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鸿燕听初挽说得头头是道,又觉得她学问深,顿时来了兴致:“好啊!我回头和我爸提一声!”
初挽听了,也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她是打算做这一行挣钱,挣钱的话,收了好东西不能藏手里一直不出,得流动起来,这时候找几个固定卖家就很有利,而苏鸿燕她爸有钱,可以当成一个长期主顾来维护了。
关键是借着这么一个人,也许就能陆续有别的主顾了,她就能慢慢伸展枝丫,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瞎撞乱碰了。
和苏鸿燕分别后,陆建昭陪着初挽回去,时不时看看初挽,一直没吭声。
初挽沉默不言。
陆建昭叹息:“挽挽,你平时闷不吭声的,没想到这么眼力这么好,我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厉害!”
初挽:“我们家以前就做这个的,我一直都跟着太爷爷学,八哥你不知道吗?”
陆建昭:“只是听说有这么一回事,你也不太讲,哪知道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初挽慢悠悠打了一个哈欠,之后才说:“八哥,我也就恰好懂这块玉,别的未必知道。”
陆建昭:“得,挽挽,你还搁我这里谦虚上了!”
初挽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不过陆建昭却颇为殷勤,一路上问这问那的,又问起那青圭来,初挽大致介绍了下,陆建昭只听得佩服不已:“其实你还是挺有文化内涵的,我看你好好学,估计考上大学也大有希望。”
陆建昭又说起高考的复习来,这次说了不少,比之前耐心多了。
此时的陆建时,正耷拉着脑袋听训。
昨晚他带着初挽出去看文艺演出,结果竟然把初挽弄丢了,就这么被老爷子骂了一通,弄了一个灰头土脸。
等回到家后,他又被他妈乔秀珺骂了一通。
昨晚他自然没睡好觉,今天一大早,他想着过去老爷子那里看看,谁知道恰好碰到陆建昭带着初挽出去买书了,回来一提,乔秀珺又把他说落了一通。
乔秀珺和其它几个妯娌不同,其他几个妯娌和陆家也都是差不多出身,都是文化人,但是乔秀珺家里却是戏院出来的。
解放前,乔秀珺妈唱戏的,唱得好,被人捧,乔秀珺从小跟着她妈妈学,练了一个好身段,模样也俏。
当时陆守信爱看戏,一来二去看中了乔秀珺,就娶回来了。
那会儿是六十年代初,大家正缺吃的,一般人家都挨饿,乔秀珺知道陆家不缺吃的,麻溜儿嫁过来了。
嫁过来后生了陆建时,之后赶上了那十年,唱戏的都被斗,乔秀珺爸妈都被斗了,她妈还被剃了阴阳头,也幸好乔秀珺嫁了陆家,一点事没出,还能稍微护着自己爸妈。
因为这个,乔秀珺行事作风就和其它几个妯娌不太一样,她觉得自己“想得更深远”,觉得自己“比几个妯娌都要精明”。
她的精明之处在于,当其他妯娌对于儿子的婚事听之任之,并且对那个“和初家婚契很不在意”的时候,她却觉得,这是一个要紧事,必须抓住。
私底下,她和自己儿子好生分析过。
“初家太爷爷当年那可是做古玩商的,他们家有钱,别看现在跑村里去了,可是烂船还有三斤钉呢,驴倒不散架,他们家能没钱?估计都埋屋里了!你要是找了初挽,以后缺不了你钱花。”
对于这点,陆建时仔细想过,他是认同的。
“况且老爷子那心思,你也能看出来,他是要报恩,既然报恩,初挽嫁进来后,就不能委屈她,不能让她嫁一个没本事的,你没考上大学,现在工作了,将来前途还不知道怎么着,比起你那些堂兄弟,你算混得不出彩的,你要是娶了初挽,那就不一样了,老爷子怎么也得保你一个前程,不能给初挽跌份!你说回头咱们家老爷子到下面,见了初挽爷爷,他不能说,好兄弟,我把我们家最没出息的孙子许给你孙女了,事情不能那么干,没脸见兄弟了!”
陆建时猛点头:“妈,你说得对,就是这么个理儿,我早把我爷爷的心思摸得透透的了!”
他叹道:“其实挽挽长得还行,她小时候挺可爱的,估计是这几年营养跟不上,太瘦了,但眉眼好看,养养身子,以后你给她打扮打扮,带出去也不跌份,关键是我如果娶了她,我以后前途不用操心了,我大伯二伯我叔都得照应着我!反正什么好处少不了我的!”
乔秀珺听着,冷笑一声:“道理你都懂,结果你怎么做事的,带初挽出去,你还乱跑?一天到晚的,你那脑子都不知道想什么呢!”
陆建时无奈了:“妈,你放心好了,你别看爷爷训我,可挽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乔秀珺:“我呸,说的跟唱得一样,你哪来那么大本事,我看那初挽,主心骨大着呢!再说了,你看今天你爷爷让建昭带着她出去了。”
陆建时却笃定地笑了:“妈,今天那情景你是没看着,我八哥根本看不上挽挽,我知道他的心思,他嫌挽挽土,觉得娶了挽挽拿不出手。八哥总觉得他自己可聪明了,其实那脑子不活泛,差远了!”
乔秀珺一想也对:“是,就挽挽那样子,说实话,放城里就挺难嫁出去,咱能娶她,她就偷着乐吧,你那几个哥哥,眼界都高着呢,估计够呛看上她!”
陆建时:“这就是了,挽挽到底是乡下姑娘,不怎么来城里,见识也少,我回头带她四处玩玩,哄哄也就差不多了。”
乔秀珺也觉得这事行,也就道:“行,你看着办吧,反正这个时候别不舍得花钱,多照着她下功夫,你要是能娶她,以后好处大着呢!”
这么说着话,陆建时也就起身:“我这就过去瞧瞧,我估摸着他们这会儿也该回来了,今天建昭肯定不给挽挽什么好脸色,估计背地里说什么,挽挽在他那里受了冷待,我哄哄,这事就差不多成了!”
乔秀珺自然催着他,陆建时也就大模大样地过来陆老爷子这边。
结果一到胡同口,恰好见陆建昭和初挽一起往胡同里走。
他笑了下,迎过去。
谁知道,就看初挽面无表情地走在那里,旁边陆建昭微微低着头,和初挽说着话,那个热乎劲儿,别提了。
反倒是初挽,听着听着,打了一个大哈欠,心不在焉的样子。
陆建时一愣,心想这感觉不太对吧?
陆建昭这是吃错了什么药?
初挽和陆建昭刚进胡同,就看到了陆建时。
两边就这么走了一个照面。
陆建昭出门的时候,还觉得别扭,觉得带着初挽出去跌份,但是出去一圈,现在回家,他想法就不太一样了。
他倒是不太想娶初挽,但是他觉得初挽有本事,他应该没事多和初挽学学,确切地说,他应该拜初挽为师!
所以陆建昭看到陆建时后,倒是没什么意见。
自己不想娶初挽,如果陆建时娶了,那也行,到时候初挽成了自己弟妹,自己没事请教请教学习学习,那不是挺好的吗?
所以陆建昭热情地和陆建时打了一个招呼:“建时,吃了吗?”
可惜,陆建时看到自己这八哥,却是心情好不起来,他看着陆建昭和初挽并肩走过来的那距离,还有那亲热劲儿,满身都不自在。
不是出门的时候,八哥还不太看得上初挽吗,怎么回来就完全变了脸?这也变得忒快了吧?!
陆建时很快就想到了,八哥一定是被高人点拨了,他一定是想和自己抢初挽了。
如果说,他之前想娶初挽,还存着一些“也许未必是什么好事”的犹豫,但是现在,看到陆建昭对初挽那么殷勤的样子,雄性的领地感陡然上升,他浑身的毛都炸了。
他一定要娶到初挽,他不容许有人和他抢。
陆建昭本来笑着和陆建时打招呼的,现在一看陆建时对自己虎着的那脸,他就觉得莫名其妙。
想想这九弟的心思,只觉得这九弟是个傻帽,谁要和他抢了?
他也懒得解释,便随口道:“这会儿,估计老爷子等急了,我们先过去吧。”
然而他这么一提老爷子,陆建时便觉得,八哥这是拿老爷子来压自己?
当下心里越发憋闷着,皮笑肉不笑地道:“也是,老爷子惦记着挽挽呢。”
陆建昭看他那傻样,越发不高兴了,便存心想找他不痛快,故意亲热地对初挽道:“挽挽,走,我陪你进去吧。”
陆建时听得直瞪眼,心想出去一遭就这么亲热了?当下自然不甘心,连忙凑过来:“挽挽,对,我们赶紧见爷爷去,爷爷一直惦记着你呢。”
初挽听着这话,看他一眼,没搭腔,于是三个人往胡同里走。
陆建昭在左边,笑着和初挽说起今天买的书,陆建时在右边,殷勤地说着他今天拿到了红塔礼堂音乐会的门票,说是要带她去看。
两个人都很有些赌气的意思,都争着要和初挽说话。
初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是有些疑惑。
三个人就这么往里走着,恰好,陆守俨打对面过来了。
看到这情景,眸色微沉。
要知道常规意义上来说,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并排走在那里,如果距离半米或者以内,基本就是默认在谈对象了。
现在,他的两个侄子一左一右,就那么簇拥着,贴得很近,争着抢着讨好初挽,分不出哪个和哪个。
陆建昭和陆建时忙和陆守俨打招呼,陆家的家教还是很严格的,在长辈面前得有晚辈的样子。
初挽也跟着一起和陆守俨打了招呼。
陆守俨神情轻淡地扫过他们仨:“你们这是?”
陆建时忙解释:“这不是八哥陪着挽挽过去买书,这才回来,我过来接挽挽,我想着今晚带挽挽去红塔礼堂,我们去看音乐会。”
初挽一听,立即反对道:“我可没说要去音乐会,我不去。”
陆建时顿时脸上一红,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哄道:“挽挽,你想去哪里?”
初挽:“哪儿都不想去。”
说完,她看向陆建昭:“八哥,晚上我先看看我们买的参考书,回头有问题我问你吧。”
初挽和陆建时说话时,还颇为冷淡,转头和陆建昭说话,那语气马上好起来了。
陆建昭顿时很受用,笑道:“好,挽挽,有问题你就问我。”
陆建时那脸色就非常难看了。
初挽和陆守俨告别,径自同陆建昭进院子去了。
陆建时站在原处,脸憋成了猪肝色。
陆守俨望着那边的背影,静默了片刻,才对旁边这可怜的侄子道:“建时,别太在意。”
陆建时一听这话,委屈得差点想哭:“七叔,我八哥太过分了,他早上还对挽挽爱答不理呢,结果现在就这样,这不是故意的吗?本来之前我就说了,我挺喜欢挽挽的,要是爷爷没意见,我要和挽挽谈,都是兄弟,他这样对我?!”
陆守俨拍了拍这侄子的肩膀:“你不是想去打枪吗,回头带你去西北靶场。”
这算是长辈对这个失意晚辈的一点宽慰。
陆建时鼻子发酸:“还是七叔对我好……不过算了,不想去,我没心情,心里难受。”
陆守俨:“为这点事难受,至于吗,这么大人了,别跟小孩一样。”


第16章
进了正房,给老爷子汇报了情况,老爷子问了问,显然对陆建昭很满意:“这就对了,挽挽有什么问题就问建昭,建昭你多帮衬着。”
初挽和陆建昭从老爷子房中出来,初挽要过去冯鹭希那里,陆建昭便把她送过去。
冯鹭希见了初挽,说起带她量尺寸:“给你做几身新衣裳。”
初挽忙说不用,冯鹭希非要:“这可是老爷子的意思。”
初挽见此便明白了,也就受着。
冯鹭希便说起那裁缝,可是有些来历的,是红帮裁缝技艺的传人,往常都是给老爷子那种级别的人物做服装的,手艺就是好。
“人家一般不给普通人做,这次还是老爷子特意提起,说你现在大了,个头差不多了,让人拿了进口的料子,给你做几件正经大衣,这样穿出去体面,也能穿一些年,不会轻易就过时。”
初挽听着,想起上一辈子种种,其实她知道老爷子是真心对自己好,他是唯恐委屈了自己。
一时两个人坐了红旗轿车过去了东交民巷雷蒙服装店,量了尺寸,又开始商量样式,最后总算商量定了,冯鹭希这才带着初挽回家。
回家路上,冯鹭希就随便絮叨几句家里家外的事。
初挽有心试探,在冯鹭希提起家里事时,很不经意地问:“七叔是不是要结婚了?”
冯鹭希:“听那意思,之前谈的那个对象,人家嫌弃他三个月没回信,直接给他写信说分手了。”
初挽:“这样啊……”
初挽不免纳闷了,分手的那个是孙雪椰吗?如果分了,岂不是自己不用担心了?
还是说,是分手了现在谈着的这个,后面才交往了孙雪椰?
她又不太清楚这位七叔的感情史,现在实在有点摸不透情况。
关键长辈的事,长辈不说,她也不好直接问。
她便旁敲侧击道:“其实谈对象这种事,确实不能太冷着人家,三个月没回信,人家要分手,也正常……”
冯鹭希叹了声:“说得可不是嘛,你七叔这人,我看他平时人情往来,也都挺像那么回事的,人人都说他做事妥帖,可谁知道谈对象竟然这么不像样,也不知道哄着人家姑娘家!”
初挽:“七叔可能是工作太忙了,只顾着事业,没往这方面用心思,难免冷落了对象,他这样的就得找一个事儿少的,能自己独当一面的,就是那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
冯鹭希点头:“是,不过眼下这位,可真不合适,是戏剧院的,这整天打扮得——”
她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家里现成有个三弟妹乔秀珺,也是唱戏出身,她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点到为止。
初挽一听“戏剧院”,便明白了。
看来闹分手的这个就是孙雪椰,事情已经有了变化,闹分手的话,很可能就成不了了。
如果成不了,那她就不用记挂这个事了。
虽然事情有些微差异,她也许还会遇到其它问题,但至少这个孙雪椰的雷可以排除掉了。
当下也就道:“伯母你说得对,如果不合适,还不如趁早分了,这个对象回头就算和七叔成了,日子未必能过好,说不定闹出什么事来呢!”
冯鹭希听着,倒是有些意外,平时初挽看着清清冷冷,对这种事情都不太上心的样子,突然竟然振振有词,说得头头是道。
初挽也感觉自己可能说得不合适,忙道:“我那天看到一本小说,小说上就是这么说的。”
冯鹭希一听,笑了:“少看那些有的没的!你不是想考大学吗,好好读书是正经。”
初挽点头:“伯母说得是。”
冯鹭希又随口道:“挽挽,那你是怎么想的,你看建时和建昭,哪个更顺心?又或者你心里想着别的?”
初挽没想到冯鹭希直接这么问,她想了想:“感觉都不是太合适。”
冯鹭希笑叹:“看你自己了,其实我觉得建昭还成,这孩子虽然不够踏实,但他是个实在人。”
初挽笑道:“八哥太时髦了,我估计是高攀不上。”
听话听音,冯鹭希明白初挽意思了,当下安慰道:“没事,咱陆家还好几个孙子呢,你可以挨个都接触接触,以前你们也都熟,这几年不见,你们长大了,才显得生分,慢慢来就是了,自己家的总比外面找的要知根知底。”
第二天,初挽早上过去陆老爷子那里吃饭,吃饭的时候提起来打算回去永陵村的事,她出来快一周了,现在兜里多少也有一百多块钱,暂时不着急挣钱的事,想着回去好好陪着自己老太爷,顺便在家里踏实学习。
今年的高考,她先报名着,不求考上,就当增长经验,这样再复习一年,明年考试,她觉得考中的可能性就大一些。
陆老爷子听着,便吩咐饭桌上的陆守俨:“你最近是不是也要过去南口驻地?”
陆守俨:“对。”
陆老爷子:“那你把挽挽送回去吧。”
陆守俨神情顿了顿,看了初挽一眼,才道:“好。”
陆老爷子说话间,又扫了一眼旁边的孙子,陆建时和陆建昭都在,两个人也都恭恭敬敬的。
陆建时感觉到了老爷子的目光,道:“我也想过去看看太爷爷了,正好最近单位没什么事。”
陆老爷子没搭腔。
初挽抬眼看了下陆建时:“算了吧,那边没什么好看的,再说我家也没地儿住。”
陆建时:“你们村里现在是不是到了春耕的时候?”
初挽点头:“是。”
陆建时便自告奋勇:“我可以帮忙!”
初挽疑惑地看向他。
陆建时:“我以前上学时候,参加过建校劳动,也曾经组织去西二旗农村锻炼,种树浇地我都干过。”
初挽一时无言以对,学校组织去西二旗锻炼,也就是大半天功夫,能锻炼出来什么,这位大少爷以为种地是玩呢?
她当即道:“爷爷,算了吧,村里到底条件不好,建时哥哥过去吃不好睡不好的,难免受罪。”
到时候只怕她还得伺候这位大少爷呢。
陆老爷子却道:“没事,就让他出去锻炼锻炼,吃穿不用太计较,关键是让他们去干活的!”
一时又叮嘱陆建时道:“你太爷爷当年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在农村可是种地的一把好手,到了你们这一代,享福了,倒是闹了一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早就该让你们去锻炼锻炼,你就跟着挽挽过去,帮挽挽春耕吧。”
陆建时猛点头:“好,爷爷,我跟着过去!”
陆老爷子:“不光你,建昭也去。”
陆建昭一惊:“我也去?”
陆老爷子根本没搭理陆建昭,径自看向旁边长子陆守俭:“你给建晖打个电话,和他说一声,让他把研究所的工作放一放,他也去,都给我去永陵种地去!”
陆建时也惊:“爷爷,什么意思?这是干嘛呢?”
陆老爷子拿筷子头敲打着桌面:“不应该吗?初老太爷年纪大了,挽挽到底一小姑娘,哪干得动活?你们一个个大小伙子,在家吃现成饭?都去给我帮忙春耕去!”
陆建时不干了,这不是明摆着抢功吗?已经有个陆建昭了,结果陆建晖也要去?那还有他什么事!
当下忙道:“挽挽,你家住得下吗?人太多了不合适吧?”
陆老爷子却已经道:“住不下怎么了,给我打地铺!不行就跑步回去南口住,正好让你们七叔管着你们,我可和你们说好了,去了那里,你们把所有活都给包揽了,可别让挽挽伺候你们!”
陆建昭哭笑不得,忙央求道:“爷爷,我还得上学呢……”
对此,陆老爷子只有两个字:“请假。”
一时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了。
事到如今,老爷子这个安排再明白不过了。
看来对于陆家和初家的这桩婚事,老爷子是必须要的,现在这是特意把三个还算适龄的孙子都给送过去永陵村,让初老太爷看看,顺便也让他们多和初挽接触,回头让初家人挑。
这是来自陆家最高层陆老爷子的安排,是不许拒绝的。
一切个人事件都要靠后,一切孙子都要听从安排。
谁不听从安排,那好,以后就别来老爷子跟前叫这个爷爷了。
吃过早饭,初挽要回去冯鹭希那边,她昨天买了辅导书,已经看了一些,今天想赶紧继续看看,谁知道刚出门,陆建时就追了上来:“挽挽,你想不想出去玩,想去哪儿玩?我带你去圆明园吧,今天天气好,放风筝挺合适的,圆明园也有划船的,听说还可以捉鱼呢。”
初挽瞥他一眼:“我哪有那闲心,没兴趣。”
陆建时:“要不去颐和园?”
初挽继续往前走,陆建时跟在屁股后面,又提起说要不我们去北京工会看看,看看那边辅导班。
初挽听着“辅导班”,多少有点兴趣,正想打听两句,谁知道陆建昭匆忙过来了:“挽挽,你要不要过去那个老头那里,就那天摆摊的那个,鸿燕说想去看看,但是她自己也不敢去,想让你帮忙掌眼,买点东西。”
初挽一听,自然更有兴趣,这个老头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也想探探底。
当下立即把那辅导班抛一边去,和陆建昭说笑着往前走,完全不搭理陆建时了,
陆建时看着他们的背影,愣了半晌,最后气得肚子都鼓起来了:“他怎么非要和我抢,这不是故意和我作对吗?!”
陆守俨正好从院子出来,他看着陆建昭和初挽的背影,淡淡地道:“都是兄弟,你们至于吗?”
说完,没搭理这侄子,径自出门了。


第17章
出发前,初挽略收拾了下,换上了冯鹭希给自己的羊毛衫,外面则是一身蓝色运动服。
她长得纤弱,一看就年纪不大,想庄重也难,干脆穿运动服好了。
这两年女排在国际上屡建奇功,运动服一下子热门起来,学生或者才参加工作的年轻人都爱穿这个。
她又把头发绑了一个马尾,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虽然瘦了一些,不过其实还可以,看着神清气爽的,眼睛很亮,也很有朝气。
出去的时候,陆建昭正在门口等着她,冷不丁见她出来,倒是眼睛一亮。
初挽之前穿得确实比较土,土得掉渣,就算换上棉猴,也一股子偷穿了大人衣服小孩的傻样。
现在换上了时下常见的蓝色运动服,却把年轻姑娘的身段给衬出来了。
纤细苗条,柔柔弱弱的,梳起来马尾辫,巴掌大的小脸看着竟然格外细致白净,单眼皮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倒像是一个朝气蓬勃的高中生。
关键是那双眼睛,亮到仿佛揉进了光。
他怔怔地看了初挽好几眼。
初挽疑惑:“嗯?”
陆建昭轻“咳”了声,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走吧。”
当下两个人一起走出胡同,这么走着间,他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初挽,不由叹息。
心想在乡下长大的初挽,其实就是一个丑小鸭,但是丑小鸭稍微打扮打扮,也许就是白天鹅。
她也不要穿得太花哨,就这么简单清爽满大街都是的运动服,就已经成了诗句里才会有的美好模样。
初挽却没留心陆建昭的心思,只一心想着那老头。
两个人坐着电车,和苏鸿燕汇合,苏鸿燕看到初挽,也是眼睛一亮:“都不像你了,乍一看,倒像是城里姑娘了!”
初挽只是笑了笑。
因为她换一身衣着便另眼相待的欣赏,她并不会在意,这种夸赞或者贬低也不值得她在意。
当下一行三人过去了前门一处大杂院,这院子看起来也曾阔气过,卷棚式的大门,不过现在显然早落魄了,原本敞亮的院子都横七竖八扩建了厨房和小房子,三个人走进去,那过道也就勉强能错身。
院子里跟迷宫一样,又遮着太阳,黑灯瞎火的,苏鸿燕都有些犯嘀咕:“这该不会是黑店吧?”
陆建昭倒是无所谓:“北京大杂院都这样。”
三个人打听了一番,终于打听到那老头家,开门的却是一个年轻人。
那人穿着一件宽松蝙蝠衫毛衣,底下是阔腿裤和大棉拖鞋,不伦不类的,一股子玩世不恭的味儿,一张脸倒是清隽好看,长得也高高瘦瘦,就那么随性地倚靠在门槛上,嘴里叼着一根鸡翅木筷子,一双桃花眼打量着大家伙。
苏鸿燕一见,竟然有些脸红,忙道:“我们是找一位老爷子的,就抽着烟袋子,挺瘦的……”
她形容了一番,这么形容的时候有些后悔,竟然忘了问人家姓什么。
那人听着,有些爱答不理的,从嘴里拿出来筷子,懒懒地道,:“那是我爸,我爸现在不在家,你们有什么事?”
苏鸿燕:“原来你是他儿子,我们是听老爷子说这里有些老玩意儿,想过来看看。”
那人点头,扫了一眼几个人:“进来吧,随便看看。”