“你是不是怕了我?你是不是不想负责?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躲着我有什么用?我说不定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昨晚上都弄到里面了你自己心里清楚!”
“师无射,你有本事你开门啊……”
花朝趴在门上一边喊一边听着门里面动静,门中师无射被花朝突然爆发,吓得又后退了两步。
向来在门中不苟言笑持守端重的刑律殿掌殿,看着门的表情简直像是看到了他无法对付的高阶魔兽。
他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攥着戒鞭的手指节青白,但随着花朝说话越发放肆,师无射的面颊开始弥散开来了薄红。
不过那红很快散尽,他本能运起灵力冲散得干干净净。他对门中弟子严谨,对自己也吝啬,他不允许自己有过盛的七情。
花朝凶了一阵子,见师无射这样都不开门,撸胳膊挽袖子,被激起了胜负欲。
她今天就不信她搞不定这样一个不通情爱的榆木疙瘩!
她好歹也和谢伏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对他万花丛中过的能耐硬是熏染也熏染出了两三分!
花朝站在门口眼珠子一转,没有再使用暴力,换了一种十分怀柔的激将法。
她重新贴到门边上,近乎缱绻地说:“好师兄,你开开门嘛,我想见你,今天一天找不到你。”
花朝贴在门上,里面没有声音,她终于使出撒手锏,她对着门缝说:“我和谢伏分手啦。”
师无射站在门里面,闻言下意识上前了半步,就这半步被花朝敏锐的捕捉到了,她抿起嘴唇,脸上都是得意的笑。
我这四百多年的老妖精,还治不了你这个小雏鸡!
“二师兄,你真的不见我吗?”
花朝声音故作低落,“那好吧,你要是不想负责,就算了。反正我父亲不在门中,随便谁都能欺负我,我又打不过你,还能怎么样呢?”
“算了,反正小师弟说他根本不在意我和你……我走了。”
“我去买一副堕胎药……”这就纯粹扯淡了,修真者要是不想成孕,根本不可能怀上。
花朝说完就真的转身走了。
她在心里数数。
一、二、三……
门“砰”地开了。
花朝好容易把脸上的得意和笑意收敛干净,装着可怜的转身看过去……
她顺着师无射绘制着符纹的靴子一点点地向上,视线在他的长腿上爬了许久才到他的蜂腰。
接着爬过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对上他居高临下,看似冰冷无情的视线。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长明灯,师无射逆着灯光站着,那双琉璃的眼睛变成了两口深井,深不见底。
花朝第一次发现师无射个子这么高,而且气势太强了,压迫的人要喘不过气来。
花朝修为再低,也好歹上辈子这辈子加一起几百岁高龄,她嗅不出师无射身上的血腥,却能从师无射的身上察觉出一些未散的戾气。
这种戾气从前护卫御霄帝宫的护卫,在每一次妖魔作乱的镇压战役之后,再怎么清洗也掩盖不住。
花朝太熟悉了,师无射身上有这种戾气,应当是他刚刚杀过人不久……看来这镇中作恶的邪祟已经命丧他手。
有点可爱,被她气跑了,出去找邪祟撒气了吗?
花朝还发现,师无射手中提着他的本命武器,黑尾戒鞭。
戒鞭散着黑沉冷光,花朝一点也不怀疑这玩意上面之前一定是鲜血遍布。
她继续装可怜:“二师兄,从今往后,我们就当做昨晚上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吧!”
她说完掩面抽泣而奔,实际上就是干打雷不下雨。
师无射见她跑了,并没有抬步追她,而是对她的后背扬起了鞭子。
那戒鞭去势如电,在半空中划出电闪一般的弧度,直接朝着花朝飞去——
这若是换个妖邪,怕是还未等被鞭子抽到,已经吓得魄散魂飞。
花朝却一点不怕,果然疼痛并没有传来,这在白天的时候即便是撤掉了灵力也能抽得谢伏皮开肉绽的鞭子,到了花朝跟前,毫无气势,反倒化为了绕指柔。
绳索一样窸窸窣窣地缠着花朝的腰身手臂,将她严丝合缝地捆起来了!
“咔哒”,戒鞭之上的骨刺在缚紧花朝之后,首尾相扣。
花朝低头看了一眼,故作慌张,喊了一句:“师兄这是做什么!”实际在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不要笑出来。
紧接着花朝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一扯,直接凌空朝着师无射飞了过去。
花朝“啊”了一声,等脚再度落地,已然被黑尾缠着带到了师无射面前。
师无射抬起手,抓住了鞭子把手,猛地一拽,花朝又朝前踉跄了一步,撞进了师无射怀中。
花朝脸撞在师无射胸膛上面,还在不着边际地想,那些话本子果真不靠谱,男女撞在一起亲亲,怕都是假的,师无射这等身量修为根本不可能撞倒。
就算是倒了,依照他们的身高,她也根本不可能“意外”吻到师无射。
啃他胸膛还差不多。
花朝目的达成,放松身体,半点不介意自己被捆着,还微微偏头,贴在师无射胸膛之上,软趴趴地依靠着师无射,索性等着他开口说话。
师无射站了一会儿,见她竟然都不挣扎,垂头看了一眼她的发旋。
向来唇齿驽钝的他更是不知如何开口。
他们这样……算什么呢?
师无射不明白,她既然根本放不下谢伏,不惜为谢伏挡戒鞭,又来找他,到底想要如何?
等了一会儿,花朝见师无射是真的沉得住气,就干杵着不动不言,心中啧了一声。
她站开一些,对师无射道:“还生气啊?我白天之所以阻拦你抽谢伏,是不想让你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被同门抓住以权谋私的把柄,你这个司刑掌殿还要不要做了?”
再说真的和天道之子结了死仇,以后怎么办?
花朝声音本就温和,又刻意放软,哄道:“二师兄,好师兄,我已经和谢伏分手了,你对我温柔点嘛。”
师无射看上去并没有被她的样子迷惑到。
“师兄,”花朝上前一些,撞了下师无射的腰。
师无射下盘非常稳,连晃也没晃一下。
师无射依旧一脸“尔等妖孽休想迷惑本王”的样子,实际上心里都乱成了一锅粥,这辈子没人跟他这样说话调情,师无射舌头和思绪一起打了结。
花朝盯着师无射的眼睛,半晌活活让师无射这个死德行给气笑了。
“算了。”花朝故做泄气。
阴阳怪气道:“我还是走吧,你把我解开,我现在就走,我去找谢长夏,他好歹知情识趣温柔体贴!”
谁料师无射一听花朝要去找谢伏,不光没解开她,花朝感觉身上的戒鞭又紧了一圈。
她“吭”了一声。
师无射扯着花朝就朝床边走。
花朝一看他这样整个人都兴奋了,难道要上演强制?!
上辈子花朝被师无射关起来,师无射都不进她屋子,这辈子出息了!
结果走到床边上,师无射操控戒鞭松开了花朝腰身,却没松开花朝的手,以戒鞭当绳子,把花朝拴床头横杆上了。
花朝:“……你要干什么?”你快点干啊!
这都半夜了,今晚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
结果师无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反正他不可能让花朝去找谢伏。
这等刺激场景,本该颠鸾倒凤巫山迷离,可惜师无射把她捆住之后,避如蛇蝎,一个人离得老远坐在床尾垂眸不语。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诡异,疑点重重,师无射根本不相信。
他就像个乞讨多年的乞丐,骤然间有人给了他价值连城的碧玉,他的第一反应,绝不是欣喜若狂,而是他会因为怀璧而死。
所以他才急不可耐,以公谋私地设计引谢伏动手,想要伺机重创谢伏,因为谢伏是唯一能同他争抢的人。
但是对于花朝这个宝贝的本身,他藏都不知道往哪藏,师无射甚至不敢好好的抱一抱,把玩一番。
“二师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都把她捆床上了,离那么远是要干什么!
花朝恨铁不成钢。
师无射转头看她,根本没听懂什么意思。
花朝:“……”这就是对牛弹琴吗?
花朝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心里纳罕,又憋不住想笑。
想了想,花朝又哄:“师兄,你放开我吧,我不找谢伏。”
师无射看着她,眼中闪过犹豫,但更多的是不信任。
她昨夜蓄意勾引,今日又当众护着谢伏羞辱他,夜里来找他说话,却没说几句,又要去找谢伏。
她怎能如此反复无常?
花朝和他对视片刻,又道:“师兄,我疼……”
师无射闻言总算动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上当了,抬一抬手指,松了松戒鞭。
岂料花朝蓄起灵力挣开戒鞭,而后起身便弹射一般到了床尾,直接把师无射狠狠扑倒在床上。
师无射猝不及防,还真给花朝扑倒了。
但师无射人倒下去后,本能运起灵力抬手要攻击——不过最终他手心灵力在半空就散了,他修长如竹的五指,无处着力无处安放,只好紧紧抓住了身下床褥。
床褥揪得“刺啦”一声,棉絮都给扯出来了。


第9章 嗜糖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清醒着如此亲近,花朝骑在师无射的月要上,满眼笑意,低头看着他无措又震惊的模样。
花朝上辈子常常会被谢伏勾到,谢伏深谙利用自己,只要有目的的时候,总是不吝释放自己的魅力。
但是师无射不同,纵使花朝现在觉得他此刻很招人喜欢,这个自上而下的视角,他的眼睛半睁着看她,有种极其惑人的狐媚。
但师无射本身,并没有刻意去吸引花朝,他根本就不会。
花朝低头凑近他,师无射手指紧抓被子,呼吸乱了套。
他终于来不及用体内灵力去冲散潮热,因为他情潮的源头,此刻就坐在他的身上,像熔岩、像炭火、烤得他要灰飞烟灭,理智全无。
花朝离她的脸很近,这一次总算清清楚楚看到师无射因为羞赧红透的耳朵。
花朝轻笑了一声,师无射就整片脖子都红起来了。
“师兄,你脸好红啊。”花朝故意放软声音,吐气如兰地在师无射耳边调侃他。
师无射呼吸一顿,花朝也顿了下,而后“咦”了一声。
她撑着手臂坐起来,感觉到异样,转身正要去看,一直抓着被子的师无射迅速掐住了花朝的下巴,不让她回头。
师无射的眼圈都泛起了轻微的红,是窘迫,也是悸动。
但他就算不让坐在他月要上的花朝回头看,就算他拼命用灵力去冲散热度,压抑本能,可惜他的道行实在是不够,收效甚微。
尤其是花朝眯着眼睛见他这般藏着掖着,想到今夜自己在门外吃了那么久的闭门羹,还被从屋子里扔出去摔了个大月定墩,起了报复的心思。
花朝倒是没有回头,她只是换了下坐姿。
师无射登时倒抽一口气,眼圈全都红了,要杀人一样死死盯着花朝,脖颈和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师兄,你一夜都没有跟我说话,一句话也没说,你这么讨厌我吗?”花朝故意扭了一下,做伤心的样子,“你要是讨厌我,我可就走了。”
师无射呼吸乱得如同山崩,双手都掐在花朝的月要上,妄图制止住她乱来。
只可惜他那双能把妖邪抽得形神俱灭的强壮手臂,此刻可以称上一句绵软无力,根本制不住他双臂之间蓄意作乱的人。
花朝乱动,师无射面色越来越红。
“师兄,你真的不跟我说话吗?”
花朝就没见过这样闷的闷葫芦。
师无射被逼得没办法,总算开口,声音哑得宛如含了一口粗沙,“不讨厌。”
他回答的是花朝之前的问题。
“那就是喜欢?”花朝低头,手指顺着师无射侧颈的青筋寸寸游走,自己不知道自己的面颊也已经红透,和师无射脸对脸,那就是粉面桃腮相映红。
她问师无射:“二师兄喜欢我吗?”
师无射看着她,眸子只倒映她一个人的影子,再没有其他。
他像是被妖邪摄魂的傀儡一般,低声却肯定地道:“喜欢。”
花朝满意地笑起来,低头鼻尖抵着鼻尖又问师无射:“那二师兄想要我吗?”
这个问题实在是破了师无射的廉耻,他动了动嘴唇,却没能挤出一个字。
只是制着花朝月要身的双臂,无声收紧,紧得花朝呼吸不畅,两个人严丝合缝地感受着彼此癫乱的心跳。
花朝却铁了心今天一定要师无射开口,等了片刻见师无射不说话,又道:“既然师兄不想,那我怎么能强迫?”
花朝作势起身,但因为两个人的无距离,于师无射来说,这挣扎又是难以言说的折磨。
师无射其实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就比如他到现在也没有想清楚花朝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但是他再清楚不过,他怀中现在抱着的,就是他一直不敢渴求的人。
“你放开我啊。”花朝口不对心地说,手臂撑在床褥上,抬起头看师无射。
师无射看着花朝,明知道她就是故意如此,却觉得自己像是蛛网之中的飞虫,翅膀足肢,全都被蛛网裹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只能随着狩猎者弹动大网,跟着震颤、跟着颠簸、跟着惊天动地,等待被蚕食殆尽。
“你又不放开我,又不说话,二师兄,你到底要……刺啦!”
花朝的声音被布帛碎裂的声音打断,花朝只感觉后背一凉,低头对上师无射深暗不见底的双眸,被他那两汪欲海裹挟住,如入泥沼,再也挣脱不出。
师无射大掌滚烫,覆上花朝失去衣物遮蔽的后脊,花朝感觉自己像是被烙铁烫到。
师无射迫使花朝倾身,深看她一眼,开口近乎凶狠道:“要!”
话音一落,他便压着花朝后颈,吻上她的唇。
还是生涩,却带着令人难以拒绝的热切与蛮横。
天旋地转,两个人调转位置,屋子里的长明灯被一股灵力击中,掉在地上“砰”地一声,伴随着一件轻飘飘的衣袍自床榻飞落在地,光影交叠映在墙壁,似一对振翅的比翼之鸟。
窗外星月繁茂,繁星簇拥着挂在天际的弯弯月牙,正似此刻花朝闭合的双眸弧度,与脸上淋漓汗水。
夏夜虫鸣鼓噪,似爱人纠缠的爱语,清风漫卷带起野草摇晃,如恋人曼妙舞动的腰肢。
花朝这次没撞着脑袋,因为师无射直接把床头横杆捏碎了。
她这一次没有把师无射打昏过去,到最后是她自己昏睡过去了。
她只记得昏睡过去的时候,阳光已经爬上了窗扇,映照的屋子里一片暖黄。
师无射长发勾缠在他健壮宽阔的脊背,他看着花朝的眼神专注无比,在这晨曦暖黄的映照下,整个人似裹了蜜糖一般甜美。
花朝嗜甜。
她睡了一觉,大概是太累,做了个被压住的梦。
梦里她不知道怎么被压在了自己的镇灵钟下面,无论如何也翻不了身,摄人心魂的钟声一声声钻入耳膜,带动灵魂都跟着尖啸。
花朝在梦里出不去,只觉得自己身体随着声声钟鸣,被塞入了什么,变得越发肿胀,到最后视角都开始变得扭曲,她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被撑裂了。
镇灵钟认不出她这个主人,将她死死压着,花朝只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停了,然后在这样窒息般的感觉里面醒了过来。
她猛地坐起——没坐起来。
她身上压了两床被子,沉得厉害,花朝低头看了一眼,醒神片刻,才无奈笑出声。
一床是被揪烂了棉絮的,一床是崭新的,出自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花朝掀开一床被子,一身的热汗,但是身上还算清爽,并不黏腻,可见她睡着后,师无射为她清理过。
给她盖两床被子害她做噩梦,是怕她冷?
阳光换了个角度再度爬上窗扇,屋子里依旧一片暖黄,好似她这漫长的一觉,只是弹指一瞬,花朝掀下去一床被子,又懒洋洋地躺回去了。
师无射跑哪去了?
昨晚上他可没中情瘴,总不能再不认账了吧?
花朝一边想着,一边运气灵力涤荡自身的酸涩,运行一个周天,给自己施了几个清洁术,只觉得神清气爽。
但她也没有起床,只是趴在床上朝地上看了看,昨晚上被师无射直接从后背扯成两半的弟子服没有了。
应该是他收起来了。
花朝笑着躺回床上,晃荡着小腿有点饿了。
她现在修为还不能辟谷,她的储物袋里面倒是有辟谷丹,但是她不想吃。
花朝上辈子为了修炼,喜欢吃的东西后来全都戒掉了,怕在身体内淤积杂质,可是她再怎么克己,到最后还不是结不成婴?
人活着不能吃,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花朝正琢磨着等会儿起来上镇上找点吃的去,找小结巴一起去,吃了她的点心正好还她。
正想着呢,门就开了。
花朝趴在床头看过去,师无射正回身关门。
“二师兄,你去哪了?”花朝趴在床上,身上搭着一角被子,堪堪遮蔽紧要,晃荡着小腿道,“我没衣服了,你总不能让我一直在你床上不下去。”
师无射闻言看了她一眼,心中有那么瞬间,对花朝无意间说的这话十分心动。
师无射阴暗地想了一下,就很快收敛了思绪。
他走到床边,第一件事便是拉过被子,将花朝紧紧裹住。
他给她盖两床被子,就是怕她蹬被子,她现在的样子……实在是非礼勿视。
花朝被卷成了一个人卷,只露个脑袋,蠕动了两下,又被师无射按住。
花朝瞪着他,开口正要说话,师无射突然不知道塞她嘴里一个什么东西。
甜味和奶香在舌尖炸开,花朝顿了一下,赶紧咀嚼,开心道:“是牛乳糖,你去给我买糖了?!”
“好吃。”花朝咀嚼了几下,就咽进去了,还没等她开口要,师无射又把一个果味儿糖块送到了她唇边。
花朝张开嘴吃了。
师无射坐在床边上,一只手中托着一个纸包,一只手捻了糖,见花朝吃完一个,就喂一个。
花朝笑得眼睛弯弯,这就是她一定要吃师无射这口软饭的原因。
他看着闷不吭声像个木头,实际上心细如发,总能知道花朝喜欢什么。
这个镇子上面花朝早就和小结巴姬刹聊过,糕点铺子都没有两个,更别说糖果铺子。
师无射应该是根本没休息,等她睡着了,就马不停蹄地去给她买糖,应该还是隐匿身形,凌空御剑去了大一些的城镇里。
花朝一共吃到了五六种口味的糖,心里甜得很。
还想再吃,师无射把糖包放一边,又从储物袋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竟然是热腾腾的包子。
花朝没接包子,把被子挣扎的松散了,起身抢过糖包,又捻了一块牛乳糖,塞在嘴里。
师无射微微皱眉看着她,惜字如金地说:“少吃。”
花朝挑衅似的又捻了一块,被子本来就不牢固了,一动,就滑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