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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谢伏心眼就够多, 够吓人了, 没想到师无射比谢伏有过之无不及。
这样的软饭她可不敢吃, 趁着还没结为道侣, 她得赶紧斩干净!
她真, 傻真的。
魔尊哎,御霄帝君也束手无策的魔界之主, 她怎么就能觉得他只是人有点闷, 性子有点冷,羞涩起来还挺可爱的?
她前世今生, 看到的师无射只有片面而已, 师无射现在稍稍露出了一点真性情, 花朝就吓得恨不能叽哇乱叫了。
她几百年真的白活了,白活了啊!
想想真的很悲哀,她看男人的眼光可真毒,有毒的毒。
花朝欲哭无泪,但是脑子不够用能治吗?
幸好她还有鸿博长老,还有花良明这个亲爹,水月长老上辈子也顾她良多,花朝决定回去就选一件礼物给她送去!
男人真的靠不住啊,她得好好笼络下门中长老们。
花朝脑子思路一换,顿时感觉浑身轻松。
但是算算时间,现在的妖族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过个几十年,妖族暴乱,人间满目疮痍、魔族分成了几股到处作恶、鬼修肆虐、黄泉轮回崩盘……修真界人人自危的乱局,终究还是要来的。
她自己修为玩了命也就是个金丹,不光脑子治不了,资质也是致命伤!
上一世她修到金丹大圆满用了四百多年,还是谢伏到处寻觅各种拓宽经脉的灵宝,再每隔一段时间给她灵力灌体灌出来的。
花朝那时候因为修为太弱了,被人看不起是常有的事情,尤其各族统一后,她这个区区金丹的御霄帝后,有再多的慈悲之举,在强者眼中也只是“妇人之仁”。
后来她境界实在提不上去,谢伏为此也十分头疼,甚至想过为她移魂夺舍进天生灵骨的女妖体内。
但谢伏提议一出,把花朝吓得魂飞魄散,那时候那女妖正是谢伏的后宫一员,收服妖族很是居功至伟,还给谢伏生了两个孩子。
孩子都是花朝看着生出来的,结果谢伏动了夺舍之念,把杀灭妖魂的妖物和阵盘都准备好了。
花朝苦劝之下,谢伏才打消了念头,最后不再试图给她强拔境界,反倒是开始着手给她炼制法器。
花朝想起上一世被谢伏炼制多次的镇灵钟。
那时谢伏遍寻稀世奇材,又招揽最好的炼器师,熔炉几进几出,镇灵钟最后出世,堪称绝品。
花朝拿着镇灵钟,总算是把她压不住的各族给镇住了。
因为那时的绝品镇灵钟,钟响一声,能将元婴境界修士神魂也震出裂纹,令元婴震荡哭泣。
但那时谢伏却神神秘秘的同花朝说,镇灵钟效用绝不止于此。
花朝后来倒是从没用过,不知道都具体还有什么作用,不过花朝现在倒是无比想念那个绝品法器。
她现在要是法器在手,那她说不定能靠自己……
花朝想着想着就笑了。
靠个屁。
她上辈子好歹也是金丹修为,才能用那等绝品法器,这辈子她是个炼气修为……要是催动法器,不用多,一下子,她就会被绝品镇灵钟抽成干尸。
哎。
花朝绘制符文进入了飞流院。
“想得太美也是一种病啊。”花朝长吁短叹地钻自己屋子里,抱住躺在她床上的黑球就是一顿揉。
“怎么办啊!”
花朝滚了两圈,发现黑球特别的蔫。
花朝摆弄了它一会儿,搂着黑球道:“难道我还要走艰苦修炼的路子?”
黑球恹恹的,眼睛都不睁开,花朝亲了亲它的鼻子道:“怎么了黑球,你是不是晚上吃多了?”
“哎,我可怎么办啊?”
未来最厉害的两个人都是黑心肠的,不能碰,很多事情花朝根本想不出解法。
不过她前世到底也涉政了许久,虽然她脑子整体不行,但谢伏对她还算耐心,也教她许多。
因此花朝头脑条理还算清晰,在不依仗未来最强者的情况下,她在思考自己怎么才能择出最优解。
她想到妖族和魔族或许可以拉拢的人,等天下乱起来她好歹还有个先知的作用,以及……她要设法保住自己父亲的性命,示好一些未来活着可能会起到大作用的人。
花朝搂着和她一样蔫巴巴的黑球,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时间本来也很晚了。
意识模糊的时候,花朝又想,去他娘的,走哪算哪吧。
她甚至根本不关心师无射怎样,谢伏又会如何,那两个命比茅坑的石头还硬、比活王八还长的人,轮不到她关心。
花朝睡得还挺沉,然后她做了个梦。
这个梦她之前也做过,刚重生回来没多久的时候,在山下陈乾镇驱邪那时候,就做过一次。
离奇的是她在梦中是有自己意识的,她还记得她上次做这个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和现在一样。
她梦见自己被压在自己的法器镇灵钟下面,感觉身体要被什么东西撑爆一样。
花朝浑身臌胀得实在是太难受了,她隐隐约约,听到了若有似无的龙吟。而后她在梦中抱住了一团柔软无比的东西,好像是她的黑球。
紧接着花朝就骤然清醒过来!
她自床上惊坐起,后背火辣辣地疼,疼如骨髓的那种疼,疼的脑壳都要掀开的那种疼。
花朝“嗷嗷”叫着爬起来下地乱转,却根本避不开这种疼痛,她撑着手臂在床边艰难站住,面色肉眼可见地苍白。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天光大亮,刺目的阳光映在窗扇上,花朝支撑不住半跪在床边上,汗如雨下。
后背上的疼痛不固定,但是重叠交错直入肺腑神魂。
她早就已经清醒了,并且想明白了这是因为什么!
谢伏在受刑!
该死的共感!
花朝哆哆嗦嗦根本站不起来,她伸手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竟然把谢伏刺伤师无射,一定会遭受刑律殿惩戒的事情给忘了!
“啊!”她忍不住叫出声来,脑子都疼得不清醒了。
花朝两辈子都没遭过这种罪,疼得蜷缩在地上,哼哼唧唧直挠床板。
“啊啊啊!爹!娘哎……”
花朝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看了一眼手腕上面的莲花,黯淡无光。
她疼得这么厉害,谢伏受的怕不是普通鞭刑,而是直打神魂的戒鞭。
师无射真狠啊……
花朝昏昏沉沉地想,他因为谢伏告状,挨了一百皮肉鞭子,现在他算是彻底报复回来了。
花朝只和谢伏共感,不会真的伤很重,她都痛苦的眼前重影,很显然谢伏这一次得被人抽出半条命去。
师无射,真狠啊。
花朝昏死过去之前,只有这个想法。
再醒过来的时候,花朝是被脸蛋上面湿漉漉的舌头舔醒的,她睁开眼,就看到了她的小黑球在焦急地蹭她。
花朝很虚弱,面色白得有点泛青。
后背上还在细细密密地疼,虽然没有昨天那么撕心裂肺了,但是一动也是犹如扒皮抽骨。
花朝艰难撑着手臂起身,然后欲哭无泪的捶了下床!
她真是吃够了爱情的苦!
她绝对不再招惹师无射和谢伏这两个“罗刹恶鬼”!
花朝哆哆嗦嗦起身,外面天色已经重新黑了下来。
她撑着手臂略微思索了一下,就跌跌撞撞跑去了花良明的屋子。
花朝在架子上翻找,把储物袋撑开,扔了一大堆伤药进去,自己也吃了不少。还拿了几个空瓶子。
身体有劲儿了,但后背还是疼。
有婢女听到屋子里有声音了,才来敲门问花朝:“大小姐,要准备饭食吗?”
花朝之前给这些婢女立的规矩,是她要睡到自然醒,也就是说她屋子里面没有走动的声音,不许婢女进来打扰。
因此她之前晕死在地板上也没有婢女进来打扰。
花朝嗓子里发出似哭似笑的长调,叽歪了一会儿穿了件斗篷,然后拿了一件花良明屋子里的飞行法器凤头小舟,又拿了一件隐身灵器灵隐甲,遮她自己身形,准备一会儿要偷渡去思过峰。
她用膝盖想,也知道现在师无射肯定在医阁救治,而谢伏这个刺伤同门的罪人,今早被施了鞭刑,现在肯定在思过峰。
师无射好算计,他确实出来了又成功把谢伏送进去了。
花朝要去看谢伏。
不是她担心谢伏,也不是心软,而是她疼啊!
她需要谢伏的血缓解疼痛,也得让谢伏好的快点。
思索间,花朝对门外的婢女道:“给我端些好消化好入口的粥食进来。”
得吃饱了才能干事儿。
现在思过峰上肯定留了守峰弟子了,不可能像之前关押师无射那样,全指望他自觉。花朝得先把守峰弟子弄倒,才能取谢伏的血。
她也想过找鸿博长老和司刑长老商量,让她探望谢伏,但那是不可能的,门中思过弟子素来不得探望,若不然昨夜师无射也就不会让她偷偷从思过峰阵法缺口去了。
她昨晚上出现在思过峰的事情,现在估摸着司刑长老还没抽出空找她细问呢……
花朝抱着取了血扔下药就走的心思,忍着后背的疼,嘶嘶哈哈干了三大碗甜粥。
胃袋充盈,她趁着月色,去找谢伏取血。
花朝想着如果可以就多取一点,她爹快回来了,她让她爹给她拿谢伏的血炼点药丸子,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谢伏伤那么重,她还去取血是有点损,但是没办法她不想再疼了。
“阿弥陀佛,佛祖恕我。”花朝双手合十,朝着四方拜了拜。
临走前花朝抱起一直跟在她脚边转悠的黑球,无视床上一直亮起来的双鱼同心佩,还嫌它刺眼一样,塞在枕头底下了。
花朝摸了摸黑球,对它道:“等着,我回来喂你吃鸡腿!”
花朝趁夜出门,穿着灵隐甲,鬼鬼祟祟地来到昨天她偷渡到思过峰的那个缺口,放出一只灵鸟四外巡视了一圈,很安全,这个缺口还没有补上!
花朝忍着背上的钝痛,祭出凤头舟,小舟只够她双脚站着,宽约两尺,舟头上有个俗气的金凤头。
这是花朝小时候花良明给学不会御剑的她做的玩具,即是玩具,也是品质不低的法器。
花朝因为觉得俗气,被上面凤头气哭好几次。又因为旁人都会御剑她不会,花良明不鼓励她学,还说学不会拉倒,用这东西给她作弊,花朝十分不开心,从来没用过。
现在找出来一踩上去,凤头舟立刻隐形,稳稳地悬在半空,花朝转了一圈,露出点笑意。
然后朝着思过峰阵法的缺口飞去。
她没有看到,在她身后,一个黑影闪过,很快那黑影走到了花朝刚才站的地方,嘴里叼着明明灭灭的双鱼同心佩。
花朝落在思过峰阵法缺口,趁着夜色仗着自己穿了灵隐甲,游鱼一样进入了思过峰。
与此同时,蹲在山崖边上的黑影口中的双鱼同心佩灭了。
躺在医阁的师无射手中紧攥着另一块,指节用力到手背青筋鼓起。
他撑着手臂要起身,但是失败了。
胸前的伤口和他的嘴角一起涌出血来。
他垂头看着始终灰暗不被接通的双鱼同心佩,抬起手臂压在了眼睛上,遮盖住他眼中风暴般肆虐沸腾的情绪。
第19章 比惨
花朝身上的灵隐甲也算上品法器, 司刑殿留在思过峰的守峰弟子,主要是看顾受过鞭刑的谢伏,修为倒是不算高。
花朝踩着凤头小舟, 轻松绕过两个人, 并未曾触动他们的灵感,飞速钻入了昨天师无射和谢伏打架,差点拆掉的那间石洞。
谢伏就在最里面的石床上趴着,花朝驱动凤头小舟到他身边,甫一落地,看上去昏死的谢伏立即睁开了眼睛。
花朝双手结印, 飞速且熟练地在两个人周身布下了防止窥听的阵法,而后从储物袋里面拿出上品伤药, 蹲下凑到谢伏的身边喂到他嘴边。
谢伏面容惨白的像个吊死鬼, 花朝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用丹药碰了碰他的嘴唇,谢伏虽然嗅到了上品伤药的气息, 却抿住了唇。
“吃啊, 你伤得太重了。”
谢伏还是没有吃, 只是瞪大一双桃花眼, 看着花朝的方向。
花朝凑近了一看, 这才发现谢伏的眼中根本没有聚焦。
花朝愣了一下,她先前确实感受到谢伏受刑的一些痛苦, 但是她并不知道真的鞭挞神魂得厉害。
花朝先把伤药放下, 抬手运起灵力,探入谢伏经脉, 这才发现他内府灵力散乱稀薄, 虽然不至于开裂溃散, 但是这鞭挞之刑,确实去了他半条命。
造孽啊。
谢伏现在很显然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他怕是根本不知道来的是谁,只是本能警惕地睁开眼睛。
但是睁开眼睛又有什么用,他现在毫无抵抗力,怕是还没有个幼童强悍。
正是取血的好时候。
花朝从自己的袖口之中摸出了准备好的小刀,对上谢伏没有聚焦的桃花眼,手指不知为何有些捏不稳刀子。
花朝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
她总是无法自控的怜悯弱小,上一世在这件事上不知道栽了多少跟头。
但是每一次她也还是会忍不住重蹈覆辙。
花朝深吸一口气,她发誓自己这辈子只顾自己,只顾自己活得畅快!
她摸出空瓶子打开,然后捏着小刀凑近谢伏的手指。
割一个手指应该能取不少血,等到父亲回来,给她炼制成丹药,她就不用再担心被谢伏牵累痛苦。
花朝心中告诫自己,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谢伏绝不能知道她和他共感,否则依照谢伏的七窍心肝,花朝会被他利用的彻彻底底。
花朝抓住了谢伏的手指,小刀压在了谢伏的指尖。
谢伏的反抗可以忽略不计,他瘦削似青竹的手指,只微微蜷缩了一下,就无力地垂落了。
一同闭合的,还有他苦撑了半天,却什么也看不清楚的眼睛。
他知道有人来了,却不知道来人是谁。
谢伏从小到大,有过很多次这样无能为力的时刻,很多次。
他最厌恶也最害怕这样的状况,好似被人放在了砧板上,除了任人鱼肉,别无他法。
他在害怕。
他害怕起来是很隐晦的,谢伏那样的生长环境,造就了他的七巧玲珑心,也让他学会将一切爱恶忧怖,都完好掩藏的能力。
这一切唯有和他经历过各族动乱,遭受过无数次危险,一起生活了四百多年的花朝,才会在他指尖细微无比的颤栗之中,感受到。
花朝半跪在地上,抓着小刀的手割不下去。
她知道谢伏在害怕。
花朝咽了一口口水,喉间干涩。
花朝很确定,自己对谢伏没有余情未了。
但是一起生活了四百多年,虽然得非所求,她对谢伏也不可能毫无感情。
花朝不恨谢伏,她恨自己的懦弱无能,还总是不合时宜的心软。
可是最终她也没法在谢伏如此惶恐无助的时候,再给他添上一刀。
她几乎自暴自弃地抓住了谢伏的手,在他掌心勾了勾,顺着谢伏的掌纹爬了一段,然后停下。
这是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暗语,是他们从定情在一起开始,一直到后面许多年,在爱情彻底被消耗空之前,都保持的暗语。
有分歧、有矛盾、勾一勾彼此的掌心,描绘对方的掌纹,便算是求饶,也是讨好。
掌纹之上绘制着代表一个人一生起伏、生死、爱欲的一切纹路,他们在一开始的时候,也是打算同生共死的。
他们也曾像每一对海誓山盟的爱侣一样,以为可以摸着彼此的一切,走到最后。
只可惜这样勾着彼此,他们最后也还是走岔了。
不过花朝勾了勾谢伏的掌心,一直毫无反应,已经闭上眼在压抑恐惧的谢伏,突然动了。
他五指并拢,抓住了花朝的手,颤抖的幅度变大,却不再是因为害怕,而是激动。
他张开嘴,想要喊一声“朝朝”,出口却只有气声。
不过花朝倒是趁着这个机会,把准备好的疗伤丹药,塞在了谢伏的口中。
谢伏这一次没有闭紧嘴拒绝,顺从地咽下去了。
花朝一连给他喂了好几颗,谢伏都吃了,面色也肉眼可见的变好。和他共感的花朝身上也松快了不少。
上品伤药进入内府,神魂上的伤无法彻底修复,但是内府和经脉的灵气充盈起来,让谢伏也脱离了半死不活的状态。
他运转起了灵力,很快有了力气,眼中视物也逐渐清晰,嗡嗡作响的耳膜也沉寂了下来。
他终于看到蹲在他床边的人真的是花朝的时候,谢伏抓着她的手拉到唇边,低头将唇埋在花朝的掌心,用唇顺着花朝的掌纹慢慢逡巡勾画。
花朝想把手缩回来,谢伏却抓着不放,他嗓子能发出一些声音了,就低低软软,缱绻无边道:“朝朝……”
他最是知道花朝怜爱弱小的性情,也惯会趁虚而入。
他看向花朝,眼中那三分真情,因为一天之内被激了一把,现在花朝又来“雪中送炭”,已经变成了八分真。
谢伏原本就生得一副兰香君子貌,此番受刑不伤皮肉只伤神魂,因此他并不似之前师无射那般背脊血肉模糊,只是显得苍白虚弱至极。
这虚弱不减他绰约风姿,反添了几分孱弱奄奄惹人怜的气质,再加上他眼中这新鲜出炉的八分真情,杀伤力不可谓不大。
他便似那风中摇曳的烛火,暴雨狂风中的受伤白兔,能激起人所有的柔软呵护之情。
谢伏拉着花朝凑近,两个人一个蹲在石床边上,一个侧躺,正好平视。气氛旖旎而缠绵,谢伏手掌勾住花朝的后颈,压着她低头的时候,花朝却差点笑出来。
八分真情……
谢伏的眼睛盛上八分真情,似朦胧空翠,湿漉漉水滟滟,真的好美,好惑人。
可花朝从不知道,他的心,原来也这样容易动摇,甚至不需要一味地对他好,找个男人跟他争一争,再来个“雪中送炭”就行了。
花朝想想上辈子恨不得把心挖给谢伏,却只得三分真情的自己,只想放声大笑。
她不应该可怜谢伏,她应该可怜的是她自己!
花朝顺着谢伏的动作低头,和他近得呼吸可闻,两个人几乎要贴上了,谢伏才开口,慢慢道:“朝朝,别离开我,好不好?”
他说着,便要凑上来,花朝抬起了手,摸了下谢伏的唇,他因为嘴唇干裂,流出了一点血丝。
花朝不怎么温柔地把那个干裂的口子揉大了,血珠涌出来,刺目一样的红,让谢伏看上去更加“秀色可餐”。
花朝吻上去。
没有感情、没有动容、也没有旖旎、纯粹的喝掉他唇上的血。
接个吻对她来说算个屁。
谢伏闭上眼,睫毛颤动,蝶翅一样迷人,花朝却双手在半空划下诡异符文,运起灵力,给谢伏后脑勺来了一下。
得益于花朝从前虽然灵根很差,修行起来事倍功半,但她又不甘心,所以她死记硬背了许许多多的阵法、符篆、甚至是各族,乃至邪修鬼修的咒语。
她给谢伏打到脑子里的这个符阵,名叫夺梦,是鬼修伎俩,和陈乾镇上害人的那个鬼修术法差不多。
不过花朝只是用这种术法篡改一次谢伏的梦,不打紧。
只是让他把她来的事情,认为是自己在做梦,并且让他混淆自己手掌受伤的事情。
谢伏在符阵钻入灵台的瞬间睁眼,但是很快眼中便又没了聚焦,而后缓缓地,不甘不愿地闭上了眼。
花朝捡起瓶子,捡起地上的小刀,干脆利落地在他的掌心划上了一刀,一刀把他掌心的纹路全都切断,然后用小瓶子接血。
什么爱情?什么男人?
她的心已经和她手里的刀一样冷了。
花朝接了好几瓶血,因为在谢伏的嘴唇上吃了点,现在她背已经彻底不疼了。
弄好一切,她重新穿上灵隐甲,踩着凤头舟离开了思过峰。
花朝从思过峰的阵法缺口出去,落到了山崖的另一面,就收起了凤头舟和灵隐甲,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斗篷,循着石阶朝着飞流院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她身边就多了个黑影。
花朝低头一看,正对上一双琉璃色的眸子,花朝那有点感慨,有点惆怅的心情,顿时在这寂静无人的深夜散得干干净净。
黑球!
“你怎么在这里?是闻着我的味儿来的?”
黑球是永远也不需要她胡思乱想的,是前世今生,花朝唯一触手就可及的温暖和慰藉。
花朝蹲下把黑球抱起来,脸埋在黑球的身体里,使劲儿蹭了蹭。
花朝回到飞流院的时候,黑球就像围肩一样,缠在她脖子上,花朝都被它缠出了汗。
面上也露出笑意,只可惜黑球的尾巴没了,要不然它之前做这个姿势,尾巴能垂到花朝肚脐的位置,很好摸的。
花朝现在只能摸它光秃秃的尾巴骨。
不过到了飞流院门口,花朝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一个人影一身白衣长身玉立在飞流院门口。
他长发半束在脑后,墨色青丝肆意垂落肩头身前,一张脸苍白憔悴,连上挑的眉眼都好似耷拉了一样,夜风缠着他的白衣漫卷,生生透出一股子弱柳扶风的味道。
花朝一时间没能认出来,还愣了一下。
但是很快她便认出来了,张了张嘴,一声“九哥”堵在喉间,还是咽下去了。
她想起谢伏那惨相,想起自己昨晚上疼得像死狗,认出师无射的瞬间,就幻觉后背开始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师无射抬眼朝着花朝看过来,但是很快又不敢直视一样,垂下了眼睛。
他垂手立在飞流院的阵法前面,一身白衣,乃是医阁内重病不能离开的病患才会统一穿着的样式,素白宽大,半点装饰也无。
他平日总是发冠高束岳峙渊渟,一身墨蓝色的刑律殿弟子服,更是将他整个人都裹在了肃冷严谨的壳子里面。
此刻和平日的样子差了太多了,花朝站在不远处,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
师无射不敢看她,怕泄露自己的情绪再吓着她;甚至不敢叫她一声,怕她会立刻走掉;更不敢上前,怕她将自己推开。
他只能静静立在夜风之中,攥着双鱼同心佩,等她靠近自己。
花朝却没有靠近,她有点害怕师无射。
不,是很怕。
她站在不远处等着师无射先开口,脑子里已经在琢磨怎么拒绝他了。
诡异的寂静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很快花朝思想开始跑偏。
师无射头发有这么长啊……发质可真好,让她想起黑球的尾巴。
花朝下意识摸身前,然后才想起黑球这辈子没有尾巴,摸不着。
不过见师无射一直没有反应,连看也没看她,花朝就转身开启符文密令,进了飞流院。
花朝站在结界之中,有婢女迎上来,花朝低声吩咐:“给黑球加个鸡腿当夜餐,它最爱吃鸡。”
婢女带着黑球走了,花朝还站在飞流院门口。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就把手按在飞流院的结界上切换了一下阵法,现在外面完全看不到飞流院里面,但是里面却能看到外面。
师无射还在那里站着没有走。
花朝趴在结界上,观察着他的面色,发青,唇都没有什么颜色。
花朝一个激灵后退一步,因为师无射慢慢抬起眼,隔着结界和她对上了视线。
花朝是怕得后退,很快想起她调整了阵法,师无射看不到她。
但是师无射的眼神却让花朝即便是隔着结界对上,也觉得心口发闷。
太悲伤了,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师无射这样的人也会哭吗?
师无射没哭,他吐血了!
花朝脑子嗡地一声,顾不得什么,打开结界冲出去,正好接住师无射朝着地上软倒的身体。
师无射身上血腥味特别重,整个人的重量都砸向花朝,差点将她也砸倒。
花朝一碰到师无射,只感觉自己仿佛碰到了一个死人,冰得吓人。
他伤得确实很重。
就算是修士也架不住穿胸剑,修为再高,也怕菜刀,毕竟大家都是人。
“你怎么不在医阁躺着养伤,跑这里做什么!”她托住师无射,想要避开他的伤口,却也不慎摸了一手了黏腻。
低头一看,师无射身前开出一朵硕大的血花,浸透白衣,徐徐蔓延开来,触目惊心。
“我叫人送你去医阁,我看你是不要命了!”花朝一手托着他,一手要去储物袋摸通信玉。
花朝一动,师无射却不管不顾搂住了花朝,将她紧紧抱着,用尽全力,他的血浸透了花朝的前胸,腥热烫得花朝后脊汗毛又竖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